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
第一百零八回天涯情侣诉衷肠
伊丝卡这一次睡得不长便又醒了过来,心头好生后悔:“我这个时候怎么也能睡?”幸好昭元一无异状,虽然还是昏迷,但脉息已颇有好转。伊丝卡心下欣慰,随即又发现他正背朝自己,被自己搂在怀中,自己酥胸玉乳正和他背紧紧相贴。伊丝毫卡忽然一阵害羞,便要将他推开,但立刻又醒悟过来,知道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急忙又自忍住,让他继续这样占糊涂便宜。但她的心头,却已是狂跳不已,几乎跟先前还没疑心他撞壁是假之前的那时候,又是极象极象。
虽然冤枉他、折磨他,导致险些万劫不复的前车之鉴尚自殷然,伊丝卡却还是禁不住又有些恼起昭元来,心头更是大大担心,万一他醒后自己可该怎么办。是自己主动向他认错呢,还是等他来求自己原谅?他要再求几声,自己才肯原谅?他要是生气了,不肯求,或是求得不够多,那可怎么办?这些少女心事令她慌乱无限,既盼他早些醒过来,好卸去自己的心理愧疚,又怕他过早醒来,让自己无所适从。
正当她彷徨无计、最怕昭元醒来时,昭元却偏偏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伊丝卡顿时全身都阵阵麻软,羞得无以复加,竟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将他弄晕再说。幸好昭元身体的微微抖动,以及那依然微弱的心跳告诉了她,昭元依然还是在昏迷之中,最多可能是在经历什么梦境。明白了这一切,伊丝卡才勉强放下了心,但却又忍不住恨起他来:他究竟是在经历什么梦境,迷糊中还要这样试探自己、这样让自己难堪?他怎么干什么都这样坏?
这个问题虽似是在质问昭元,可她自己却还是先禁不住脸红起来了。她想要将昭元推开,让他不能这么近地干扰自己的心田,却又有些舍不得……不,说是不忍心也许好一些罢。
忽然,昭元的身体又抽搐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原谅我……原谅我……原谅……”伊丝卡先还是一阵慌乱,以为他真要醒了。但现在听到他如此而说,感受到他身体的阵阵抽搐和他声音的绝望凄凉,一阵锥心之痛骤然又回上心头,竟然全身也都随着他的身体而颤抖起来了。她咬了咬银牙,无限温柔地搂住昭元,樱唇凑在他耳边,颤声道:“我原谅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一点也不骗你。我……再也不会折磨你了,真的,真的。”说着说着,自己也已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待想要重复第二遍,却已完全哽咽,说不出来。
昭元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那喃喃的梦噫渐渐小了下去,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平缓。伊丝卡悄悄松了口气,似乎自己心头也轻松了许多许多。她最最担心的那股阴影,似乎并没有在她艰难说出原谅二字的时候发作,而只是在记忆中留下了一道过去的、但又深深的伤痕。
它真正愈合了吗?它还会再发作吗?伊丝卡完全无法确定,只能默默地祈祷:“他已经死过一遍了,不,是两遍了,两遍了。如果不是命运故意安排他偏心,他现在根本已不可能活命。过去的他,无论如何都已经真正死了。现在他的命,只是重新复生的一条命。”
那道伤痕默不答话,似乎接受了她的乞求,又似乎还持有某种保留。伊丝卡叹了口气,怕极了欲速而不达,再也不敢再去苦求它立刻真正消失,只是定下神来再看看怀中的昭元。她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忘了看他的瞳孔,无法确定伤情。但才一转念,她便已羞得玉脸飞红:那个时候不看,现在来看,不是明知故看么?我……是想正面看看他么?
这念一起,她立刻想起自己想殉情时,曾经想将昭元扳过来亲吻他的那一幕,顿时浑身阵阵酥软。但她还是慢慢将昭元扳过来,很认真很小心地翻开他眼皮,看了看他瞳孔。果然,她如愿以偿地到了昭元恢复的迹象,舒了口气,便想将他转回去背对自己。不料念是起来了,手却怎么也伸不动,似乎生怕触摸他的身体。无奈之下,伊丝卡只好自我安慰:“他背过来,还不是要……要……占人家便宜?况且那还要先多碰他,岂不是更加让他占便宜?”
这个想法一起,伊丝卡顿时心头大宽,似乎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虽然她自己也觉颇为羞愧,但毕竟还是不用扳昭元之背,避免了可能再多被他占便宜的事,似乎也能自圆其说。她看了看昭元,又看了看自己,这才发觉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模糊,自己更是已将衣服撕得所剩不多,玉腿纤手都已有大半在外。她心头大羞,急忙就要进内洞灵泉处沐浴更衣。要知她虽然并不专注装扮,毕竟女孩天性爱美,加上又在不久便可能醒来的情郎面前,怎么能如此衣冠不整?
