认识安吉是在TSSA的时候。 那时我生了Allen, 产假休完工作换到了TSSA。 安吉是休完产假回来上班, 儿子马修比Allen大了几个月。 我和安吉不在一个部门, 每天的遇见只是在餐点的午餐室里, 说国语的就我们两个, 一来二去就坐在了一个桌上。 两个人都是爱吃的, 熟识以后会约着在公司附近尝试民族特色餐馆, 意大利, 法国, 希腊, 印度, 日本, 韩国,泰国,吃着聊着成了朋友。 我在TSSA是一年的合同, 部门包括经理总共三个人, 经理是个加拿大出生的意大利裔男人,三十几岁, 为人不大好, 自私强势。 合同还剩下一个月的时候, 我找到工作及时地跳出了火坑。 我离开一年后, TSSA机构重组, 各个部门动荡不定, 安吉也跳走了。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不少中上层管理人员离开或者被离开, 我原来的部门经理位置却是坐得很牢, 只是手下的兵又换了一波。
离开TSSA后, 我就近新的公司在北面买了房子, 离住市区的安吉就远了。两个人还是会经常打打电话, 互相控诉一下老板的罪责和难以忍受的工作状态, 调侃调侃自己日益粗壮起来的腰肢, 黯淡下去的脸色。 夏天的时候也会找机会聚在一起吃吃烧烤。 刚登陆多伦多时我曾经在酒吧打过工, 学会了调制一些简单的鸡尾酒。偶尔兴致起来, 也会调一些清凉的女士酒, 大家一起品尝。 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里面, 安吉是有酒量也能够享受饮酒的一个。 这几年Allen和马修的课外课程多了起来, 周末大家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候一年都不能保证见上一次面。 安吉说, 这不行, 虽然离得远点生活忙点一年聚上几次还是很有必要的。 机会用心去找总是会有的, 这次的Kortright Conservation 的枫糖节, 就是我们特意找出来的, 以孩子玩乐为主, 大人见面为辅的一次活动。
气温本来已经到了十七八度, 这几天又缩了回去, 降到冰点左右。 但是天气却是明显的好了起来, 没有了冬天的阴暗晦涩, 阳光灿烂, 天空湛蓝。 春的情绪在冷澈的空气中涌动, 树的枝干清瘦干爽,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有了精神和活力。 枫林中弯弯曲曲的小径,走上一段儿就会看到一个小小的牌子,挂在年轻的枫树干上, 介绍和枫糖有关的信息。 孩子们挤上前去大声地阅读:你知道吗, 加拿大是世界上最大的枫糖产出国, 枫糖产量占全球的80%以上。 在加拿大, 魁北克又是枫糖的最大产出省, 占加拿大产量的90% 以上。 读完了, 推推攘攘的, 在斑驳的树影里向前跑, 到下一个牌子前又停下来, 继续读: 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枫糖吗? 不是所有的枫树都产枫糖。 产枫糖的枫树通常有四种, 黑枫树(Black Maple)、糖枫树(Sugar Maple)、银枫树(SilverMaple)、红枫树(Red Maple)。黑枫和糖枫的枫糖汁含糖量最高, 记住他们的叶子的颜色和形状啊。 文字的下面是配的图, 几种树的叶子, 糖枫的树叶颜色最暗, 是一种深沉的墨绿色。
一路走过去, 长了不少知识。 为了维护枫树产枫糖的持续性和正常的生长状态,枫树要长过四十岁或者直径达到25厘米才能采集枫糖。而且打孔的高度, 深度, 都有规定。每棵树可以打孔的数量,跟它的直径有关, 直径小的树, 只能打一个孔, 直径大一些, 可以打两个三个, 但是一颗树最多只能打四个孔。 同样为了枫树的健康,采集的枫树液的量不能高于树的产量的10%。一棵产量40升的树一年就只能采集4 升的枫树液。 枫树液的含糖量很低,就算是糖枫, 含糖量也只能达到3%到5%。四十升的枫树液能提取出大约一升的枫糖浆。 那么店里面小小的一瓶枫糖浆差不多是一棵枫树一年的产量啊, 这样看来枫糖的价格还真是不算贵了呢。
挂着小铝桶的枫树渐渐多了起来。 抬眼向坡上望去, 高高低低,这边一个那边两个, 俨然是成规模的小桶群了。 掀开小桶的盖子, 会看到同样铝制的细小的采集管, 管子的一端被楔进树干中,外面的出口悬在小桶的上方, 桶底有一小圈儿结了冰的枫糖液, 管口却是干爽光滑的。 不知道在哪一天的哪个时刻会有枫树汁液从管口偷偷摸摸地流出来, 如果正好赶上月朗星稀的夜晚或者太阳还没有真正升起的清晨, 在清辉摇曳的光和影里, 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林子里山岗上静悄悄地响起, 此起彼伏, 该是一幕多么诗意童话的画面啊。
