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很穷, 像鸡肉这样的东西一年很难吃上几回,母亲喂的有几只鸡, 母鸡多,平时是不会舍得吃的, 母亲会把母鸡下的蛋攒下,平时用作我们一家人的营养调剂.
那时候每个月最盼望的是父亲发薪水的日子, 因为那天父亲一定会提着一挂猪肉回家来,然后我们一家人可以美美的吃一顿肉. 还有, 那天市场会相当热闹, 小商贩们在马路两边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商品, 我会缠着母亲去逛菜场, 母亲也知道我的心思, 总会买上一点桃酥或者桃片糕, 在挑上一些便宜的水果欢欢喜喜地回家.
元旦在那时候没有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 因为很接近春节, 只记得母亲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春节的东西. 母亲会趁春节前赶集的时候提前把葵花,花生,黑芝麻和核桃买好, 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汤圆馅. 我和姐姐会扛着糯米到加工厂(那时候的厂区工人的家属开办的面条加工厂)去排几个小时的队等着把糯米用机器打碎成糯米面, 然后回家来把糯米面摊在一个大簸箕里晾干. 等着终于有一天母亲从菜场提回来几十斤猪肉的时候, 我知道就要过年了! 切肉,洗肠子, 炒盐和花椒, 好一番折腾,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灌香肠了. 最早灌香肠的时候, 母亲找来商店里打酱油的那种大口径的漏斗, 过了好多年以后,我记得才换成了可乐瓶口. 我记得我那时能帮上的忙就是拿着一根针在灌好的香肠上扎很多的洞. 一半的肉灌了香肠, 另一半的肉母亲用盐和花椒腌好了做腊肉.腊肉和香肠挂上两三天后就等着烟熏了.父亲工作的厂里有一个模具车间专门生产模具, 因而有很多的锯木面, 这是废料, 却是熏肉的好东西. 我和姐姐到附近的山上捡回一些松柏枝, 合着父亲扛回来的锯木面, 我似乎已经闻到了烟熏腊肉香肠的味道了.
熏肉是在楼下的煤棚里完成的, 那时候烧煤, 每家都分到一个狭小逼仄的煤棚, 除了搁置煤块, 就是用来熏肉了. 等母亲把熏肉的架子搭好, 点燃木材和松柏枝后, 剩下的就是我和姐姐的工作了, 我们轮流坐在煤棚外看守着, 不时地把锯末面加到材禾上,以避免起明火把肉烧熟了. 经过一天的烟熏火燎, 直到傍晚, 腊肉和香肠的肥肉部分呈现透明状开始滴油的时候 ,一切才大功告成.
香肠和腊肉是小时候家里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除了它, 记忆中我们家的年饭里还有一道经典菜---贵州辣子鸡. 母亲喂了大半年的公鸡在除夕夜的早上光荣献身. 辣子鸡是父亲的拿手菜, 在他去世以前, 这道菜一直是他主勺, 从杀鸡, 到成菜起锅, 我除了帮他舂糍粑辣椒,拔鸡毛以外, 所有的一切都是父亲一手完成. 记忆中的辣子鸡, 香糯可口, 骨酥肉化, 鸡肉淹没在红红的辣椒油里, 挑一块在嘴里, 辣味刺激着味蕾,合着鸡肉的香味, 那是父亲留给我一辈子的记忆.
父亲,你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过得可好? 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