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邁阿密之行
亨特宣佈,我們進入“休假狀態”,緊張的工作暫告一段落。我僅僅參與工作數日,就要享受一次休假,好不愜意!但亨特所說的不是“休假”,而是“休假狀態”,原來這兩者區別很大。
我隨亨特確實來到一個休假地——陽光明媚藍天碧海的天地,白色的柔軟細沙海灘綿延無盡,這是邁阿密海灘市,位於大西洋加勒比海銜接處,邁阿密市東部。
我們呆在一幢三層別墅的頂層平臺上,四周也是一圈白色圍欄,中間有幾頂碩大的太陽傘,傘下幾張臥榻可供你半臥,舒適地欣賞熱帶海景風光。
一艘漂亮的遊艇在深淺變化的碧藍海水中劃出一條長長的雪白浪尾,非常賞心悅目。
“你常來這裏度假嗎?”我問亨特。
我有些妒忌,亨特教授有能力隨心所欲地享受這種方式的度假。
“不,上次來是三年前的事。”他搖搖頭說。聽了這個回答,我打消了自己無聊的嫉羨。
“我們到這兒來,是因為非常需要換個環境,冷靜思考些問題。我希望和你在最輕鬆的心境中,分析一些發生過的事。”亨特眼望著大海,沉思般地輕聲細語。 “另一個目的是想驗證一下那個身影的存在。”
我立即警覺起來,向周圍掃視了一番。可是馬上又意識到自己有些蠢——亨特所說的‘身影’應當是虛指,可能僅僅是一種感覺。
我眼望海鷗劃出優美的弧線,在浪花上翻飛翱翔,也陷入了沉思。我不大相信亨特的感覺,它太飄渺,讓我找不到任何可參照的依據。
鬼精靈的亨特似乎又讀出了我的心語:
“不要懷疑,king。我有‘怪癖’——在高速運動中思考,往往會有靈感出現。那個身影確實越來越清晰。”
亨特的語調有些調侃,但他沒有開玩笑,是很認真的神態。在來邁阿密的路上他駕車風馳電掣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時而沉默,時而凝神遠眺,夾雜著含混的自語;一手扶方向盤,另一只手快速地敲打鼓點,不停地敲出卡門的鬥牛士之歌的旋律。這種很有特色的表現,日後成了我認定他陷入深究思考的標誌。
亨特指了指大海天空銜接的遙遠天際。那裏正朦朧地顯現出翻滾的烏雲,與我們頭頂上碧空中飄逸的縷縷輕柔白雲形成鮮明對照。
這是無言之語,讓我有點動心——亨特簡單地一指含義不單純。
華的一系列表現令人費解,事情的背景更難以揣測。亨特在思考的正是華的表現和隨華而來的幢幢疑影,他無法三言兩語和我講清他的疑惑。這藍天碧海的天際線上突現陰雲,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的隱喻了。
華給我總的印象是,他趟在黑白兩道上背景不簡單,但究竟是怎樣的複雜我沒有概念。
華被綁架,綁架者又與保鏢們混在一起,該怎麼解釋呢?華最初瞥見這一幕時很驚恐,可是沒多久好像又釋然了,這又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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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沉默著,任憑海鷗的叫聲不時來騷擾一下。在徐徐而來的清風吹拂下,我看見一只海鷗俯衝下去,從一個遊客的手上神速地銜走一塊皮薩餅,遊客先是一聲驚叫,而後大笑起來,看著海鷗從手中奪走美味的比薩,他先是受驚嚇,而後卻感到很有趣,一點也不著惱。
華會不會也是這樣,他先驚恐於自己遭遇,但不久就發現這不過是賊鷗搶皮薩而已——如果不是黑幫間的一個誤會,就是某個“大佬”的一次惡作劇。亨特聽了我的想法搖搖頭說:“不會那麼簡單。給我的感覺是,背後有不止一個身影---。”
我對此摸不著頭腦。
這麼說,華的周圍有個無形的圈子,圍繞他正在發生一些事。這些事在隱秘地發展著。表面上一個正常的商人,實際上是處在一個旋起的黑色湍流中。但是它與亨特堡有什麼關係呢?