可伊丝卡才一想站起身来,便又觉将昭元一个人放在一边不大好。虽然此地极是荒凉偏僻,除了那些臣服自己的猿猴文狸之属偶尔会窜上来献些瓜果灵草之外,实在从无别人来过,可说甚是隐秘安全。但自从那险些阴阳永别的一幕之后,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昭元跟自己分离开的。她想了一想,脸上慢慢又升起红霞,将昭元轻轻扶起,取了两套衣服,便来到内洞飞瀑灵泉之处。
伊丝卡心头鹿撞,只是不住地默默道:“我……将来会是他的妻子,什么都是应该的。反正……反正他现在又看不见。”她定了定神,压抑住心头羞涩,将昭元轻轻扶在泉旁,让昭元勉强倚石坐好,又飞快地将昭元的头转向另外一边。这时,她才慌忙先入泉中,藏于水下宽去身上之衣,快速沐浴了一番。她太害羞之下,说什么也不愿在昭元勉强展现自己的秀美体态,即使是昏迷中的他也不例外。但一到洗完之后,她却还是不得不起来快快穿衣,美丽绝伦的仙灵之体还是不得不暴露几下。
伊丝卡闭着眼睛以最快速度换好了新衣,重新藏好了那老是被他垂涎三尺的玉体,心头方才稍安。但她却又立刻想到,自己还要给昭元擦身去污,那可又是一件极羞人之事。她娇躯阵阵发软,心头极力重复着“妻子”这个词,却忽然更加羞涩无及。刹那间,她简直都觉得该死的命运肯定又是在帮他,总是要逼得自己乖乖承认自己死活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更还老让他莫名其妙就大占自己便宜。
伊丝卡咬了咬银牙,闭上美目,摸索着将昭元那已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一件件解开,将一包似乎是什么种子的东西丢在一边。昭元的裸体又是呈现在她面前,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身上多了一个由自己造成的透心凉——不,是透胸凉。……不对,还是透心凉,要不然,岂不是他太占便宜了?伊丝卡想着想着,似乎又莫名其妙地找回了半丝自尊,终于敢勉强正视昭元的身体了。
她轻轻取出一幅纱绫,一点点地从昭元头上擦起,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包扎的伤口,又红着脸想要避开他下体。但她想了一想,似又想起自己要给昭元穿的衣服可都是自己穿过的衣服,那种美丽岂能让他的肮脏之躯来承受?于是便也只好还是闭上眼睛,将昭元全身都细细擦了一遍,这才要将自己的那一套衣服拿来给他穿上。不料那些衣服乃是自己偶尔出市时特地定做的,至于面料色彩样式适合女孩子、穿着不伦不类也就不说了,最大的麻烦是腰身都实在是太过纤细,整体也似乎过小了些,怎么也无法穿到昭元身上。
无奈之下,伊丝卡只好自行取过针线剪刀,将那衣服裁开,又加了几幅绡绫,这才勉强给昭元穿上。昭元是桃花夫人之后,面相本来不差,再加上伊丝卡给他穿着时着意打扮,这穿好后一看,居然也勉强能算上是个美人中的下品。伊丝卡被逗得一乐,既而更是羞涩:“我跟他三番两次的如此亲密,简直是除了……除了……反正什么妻子的事都已为他做了。看来我除了当他妻子,也实在无可选择了。唉,这命运真是……”
她幽幽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想起那个赠他丝巾的女孩子,居然也并不是如先前那样忌讳她了。那股本来即有的亲近感,更是大大加强了起来,合成了一股不知是什么感觉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要不是那个女孩子赠丝巾,爱侣的性命也就难得捡回来了,是不是?
伊丝卡越想越觉得有理,自然也就全然不去理会要不是那个女孩子赠了丝巾,那便根本不会有这挡子事。那个女孩子的绝世风采在她面前浮现,那股双方都既钦佩喜欢、又戒备相忌的情形也浮了上来,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对自己的相忌,给自己带来的不再是烦恼和排斥,而是打心底里的开心。无论如何,纵然她不是主要嫉妒自己的美丽,自己只要能让她承认自己的存在对其征服昭元产生莫大危险,那就已是无人能有的荣耀了。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在她面前,也是非常有自尊的了,那又怕见她做什么?也许更能成为好姐妹呢!那个什么丝巾和秀发之间的关系就由它去,我自认为是其中一种就行了。说不定那本来就无法可分,既可说成这样又可说成那样的关系,其本身就预示着自己跟她是纠缠在一起,分也没办法分的。
再说了,昭元曾经明说过,如果他的妻子不喜欢灵妹妹,他是绝对不会娶的。当然了,很难有人会不喜欢灵妹妹,他这话自然是等于白说。可要命的是,灵妹妹也很难有不喜欢的人,她是每见一个人就能发现那个人的好,去真心喜欢那个人,以至让那个人也无法不真心喜欢她。那个女孩子那么好,灵妹妹和她一定非常互相喜欢,不可能分开的。自己又怎么忍心去强行将她们分开,让灵妹妹不开心呢?
