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碰面的时候,蔺晨只见到石玲与两个男生,张源和罗志,另外那女生说还想接着睡觉,不去了。当然,困是一个原因;另外,她觉得有石玲在,自己不受重视,坐车轮不到前排,说的话也引不起什么注意,所以不想再去作陪衬罢了。
蔺晨在市政府附近的小巷找到个车位,然后就带着他们开始步行游览。没走几步就到了市政府。15世纪时,这里可是权倾一时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二世的府邸。它正对着的是呈半圆形的自由广场,圆弧上有几条呈放射状延伸出去的小路。如果有幸能到市政府的钟楼顶俯瞰这个区域,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就如同缓缓升起的半轮太阳,光芒四射。
蔺晨原本想推荐的餐馆就在广场后面,可石玲他们却被广场上的有露天桌椅的餐厅所吸引,随性就找了个有白色大伞遮阳的位子坐下来。
长短不一的排状喷泉不规则的散布在广场上,这些喷泉是嵌在瓷砖里,与地面齐平的,平常不影响行人过路,只有在夏天它们才会喷出高高低低的水柱,然后水落到四周两指宽的凹槽里,再喷出来,以此循环。落日的余辉里,仍然有未尽兴的小孩在玩水,有的趁着喷泉不高的时候,从上面跳过去;有的追赶着喷泉周围那些和他们一样不想回家的鸽子。
“真想脱了鞋去和那些小孩一起玩水。”石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如果你去,我也奉陪。” 蔺晨对面的罗志鼓动着。
“如果你们去,我也加入。” 张源急忙表态,怕落了人后。
“你们都去吧,我给你们拍照,以此作为到达法兰西第一天的纪念。”蔺晨在一旁加油添醋。
石玲冲三个男生作了鬼脸,好像在表达“别以为我不敢!”,接着她俯身脱下凉鞋,光着脚踏着轻盈的步伐从鸽群中穿过,鸽子们扇着翅膀飞起让出一条路来,又在石玲的白裙边落下,继续啄食,散步。两个男生没好意思脱鞋,直接起身跟在石玲身后,加入了戏水的行列。此刻国内已经是半夜,但三个人根本没有受时差的干扰,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蔺晨庆幸自己没有加入其中,不是怕湿了脚,而是这样他可以作为一名旁观者,不受打扰的欣赏石玲,其他人仿佛都不存在了,他眼前的广场上,只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她长长的黑发在夕阳里闪着光,白色的裙摆随着过路的风左飘右飘,忽起忽落,她笑着、跳着……风铃一般清甜的笑声随风飘入了蔺晨的心中。
天色渐暗,余辉落尽,路灯陆陆续续亮起来,侍者已经把头盘送上了桌。石玲等脚干了,穿上鞋子,擦擦手,舒舒服服的坐直身子开始享用晚餐,可张源和罗志却不得不忍受着湿漉漉的鞋袜和裤脚。
头盘吃完,一直不见侍者来上主菜,石玲就抬起手向刚才上菜的侍者示意,还随口喊了一句:“waiter!”石玲的催促没有奏效,侍者并不理睬她,反而惹得周围几个法国客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石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好。
又过去约10分钟,侍者才带着脸色来撤盘子。这一次,蔺晨礼貌的和侍者说起话来,直到侍者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笑容,蔺晨还帮着把几个盘子叠在一起递给侍者。石玲没有完全听清懂蔺晨和侍者的对话,但她却因为蔺晨说法语时的神态和优美语调对他着迷。侍者刚一转身,她就轻轻的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你说法语真好听!”
蔺晨还没来得及谢石玲的夸奖,就被男生甲问了一句,“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和他解释你们刚到法国,不了解这里的习惯,给他道个歉。”
“道歉?”石玲不能理解,语调略微提高了一点,“为什么呀!”
“法国吃饭基本都是这个速度,如果赶时间可以在点菜时和侍者说明,如果人家表明可以在你要求的时间里出菜,你就继续点;如果人家表示做不到,你就只能去吃麦当劳这类的快餐。”蔺晨耐心的解释着,“我们今天不赶时间,也没和人家说,所以就只能等,不能催。”
“客户不是上帝吗?” 石玲不服气,“催一下都不行?”
“客户是上帝应该是美国人的理念吧!”蔺晨轻声的说着,“在法国可不兴这个。这里讲平等,客人和服务人员都是平等的。即使你想催,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刚才你叫他‘waiter’他肯定是生气了,觉得你不尊重他。”
“那该怎么叫他?” 张源也不解,“他确实是个‘waiter’呀。”
“我们一般都称呼‘先生’ ‘女士’” 蔺晨想了个比喻,“就好像对待黑色人种,你总不能当着人家面叫他‘黑人’吧。”
“真不习惯!” 石玲右手托着脸庞娇声说,一脸的无辜。
“就当入乡随俗吧!” 蔺晨宽慰着大家,又尽量找了一些愉快轻松的话题,“法国人的昵称可有意思了,男人会叫心爱的女孩‘我的小跳蚤’,‘我的小母鸡’,‘我的小白菜’…… 女孩呢会叫男孩‘我的小老鼠’,‘我的酋长’等等。”
三人听完都笑了,气氛瞬间就活跃起来,大家又开始讲有趣的事,相互开着玩笑。
(法国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自由广场 夜景)
晚餐结束后,蔺晨带着他们沿着市中心的主街从市政府后面的圣母院一路逛到了主街西面尽头的凯旋门广场。
“我一直以为只有巴黎有圣母院。”
“为什么圣母院的外部都有这些古怪的雕塑?”
“怎么这里也有凯旋门?”
“凯旋门不是在巴黎吗?”
……
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蔺晨就像个专业导游,认真的给他们讲解着。
给凯旋门拍完远景,石玲终于感到累了,“你们过街去看吧,我在这里等着。”她靠着街边的一颗树有气无力的说,“我实在走不动了。”
“那就回去吧!改天再来。”袜子还没干透的张源说。
“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罗志开玩笑说。
“你还想作猪八戒呢。” 石玲调侃道。“可我不姓‘高’。”
“好心没好报!”
石玲正和两个湿袜男生拌着嘴,一旁的蔺晨已经不声不响的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石玲身上。石玲心里一阵暖意,却也不动声色,她不太确定蔺晨这样的关心是出于法国绅士的礼貌,还是对自己特殊的关照。
他们沿着那条古老的石头小路往回走,每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都已经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在街灯的照映下,隐约放射出些许光芒。夜风清起,空气里透着凉意,也许是倦了,大家的话越来越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四人默契的分成了两排,蔺晨和石玲走在后面,偶尔窃窃私语,那些只属于他们的言语,不再需要与别人分享。
回到家,当蔺晨疲惫的倒在床上时,满脑子还都是石玲嬉笑的脸庞和她娇气的语调,似乎这一整天所有的记忆就只与石玲有关。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蔺晨醒来时,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却是那个围着红丝巾的女孩,他甚至还能想起她散发的香。那几秒钟的映像亦如那香氛清淡如丝,却在记忆中漂浮之后留下了独特的痕迹。
未完待续
旖璇写于法国第戎
2017年10月18日
需要在国内阅读文章的,请关注订阅微信公众号 书闲时间 或直接微信:58508994
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