想起華在亨特堡的種種古怪表現,要在那隱秘的事態和這些古怪表現之間找到一種聯繫,真很難。亨特認為這種聯繫肯定存在,只是還不明朗。可是他說他已經有了預感,是什麼預感他不做解釋。
邁阿密之行的第二天不再平靜。
在貝賽購物中心的對面,不遠的公寓樓內,傳來了槍擊的新聞。我們恰好在這一地帶。稍後證實,那僅僅是槍殺了兩只大狗,警方順血跡找到的是兩條大犬的屍體。但無法證實那大灘血跡僅僅是從狗的身上流出的。所以這一帶被封鎖了。警車嘯叫,員警雲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個方向。
亨特和我正駕車經過這附近。我們避開主路,被迫拐進一條側街時,看見迎面橫陳一輛長型大貨卡,把路封得死死的,車上竟沒有司機!
亨特快速倒車掉頭,可是迎面又出現了一輛車,這不是大貨卡,是扁長型卡迪拉克擋在路中央。亨特先穩住車,而後突然啟動,朝那個扁長的車尾部猛撞,那車被撞得斜開來,我們的車沖了出去。我看到那扁長車的司機慌張又蒼白的臉一閃而過。亨特的反應速度是特種兵水準,那夥計當然沒有料到。
攔截者與紐約那些流氓一樣失策,他小看了我們,仍然追了上來。亨特把車朝貝賽方向開過去,一路上不慌不忙地行駛,還遞過來一架相機,讓我通過後車窗拍攝緊跟在後面的長轎車。我不斷的拍照,並且盡可能拉近被拍攝者的面孔。我拍到兩個人的臉,都是白人,形象並不兇惡,但很蒼白,缺少血色,像從墓地鑽出來的鬼魂。
“你說,我們要把他們交給員警嗎?”亨特問。我想了想說,“最好是先活捉。”
“哈,正和我意,就這麼幹。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還有第二輛車跟蹤?”
亨特和我就這麼輕鬆地把正在後面窮追不捨的歹徒的命運敲定了,而且是自信到了誇張的地步。想到這裏我不由得笑了笑,亨特扭頭看看我,也笑了笑。我敢肯定他也在笑同一種感覺——我們這兩個狂妄自大的傢夥視歹徒如囊中物,而自己卻正在被人追逐中。
我確定沒有第二輛車,因為長型卡迪拉克後是空空的路面。
亨特加速了,那輛車也加速了。我們漸漸駛向空曠的地方,路面寬展,但有點兒破舊,看不到有車往來。
亨特又開上了一條臨海車道,這裏像是個跨海大堤。就在這麼狹窄的路面上,亨特突然做了一個漂亮的急刹車甩尾,我們的車頭倏然間掉轉近180度,那個長型車擦著我們身邊飛快駛過去。亨特立即轉舵跟在了它後面,現在我們變成了追逐者。長型車在前面好象無可奈何地奔逃,它漸漸慢了下來又突然加快速度。亨特不容它再玩花樣,朝路邊緊逼過去。長型車猛力加速,在慌亂中撞上一個向上的小斜坡面,在騰空中沖出路基,又朝路基下方的海灘岩石上撞去。那些大小頑石毫不客氣的硬頂住這個飛來的金屬軀殼,使它轟然側臥又翻滾,最後底朝天止步了。車沒有燃油起火,也沒有爆炸,不像那些電影鏡頭那樣,而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只是車輪還在隨慣性旋轉著。
