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对话

岁月不饶人，它严酷，在梅仙的脸上刻了一道儿又一道儿。梅仙老了。在孙女平平的眼里她已经是个老奶奶，非常地老。头发都在，全部银白。牙齿都在，全是假的。耳朵都在，记性全无，别人的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的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最让平平受不了的是奶奶就逮着她一个人叨咕。谁叫爸爸妈妈上班去了。暑假只有平平在家陪奶奶。

 

奶奶说：“那年，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参加了咱县剧团。晚上给大财主唱堂会，不知咋地，就是不敢上场，腿直打鼓。被师傅喝地推到了前面。眼前一片漆黑。怕呀，心颤一颤的。”

平平懒懒地接过话头：“您唱了？”

奶奶，摇头：“没。我当时小，就演个丫环，没词儿。”

沉默了会儿，奶奶奶奶微微扬起了脸，阳光照在上面，一丝笑容也给找出来了，“个把月后又去他家，这回唱了。都夸我唱的好。胆子大了。”

平平木木的，半晌问了句“红了？”

奶奶一怔

“就是走红了的意思”

奶奶赶紧说“啊，是啊。春节大节气我们连唱了五场。得了好几块银元呢。”

奶奶在平平脸上没有看到预期的欣喜。连忙补充“这要是现在可值了大钱了。”

提到钱孙女来了兴致。扔掉手机，凑过来“值多少钱？”

奶奶直了直身子，“一件新戏服。”

“切，奶奶，傻了吧，买神马戏服嘛。要买就买化妆品，美美哒”

“还是得靠真本事”奶奶自顾自道“那时我买天天叫嗓子。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平平往往沙发里颓下去接着刷手机。奶奶又说“可也是，和我一起的惠兰戏不好但是扮相好，有时也能唱个A角儿。”

“那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偏偏要靠才华？”平平接着说

“唱什么唱啊，找个靠谱的男朋友，吃喝不愁。我们的好几个同学都参加选秀，争取上星光大道。谁当真练功啊。”

奶奶好像没听见。

“奶奶，现在谁还在乎真唱假唱的，都有后期制作，修音。”

唱什么唱啊，找个靠谱的男朋友，吃喝不愁。我们的好几个同学都参加选秀，争取上星光大道。谁当真练功啊。”

奶锁了嘴，心里堵得慌，准备下楼。小区扩音喇叭里放着广场舞震山动地的音乐。

奶奶叹了口气，接着一驼一驼地走。天边晚霞由红转紫，一会儿就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