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春天,白昼逐渐变长,我出门时的天色已经从刚开学时的全黑慢慢过渡到了蒙蒙亮。
路灯还未灭,街上行人稀疏,我骑着车从青年路拐到南太桥时,不禁多看了几眼昨天与霍骁倚靠过的桥栏。
我一路都想着霍骁,虽然是骑着车,但却感觉自己像在飞翔。快要从东风广场边右转上北京路时,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昨天我们在桥边聊天时闻到过的花香。
是樱花,没错,是樱花的香,原来北京路上种的也是樱花树。前段时间上学路过时,天还黑,没怎么注意;放学时虽然天亮,但那一边才刚刚移植了一些树苗,周围还用黄色的草垫保护着,暂时也看不出是什么树。
昨天上午,我是步行,直接从广场上跑过去的,根本没发现樱花。幸好,今天有车骑,我可以在长长的北京路上尽情的穿梭于如云似锦的樱花中。
这些复瓣的花,有些是粉红里透着白,有些是白上染着粉,它们层层叠叠的盛放着,叶子都被遮盖的没了影。晨风轻起,花瓣随风飞舞,没一会儿功夫,我的头上、肩上,还有放在车篓里的书包上都落满了花瓣。
看着飞舞不停的樱花,我索性打开了书包的拉链,花瓣便争先恐后地往里钻,就像些调皮的小精灵。我被樱花的轻盈、灵动所感染,自然的右手就脱离了车把,抬起来伸向空中去抚弄花瓣。
有一次,手碰到了缀满花朵的树枝,散落的花瓣还没来得及随风飘舞就落进了我的袖管,那又凉又痒的感觉令我差点失去了平衡,我赶紧放下手抓紧车把,右脚也微微点地,最后还刹了车。我一个人停在慢车道上乐不可支,边笑边垂手抖落衣袖里的花瓣。
那天一见到霍骁,我就忍不住与他分享清晨的经历,我把樱花描述的很美很美,可是当我打开书包,抓出一把花瓣给他看时,花瓣已经失去了刚才鲜活、飘逸的美态,有些甚至已经皱皱巴巴,显得死气沉沉。
樱花,
挤在枝头,呆板拘束;
落在地上,满身俗气;
抓在手中,它便死去。
唯有花瓣脱离了枝头,在空中飞舞,
那不着天不着地时的随性不羁才最具灵性之美。
“樱花随风飞舞时可美了,不是这样的。真可惜,你没看到。”
“过几天我争取上午去接你吧,路上正好一起看樱花。”
“那么早,算了吧!”
“我大姐最近在琢磨着要去广场早锻炼,她叫我好几次了,明天我再问问她哪天开始,这样我就可以陪她过去,然后去接你正好。”霍骁说的那么自然,感觉我与他亲的就像一家人。
“如果这样最好,你陪了家人,自己又锻炼到,还接了我,一举三得!”我高兴得好像说的这些已经发生了似得。
“昨天,你爸妈有没有问车的事?”原来,霍骁还在担心这个。
“我说是你借给我的,暂时先不买新车了,免得又丢。”我也不想和家人多解释,所以昨天临时编了一个说法,“他们就怪我,说你都到楼下了也不带你到家里坐坐,还叫你有空去家里玩。”
“嗯,我知道,叫我去当面审讯。”霍骁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有这个可能,你要担心!”我边说边笑,“和你说个正事,我姐姐昨天捡到一只黑色的鸽子,它的肚皮上有伤,你知道要怎么弄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
“你养鸽子?”
“没养过,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办。”,接着霍骁就告诉了我一些方法和注意事项。
下午回到家,我按照霍骁教的,重新给鸽子包扎了伤口。姐姐听说霍骁懂鸽子,就说如果他愿意收留,可以把这鸽子给他。
第二天上午,我把鸽子的情况和姐姐的想法告诉了霍骁,他很有兴趣,我们就约好下午放学一起去家里看鸽子。
可是到了楼下,霍骁还是有些不敢上去,要我把鸽子拿到楼下来。
“你怕什么呀?我爸妈不反对我和男生玩的。”看着霍骁一脸的犹豫,我只有接着劝,“你来送花都不怕,怎么来看鸽子又怕呢?”