伊丝卡越想越觉得,这一切简直本来就是为自己造设的路。自己无论如何不愿意去走,可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却还是发现,只有这一条路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自己还是不得不走。也许是大慈大悲罢,也许是心存怜悯罢,也许是为了忏悔后悔罢,总之自己还是不得不答应他娶自己的妄想,跟她们一起来……来……对付他。本来自己不就不忌讳灵妹妹的么?那么又何必去再多忌讳别人呢?况且……况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居然并不是偏在自己心头阴影咬牙切齿所指向的那一边,而是偏向自己心底里所希望的这一边的!
伊丝卡想到这里,脸上顿时更加红云飞舞,羞得自己都无法去面对和容忍。然而这本来连自己也知道多半是牵强附会的念头,却偏偏象是能有迷魂般奇效一样,似乎冥冥中证实了他什么心底的秘密。只要她一想起这些,就总会莫名其妙地又羞又喜起来,而这份欢喜和羞涩是如此地大,以至于她自己几乎不好意思去承受了。
伊丝卡忽然起了一个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奇异念头:那个女孩子的什么主人,既然硬是能将他苦苦从对自己的思念中拉扯出来,强行第一个征服,那么除了惊人漂亮之外,一定还很厉害很厉害,说不定对昭元还有一股威慑力。否则的话,以昭元这种其实软硬都不轻易吃,只有被折磨晕了才会被灌糊涂的人来说,是不会被征服的。他这样坏,这样好色,如果无人节制,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温柔对他,没人凶他,他还不得欢喜上天,肆无忌惮了?
不错,那个女孩子是最先驯服他的人,也许自己会有些遗憾。可那个女孩子说是征服了他,其实未必真正彻底。这家伙真正的彻底被征服,其实还是在自己这里才完成的。那个女孩子再凶,又怎么可能让他两度真心不畏死?昭元都已经有了在她那里的基础,可却还是在自己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自己而生死难制,这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比的?
这些念头在伊丝卡心中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让她觉得非常有道理,却又都觉得似乎非常不通、非常非常虚伪。然而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她不知为什么,不但对于命运已经变得前所未有地愿意相信,而且也前所未有地愿意配合了。既然命运将他的呵护和她们的相处送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与最美的美丽相处,有什么不好吗?
这些从前她根本就打心底鄙视的念头,现在居然变得一个个丝毫不成障碍,这个巨大变化简直令她自己都觉得又羞又愧。她轻轻叹了口气,悄悄摸了摸自己的玉脸,发觉那上面已是烫得吓人,心知脸上必定也是红不可言,只能悄悄庆幸这个家伙还没醒过来。
伊丝卡恨恨地看了看倒也颇象个美人的昭元,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踢他掐他。但她立刻又想起,昭元的脸皮曾经厚度非凡,总是能变打为疼,变骂为爱,不免又是心神荡漾,羞窘无限,怎么也掐不出去踢不出去。……自己现在就这样怕他碰自己,在新婚之夜那可该怎么办?是不是也还是坚持不踢他不掐他?
伊丝卡越想越是羞涩,也越想越是气恼,恨极了昭元为什么成天就老想着来粘自己、老想占自己便宜。那一句痴痴的“你实在是太美了,我也没有办法”在耳边一遍遍响起,让她既忍不住要恨昭元不争气,却又偷偷地开心无限,似乎连自己也无所适从,自己到底是喜欢他来粘自己,还是讨厌他老想来粘自己。一时间,少女的心事便如小鹿打滚一般,一会将她引向东,一会将她撞向西,一会翻起,一会落下,每一下都是朦胧,每一下都是美好,每一下又都是羞涩。
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二)
昭元的鼻息是那么的微弱和均匀,简直就象是个女孩子,不经意间也给了伊丝卡很强的安全感。她看着昭元无力倚坐在石旁的样子,心下一阵怜惜,将他轻轻扶起,搂到洞口处的锦褥上放平躺好,生怕弄疼了一点点。她出神地看着这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现在却象小猫一样乖乖蜷缩着的家伙,忽然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就象是从前的他,而他就象是从前的自己,正在被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呵护。伊丝卡的心头情不自禁地升起了无限怜爱,忽然伸出玉手,调皮地掐了一下昭元的鼻子,立刻便又缩回,生怕他醒来发现。
昭元依旧静静地卧着,一动不动,就象是个文静已极的乖孩子,几乎都让人不敢相信他先前在鲸背上时,居然能有那样的厚脸皮。无论如何,现在他只能被自己欺负,再也没有他突然捉住自己的纤手,然后大加赞叹的危险了。
伊丝卡心头充满了偷袭得逞的欢喜,却又微微有一点遗憾,更加一点羞涩,似乎这不是对他的偷袭,而更象是对自己芳心的偷袭。他醒来后,要是发现自己穿着女孩子的衣服,表情会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有趣?
