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阳朔西街,瑷媛客栈。古香古色的大堂一角,是安静的茶室,我和老妈老爸围坐。在桂林阳朔慢游徜徉四天之后,这一段安静的午后时光,最让我怀念。
中式装潢的茶室里很雅致,茶桌上是功夫茶具,墙上有字画,壁橱里有古玩,宽大的太师椅坐上去很舒服。爸妈都是喝茶的,老爸又提议冲一杯他从家里带来的速溶咖啡,我们从房间拿来大茶杯自给自足,当茶和咖啡的香气弥漫,心情自然就轻松了。然后两位老人家都在忙着看手机,我觉得有趣,照下来发给了家人。
茶室旁边有个书架,可以随意翻阅。老爸拿起一本书,浏览了几页就说,啊呀,真是一本好书,我探过头去看:《虚度好时光》。看看一生严以律己,绝不浪费时间的父亲,我思討这人不管有多大年纪,都在进步呢,会享受生活了?!其实这是一本介绍热门旅游城市旅馆的丛书,但每个旅馆都由小故事引出介绍,夹杂些人生感悟,心灵鸡汤之类,还挺耐看的。
一早的遇龙河漂流让父母亲很兴奋。遇流河是漓江的支流,风景更美。漂流是老幼皆宜的项目,老妈的腿不好不能走远路,这个项目比较适合她。虽然一直细雨不断,我们仍然很享受。
喝了咖啡,妈妈眯起眼,说今天竹筏子上闻到的两岸花香,那么浓,好像有人掸了香水,和昨天游轮上闻到的一样。我昨晚做的梦都是有香味的呢,那个梦好长,一直都有花香。。。现在想不起是什么梦了,反正是好梦!4月里显然不是桂花的花期,我们问了筏工,那是什么花,答是野菊花,但不是秋天开的,是春天这个时节的。花树不高,也不起眼,但很香,一丛丛地沿水而生,将香气弥漫整个水面。妈妈又一次提到了梦境,让我想起上一次,妈妈对于梦的感慨是多年前,我们在北京参观她和老爸的母校,踏着林荫道上细碎的阳光,她说起头一天做的梦:好多年没有做这么美的一个梦了,好像有人在唱歌,不知道是什么歌儿,很美的声音,只是可惜后来就醒来了。。。
妈妈好多次说到梦,也曾经多次和我叹息:我几乎每天做梦,不知怎么搞的,梦到的总是不愉快的事情。。。原因我是知道的,有时候她的“弦”崩的太紧了,她和老爸好比前世的冤家,两个执拗的人碰到一起,互不相让,就这么磕磕碰碰过了一辈子。因此我回家的作用,不只是让老妈有几日美梦,更多的是听她喋喋不休的说家常,把一年到头的事情从头说起,自然少不了抱怨。妈妈爱说话,每次打越洋电话时,总是等不及老爸结束他的“唠叨”,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更唠叨。所以我和爸爸经常会达成默契,让着她,听她讲。我很接受这个事实,我的任务可以不是评判者,但可以做个好的倾听者,她需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倾诉。可以听她倾述的亲人不多,她的“娘家人”如今遍布世界各地,在中国却一个也没有。
祖籍福建省福清县,生在新加坡,长在马来西亚,一个不大不小橡胶园主的女儿,五十年代,15岁的妈妈离开家,只身来到中国。我问她为什么回来,她说那个时候是归国潮啊,年轻人有爱国热情,来建设新中国的!在北京读寄宿女子中学,国家给予了很好的照顾和待遇。她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就是我的大舅和大姨,在她之后也来到了北京。然而过了5年,她20岁上了大学的时候,就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了。是不是找不到事情做?不是,妈妈说他们都在北京某研究所上班了,但是生活上的差距比较大,觉得太苦了,就回去了。妈妈没有回去,从中学到大学,她一直都是班干部,很要强。于是,一个喜欢巧克力,西点和咖啡的少女,执拗地做出这样的人生抉择,慢慢地学会接受和忍耐,把自己再次享受“小康生活”的时间,推迟了半个世纪。
