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扎爸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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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说杨显惠先生的《上海女人》(廿一)

(2014-03-07 11:37:25) 下一个

(续前)

山水沟底已然归。
两个老头木柴堆,
再放尸体上安睡,
浇煤油点火焰飞。

火势很猛柴烧塌,
尸体扑通就掉下。
火中尸体坐突然,
吓人一跳筋骨弹。
后来木柴燃烧完,
就往火里煤油添。
终于煤油也烧干,
灰烬中剩骨一片。
腿骨很长像木杆,
烧得黑黑灰烬染。

我对她说已烧完,
“零碎骨头你捡点
然后赶紧带回还。”

但她说“不,全都搬”。
她带头巾绿色缎,
此刻抹下地上摊,
想把骨头全包还。
头巾太薄透亮显,
一眼里面骨头见。
我劝她只小骨捡,
“大长骨头拿走难,
也的确没必要搬。
火化场也只给点,
部分骨灰装盒奁,
何必老远全都端?

再说你上火车检,
列车员会看发现。”

固执她不听说劝,
告我裹毛衣可搬。

于是帮她全提还,
大包骸骨窑洞返,
花格书包她开瞧,
拿出毛衣裹外边。
但那仅是背心衫,
太小无论如何转,
骨头总是露外边。
我从自己皮箱翻,
拿出一条厚军毯。
给她我说美制暖,
入朝作战带回还,
是战利品特保暖。

抖开毯子叫她看,
商标USA字赫然。

我说珍贵此毛毯,
已经保存许多年,
舍不得用带身边。
农场劳教饥饿炼,
许多衣物粮食换,
军毯却留至今天,
难舍换吃肚子垫,
因它光荣历史显,
是我回忆难忘段。

接过毯子她谢言,
“毯子用过会洗干,
然后原样寄回还,
因它是你重要件。”

我说“你莫邮寄返,
因那时我或已完。
劳教残酷你已见。”

我笑说“你家里放,
如果我能活着长,
离开明水自由逛,
有一天去上海往,
我上你家拿一趟。”

她说,”那好,就这样,
我把地址写纸上。”
大家苦涩笑声扬,
她拿笔纸放皮箱,
写她地址好几行。

时间已是黄昏晚,
赶紧收拾似之前,
她在我组窑洞眠。

翌日清晨她该还,
送出山水沟我站,
指南戈壁给她看,
“明水河小火车站,
你到那里乘车返,
比去高台路更短。”

我在戈壁许久站,
看她背包走向前,
背影渐小逐渐远。

背包是我帮她打,
因骨头多背包大,
军人背包形状扎,
行走好背也好挎。

她身瘦小背包扛,
背包把她肩膀挡。
那块绿色头巾靓,
她又裹他在头上。

11月下旬清晨天,
凛冽风刮戈壁滩。
头巾尖角她脖间,
像小尾巴远仍见,
风中突突跳没完。

那女人言寄回毯,
我说不用邮寄还。
如果我能活着返,
离明水乡城里安,
有机会去上海玩。
就去她家取毛毯。
她留住址在纸端。
可我哪能上海见?
无有机会也无钱!
你看我今啥活干:
劳改释放作羊倌!

再说如果有一天,
老天睁眼可怜见,
把我头顶山揭翻,
我也像你自由汉,
如真去了上海玩,——
我岂去拿那毛毯,
那才值几能个钱?
大姐印象刻经年,
长久不忘在心间,
真想再见她一面——
但是没法想枉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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