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的日子里- 实验室小白鼠风波
我先生对我的不听话很感冒。在我去过设备科后的一天,他跟我说,下星期一开始你跟我到实验室吧。一听要去实验室,就想起了我在学校时去解剖实验室登记仪器的一幕。我几乎全程憋住呼吸,结束后立刻回家已经四肢无力倒床,直到哭出声来胸闷才舒缓过来,把儿子吓了一大跳,以为我在外面遭人欺负了,说我脸色死白。医院特有的福尔马林气味也似乎闻到了。我一脸疑问地看着先生,先生说,科里正准备给他派一个技术员当实验助手,他就向Dr.Lundguist要了我,免得我在外面出洋相。他是好意,可我心里不乐意,谁不是万事开头难啊?我没觉得自己丢什么人。
先生是放射科医生,到瑞典是来学习介入放射诊断和治疗这门当时在国内刚起步的新技术。介入放射学是一门融医学影像学和临床治疗于一体的新兴边缘学科,瑞典在世界介入放射学科里名列前茅。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内的临床医生是没有什么科研任务的,放射科医生就是给病人拍片子看片子。
我听先生说过,他花了许多时间练习眼睛看显微镜目镜,同时双手要在显微镜物镜下给小白鼠开膛做手术;说在学校时,几个人用一台显微镜,出了学校门就没再摸过显微镜,现在他不仅独用显微镜,还有了自己专属的实验室;听得出来,他很珍惜眼下的学习机会。他常常在实验室一待就是半天,废寝忘食,还因低血糖晕倒过两次。我心里很想看看先生的工作和工作环境。
记得实验室大楼是与医院分开的独立的大楼。先生的实验室在几楼忘了,反正电梯上楼,没几步转身就到了。房间不大,沿墙有一排柜子,一张桌子,两张高脚的凳子,没见什么小白鼠笼子。先生告诉我实验的小白鼠养在动物房有专人伺候管理,他们都不能擅自进动物房见小白鼠的。
因为我是外行,先生老板估摸着他说了我也不懂,让我做事都是很直接很具体地吩咐,就是解释也很简单,给第一次的示范,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就完了。我就像个木头机器人,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地机械动作着。记得让我做的事有:喂肿瘤细胞,给肿瘤细胞注营养液;用血液分离器计数,给小猪实验拍X片时做准备工作,到图书馆查资料借书等。
隆德大学校园很大,细胞培养实验室,血液离心器的实验室,图书馆都独立地分布在一个很大高低不平的山坡上。我得骑车从这里到那里。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让我到图书馆借书找资料,虽然我几乎一字不识,但我能找到他要的书和打印他要的资料,我喜欢图书馆安静的氛围;我最不喜欢做的就是喂肿瘤细胞,因为得憋气不呼吸那里说不出来的不愉快气味。
一天,先生说,今天要做实验了。他先带我去动物房领实验老鼠。
在一个柜台前,他办完了领取手续,里面的服务员就拎出一个小白鼠笼子放在柜台上,柜台上有一台天平秤。天平秤右面的秤盘里放了200克重的砝码。只见先生带着手套很熟练地打开笼子,从里面抓出一只小老鼠放在左面的秤盘里,又迅速把老鼠放回了笼子,这样几次三番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只他要做实验的老鼠---重200克,正负误差不到1克的小白鼠。
回到实验室后,他把小白鼠仰面放在桌子上一块什么板上,用四个大头针钉住小白鼠的四个爪子,然后就对它进行麻醉,。。。
我躲在先生身后紧张地看着,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张桌子上手术要用的剪子,镊子等工具都摆放整齐了,不知道是该看还是不看他开老鼠的胸膛,我怕血腥。
先生说你的工作就是给老鼠上麻醉。小白鼠麻醉是乙醚吸入法。他用一个小烧杯倒了一点乙醚液,很迅速地罩在小白鼠的鼻子上,又迅速拿掉,那刚才还小有挣扎的小白鼠立马就安静下来了。我不记得我有看手术全过程?也不记得他做手术时,我干了什么?就记得手术完了,我清理带血的用具,也是要屏住呼吸,快速冲洗,消毒,擦干,放回到抽屉里。
