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里新话
(2005-11-06 17:32:51)
下一个
早上办完事,一看才下午1点多,还有点时间不能浪费,临时决定,到住过多年的和平里看看。上了13路车,一路街景显得陌生,开到小街豁口,那里正修路,空气烟雾腾腾的。到和平里逛,我选择的路线是,和平街南口下车,边走边看,从南到北,到西,再转回来,这样可以接上,去雍和宫,晚上到簋街吃的计划。
下车后,走没多远,寻找的第一个目标,应是和平里第五俱乐部。俱乐部建于50年代,曾经是和平里地区唯一的向公众开放的电影院,因著名相声演员李文华而闻名,他曾任该俱乐部主任。估摸着该到地方了,左看右看,没见到有相似的楼,只见夹在2栋楼中间的那一歌厅,像受气小媳妇,格调和周围的时髦新楼格格不入,楼的外面新装修过,大幅广告牌。歌厅外面的台阶,依稀可依辨认出,是俱乐部的多层台阶,因周围很少有这样高的多层台阶,估计这就是和平里第五俱乐部了。此外,看不到任何一点原来的痕迹。估计里面也焕然一新了,没兴趣进去。
往北走没多远,是父母过去工作的地方。单位门口还是老样子,可能是临近国庆,多摆了一些花坛。那栋大门走过多次:老妈病时,替她领工资;困难时期,跟老妈种分的自留地;上学时,下课后到哪里写作业。大门里面,看起来有点别扭,仔细看发现,曾经的广场,现在新建起不少楼,显得很挤。
到原来的中学看了看,学生还没下课。因院子里有学生,门卫不让参观。我和门卫说明情况后,他不敢作主,打电话直接请示校长。可能校长同意,他才让我们进去。传达室里还有一人,听说我是从这里毕业的,热情地邀我参加校庆。但我的日程安排太紧,婉言谢绝他的好意。
学校主楼的建筑格局未变,外墙重新粉刷过。主楼后的平房,原是教工宿舍,现改成电话教学和音像教室。操场用铁丝网围了起来,围墙上画的花花绿绿。记忆里,学校操场很大,开运动会时,全校学生都可以装下。但现在看来,觉得比记忆中的狭窄了许多。离开前问门卫,得知过去的老教师都退休了,新校长是去年分来的大学生。
学校门口,曾是东方歌舞团的练功房。那时,我们常躲在练功房的窗后,偷看演员们练功。她们发现后,常将窗帘拉上,我们只好对窗兴叹。记忆中的那些男女演员们,女的漂亮的耀眼,男的健壮的帅气。现在,练功房的地方,改成饭馆,好像是卖面条,粥一类的。
走了没多远,向西一拐,转入和平里中街,远远看见几层楼高的和平里商业大厦。商业大厦的前身是和平里百货商场,2层的房子,地方不大,卖的东西不少。 百货商场西面的一溜平房,曾是老的和平里医院,医院后面没多远,是大名鼎鼎的和平里一小。那时,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去。我没找到和平里一小,不知还在不在。我在一小上学时,腿摔断了,就是被抬到这个和平里医院打得石膏。医生的技术还不错,没将我的腿接歪,要不然,要打断重接,受大罪了。要说那时的医德还不错,我腿好了后,主治大夫还专门问过我妈,治疗效果如何。现在,和平里医院早搬到新址了。
往西再往北拐,就到和平里菜市场。旁边原来是家很小的饭馆,我常在那里买油饼和糖火烧,现在也不在了,改成小商铺。过去的和平里菜市场,总是一片兴旺,商品种类齐全,是周围居民的主要副食品供应地,我曾多次在那里买到很肥的母鸡和很宽的带鱼。这次去看,诺大的菜市场,里面空空如也,菜市场的招牌不在了,改称招商城。新建的地方开始招商,但还没有商铺入住。菜市场旁是张一元茶叶店,门帘不大,进去买了点茶叶。曾经风光的稻香春食品店,被挤得只剩个小门脸,里面营业的地方只有原来的2/3大,陈设也乱乱的,货物摆的很拥挤,估计是为了省点地方出租铺面,晚景凄凉,透着颓废的劲头。到底是我心仪已久的名店,在里面买了几样点心。这些点心得到丈夫的夸奖,说真好吃,后来又买了多次。