我們停下車來跑過去。車裏的兩個白人的臉不再那麼蒼白,而是紅白相間,流出的血象小渠一樣布在這一胖一瘦的臉上。兩個人都在蠕動,他們沒有死,但也活得挺難受。身體在痙攣中抽動,大睜的眼睛看上去挺恐怖。亨特和我把這兩個沉重的身體從破車窗中拖了出來。亨特先檢查了傷勢——“外傷,但不危及生命。”——這是亨特的結論。亨特命令我報911,他卻在做下一個動作,就是搜遍兩個人的全身。他找到所有證件類的東西,用相機拍了下來,包括幾張寫有字的紙條和一個通訊錄。他的另外一個重要動作是,把兩個人的手機內的晶片拷貝下來,這一系列動作都乾淨俐落。
我們離開了,沒有必要捲進瑣碎的員警詢問中去浪費時間。一切都做到了仁至義盡——歹徒可以獲救,傷筋動骨是肯定的。
這個事故破壞了邁阿密藍天白雲的恬靜氣氛。人的心情是脆弱的,一旦受創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
我們換了住處,下榻到一間北沙灘高級賓館內。這裏看海景更美了,但我們無暇顧及,已經沒有那份心情。亨特在等待著消息——他把從歹徒手機晶片中的資訊下載到電腦中,開始等待他們通話,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亨特才如願以償。手機響了,顯然是一個受傷歹徒在講話,他講了自己的傷勢,並報出了所在醫院。亨特關掉電腦,把他的策劃告訴了我。我們驅車來到邁阿密西部某醫院。亨特手中舉著一束花和一紙袋水果走進病房區,在護士工作臺前停下來,他與一位漂亮的小護士攀談。已經是接近午夜時分,探視病人的時間早已經結束,但是亨特憑三寸不爛之舌把那個小護士哄得團團轉。亨特從花束中取出一朵玫瑰插在護士的胸襟上,這朵玫瑰的作用在發酵。嬌小的女護士機警地把我們引入一個昏暗的走廊,指了指一扇門就飛快離開了
我隨亨特輕輕推門進入這間病室。這裏只有一個病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我以為他睡著了,走過去伏下身看才發現這個纏著繃帶的臉上兩只眼圓睜著,這是發呆的驚訝神情。亨特囑咐我守在門口。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我知道那是個拇指大小的手雷型鑰匙墜,是個小工藝品。亨特把它塞到這個病人下巴下的繃帶中。那個墜鏈兒垂到了病人的脖子上,冰涼的金屬鏈使他抖了一下。亨特開始說話了,他以神父喻教信徒那樣的和藹安詳語調講起來:“聽好,傑克森,現在你的下巴下邊有一個微型炸彈,我手中有一個遙控器,現在我已經啟動了這個炸彈的定時系統,時間是15分鐘。你必須在這段時間裏回答我兩個問題。如果我對你的答案滿意,既取消爆炸程式,否則它將按時引爆。這個爆炸的結果是,你不會被炸死,但將失去下巴和舌頭,可能還有全部牙齒。”亨特頓了一下又說,“用你的手機回答我的問題,號碼我已經輸入在裏邊。記住,不要碰那枚炸彈,它會在移動中爆炸。現在聽好,兩個簡單的問題。一是誰雇用你的?二是在哪里可以找到這個人?”亨特把小桌子上的手機塞到那個人的手中,我們離開了。走到醫院對面鑽進汽車裏。僅僅過了幾分鐘,亨特的手機就響了。亨特用筆記下了一個人名一個電話號碼,沒有地址。
我有一點遺憾,我告訴亨特,那個漂亮的手雷型小工藝品是我從中國帶來的,白白送給了那個雜種我心有不甘。可不可以取回它呢?亨特啟動了汽車,他聳聳肩說,“算了吧,算我欠你個人情,將來還給你個小手雷,是金的。不吃虧吧?”
