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
2018 (34)
2022 (56)
那年,我在做dissertation,没等放假就回国度假,赶上学生运动。以下是几个零星的经历。
我的一个画家朋友正好那时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个人展览。开枪前,去她的展览。院里都是军人。意识到事态严重。
不记得是哪天了,经过西直门,看到那个被殴打之后,又被燃烧,最终致死的战士被挂立交桥上。社会气氛开始紧张,学生与政府的冲突升级, 街上,集资者还在,捐款的人开始明显减少。广场上仍旧可以看到送食品和饮料的市民,大多是50岁以上的退休老年妇女。
隔日再去广场,纪念碑上面,以及周围,太多的垃圾,一堆一堆的,空气很不好,整个广场臭气熏天。少数抗议者躺在地上,旁边堆着市民送去的饮料和食物。五,六辆红十字的车辆停在广场上准备随时救援。没有警察,没有人管理。
晚上新闻联播中播了对戴晴的现场采访,戴晴利用此机会宣传把公共汽车竖过来排列可以更有效的阻挡交通,使军队难以进入市区。
六月三日晚,市民间传说木樨地放枪伤人,有人说是橡胶子弹。断断续续地枪响了一夜,并不密集,早上五点枪声开始密集,直到早上七点停止完全停止。
早上七点半左右,去景山最高的亭子上观望,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北京人,许多人聚集在那里,看着广场上的浓烟,虽然不近,但是可以闻到带有臭气的烟味。
之后,骑车去位于北太平庄的北京电影制片厂看望曾经一起工作过的XX导演和他的夫人。过了小西天,看到三辆卡车载着荷枪实弹的军人在街上行驶,在北太平庄丁字路口转弯时,其中一辆车向我前边不远处的几个骑车的人扔催泪弹,一个年轻女孩遭到催泪弹骚扰,摔下车,跌倒在地,刚巧另一个方向有车经过,撞到了她。我不知深浅,想去帮助女孩,与我同行的人对我大喊,不要过去。我顿时双腿发软,从自行车上下来。后面的一辆军车过来,枪口对着我们,一个军人喊,”散开”。我推着车朝相反方向跑。腿仍旧发抖。那时不许聚集,只要超过两个人一起,就会遭催泪弹袭击。军车对几个骑车人发催泪弹可能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其实就是大家一起从南往西转弯,恰巧同行。我决定改日去北影,掉头。
下午,我去看一个我哥哥曾经的同学,那时已经在某大医院做院长的大朋友,乘他的红十字救护车陪他在北京转了一圈。街上人很少,我们驱车从六部口开过大会堂,到前门,再绕回来,经过历史博物馆。广场仍旧是戒严状态,但是车辆可以行驶,22 路公共汽车,4路环形都在行驶。沿路看到军人用洒水车结出水管清洗广场,焚烧垃圾。此时的烟雾比早上已经少了许多。并没有任何恐怖景象,只是长安街上停着两辆抗议者用来做路障的公共汽车还没有被清理,停在那里。
之后,同朋友一起去了总医院看他的一个朋友,又顺便去了长椿街医院,又去了礼士路医院,那是接受伤者最多的医院,其中40 几 个死者。太平间接纳不了这么多,尸体都在自行车棚子那里。尸体不在袋子里,盖着白单子。知道单子下面是尸体,令人感到恐怖。医院仍旧营业,人们自由出入。街上行人很少,没看到军人,只有偶尔开过的军车。都是三辆一起行驶。军车开得很快,他们也不敢停,只是偶尔向路边超过两个人一起的高喊“散开”。
经过西便门时看到一个平板车拉吃力的行进着,车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有两个骑车的人跟着,看上去像是拉受伤者。
实事求是地讲,放空枪的不少。不然医院接的受伤者绝对不只那个数字。有了白天的经历,生理上反应强烈,一天没有吃饭。
六月五日,一个过去的同事来看我,他那天在广场,清晨六点幸运安全地回到位于沙滩的家里。他到广场既出于对事态发展的关注,又出于职业习惯。他说,行动之前,广场一直在广播戒严令,告诫人们撤离广场,并警告如果10点不出广场,一切后果自负。10点,广场熄灯,人群开始骚动,军人大概是八点就开始,从劳动人民文化宫出来,以三排的队伍形式开始包围广场上的学生群体,只留出一个出口,要他们从前门方向撤出。可能是军人没有组织好,混乱下,造成一部分从前门撤,另一部分却走向长安街。广场上,使用拥挤驱逐的方法,没有开枪。被迫之下,学生一边唱国际歌,一边高呼口号,缓慢地走出广场。行进到六部口时,有人提议停止撤退,留在那里继续抗议。此提议得到一些人支持,也导致军队开枪。当时人群非常拥挤,学生后边是拥挤他们,力图将他们迅速驱逐的军人。放的都是朝天空枪。枪响后,一些人开始向各个方向跑,也有立定不动,主张继续坚持抗议的。直到军人和学生间距离拉开后,军人开始射击。有些人从路边捡起砖头向军人投掷。我的同事,被驱散后,躲到电报大楼附近。 大概清晨六点钟,抗议者人群不再。我的同事由小路回家。
社会秩序恢复很快。六日,一切恢复正常。去美国驻京领事馆申请回美签证。人山人海,领馆决定在院子里办公。我上学的地方正好是我的签证官的家乡,聊了几句,她说,在院子里办公也是前所未有。
当时被骚乱的人打死的小战士有好几个,电视里也一直在播,现在第一次听说倒是很奇怪的事情。
大赞!
抓了个现行,fake diary
你看见救护车说明那是运动早期,后来北京市急救中心就不许派车了。
当时北京市府在广场上停了许多大公交让同学们休息,学生怕晚上他们在车上睡觉的时候公交被开走所以把轮胎的气都放了。我最后见赵紫阳他就是在公交上向同学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