稻香村西不远,是个小型街心公园。这是个新的,我第一次见。公园里有些雕塑,几个花坛,还有许多免费健身器械。一些老人在那里闲荡聊天。这样的街心公园,我后来还见过不少。不仅为北京城市景观增色不少,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公益事业。
马路北面,一栋居民楼的一层,是和平里邮局,和平里药店,几十年的店了,店还在,外观也没变。不过,药店里面布局变得挺新潮。那时,我常到哪里寄信和买药,记得有时缺药,要跑好几趟才行。药店东面的小马路,可直通北3环路,正在修路,用布围起来,我们绕道而行,向东进入7区宿舍楼。
从商业区进入居民区,感觉大不一样,喧闹变为幽静。一栋栋各种色彩的居民楼,楼间小路蜿蜒穿过,小路两旁,高大的绿树,带来阵阵凉气。各栋楼周围,绿化很好,到处都是花草。
按照记忆中的小路,寻找原来住过的楼。估计应是地方了,但看不见熟悉的灰楼,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以原来的和平里浴池---现在的和平里大酒店为坐标,左右对齐,才发现,我身后就是原来住过的楼。那楼在地震后加固,楼外面有一条条的钢筋,被涂成难看的浅粉色,怪不得找不到呢。这楼的质量不错,解放后建的,地基很好,不过,看来也没有躲过唐山大地震的破坏。
再次对好角度,找到原来住过的单元门。楼门口原有两株海棠树,2棵扶桑树都不见了。过去,每到花季,满树淡粉色的海棠花,远看就像2棵花树。扶桑树开花,硕大的花朵曾招徕城里罕见的黑翅大蝴蝶。那时,常和一帮小孩,吃扶桑花,将花瓣拔下,吸花心里面的蜜,挺甜的。我家过去住过的单元,现在的主人,用铁丝网在窗前围出一小块地,种了些花,拉上衣服架,挂着五光十色的万国旗。我们不敢贸然造访,既然进不去门,就在门口照 几张相。这家人警惕性挺高,可能从窗户里见2个陌生人,在自家窗外探头探脑,担心外面晒得衣服丢了,一个老太太出来装着翻晾晒的衣服,斜眼瞟着我们。我明知不受欢迎,但大老远跑来了,不问一声太亏了。厚着脸皮走过去,问那个老太太,现在还是**的宿舍吗?她看起来懵头懵脑的,一问三不知,口音还是安徽一带的。
我回顾周围,原来门前的大花坛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挺高的楼,和2栋难看也不协调的2层简易楼,其中一个是锅炉房。楼之间,很窄的小路通到大马路。由于高楼的遮挡,看不见和平里大酒店的全景。我拍的照片上,一线天中,只见和平里大酒店的局部写真。过去,我住的单元门前,很大一片灌树丛和小树林,视觉开阔,站在单元门前,一览无余,不仅能看见新疆楼的全部,还可看见马路对面,从和平里浴池出来的人,如极目远眺,还能望到东面的小马路。现在,到处见缝插针地建了许多楼房,显得很拥挤。 前面的新疆楼也忘了看,估计变化也很大。
绕道宿舍楼的后面,在加固楼房过程中,可能也改建了,一楼的阳台都拆了,所有单元的后门也封掉了。原来,我家后门有个带花坛的小阳台,好处是,出门方便,到后面商店买东西,可以抄近路,还可以搞些副业,我曾在那里种豆角,养鸡。不好的是,家里有太多的门,让人担心。那时,我家的后门总让我害怕,因后门的锁不很牢。多少次做梦,梦见后门被坏人打开而惊醒。万幸,那时社会治安很好,我们那一带,没听说出过事。
在我家楼后的那栋4层高楼,曾是**局办公楼,一层是锅炉房, 楼外总堆着硕大的煤堆和烧过的炉渣。那阵子,我有些神经衰弱,夜里常被烧锅炉的小车声和铁锨声惊醒。现在,锅炉房不见了,变成某部门的招待所正门。过去的小树,已长得很高,成了路旁的遮荫树。
从楼后面往北走,那几栋3层楼房,过去是**部宿舍,现在不知道了,曾有同学住在哪里。在打鸡血的热潮中,我借机骗老妈养了2只公鸡—后来没打鸡血倒是炖着吃了。每当我给鸡放风时,总有那里的一帮小男孩,抱着公鸡来找我的鸡掐架,让我严词拒绝,这证明我的养鸡技术不错。
