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书，致邓汉卿

汉卿你好：

这篇书信式的文章不仅仅是写给你的，当然包括写给你，同时也是写给我的读者朋友们的。这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而是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问题的确是中国目前普遍存在的问题，所以我才称其为书信式的文章，而不是文章式的书信。

2014年年初，或者是2013年年底，具体时间我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你在艺术国际网看到我的文章、诗歌及字画，发来私信，表达了你的认同之情。我当时的确非常欣喜和温暖，所以三月到宋庄就给你电话，并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而在日后的交流中，你却给我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虽是烦恼，但我至今也没有怀疑过你当初真诚的动机，和发自内心的热忱。

因为你刚刚从法国回来，在国内熟悉的朋友不多，我也真诚的拿你当朋友，并非常乐意把你介绍给我北京的朋友们。至今，我也并没有因此而后悔。我记得带你一起去黑桥认识我的朋友们，有英国回来的艺术家陈国成先生、韩东先生，开画廊的朱胜军先生，美国的史蒂芬先生，艺术家枫翎女士，等人。你也与他们有所交流，感觉甚欢，也是我所乐见的。

你我也是毫无保留，给我说了很多法国那边的故事，以及你的人生经历，让我获得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人情和世态。同时，你也介绍给我法国的好朋友马雷梦先生。雷梦先生还因为拍摄罗兰巴特的《符号帝国》对我有一段专访和作品拍摄，在中国这个媒体被垄断的国家，这的确是非常幸运的好事。你也把我一些文章推荐给一些欧洲的媒体，虽然他们因为种种观念没有采用，但你的确是用心的，尽力的，我感激在心，

由于我北京工作室放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看你自己呆在狭小的空间里，我提出让你使用我的工作室。考虑到你刚刚回国，不太宽裕的处境，我付了一年房租，并为你缴纳了一年的网络使用费。2014年十月左右，你说要交取暖费，我也欣然帮你给交了。我说这些并非为了证明我对你多么够意思，多么慷慨，而是皆是出于自愿，拿你当朋友。事实上，到至今，我也没觉得我因此有什么损失。我虽然不算富裕，但托老婆的福，也不算困难。我说这个的目的只是为了证明我的确拿你当朋友。

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艺术和思想上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朋友这个词汇是苛刻的。我一般不会轻易承认谁是我的朋友，因为我太认真。认真本来是人类好的习惯，也是科学精神的基本素养，但在中国这样的国度早就成了坏习惯了，大家都不求甚解，打个哈哈便可了之。中国人说朋友仅仅只是熟人，认识罢了，有些连名字都叫不上也统称朋友。我是无法与这样的观念同流合污的，那是因为我不愿改变我自己的好习惯去迎合世俗社会的坏习惯，或说个性，再说也改不了，不然我的朋友早就遍天下了。我拿你当朋友并非我的一厢情愿，而是你也表达了你的欣赏与认同。朋友一定相互的，也一定要是相互理解的，否则就失去了平等与自由的基础。

我在北京，也就是我们在一起总共也没有超过二十天，后来都是电话沟通。不说在北京我请人吃饭你的误解，还有雷梦先生前来拍摄你的不必要的担忧种种。只说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们的电话从问候就到了争吵。我是非常讨厌争吵的人，但我并不排斥争论和争辩。争论是相互的举证说明，彼此陈述，目的在于表达自己，是维护自己观点的行为；而争辩是被动的澄清，为自己辩护的理由陈述；而争吵，完全就是自我情绪的宣泄。当然，你或许对这个三个词语根本没有理性的辨别，因为你在法国呆得太久，对中文不熟悉也不难理解。这不怪你，就算一直生活在中国的人，他们也未必去思考过这些问题。我们争吵一般都是从我的问候开始的。我们交往几个月中，没有一次电话不是我主动打给你的，虽然你的电话也是我送给你，但事实上都是我主动打给你的。这我能理解，你经济不宽裕，为了节省话费。但我每次问候大家都是礼貌有佳，而后来为何就演变成争吵和不欢而散呢？我想举几个例子，举例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为了求得真实。

一是我的前面几篇文章，《国学之乱》、《后党派专制时期，从人类发展史看中国近代社会》、《文化与信仰，中国民主之路》、《汉语叙事，中国文化唯一的出路》、《写作动机与思想存在》，等诸文，这些文章大多数都被转载，艺术国际网都推上博客与网站首页头条，有些在国外还引起一些争论。我并不认为媒体对我的认可就是真理，或者多么了不起，至少有这些文章有一定程度的认同，为何到了你那里啥都不是了？我思考过，我才发现一些问题。虽然我没有说什么，但不代表我就认可你的这种态度和言行。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你的确也没有写任何的东西。写不写当然完全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但你自己不写，又喜欢给予别人评价，我想知道你的标准和评价体系如何建立的？从哪里的来？如果仅仅是凭在法国读了几年法语，拿着别人的尺子来衡量一切，这我可能不会认同。关于法国的文学和哲学，我或许了解地没有你多而细致，但我并不缺乏。特别是你常常提及的伏尔泰、卢梭、维克多雨果，真说不清谁了解的更深刻。

