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中国古代哲学家庄子,他一觉醒来,竟分不清是梦中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他。特朗普要么是披着总统外衣的蝴蝶,要么是伪装成蝴蝶的政客,如果是后者,那么想必是相当聪明的政治家。但悲剧是,他所作所为的后果将成为我们生活的现实。
特朗普和他的顾问们在羞辱了墨西哥、改变美国对北约立场之后,又继续煽风点火,将矛头对准了货币,他们指责中国和日本操纵汇率,甚至暗指德国在利用“严重低估的”欧元。
不管你怎么看特朗普,他任命史蒂夫·班农这样的人作为首席战略官算是聪明。判断一个领导,只需要看他/她把什么人放在身边。班农算是美国成功故事的典范:上过哈佛,待过高盛,当过海军,成立了布莱巴特新闻网(Breitbart),该平台声称代表“另类右翼”,并自称是仅次于彭博和路透的第三大最具影响力的新闻渠道。
班农在2014年的一次演讲中称,“(这)既是教堂的危机、信仰的危机,也是西方的危机、资本主义的危机。”
有人认为世界正处在危机之中,这本身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班农现在身处一个可以有所作为的重要位置。
美元仍然保持作为全球标准货币的地位,因为它便捷、好用,具有保值功能,到目前为止受到的政治干预也最小。
而美国之外的世界现在面临一个两难困境:“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如果我们继续依赖美元,要怎么才能避免被指责操纵汇率——而事实上市场的力量已经远超央行的力量。如果我们不依赖美元,我们还是会被指责操纵汇率,特别是如果我们的货币相对美元贬值。
换言之,真正面临危机的不是西方的危机,也不是西方信仰的危机(老实说我们对此也无能为力),而是美国之外的世界对于西方领导的信仰危机。美元仍然与全球稳定性挂钩,但当这个锚开始漂移,我们需要寻找其他的选择。“单锚”的确有效,可是一旦不稳就会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双锚甚至三锚,以加强稳定性。
另一个难以忽视的真相是,美元是特朗普的美元,但储蓄是其他人的储蓄。美国经济分析局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三季度,美国净负债7.8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GDP的41.7%。而2010年末,这个数字是2.5万亿美元,仅占GDP的16.8%。2010年末到2016年三季度期间,累计经常账户贸易赤字仅为2万亿美元,也就是说,剩下的3.3万亿美元是来自估值的变化(美元汇率变动)或金融账户流动。
换言之,推动汇率变化的主因是资本流动而不是贸易,而利率差异也会影响汇率。
如果是这样,那么未来,美国净负债的地位将很大程度上依靠全球的储户,主要是在欧洲和亚洲。如果这些储户总是被特朗普政府说三道四,那么就必须要寻找一个新的,不依靠美元的解决方案。
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欧洲和美国站在一边,拒绝成立亚洲货币基金,拒绝区域化。但如果今天,“美国优先”战略旨在孤立其他人,那么其他人必须团结起来保护全球贸易和投资。如果非美元区可以保持货币相对美元的稳定,那么对于汇率操纵的指责也会减少,迫使美国面对真正的问题,即美国如何重建其财政和贸易平衡,以保持其储蓄平衡。
简言之,我们其他人需要提醒美国,的确,美国很重要,但不要把自己的所有问题推给别人。
储蓄货币央行对于确保货币稳定大有可为。只有保证流动性和纪律约束才能保持货币稳定。到目前为止,美联储体现出了负责任的领导力,得到欧盟央行、英国央行、日本央行和中国央行的大力支持。但如果美元继续被政治化,那么可以并且应该寻找其他出路。
现在所有的选择都在桌面上摆着。如果美国不再依靠石油和能源,那么石油和能源供应国可以将石油贸易价格与美元之外的货币挂钩。在不同技术标准的竞争问题上我们看到过这样的先例。领先标准之所以占据主导地位是因为它愿意提供公共福祉(很多顺风车)。但一旦主导的标准变得具有掠夺性或者利用其垄断地位,那么是时候寻找其他标准了。
没有人应当认为自己的地位是理所当然的。美国以外的世界不会坐视不管,任凭特朗普及其幕僚用一条推特改变敌友关系。我们不是跟美元过不去,只是希望全球稳定,回归常识和相互尊重。如今是欧元、英镑、日元、人民币和SDR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