最初的几年是新鲜有趣的,她所在的寄宿制女子中学,前身是教会学校,老师同学关系密切,在这里她结交了一生的挚友。偶尔还可以奢侈一下,去邮局收取家里寄来的钱,零食和衣物,因此,她经常帮助不太富裕的同学;接下来的几年,是食物匮乏的年代,也是在大学饭堂高唱青春之歌的年代,所以没关系,她仍可以无忧无虑,开心地把冻柿子想象成冰淇淋来享用;毕业后申请支援边疆:驻扎在偏远的东北农村屯子里,是地质勘探队里新婚的小夫妻。勘探队俗称“野外队”,和住在野外差不多,铁皮房子和大食堂。这里的生活终于显现严峻的一面,她失去了自己的双胞胎孩子,新生儿肺炎治疗不及时,交通不便,没有能够及时送到县医院。那一对男孩子很漂亮,妈妈这样说,我至今不敢想象她那时的心痛,更不知道如何承受;接下来的过的就是日子了,三个孩子出生在三个不同的东北城镇。孩子们大了,到了学龄,她开始焦虑的,是怎样让孩子们的教育不受影响,直到老爸凭借自己的科研能力把工作调动到了省城。
省吃俭用的习惯维持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时,生活中所有精致的纹路已被磨平,看不出当初的华丽。当生活真正好起来的时候,芸芸众生中,只不过多了一位没有任何奢侈要求,对自己过度节俭的老妇。我知道两代人的生活无法比较,但也不能不暗自比较和想象,不能不感慨我如今的生活纵然平凡,小小梦想总可以触及,而她的美梦大多停留在远方。并不是不能去实现,而是在她的观念里已经没有了实现的愿望,她认为没有必要。因此,每次回国都带父母出门旅行几天,试图做些以前没有条件做到的事情。大部分原因是为妈妈,爸爸以前经常有出差开会的机会,而妈妈出门的机会很少。除了腿脚不太好,她吃的多,睡得香,精力旺盛,喜欢逛街,喜欢到处看看,喜欢凑热闹。
两天住桂林,两天住阳朔,我们这4天里玩的很慢,不求景点数量。捏几张业余照片,以下依次是桂林船游象鼻山,芦笛岩溶洞,漓江豪华游船(桂林到阳朔),遇流河竹筏漂流(金龙桥到旧县),阳朔西街景象,和客栈照片。
桂林船游象鼻山:没有直接由象鼻山公园,皆因老妈不能走路过多,又加上感冒刚好。连日下雨,把漓江变成了“黄”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芦笛岩溶洞,漂亮,很值得一游。
漓江豪华游船(桂林到阳朔),一路风景迷人,花香不断。但是漓江上机动船之多,出乎我的意料。一路风光,船上有简单讲解,船票包午餐。但额外出售的食品很贵,我们没买什么东西,吃自己带的零食。
接近阳朔时拍的,人民币20元上印的就是这段漓江,像吗?
遇流河竹筏漂流(金龙桥到旧县),价格不菲,但很值得!虽然小雨时隐时现,水是绿莹莹的,山是青濛濛的有薄雾,很有韵味。整个行程一个半小时,有惊无险,又省脚力,老妈老爸都非常满意。
西街。阳朔西街似乎每天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然而持续太久的热闹,就像用力过度的笑容,索然无趣。
阳朔小镇在清晨雨中。城里大兴土木的阵势,让我很有些为这里的清翠山水担心,唯恐她有一天会不堪重负。
嫒源客栈,我们的房间(双床房)面向内厅,很安静。从屋顶有观景台可以看阳朔小城景色。
国内的旅游环境,逐渐发达成熟,带着老人出门,也并不太难。处处小心,少与人冲突,吃亏是福,宽大为怀。牢记这几点,基本无虞!几天下来,小有几点体会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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