我们是朋友，我转发给你仅仅是分享我的这份快乐。写文章在我看来不是什么责任和义务，而是和放屁一样的生命自然行为，不吐不快，写了就会感到快乐。有快乐就想与朋友分享，一般到你那里得到的回应是什么呢？我听得最多的是“个人情绪太重”，我对此不止一次提出过，笔调才代表的个人风格，而内容是否正确才是核心。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大声说话，一加一等于二就是错误的吧？！一加一，无论你大声说，还是小声说，它都等于二。就算你再温和，再有礼貌去说，它也不等于三，还是等于二。这就是理性思想。

还有就是你老说，“我们都觉得是这样的”，“我们”是谁？一个人只能代表自己，如果你没有得他人的授权和委托，你没有权利代表任何人。但是你不止一次代表别人，采用“我们”这样的词汇对我进行否定。我可以非常武断的说，你说“我们”之前，并没有取得任何人的委托和授权，这样，你凭什么说“我们”是这样认为的？这明明就是专制思维，你可以代表“我们”，也就可以代表“你们、他们”，你以为你三个代表吗？没人同意你，你就代表了全国人民了，这不是专制思想是什么？！而且你还认为这是一种自信，并对我只代表我自己的观点提出质疑，你认为我是不自信的表现。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了。我多次提出异议，你却至少三次回复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也多次表明，我没有任何不满，仅只对你这种专制思想意识表示不满。这种不满，也仅仅是针对表达表述方式本身的不满，无关其他，所以也没有影响我对你的友谊。你多次说我对你的“不满”，我后来才想背后或许是指我给你用工作室、帮你交取暖费和网络费用，图你的帮助和回报。如果你指的这个东西，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和质疑。这才是我真正不满的原因。思想观念每一个都可以不一样，但你对他人付出的不尊重或者对他人真诚的怀疑，才是真正的人格缺陷和不自信。这才是我不满真正的原因，也就是今天。

以前的事就说到这里。我想说说今天的事情。我上午陪小孩去游乐城，无事就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并且希望能够通过你的朋友获得一些信息，你必定是学电影文学的，也认识一些想搞电影的人。我只是说我想写一个《审判XXX》的电影，想请你帮忙问问，话没落音，你就一大堆盖过来，说什么我的政治倾向很危险，艺术不是这样搞的之类。在这里我就探讨两个问题：一是政治倾向问题。审判谁有什么倾向？被审判的人一定就是邪恶的吗？不一定，比如刘胡兰、方志敏、包括苏格拉底都是被审判过的人，他们是邪恶的还是正义的？根据这些例证，充分说明审判者未必就代表了正义，被审判者未必就代表了邪恶。但你专制而蛮横的给我下了结论，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二是艺术该怎么搞？你说该怎么搞？我好歹也写过关于艺术类的理论文章，而且被新浪、中国美术网都有转载，你没有做过任何研究，居然站在高处，这的确失去了平等。我不喜欢和站在高处的人说话，也不喜欢和跪在低处的人说话，我要的仅仅是平等。你对艺术至少没有立论和阐释，没有你个人的见解发表出来，或许你有高明的见解吧，我的确没看到，你的绘画和摄影我一样没感到有何创造性和思想性。当然，我从来不去说你不要，或不能搞，我知道每个人的认识是不同的，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去指三道四。当代艺术本来概念都来自西方，人人都是艺术家，非常的自由。从我给你电话原本的意思中，我没有表明我的任何政治立场，也没有表明我的艺术观点，我仅仅是想你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愿意拍这类题材。你完全有权利拒绝我的请求，这是你的权利，你根本没有权利强加给我任何政治立场和艺术观念。

所以，我后来发了两段信息给你，意思和上面差不多，就是你超越你个人的权利，附加给我了政治立场。我的剧本没有和细说《审判XXX》是批判，是揭露，是歌颂、是赞扬？我都没说，你也没听，你凭什么说我立场有问题？这都是你的主观判断的。再说啦，艺术是什么样子，最好让你的朋友们去评价一下你的艺术创作，我就不想多说了。最后我才提出断绝朋友关系的意思：“对我们的友谊表示遗憾”。

是的，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对你尊重一如既往，不和你做朋友这是我的权利和自由。不做朋友并非就意味着成为敌人，还是路归路，道归道，你做你的，我搞我的，自寻其乐。至于以后是否还可以成为朋友，只能等以后再说，至少目前我不希望和你继续做朋友。就是这个意思。写这篇书信式的文章，其一来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希望自己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还是婚姻，我都是认真对待的，算是自省吧。其二，对你来说也是我选择的最后的陈述，至少我与你断交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有别的原因，我希望你以文章的方式写出来，贴出来，让大家评价，有时候人们说话可以嘴巴一碰了事，而文章至少有证可查吧。其三，也是写给读者的，让大家吸取我交友的教训，同时也可以了解一下，中国当下人和人的交流和交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就算这些都不必要，当做故事来看，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的。

最后我再次对这段友谊表达我的遗憾。


此致

敬礼

祝你一切顺利！

尹胜
2015/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