第二天,还是先生老板自己去领了小白鼠,回到实验室,他让我把小白鼠钉在板上,上麻醉。他自己走了出去。麻醉一般五分钟左右就可完成。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怎么着,小白鼠从钉住的针头下挣扎跑掉了,而且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我慌张了起来,我即使知道它躲在哪里我也不敢抓它呀!还怕它窜跳到我脚上身上。我坐在高脚的凳子上,双脚紧缩搁在高脚凳子上面的横杠上,双臂紧紧相抱在胸前。这时先生进来了,我赶紧说老鼠跑了。他立即转身做了一个把门再关紧一点的动作,回头一下子他就把躲在桌子底下角落的小白鼠抓住了。他说是我大头针没钉牢,麻醉放少了,气鼓鼓地训斥我,“一天晚要工作,工作,除了添乱,你会做什么?”我知道做错事了,不敢强辩什么,只能任凭数落。他说,这个实验你的岗位职责应该是你到动物房领取合格的小白鼠,然后上好麻醉,开好膛,一切就绪,我做下面的一系列手术。他把培养好的肿瘤细胞种植到小老鼠的肝脏里(或什么特定的器官里)合上胸膛,放回动物房,日后再在显微镜下,注射什么油状药观察肿瘤的成长和药通过肿瘤的情况。(写这段时,想请教先生再给我说一遍,他老人家不愿意了,我只能说我的外行话了。)
又一天,我上好了麻醉,盯着小白鼠看,手里的乙醚烧杯都没有放下,先生说过,乙醚放得不够可以再来一下, 怕它再跳起来跑掉。先生过来一看,突然从桌子上一个罐筒里抓了一根很粗的吸管对着老鼠的嘴巴就口对口地做起了人工呼吸,我莫名其妙,傻愣愣地看着,先生奋不顾身抢救小白鼠的行为,让我觉得他好伟大,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小白鼠救活了!我的严重失责,遭来了先生又一顿劈头盖脑的大声训斥。
他说,“你没看见小白鼠的屁眼上有一滴黄色的液体?你把它麻醉死了!”我一直盯着的是小白鼠的头脸,哪会去看它的屁眼啊?
又说,“这小白鼠2000克朗一只,好不容易从斯德哥尔摩订来的,一共就四只,你赔得起吗?”
“技术员,手术医生,两个人的活都我一个人在干,还得替你做擦屁股的事。“。。。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我一天闷闷不乐地想着怎么离开这个实验室,离开这个时不时训斥我的老板。他难道不知道我不合格做需要有医学背景有一定技能的实验室技术员吗?是他自己用人不当。
我到隆德后,先生的一位保加利亚裔瑞典医生朋友Dr.伊凡契夫 Grassi送了我一部CPU8处理器的个人电脑和一部9针孔打印机。虽然老旧,我当它一个玩具瞎捣鼓,居然也能在上面用word star(文件处理软件)写东西,打印。Dr.Grassi知道后还对我竖大拇指,说这是他买了送在隆德大学读计算机系大二的侄女的,她侄女不会用,退还了他。(我估计是嫌这电脑太老旧,过时了)
晚上我主动跟先生说,可不可以让我做些用电脑打字文章,统计,制表格,计算之类的活,实验室的工作我实在不合适。先生说,他实验都没有完成,哪来的数据统计,制表的事?哪来的文章可写?”我想跟他说要知人善任,用人之长,可一句话没说完,惹怒了他,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说我不自知之明,自以为是。。。。我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窝囊,在这里只有给他做出气筒的份。生气地喊”给我买飞机票,我要回家!“ (待续)
小小妹说得对,最好不要让另一半做老师,给另一半打工做下手。小小学车的故事我也有,我更惨,还没出车库上路呢,就一顿这也不对那也不是地教训,嫌我车速太慢。我跟他说,我现在没办法follow你说的做,因为我心里没数,开车一定要有了自信才行。我没赶他,他自己不肯教我了,说我不虚心。呵呵。
谢谢亦缘一针见血看出我们的问题所在。亦缘创作愉快!期待你的新游记新小说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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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姐怕血腥,怕动物,确实不适合在实验室帮忙。荷姐有闯劲,对新的东西学习上手快,适合用电脑做事情。荷姐有自知之明,会变更,与先生严谨执着的性格很不一样。
荷姐还是相当难干的。但也确实夫妻不太能一起干事。等着荷姐继续给大家分享那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好文!迟到的中秋祝福,祝阖家快乐幸福美满!
荷姐姐中秋佳节快乐,周末快乐!:))
荷姐怕血腥,怕动物,确实不适合在实验室帮忙。荷姐有闯劲,对新的东西学习上手快,适合用电脑做事情。荷姐有自知之明,会变更,与先生严谨执着的性格很不一样。
祝荷姐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再祝暇西和家人中秋佳节团圆快乐!BTW,我们家也年年应景买月饼,可也只有我当任务来完成。呵呵!
中秋快乐!