**部宿舍北面,临街有排平房,曾是*区副食店,粮店和菜店,是我们那片住户的定点副食品供应基地。每当听人喊,来菜了,我就会拿着家里的副食本,赶快跑去排队买菜,晚了就没了。 冬天,还要到那里排队买定量供应的冬储大白菜。平时,家里的酱油醋没了,我就拎着瓶子去打酱油醋。那时,没有换瓶的,是人工用漏斗从一口大缸里散打酱油。售货员打酱油时,瓶口会冒出许多泡沫。副食店也卖品种有限的点心,我常去那里买桃酥,蛋糕。如要买好点的点心,要远征到和平里菜市场或稻香村才行。忘了从何时起,老妈开始给我零用钱,我用有限的零用钱,在副食店买便宜的爆米花,鱼皮豆等当零食。这次回去看,这排平房好像也没有了。
往北走不远,是弟弟曾上过的幼儿园。幼儿园旁的食堂,是我家的主食厨房,那时,我家除了早餐和周末,几乎不开伙。现在,改成对外营业的饭店。幼儿园仍在,挂着牌子:***幼儿园,大门外刷的花花绿绿,挺有童趣。唐山大地震时,父母和同事们在幼儿园的院子里,搭地震棚,轮流值夜班。我还住过几天,睡地窝子睡得我腰直疼。
70年代初,父母从干校回来,丢了曾经住过的单元房,因户口本上只有老两口,单位给分了2间房,就在离幼儿园不远的筒子楼。楼里都是父母的同事,也是从干校回来没房的。大家在一个厨房里热热闹闹地做饭,你家的饭全在邻居的眼里。不过,这也是父母一生中,唯一和邻居亲密接触的机会,以后住单元房独门独户的日子,感觉清冷了许多。这次,我专门去找那栋楼,没找到,据说,它没躲过唐山大地震的破坏,一角房顶给震塌了,后来给拆了。在原址建了几层高的某部招待所,外观看很有气势,我拍了照片给老妈看,老妈一脸的留恋。在这里转来转去,发现见缝插针盖了许多楼,感觉布局很乱,楼之间很拥挤,远没有小时的空旷感觉。
看了半天,似乎没什莫可看了,往电车总站走去。过去,和平里只有2路电车,那里是104和108的总站,现在108路改道。电车总站外面,有个公共厕所,供司机和售票员用。走的快到电车总站,见一座很有中国特色,古香古色的建筑,我猜是厕所,果不其然,厕所已成星级,里面装修也很上档次,非常干净。后来,这招屡试不爽,即凡看见很有特色的独立小屋,估计都是厕所。如我们在白家庄的过街人行天桥上,丈夫很有兴趣地对着一座翠竹环绕,白色城堡式的独立小屋拍摄像,我大叫一声,估计那是厕所,一看,果然没错。
上厕所我还出了一回丑。早听说,北京有星级厕所,从未想到会在和平里电车总站。上完后,到洗手池洗手,左看右看,不见水龙头开关,我还上泉碧落下黄泉地寻找开关,过来一个打工妹样子的人,我不耻下问地求教,小姑娘用手一指说,这是电子感应。仔细一看,在电子感应器那里,有个使用说明。后来在外面跑,发现北京厕所有了很大改观,远不是多年前,闻味就能找到的水平了。不过,厕所硬件水平上去了,软件水平还差点,由于使用的人维护不够,有的厕所还是有味,如在东安市场和百货大楼,我上过的厕所就如此。
电车总站十字路口,马路东面一座很矮的平房,被挤在一些高楼之间,可怜兮兮的。今非昔比,那里曾是本市最早的超市之一,现在好像仍是个小超市。 在那个超市中,我第一次了解了超市的售货方式,也第一次买到了西装鸡。这种鸡,现在吃的倒胃口,那时可是价格不菲。由于鸡肉嫩,炖的时间短,很受居民家里掌勺人的欢迎。
因要去雍和宫,我们接着向南走。那里正修路,马路被割成很窄的一条,车堵得厉害,不耐烦的司机们,猛按喇叭,喇叭声大作,震耳欲聋。由于修路,我们要坐的车的站牌也没了,图标指示,站牌南移。我们一路追寻,最后都快走到小街豁口了,还是没坐上,因那一路,根本就没站。
自父母搬离离和平里,我很少回去,因没特定的理由。这次是10多年后重游,了却了多年心愿,看到巨大变化,欣喜之余,也有些伤感,记忆中的东西日渐稀少。这才发现,故地不能重游,此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去和平里了。
另外地坛东门有个东北菜,名字不记得了,楼外面漆着土色土香的大被面。从来没记住名字,光记得里面的马蹄烧饼夹肉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