我搖搖頭表示不滿,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的心情開始好轉了。
在邁阿密的遭遇讓我們有些迷惑,好像完全沒有道理。華或者華的敵友們有必要追逐我們到這麼遠的地方嗎?亨特帶我來佛羅里達是想躲個清靜,不料反而找了麻煩。這實在無法單憑分析得出什麼結論。我們知道,必須追根朔源找到始作俑者,那個幕後的混蛋。只有抓住這個人,才能解開這個謎團。
得知傑克森給的電話號碼在紐約,我們立即啟程了。是駕著租來的福特佛卡斯啟程返回紐約。乘飛機要快的得多,但是亨特堅持駕車。他說,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可以幫助他思考問題,我很理解。我也同樣有這種在高速運行中思考的習慣。在美國由一個地方租車駕駛到另一個地方還車是常見的事,很方便,也不會有太高的收費。美國現代式的方便,也許這就是一點體現吧。
我們高速行駛著,亨特駕車似乎有點兒心不在焉,但我並不擔心,亨特的車技和反應速度我已經領教過了。他那副隨意輕鬆的樣子,好像是在玩一件大玩具。
這是秋意正濃的日子。美國的秋季和春季與中國相似,給人的感覺是短暫的。沒等你欣賞夠它已經退場了。現在正是這短暫秋景濃豔之時,一路上色彩斑斕的景致層出不窮,遠近都很美。有些地方淡藍的山巒做背景,縱深又橫展的廣闊叢林、灌木和草灘層層疊疊,像一幅幅大筆觸的暖色調油畫。我想,真該認真地畫一畫。面對美景,我總有隱隱的心潮起伏。也許該問問亨特,從心理學角度看該怎麼評價這種漾起的對大自然的憧憬之心。
亨特還在駕車沉思,他對動人秋景毫不動心,臉上是一副肅穆表情,眼睛稍稍眯縫著。
“爺爺建造亨特堡用了近十五年的時間。”亨特嘴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有點兒吃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十五年,沒錯。”
亨特重複了一遍。“而且每一年都換一家建築公司,甚至每半年幾個月就換一家裝修公司。你知道為什麼?”
我跟上了亨特的思路,我也早就思考過類似的問題。亨特大宅有玄機設計,兩個老人把這宅邸的玄機拆分成許多部分,再分頭施工是最正確的,也是唯一的選擇。只有這樣,全盤機密才可以僅僅掌握在這兩個老人手裏。聽了我的分析,亨特笑了。
“說得對,就是這個思路。他們還在地下室的正中央建了一個資料室,稱作地圖室。裏面有完備的生活設施,而且一切物品都是不可燃燒的,甚至包括圖紙都是由阻燃材料製成。那個小室被彎彎繞的混凝土牆包圍著,極難進入,有十道常人無法想像的阻隔設施。但是,即使進入到裏面,你也不會找到一張暴露全部秘密的圖紙。根本沒有那麼一張圖,我試著找過,但白費工夫。整個城堡處處都有類似的防禦設置,有號稱‘風情萬種’的數不清的禦敵手段。他們——我爺爺和古德曼——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設防意識?我一直在思考,始終沒有答案。”
亨特手扶方向盤,又微微皺眉頭。汽車高速行駛,車速表上顯示100邁。
“可是現在我忽然有了靈感——是一種全新的感觸——,而且越來越強烈,”亨特的話又打住了。我在等下文,他卻沉默了,只以游離的目光注視著車窗外。我相信,這秋色美景並沒有進入他眼簾,對他來說那只是一片好看的亮色,也許連景深都沒有。
“你說,華為什麼對亨特堡那麼感興趣?”亨特話鋒一轉,突然說到這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對一件東西著迷,會有什麼結果呢?他會想擁有它,要擁有只有兩個途徑——買下它,或者搶到手。當然,也可能有複製一個同樣東西的念頭。但亨特堡是不可複製的。十五年的積累,兩顆超級大腦的設計結晶——那是無法複製的。企圖巧取豪奪,並非不可能,但收買,看來是比較切實的手段。”亨特又停了下來,沉默著。可這次的沉默讓我打斷了。“你的意思是,華在打亨特堡的主意?”我問。我對這個設想很懷疑。
