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唯的电影世界

汤唯的代表作:《色戒》,《晚秋》,《黄金时代》
正文

* 爱情去哪了? 两个名女人之间关于爱情的跨界对谈 *

(2014-03-02 14:00:44) 下一个


由电影《黄金时代》发起的系列跨界对话“黄金沙龙”,于上海鲁迅纪念馆举行。著名导演许鞍华与著名作家王安忆以“爱情去哪了”为议题进行跨界对谈,特邀嘉宾马家辉担任主持。
“堂正的八卦”
王安忆认为,启蒙其实跟爱情接得最近。“因为在萧红那个时代,爱情一定不是我们今天这么轻松,今天我们听到很多人在说爱情,幸福不幸福,痛不痛,快乐不快乐,今天的爱情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在那个时代我觉得爱情是带有革命性质的。”
她说这部电影看了之后非常过瘾,有些在文章里面间接看到的场面,都成为了直观的画面。“我在想将来这部电影放映特别会引起兴奋。关于萧红和她的那些男朋友们,我个人非常欣赏这样的处理。”
她觉得很多人都有一些很八卦心理的猜测,可是在《黄金时代》这部电影里,这些都“非常堂正”“表现出来,”连小小的细节都很到位“。”比如许广平在鲁迅病重的时候抱怨了一下,说萧红老来老来,连这么一个细节都堂堂正正得表现出来“。
王安忆觉得萧红这代人真的很伟大,对于她们来说爱情的课题比对男人来说是更加严肃的课题。
“萧红实在是留给我们太多的传奇色彩,31岁就已经完成了一生。悲剧也罢,喜剧也罢,轰轰烈烈完成了,这就是黄金时代完成的,这是那个时代赋予她的。就像是张爱玲在上海写作的时候,只有那个时代有张爱玲,前面的时代也不行,后面的时代也不行。每个人都有嵌入这个时代的机遇,而萧红的时代要比张爱玲的背景要宽大很多。那个时代,每个人都在说启蒙的话,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不幸福。”
“这样的坦然,现代人也很少”
“我觉得萧红的爱是很有能量的,一个是她在那个年代里,做为一个女性能那么坦然地去爱,并且是爱几个人;还有就是她每次都爱得极为热烈,在爱的能量上,她一生中的男人都不能与她匹配。”王安忆说完“爱情是什么”后,话题渐渐转入了“怎样去爱”,在这点上,王安忆对萧红是欣赏的。
马家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女人爱好几个人就是革命,就是能量,而男人爱好几个时就是滥情、乱搞呢?”
“付出的成本不一样。在这个社会上,女性追求爱情需要反抗的东西比男人多,以前还有一夫多妻,所以男人的花心是有其合法性的,但女人不是。”在这一点上,许鞍华和王安忆站在了一边:“女人要追求真爱,因为它不易,所以纯度会高一点。而且我觉得安忆所说的革命性,应该是那种'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但从来不会为自己辩护其正确性的痛快。就像萧红和萧军,他们从来不说自己是对的,不要这个道德上的肯定。而像这样的坦然,现代人也很少了。”许鞍华补充道。《黄金时代》中,人性与爱情,都因其纯度而发光。
 情的严肃试验
许鞍华导演说,当她看到“爱情去哪儿了?”这个话题时,首先想到的是“爱情”这个词是从哪儿来的。“事实上,它也是被发明出来的。以前是没有这种概念的,结婚只是一种结构,而爱情似乎是从这个结构逃逸出来的东西,一种浪漫性的爆发。”
关于“爱情”是什么,王安忆说:“而爱情就是两件事在支持,一个是性,或者说是情欲,它一种能量和热情;一个是审美,就是互相吸引。我觉得这个是纯粹的爱情。”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从“爱情”进入到人们的意识中后,人们对爱情的寻找一直都在,所以王安忆说:“无论时代环境怎么变,爱情的本质还是一样的。只是处境不同,面临的问题也不同。现代人不那么'严肃'了。时代开放后,他们在爱情上寻求花样的成本也少了。所以像以前,像萧红和萧军的爱情,或是萨特与波伏娃,他们在尝试一种多元式的爱情,那是严肃的,试验的,他们对自己有要求。但现在不是了,更多的是成为软弱的借口。”
会谈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现场三人的碰撞不断,金句不断,意犹未尽。许鞍华的那句话可能最具总结性:“其实每一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可是其实我感觉这个东西有点像佛家说的,要去自己体验。”
可以通过行动去体验,就像《黄金时代》里的萧红和萧军,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
可以通过“排他”来体验,就像那些尝试爱情的先锋们,告诉我们多元的爱情一样痛苦;就像许鞍华谈到“轻佻”会皱眉因为她觉得这不是爱情应有的态度;就像王安忆觉得爱情不该“虚伪”;或者像马家辉所说的,对于爱情,不要想得过于纯粹。也可以像这样,坐在一起,聊“爱情去哪儿了?”在自己和别人的观点中找到答案。

