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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影 | 《最初的光影》10

(2020-01-19 08:06:45) 下一个

 

书闲时间

- Roman -

 

我与韩嫣各自定下的目标,在六年级时都得以实现。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五条红杠,当上了大队长;我则继续享受着我的三条红杠。两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现在已然成了班里最闪亮的星星。

 

曾经,我想考第一名,想当班长,是争强好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但是作了班长之后仍然想继续作班长,则是因为尝到了作班长的甜头。

 

早晨的上学路上,我去吃早点,会有同学抢着给我买票,没抢到付款的就争着去帮我排队、端早点,因为他们想抄我的作业。我只要舒舒服服的坐好,早点就会有人送到面前,然后我吃早点,他们就在旁边抄作业。

 

当时,班里成绩好的同学除了我和韩嫣,还有好几个,他们的作业也经常是满分,但对于抄作业的同学来说,班长的作业代表着权威,就像缺乏判断力的人对各种"权威"和“专家”的盲从。

 

如果我来不及或者不想在街上吃早点,课间还可以使唤人去学校门口帮我买卤面、豆花米线、汤圆、肉饼什么的。

 

那时,在教室里吃早点是稀松平常的事,没人会在意教室里有怪味,就连老师也会在教室里吃。有的上课时间,李老师安排大家写作文或者做题,她就在自己的桌上吃米线,有时她吃一口,我也低头吃一口自己的面条,别的同学也差不多。区别只是我们不能像老师那样吃出声音来。

 

那段时间,我确实因此攒下了一些早点钱,我用其中的一部分换回了很多以前舍不得买的书报杂志,其余的就存在了一个小盒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李老师的语文作业依旧很多,我与韩嫣每周至少两次需要在晚饭后碰头分工合作,最晚的一次已经过了十点才完成。因为我爸不允许我天黑之后出门,所以一般都是韩嫣来我家。与我们两个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就可以晚上来我家,打着一起学习的名义,其实就是来收获现成的果实。

 

徐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谓别出心裁。她会经常买零食和好看的文具送给我和韩嫣,还请我们去游乐园玩耍,后来我们三个还去照相馆穿上古装和洋装拍了一些合影。那时可没有什么艺术影楼,照相馆都是国营单位,服装和场景非常有限,但是拍那些相片却让我们感觉非常过瘾。

 

因此,徐倩很快就成了我们的“好朋友”,也自然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她的父母再也不用为她的作业发愁,只需要晚上九点左右到我家来接她就行。她妈妈说自从有了我们这两个朋友,她女儿长进不少。

 

有个同学为了得到班长的关照,居然还帮我订了半年的《小蜜蜂画报》。

 

我能关照她什么呢?被同学欺负时,我帮她解围;早自习上赶作业或者抄作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代替老师做家访时,在他父母面前帮她多说几句好话;等到向老师汇报家访情况时,再帮她和她的父母说好话......

 

没有人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似乎每个人都在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某天回忆起往事才突然意识到,在那个看上去单纯、美好的小学校园里,我已经浅尝了“权力”的滋味,并体验了一把最初的“腐败”。

 

差点忘了,“腐败”中怎能少了男女关系?

 

班长有个职责,每天的眼保健操时间,要作监督。别的同学都要在课桌上闭着眼,揉眼部周围的穴位,我却可以起来四处游走,有做的不对的同学,我还要负责纠正。

 

这个时候,我总会多看霍骁几眼,“以公谋私”。他经常眯着眼睛不好好做操,我就理所当然的去帮他把手指放到准确的穴位上,无论是按睛明穴还是按四白穴,对我来说都只意味着,我可以借机触碰他的手、他的指甲;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眼和他长长的睫毛。

 

我可以坦白的说,一开始也许是无意之举,但之后都是故意为之,而霍骁也总是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们都乐此不疲。

 

为千万学子保护眼睛而推广的健康操,就这样成了我们“肌肤相亲”的温床。

 

如果我不说,谁会想得到呢? 

 

当然,哪里有“腐败”哪里就有“抗议”,哪里有“风光”哪里就有“委屈”,就像有光的地方总是不难发现影子。

 

“权力”就像一枚魔戒,能非常轻易的就令人自我膨胀,改变人于无形之中。

 

我自己享受着提供作业给别人抄袭的好处,但是早自习看见与我无关的同学抄别人的作业时,我却认为违反了纪律,必须没收两个人的作业本。

 

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我要没收作业本,抄袭的同学不让,拉扯中同学的本子就被撕破了。我自认没错,但同学很生气,第二天她的家长还来找我理论。尽管老师帮着我说话,向家长解释,这是班长的职责,但这样并不能消除同学对我的怨恨。

 

除此之外,上课时有违反纪律的同学,我还得记下来然后交给班主任。这应该是班长最招人恨的职责。

 

总之,做多错多,管的多,得罪的人就多。我一个小屁孩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又不懂什么人际关系,所以招人嫉恨也是在所难免。

 

小学的最后两年是我最风光的两年,也是我体会最多委屈的两年,别看平常对我阿谀奉承的人多,实际上真正的朋友并没有几个。如果当时匿名评选全班最令人讨厌的人,我必定名列前茅。

 

有人悄悄撕坏我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

有人直接偷走我的习题集,这样我就不能把答案直接写在习题集上,不得不每次都要在作业本上抄题目,然后才能作题;

有些同学刻意孤立我、排挤我;

有些则会造谣生事,有的、没的都去老师那里告状;

有人甚至还在我的早点里动手脚;

......

 

我尽量忍着,也偷偷哭过几次,但绝不低头,该做的事照做,该笑照笑。

 

班长是我自己要当的,自己选的路,再苦也要坚持到底。

 

那时,我以为只有小孩的生活才会这样,一分甜九分苦,长大了就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可是,等我长大后才发现,小时候那些“腐败”、那些“抗议”、那些苦甜混杂的岁月不过只是成人生活的小小缩影。

 

 

陈旖璇   写于法国 第戎

2019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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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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