“有這種感覺,算是直覺吧!”亨特回答。
此後,我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什麼。我想,我們兩個人都被纏在了亨特的這個直覺上。中途停車加油,吃飯之後,我們又坐在一個小鎮裏,在鬧市人流中小咖啡吧路邊茶座上品茶,一邊閒聊著東西方差異之類的話題,好像清閒得很。實際上亨特的直覺一直沒有從頭腦中消失,讓我始終有達摩克利斯劍懸在頭上的感覺——我不願意相信這個推斷。‘不願意’包括著‘懷疑’,也包含著‘不希望’。我對亨特堡的感情日益加深。像華這樣的人敢於覬覦這幢雄偉的城堡,更像是一種玷污,令我厭惡之極。
是不是亨特太把華當回事了?在我心目中那是個沒什麽分量的傢夥,充其量不過是個流氓商人。再說,他有那份財力嗎?亨特堡的價值當然是驚人的。他也更沒有可能去搶,完全不必想到這一層。
然而,不久後發生的事證明我完全錯了。亨特的直覺相當準確。
華採用的手段是:連買帶搶,兩種手段並用。我真小看了他,原來他是個黑白兩道間遊走的高手,一切考量都不具人性原則,他的手段顯示出他是個成熟的黑社會行家裏手,有奸商的狡黠,更有獸性的殘忍。雖然在被綁架的那段時間裏表現得卑微懦弱,可是,就像一條冬眠中的毒蛇,在沒有蘇醒的時候只是僵僵的一團,到了適宜的環境中,會立即噴張大口露出猙獰。
回到紐約後,追查傑克森給的電話號碼和人名成了多餘之舉。因為以下發生的事已經使得這些變得不必要了。
我們收到了兩封請柬。大紅的燙金硬封請柬,完全是中國式的,上面的魏碑體字高高突起,整個請柬上沒有一個英文字母,都是漢字繁體。
亨特的名字寫成了“麥克- 亨特”,我的名字是“金勁”,姓名都十分準確。內函中寫道“敬請某年某月某日至某某酒樓赴宴。請賜餘尊表謝恩之際,身拜大禮。”這半文不白的語句,透著酸文假醋。落款是“丁亮珠”—— 一個很陌生又女氣的名字。
“這是華”,亨特說。
他沉吟了一下,把請柬甩在桌子上,又拿起來看了看,再順手扔下去。亨特有些心煩。
“是鴻門宴嗎?”我自言自語的說。
“不,不是。是個序幕,先禮而後兵。”亨特在講地道的中文。
宴請的時間是明天,地點在曼哈頓唐人街。該酒樓是個大場面,金碧輝煌,檔次很高。
華,或稱丁亮珠,是怎麼弄清楚我和亨特的姓名全稱的,如果要我在同樣情況下搞清這些是個難題,看來對這個“亮珠”並不難,也許因為他有錢。在美國,在西方,非法索取個人資訊已經是一個利潤可觀的行當,這不是秘密。顯然,種種跡象表明,華不是個善類,與非法的事有通暢的聯繫管道,所以解決些小難題非常快捷,弄清個把人名當然不在話下。華究竟有多少錢呢?他擁有豪華小艇;有幾處漂亮的藏身居所;豢養著一批打手;隨意雇用流氓;再加上這次高規格宴請,這一切都花費不貲。但這也說明不了真實情況。既有慳吝的百萬富翁,又有大手大腳的小暴發戶。華屬於哪個檔次,現在還很難揣測。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有些錢,而且正在極力用這筆錢來生大錢,還挺急迫。
我把這個思考講給亨特。
“目前他的急迫目標是亨特堡。”亨特一邊踱步一邊接下我的話碴。“你知道,爺爺曾經點著我鼻子告訴我,‘我們的亨特堡是個無價之寶,它的價值會誘發邪念,記住我的話!’我當時15歲,還不能理解這種方式的教誨,但我印象很深,一直沒有忘記。”
“誘發邪念”——這是這個智慧老人的哲人式預言,該怎樣理解呢?我還有些困惑,但也有一點受到啟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