“也是啊!”霍骁好像被我说动了。
“我们把车停这!”我把霍骁带到院墙边,停好车,又指了指二楼的一扇窗户,“那是我的房间,车停这里,我们能看见。”
我开门的时候,霍骁还是有些紧张,不过幸好那时家里没人。我把两个人的书包放在门厅的桌上,就带着霍骁穿过客厅去阳台看鸽子。
霍骁蹲下,很容易就把鸽子抱到了手中,他仔细的到处看,好像确实挺在行。
“这鸽子真漂亮,是信鸽。”
“真的呀!那它的伤能好吗?以后还能飞吗?”
“肯定能的。它是只很棒的信鸽,这样的鸽子在花鸟市场起码要一两百块,你真的舍得给我?”
“当然舍得啦!看你挺懂的,肯定比我们养的好。我们从来没养过鸽子。”
“那我就真的带走了!”霍骁双手抱着鸽子站起身,“你能给我一块大一点的手帕吗?我得把它包起来。”
我去自己房间找了两块手帕出来,让霍骁挑。
他看了看我左手里那块有红色玫瑰图案的手帕说,“这块太漂亮,舍不得用,而且看着还很新。”然后就选了我右手里那块旧一点的手帕,很麻利地把鸽子包了起来。
“你先拿一下。我带了些磁带给你。”霍骁把鸽子递给我,就去门厅打开书包,拿出了十几盒磁带放到桌上,“我姐最近又给我买了好多回来,你听听看喜不喜欢。”
“这么多!上次你借我的都还没听完呢。”
“你就慢慢听,不用着急还我,我家里还有别的听。”霍骁说着提上书包,就往门口走。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我把鸽子递给他,便开了门。
“遵命!”霍骁嬉笑着出了门,“你别下去了,我自己走。”
“嗯!那,我去窗户边看你。”
那天,我透过我房间的窗户与霍骁挥手告别,后来又跑到厨房的窗边一直目送他沿着花园边的小路出了院子。
几天之后的清晨,天将亮未亮时,霍骁也是沿着这条路来到了我的窗下。
知道霍骁要来,我早早就开了窗等他。他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让他等我两分钟,他却问我能不能上楼一下。我有些纳闷,上次那么费劲劝说才肯上来,今天是怎么了?
我说可以,但要轻一点,爸妈还没起床。
我轻轻打开门,像做贼一样,也不敢说话,就拉着霍骁轻手轻脚地进了我的房间,锁上门后才很小声地问他怎么回事。
原来,霍骁陪他姐姐去广场这一路他跑步,他姐姐骑车,然后他再骑车过来接我。但是,他现在得把跑步穿的衣服和短裤换掉。
“我去洗手间换,马上就好。”霍骁说着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校服。
“万一我爸妈刚好起来上洗手间怎么办?”我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想着最安全的办法,“你,你就在这换吧,我不看你。”说着,我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不介意就行。”
我眼睛望着窗外,耳朵听着霍骁在我身后换衣服的轻微响动,感觉这场景既刺激又滑稽。要是大人们发现了,肯定认为我们是坏孩子,但其实,只不过是换装而已。
我想笑却只能强忍着,一直到我们安全出了院子,才笑出了声。霍骁边笑还边说没想到我胆子那么大。
那天去学校的路上,我们一起在樱花树下穿梭,有时并排,有时一前一后。被花香与花瓣包围的我们,是那个清晨最快乐的一对。
起风时,我们看樱花飞舞;无风时,我们伸手轻轻划过花枝,一场花瓣雨便迎面而来。
那个清晨,
呼唤是轻轻的,
脚步是轻轻的,
换装是轻轻的,
笑声是轻轻的。
花枝轻轻的摇,
花瓣轻轻的飞。
小璇 写于法国 第戎
2020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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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