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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斗“材唧”

(2014-09-08 11:23:46) 下一个
蟋蟀,上海人称为“”,北方可能叫做“蛐蛐”, 是一种喜斗的小虫。 蟋蟀善于鸣叫,但养蟋蟀主要是为了斗蟋蟀。

中国有上千年以上侍养蟋蟀的历史,据说“诗经”中已有对蟋蟀的描写。在我的记忆中最有意思的要数蒲松龄《聊斋志异》里的“
促织”这篇小说了,相信每个读过聊斋的人都会有同感。斗蟋蟀可以讲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上至达官贵人,天皇老子,下至平头百姓,市井小民都有人喜欢这一游戏,不过好像还没有听说哪个老外有这种爱好。

小时候我也对蟋蟀着迷过,那时的小孩子不像现在,读书负担重,课外活动多,另外有电脑,手机上网打游戏,我们的很多游戏是很草根,或是接近自然的。  上海的暑假是在7-8月份,天气虽然炎热,但孩子们还是喜欢户外活动,抓知了,捉蟋蟀就是两项主要的活动。我家的门前有一块不小的地,近墙根有许多碎石块,蟋蟀就喜欢藏在里面,要捉它们,先要根据蟋蟀的鸣叫声蹑手蹑脚地靠近它们,由于碎砖堆很大,你不可能直接从它们的藏身处下手,需要先清理四周,先把蟋蟀藏身处周围的石头先搬走,留下一小堆,然后小心地一块一块吧石头移走,一般蟋蟀会转移到最后那块石头下,这时你要特别小心,不要让它逃逸到外围的乱石堆中去,那样你的搬运工就白费了。  在动最后这块石头时,要轻轻地从一边翘起,等看到蟋蟀就可以用网兜,或者手来捕捉了,用手捉是需要较高的技巧的。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上海也受到影响,食物的短缺使所有的人都为寻找食源而想尽办法,我们家门前的院子就被开发成了菜园,几家邻居各自为政,有了自己的素菜园,毛豆,玉米,丝瓜,。。。品种繁多。蟋蟀也喜欢在菜园子里繁殖,通常它们会在土中打隧道,长短不一。  要捉生活在菜园里的蟋蟀,一样要循声靠近它们,一旦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要找到蟋蟀的隧道口,蟋蟀鸣唱时往往会在隧道口,你可以看到它,把网兜放在隧道口,然后从后面把它赶入网兜即可。

 
捉蟋蟀的时间最好是早晚,我家院子里的蟋蟀总有捉完的时候,我就和小朋友一起到附近有更大院子的上海第一医学院(我们称之上医)去捉。有时天还没亮,我们就偷偷地溜进上医,因为门房不让小孩进去。  一般我们会带上许多竹管筒,或者纸筒,如是纸筒,需用好纸张,不然蟋蟀会把纸咬穿而逃掉,有的竹管筒还会开条缝,这样可以看到蟋蟀,或用“絲草”逗它们。 天没亮时要带上手电,蟋蟀见光时会短暂停顿,这时你要抓紧时间把它抓获,手电光的范围很小,一旦它跳出你就再也捉不到它了。

我一个早晨可以捉一二十只蟋蟀,回家后就要进行甄别,大的,好的放进蟋蟀盆,不好的就放在一口缸里,让它们群居。 我有七八个蟋蟀盆,有的只是一个瓶子,下面放些泥。 最好的蟋蟀住最大的盆,灰色的瓷盆据说叫应盆,或阴盆。如何知道谁是大王,谁是二王,就要斗一斗来决定,但不能发生完败的情况,不然败得那只以后就不能斗了,因此在决定胜负前即把它们隔开,不能让它有失败的记忆。 在确定了座次后精心喂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拿来和小朋友们斗了,通常是对等决斗,没有田忌赛马的计策。

在成为院子里的大王后就会和附近院子的孩子们决斗,这时同一院子的便站到一个阵营,为自己院子加油。 我记忆中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是在我和另一院子的我的同学钱之忠之间进行的。 我们俩的蟋蟀分别是两个院子的大王,于是决定一决胜负,看到底谁是真真的大王。
那天的战斗是在我家进行的,除了一些小伙伴,还来了一位老人,他就是在我们街上闻名遐迩的人称“老娘舅”。 此老对蟋蟀颇有研究,凡是喜斗蟋蟀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当年我二哥曾捉了一只很大的蟋蟀,拿给“老娘舅”看,结果他用五毛钱把我二哥的蟋蟀收购了,他还让我们看他的一只烂衣
,此虫硕大无比,像一只“油葫芦”,可惜两片翅膀坏了一片,因此得名。 “油葫芦”是一种大个子的蟋蟀,不能斗,这只烂衣据言花了他9块钱, 这在当时是一笔大钱了。 “老娘舅”是上海滩有名的大老板刘鸿生的小舅子,他姐姐好像是刘的大老婆,也住在我们这条街上,那是我们街上最好的两幢红色三层楼房,“老娘舅”本人也住在一套小洋房里。 

“老娘舅”的到来使这次斗蟋蟀更具魅力,他老人家比我父母年纪都大,当时我祖母在家都感到吃惊,怎么这么个老头和一帮小学生混在一起。 “老娘舅”是来给我的同学打气的,因为他看过钱之忠的那只蟋蟀,认为非常不错。 但当我们把两只蟋蟀放入盆中,“老娘舅”马上就说,钱的那只蟋蟀恐怕要输。 说实在我们并没太在意他的评论,因为两只蟋蟀已经斗上了。 钱的蟋蟀比我的那只要小一些, 但凶悍异常,我的大王比较稳定,没有他那只那么嗨。 两只蟋蟀的缠斗进行了有好几分钟,其中几次有蟋蟀被甩出盆,用网兜捉了再放回盆中,有趣的是即使被甩出盆,那只蟋蟀站在盆外依旧煽动两页翅膀发出鸣叫,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完全没有失败者的气馁,这大概就是斗蟋蟀的乐趣。
终于在多次被甩出盆后, 钱的蟋蟀露出了败象,斗蟋蟀的结果总是一方胜利,一方失败而告终,直到这时我们才想起了“老娘舅”的预测,他让我们赶快终止这场比赛。 赛后他讲钱的蟋蟀是不错,只是稍小一些,比赛是要论个头的,这样停止,他的这只蟋蟀以后还可以再斗。

由于每天早出晚归地捉蟋蟀,我的那口大缸很快虫满为患,相互残杀起来, 有一天我把这些蟋蟀放进竹管筒里,然后和小伙伴一起装着满裤兜的竹管筒步行到人民广场,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些蟋蟀卖了。大热天走十几里地,心中充满希望,我们一点不觉得累。等赶到广场,只见几个大人在地上蹲着,边上放有蟋蟀盆和竹管筒,我走上前一问,他们真收购蟋蟀,不过只肯2分钱一只,还连带竹管筒。虽然钱少了些,但我们可以有大约一块钱的收入,也可以了,根本没想过这些竹管筒也值这些钱了。小孩子拿到钱不花是不可能的,在走回家的路上,我们就买了冰棍吃,一路吃到家也所剩不多了。没想到我的这次创收活动被我舅舅看到了,告诉了我母亲,很奇怪母亲并没有太多批评我,要知道这在当时可以是一次违法买卖。

最近我的好朋友尹义道给我看一段微信上的斗蟋蟀视频,两只蟋蟀的拼死相斗使我想起了我曾经的养蟋蟀经历,我想我的童年还是蛮快活的,虽然没有今天孩子们那么多时髦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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