再往前走, 有工作人员在做示范和讲解。 留小胡子的老人守着一堆烧得毕毕剥剥的木柴,火堆里烤着圆圆的石头, 旁边放了一个木制的水槽, 槽里装满着水, 水中浸了几块儿卵石。展示的是最早采制枫糖浆的原住居民的原始熬制工艺。 那时候没有铁质的锅具, 老人说道, 他们就先把石头烧烫, 然后把滚烫的石头浸入枫树汁液里, 用石头的热度来熬制枫糖。 来, 你们可以来摸一摸, 看水是不是热的, 不要去碰石头啊, 会烫到你的手! 孩子们在他的指引下一个个摸过去, 脸上露出 “ 原来真是这样啊” 的模样。老人又告诉我们, 这种最原始的熬制耗时耗力, 熬出枫糖浆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
有了铁质的器具后, 熬制枫糖的工艺就大大地前进了一步。 三口大口径的铁锅吊起来排成一排, 底下烧着木柴, 冒着黑灰色的烟气。 采来的枫树液在第一口锅里烧上几个小时, 过滤, 移到第二口锅里, 再烧几个小时, 然后移到最后一口锅。 穿戴如古时主妇的工作人员手中拿一把长柄的大勺子, 讲解时经常以 “We pioneers" 开头。 她从中间的锅里舀起一勺树液,抬高, 再缓缓地倾倒回去, 给大家看树液的汤色。 第一口锅里的枫液是和水是一样的, 第二口锅里的像什么? 她向孩子们提问。 “茶”, 有孩子答道。 是的, 主妇给了孩子一个鼓励的微笑, 像淡淡的茶水。 她从第三口锅里舀起一勺, 照样慢慢倾倒回去, 汁水的颜色深了许多, 成了褐色。 这口锅里的像什么呢? 她又问, 是不是有点枫糖浆的颜色了? 是的! 孩子们脆生生地齐声答道。 这样一口锅一口锅地熬过去, 就熬出了枫糖浆, 像你们在前面商店里看到的,装在瓶子里摆在架子上的那种, 还可以做成固体的枫糖, 她指了指一个正在舔舐着亮晶晶的枫叶型枫糖棒棒糖的小姑娘, 就是那样的。
枫糖尝起来什么味道啊? 主妇模样的工作人员又开始提问。 是甜的, 像普通的糖一样, Allen一本正经地回答。 是的, 她点点头给予肯定, 不过枫糖的营养价值要好, 它含有比其他的糖多得多的矿物质和有机酸。 女人讲完课指引着孩子们到旁边捧着蓝色长腰壶的两个年轻女孩子那里去品尝熬制到一半的枫糖液。 因为对原始枫糖熬制的七天时间印象深刻, 我问道, 这种工艺熬制枫糖浆需要多长时间呢? 女人很高兴除了孩子们, 这里还有一个额外的听众, 热心地站到我身边来答疑。 不一定的, 你烧的火大一些, 熬得快,烧的火小呢, 就会时间长一些,不过就是熬得慢的, 一般也不会超过24小时了。
谢了她,我和安吉领来装在白色小纸杯里的枫糖液, 跟在孩子们后面慢慢走。 熬到一半的枫糖液比糖浆淡很多, 像冲出来的红糖水, 带着枫糖特有的芳香, 很好喝。 科学家的心性起来, 我开始钻牛角尖, 和安吉讨论起熬制时间和成品质量的关系。 既然多耗了时力, 慢功出细活, 是不是慢慢熬出来的糖浆味道会好一些, 留到最后的矿物质会多一些呢? 很快路边的一个牌子给了我们答案, 原来主导熬制时间的并不是质量上的思量, 而是枫树液的含糖量的高低。 我们的思维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方向。 回来上网查了一下资料, 熬制时间的长短和成品糖浆的质量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枫糖工艺展览的最后一站是枫糖小屋。 这里采用的是现代的熬制工艺了, 分为两个阶段, 枫液脱水和加热, 把枫糖的熬制时间从二十几个小时降低到几个小时。 树液的采集技术也有了很大的改进, 用塑胶管子从树干采集树液, 各棵树上导出的管子汇到主管, 树液再从主管流向坡下的枫糖小屋去熬制。
回家在网上填写Kortright枫糖节的意见反馈, 我选了“可以接受”, Allen要求改成 “非常好”。 确实是不错的活动, 我虽然也是承认的, 但还是吝啬了一个好字。 在情感的给予上,孩子比我们这些成年人要慷慨大度得多啊。
谢谢老翁对理工女的褒奖。
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特别的味道的, 用多了才能感觉到。
卻用過了兩,三瓶楓糖,或者是味蕾退化了,沒覺得什麽分別,
謝謝你的詳細介紹.(不愧為理工科的)
是的, 是大人和孩子可以互动的活动。
谢谢开口留了言。 :)
问好。
是产量的采制没有加拿大这么严格, 还是更工业化些? -- 都是猜测 :)
为什么加拿大的枫糖那么贵?比美国的贵很多啊!都说是100%的枫糖。
谢谢分享,周末快乐!
谢分享.知道是咋回事啦.
那两篇文章我也看到了, 但是自己已经起了写这篇的意, 就还是写出来了。 毕竟写博文的初衷只是为了自己情绪的抒发, 这一点还是应该保证的。另一个初衷就是和我qq圈儿的亲朋好友分享自己的生活, 所以写这一篇还是很有必要的。
没喝过,很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