“今天的爱情的品质,没那个时候的高”
在萧红那个黄金时代,爱情面临的问题是社会观念的阻力;而在我们这个年代,爱情面临的问题可能更多的是“不能承受的'爱情'之轻”。“萧红”问“爱情去哪了?”,问的可能是“出路”,如今大多数人问的“爱情去哪了?”问的是“遗失”。在这个我们动不动就说“再也不相信爱情”的年代里,人们遭遇的爱情问题,也可以说是遭遇的这个时代。
马家辉在现场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我经常觉得爱情不一定要专一,甚至觉得爱情要一对一的观念对男女都是一种伤害,可我看二萧的通信,包括我们遇上这种问题就会搬出来的萨特和波伏娃的例子,他们都在尝试多元性地恋爱,却都痛苦着、愧疚着,这是为什么?”这问出了很多在爱情和自由间纠结着的人的困惑。
王安忆的回答是:“在那个时代,也就是我们说的'黄金时代',那时候知识分子们就像是先驱们一样,他们在做这种爱情上的试验的时候,无论他们是怎样的态度,这里面都有严肃的东西,因为成本很高,尤其是对女性而言。不像今天,今天你滥交,道德上没有成本,别的地方也没有成本。今天来说,这样的试验就不是那么有试验意义,还有前面的人已经告诉我们,没有约束的感情其实也并不感觉幸福。有些是需要约定,需要遵守自己的诺言,然后才会有快乐,不能简单地归于道德,归于道德只是在方便我们维护它、批判它或是摈弃它。当前人用很多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样做是不快乐的时候,今天的人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在我看来已经是放纵自己,那里面的爱情不论是情欲,审美,性,都是不严格的。不是我们做试验时过于严格,而我们现在都放低了标准,所以说今天的爱情跟那个时代的爱情相比,品质没那个时候的高。以前是试验、革命,现在只不过是为自己的软弱找一个借口。”
王安忆的一番话让马家辉大呼:“你简直救了我的下半生,有句话我听进去了,那就是忠诚不意味着束缚,或者说是束缚也能带来幸福。”
从“爱情是什么”,到“怎样去爱”,到“爱情遇到的问题”,三个人谈的都是爱情,又不止是爱情问题。
王安忆说:“我们可以看看萧红的作品,她写的作品里面,写爱情很少的,基本上没有。我们可以从这里边看到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有才能的人,一个有能量的人,她是怎样把她的热情转换为别的更巨大的东西。萧红是一个作家,她可以把她的能量转化为更高的价值。”
“爱情去哪了?”的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爱情和性别无关,和生命的厚度有关
王安忆觉得来自北方的萧红身上有种北方特有的生命力。“我觉得北方的热情是可以把自己也烧红的。萧红有很多的男性,萧军是一个大男子主义,会打人,会限制爱人的行动,可是他的爱的能量比不过萧红。萧红身边的男性,在她面前,都不能跟她匹配。我觉得这些女作家真的是非常有含量,她们能量特别大。”
能量大的女性,往往会面对不匹配的爱情。话题就转到了张爱玲和胡兰成。嘉宾们说到了自己的观点。
许鞍华觉得:“我对胡兰成跟张爱玲的关系,其实是没有反感的。可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那种沾沾自喜,口无遮拦。他喜欢别的女人,可能他是真心的,但他用那种轻挑的调子说他跟几个人的关系。我最看不过眼的,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以后的反应。”
可马家辉说人各有所好,有人不喜欢轻佻的男人,有人会喜欢,轻佻有时候也是一种魅力。
王安忆觉得胡兰成虚伪:“比如说他和张爱玲说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好象爸爸买了梨,把梨分给孩子,把他最爱的孩子叫来给他最大的梨,意思是说我给你的东西是特别的东西,其实他们两个人的约定就是今生安好,他们的约定是过平常日子的,他也应该践约给张爱玲平常的爱,他给她的是特别的爱。”“但是,胡兰成为自己的开脱为自己的那种轻佻所说的话,一旦落实到了文字上,突然间就变成了一种美学”,这点上王安忆说不得不承认读胡兰成文字时的时候心情非常矛盾,因为它是好文章。
在座的观众提问到:“为什么女人越爱越深,而男人越爱越浅?”
王安忆说,这和性别无关,这“和人的性格还有人的深刻度”相关。“我觉得爱这种事一定会跟人的厚度有关系,一个人的厚度够,并且他有含量的话,他的爱的总量就会比较多。如果一个人总是在换,或者爱很多很多人,似乎很轻易的爱上一个人,或者轻易得不爱上,他从总量上就摊得比较薄,这不是性别的问题。”
许鞍华同样觉得“女人越爱越深,男人越爱越浅”这句话有点浅。“这句话里面说的女人就是弱者,然后就一抓住一个男人就不会放手。我觉得很多我认识的女人不是这样。我觉得不能一概而论,也不一定就是说男人比女人差,是每个人不同的。我觉得爱情跟智慧是分不开的。我觉得就像是安忆所说的,是有一种容量和了解,不光是激情。”
马家辉从男人的角度来回答了这个问题,表示爱情的深浅还是和性别有关:“男人不懂爱,因为男人从小被教育要养老婆买房子要成功,这慢慢把对于很细致的东西的欣赏去掉了。今天就算把很深的感情给到男人,他不懂得欣赏,他不懂不是他不要,也不是那个东西不好,他就是不懂得,不懂得好好去享受爱情很细腻的那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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