谢谢丹哥费心。人在海外,每人的故事都可以著文拍电影。呵呵。
祝丹哥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摄像机慢慢由远及近推进到实验室内的柜台上,一个小白鼠笼子放在柜台上,天平秤右面的秤盘里放了200克重的砝码。荷姐戴着手套,在一旁急切不安地站在。
荷姐(小声地自言自语语气略感紧张):这次一定不能出错。
荷姐看到先生进来,看着先生冷静地处理小白鼠。
先生:(手法熟练冷静地说)看着,这是一个重要的实验。
先生抓出一只小白鼠并将其放在秤盘上,快速测量重量。
荷姐:(紧张地)是。
先生继续盯着小白鼠,在熟练地工作,似乎也担心小白鼠会再次逃跑。
荷姐:(低声自言自语)一切都要顺利。
场景:实验室内 - 晚上
一台电脑放在桌子上,荷姐和先生站在对面。实验室灯光昏暗。
荷姐:(语气温和)我有个想法。
先生:(忙碌地)什么事?
荷姐:我在想,实验室的工作对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可不可以让我做些用电脑打字文章,统计,制表格,计算之类的活。
先生:(诧异)电脑任务?我的实验还没有完成呢。数据统计和制表格的工作?在哪?文章咋写?
(实验室一阵沉默,荷姐面色表情诸多变化后,突然生气的大声喊)
荷姐:给我买飞机票,我要回家!
先生无奈也不满地摇摇头,主人公突然冲出实验室,先生孤独站在那里。
摄像机慢慢拉远,展示了实验室内的全景和先生孤独的背影。
你真的很有魄力,什么都可以试。
俺知道都是真人真事啊。但荷姐能从真人真事中,提纯出戏剧般的跌宕起伏和精彩,这个才是俺要说的:))
文中的“先生”很有本事,但是脾气也大 :D 。
写完了往下一看,原来荷姐给俺占沙发,太受宠若惊啊,我高兴得不走啦,直接等下集!
谢谢亲爱的荷姐!!
荷姐越写越吸引人,不但有精彩又不乏真实的故事,还有充满了挑战、冲突(老板就是老公,情感、理智在日常工作中会怎么分配呢?——留给人的想象的空间广,故事的张力大)、和悬念的细节(最后要撂挑子,好歹我就不干了,啊哈),荷姐的情节组织能力非常强,故事有机自然,真是好看!
喂肿瘤细胞,给肿瘤细胞注营养液;用血液分离器计数,给小猪实验拍X片时做准备工作,到图书馆查资料借书等——嗯,反复看了看,感觉俺跟荷姐一样,只能enjoy最后一项工作——爱玛,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胆儿小的不愿意见血的,对数字无感觉的,就业面太窄了,哈哈。。。
不厚道地催更:荷姐快点儿写下集啊:))
哈哈哈,是呀。:)
你说的对,写博就是记录自己的人生经历,所见所闻,所思所悟。我的博客都是流水记账,写下来,自己日后翻看回味,我也觉得人生的经历就是人生交的作业,不管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宝贵财富。那抓小白鼠的事真的是“逼上梁山”勉为其难的事。先生说的是真的,许多应该是我干的事,都是他在干,他觉得给小老鼠上麻醉是最容易的事了。呵呵。
万事开头难,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做我能力完全达不到的事我是没有准备的,落到先生手下打工, 老板+大丈夫双管齐下,我只能走为上策了。呵呵。
谢谢你关于老人少吃甜分多的西瓜水果的忠告。我记住了。西瓜是我夏天喜欢吃的水果,葡萄因为又要剥皮又要吐核,我不经常买,其实知道它是营养很丰富的水果。
在文城博客给来家串门看博的博友上茶送点心水果,我以为是虚拟世界交友的一种约定俗成的小礼仪,能带动和活跃气氛。就学着,把自己现实生活里喝的,吃的分享与此。很高兴有意外的收获。我虽然血糖不算高,但绝对要引起重视的。月饼不管我们喜欢不喜欢我都会买一盒应景的。
荷姐的这个系列一直和朋友们在跟读,点赞,特别的喜欢,因为它真实,可信。写博不就是记录一些自己真实的生活经历嘛。好佩服荷姐,敢弄老鼠。你和姐夫都很棒,这些经历都是人生的财富!
荷姐的经历让我们很有同感,丈夫是个严谨的科学家,荷姐本人工作认真也是一丝不苟。
你先生在你的笔下就是个科学家的典型,很了不起呢。
当然,您在这里可能是出于礼貌,给我吃瓜。 现实生活中不会真的自己那么“吃瓜”,哈哈。 那就当我是个傻瓜瞎说吧。 哈哈。
荷姐晚安。
我以前也写过自己简短的经历。文笔没您的好,但是将来可以给您看看。
第三,赞荷姐那么早就自愿玩老旧的电脑。
第四,佩服荷姐的坚持和负责任的态度,以及对姐夫说的“知人善任”。有道理。
最后,鼓励荷姐把这个系列写完,发给导演啊编剧啊之类的。这将是一部难得的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