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憶往－春華秋實

插隊憶往－春華秋實

插隊五年，本叟刀槍劍刀鎗劍戟，斧鉞勾叉的几乎当地所有的＂傢伙事儿＂都會用了。這麼說吧，那時侯給我一塊地我就餓不死。說起種莊稼，還真是艱苦，上世界六七十年代也許還要往後，大陸絕大部分的鄉村還是像延續千年老祖宗時代的農耕生活，沒有機械，完全靠手工，人力，唯一不用人力的地方是＂生物電力＂－牲畜力，或牛或驢騾。甚麼人最苦？是農民，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本叟簡單講一下玉米的種植收獲。

話說這種莊稼要從春季播種前就要准備了，甚麼？大糞！對，是大糞，是莊稼的＂口糧＂。前篇講過每家每戶的廁所就是一個積糞的＂寶坑＂，一點不假，老鄉們從不拉野屎，一定要排放在自家的銀行裡，路再遠也要憋著，如果憋不住釋放了，那就等於把黃澄澄的金，白花花的銀給掦散啦！看官還別笑，真的不是开玩笑，因為這糞土是以小車為單位按量賣給隊上的。

開春之前，要將凍的結實的糞土砍成大小不等的糞塊，從糞坑里搬到小排車上，相隔三五十米一堆運到地????。砍糞最苦，一鎬下去，冰花四起，糞花飛濺，蹦到臉上嘴上，那太平常啦。到真正開春，糞塊已軟化，需要把糞塊打碎，再攙上適量的土，一鍬鍬掦散到地裡。這是＂大鍋飯＂，後面會講到＂小灶＂。再用牛鏫垧將糞翻至土下，再鏫成垧溝，這時＂三人幫＂的流水作業開始，前面由經驗農夫駕牛鏫出埫溝，由一弱勞力，通常是女子或小孩，農村可沒有童工的慨念，將玉米三五粒，撒在溝內，一步一撒，後面緊跟一壯勞力，胸肚前置一三尺長二尺寬長型木簸箕，由兩條牛皮繩吊於脖頸之上，內裝精細的干糞土，純糞量高達百之八十，謂曰＂小灶＂，待前面下種，抓起一把＂小灶＂準確無誤地復蓋於種子之上，當下一埫鏫鏵鏫過翻過的泥土恰好將這前一垧溝蓋住，此謂播種。

播種後待青苗長出就要＂間苗了，因為下種時是三五粒種子，因此長出來也是三五一簇，需要留下一株最强壯的，其他全部斬首。這個活和以後還有一兩次的鋤雜草，被本叟視成畏途，現在想起還是是心有余悸：工具，不及三尺的鋤頭。工作姿勢，腰背呈九十度彎曲，方能正確及准確將目標物鋤掉。單位工作時間，每次解決掉長一百米壠長內的雜苗。什麼叫做累的直不起腰？看官自己發揮一下想像力吧。

秋收按理說是高興的事，可還是高興不起來，還要＂浴血＂奮戰。收玉米時要等到玉米葉，玉米桿完全干黃，這樣玉米棒的含水量己減至最低，收獲下來稍加晾曬就可加工成面或收藏。但對於完全是人力收獲玉米來講，真是有如上刀山。玉米葉干黃後，邊緣的鋒利度不下於刮鬍子的刀片，每個人的手上，胳膊上，甚至臉上，脖子上，無不被割的血漬斑斑。衣服也被斬得起毛。

中國的農人是卑微的，中國的農人是偉大的，千百年來，他們用原始古老的耕作養活著這個龎大的國家，養活著這眾多的人口。他們極容易滿足，有著小農經濟的狹隘，狡黠，但是又有著博大的心懷，近乎於原始的樸素。這些本叟有著深刻的體會。如果說插隊運動有什麼好處的話，對於磨練一個人不論是身，是心都是終身難忘的經驗。


東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