她看着昭元睡熟后孩子般平和的脸,心头几乎起了一种想要将他当布娃娃,抱入怀中亲呢的感觉。她几乎都有一个愿望,想要乞求上天,永远让他这样乖乖被自己摆布,永远成为自己的大玩具。也许这不可能实现,甚至自己也并不是最期望,那么最可能、自己也最期望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以后他抱自己时,也能象自己抱心爱的布娃娃一样亲呢么?
伊丝卡的小脸越来越发烧,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忽然飞快地扭过头去,再也不敢看昭元的样子。可是昭元的影子却还是可恶地在她心海中浮现,而且更加肆无忌惮地亲呢着她的芳心,似乎在报复自己曾经那么样地惩罚他。自己当时是用痛苦来惩罚他,他却依然只能用爱来报复自己,这是不是就是自己一直坚持和向往着的“女孩子的特权和骄傲”呢?
伊丝卡忽然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经历都似在一遍遍复现。现在自己照顾他的情形,不正是跟波斯荒原中遇袭后的情景非常象么?那么这是不是又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自己会慢慢原谅他么?还是意味着自己还会在即将原谅他的时候,又发生新的变故?
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又泛起了隐隐的阴影,尽管这些与先前相比,几乎都可以说是等于没有。她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他,都已经完全无法再承受这阴影的折磨了,她只能苦苦企求它不要出现,不要再来吞噬自己几度劫后余生的脆弱幸福。那阴影似乎并不浓重,也似乎并没有浓重的趋势,只是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似乎本身也对折磨她没了兴趣。伊丝卡终于轻轻舒了口气,慢慢安慰自己:“既然经历过,那就永远不会忘,也没有必要忘记。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忘记掉它呢?记住过去的风雨凄迷,才更显眼前彩虹的美丽。”
她心头一会担心,一会欢喜,简直连自己都惊奇,自己的心意竟然能够转变得如此轻易和圆通。她忽然悲哀地叹了口气,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女孩子的心,毕竟还是太容易变了。我简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喜欢什么,害怕什么,要得到什么,要失去什么,更不知道该怎样做和不该怎样做。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找他来为我抉择呢?”
这个念头慢慢起来,使得她的心虽然依然烦乱,却终于还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呆呆望着那无知无觉任自己摆布的昭元,想起他白白蒙受着自己为他欢喜为他忧,心头又是得意,又是痛恨,又是欢喜,又是疼惜,真是不知是什么感觉。她忍不住轻轻伏在昭元胸口,倾听他的心跳,既似盼望他能恢复以前的强健,又希望他能一直象现在这样老实。
伊丝卡听了一会,知道他伤势虽重,但毕竟心、肺两大最重要脏器未受致命之伤,恢复显然只是时日而已。让他真正如此虚弱的,其实还是他连日来精、气、神所受的可怕折磨,那在即将征服心魔时却被爱侣刺穿心胸的绝望,以及那些长期而又巨大的消耗和疯狂透支。
伊丝卡轻轻叹了口气,又去取了些仙草异果,慢慢将昭元扶坐起来,忍住羞涩,一口口地嚼碎用汁液喂他。同时,还为他按摩胸腹,助他导气归元,精气神三元重归原位。回想起这些日夜中对昭元的惨烈身心摧折,伊丝卡心头不免大是心疼和后悔,但立刻又生起气来:“他自己有错,这些当然是他该受的了,怎么能怪我?他自己说我是美神,那他要来携我之手,哪能那么容易?哼,谅他自己也肯定会心悦诚服地说,这是他该受的,不信就等他醒来问他。”
这个想法顿时又让她充满了当女孩子的骄傲感。女孩子一生最大的向往,就是自己深爱的人更爱自己,而且能够结为美满姻缘,因为被自己爱的人爱的女孩子是最幸福的。被他爱的女孩子,更应该是幸福中最幸福的,起码是自己认为的最幸福的吧。他一定会把他整个人都作为自己的祭品;他必将用他的一世相守,来向自己还债……还债。
伊丝卡轻轻一叹,虽然现在的这还债二字大有调情之欹旎,可也还是有那么一丝隐隐的伤痕在其中。她呆呆地想着,脑海中又浮起了母亲的形象。母亲依然在一如既往地在劝自己,鼓励自己去大胆地接受他的爱,所不同的是,那责备自己的声音似乎不再同时出现了。不错,乡亲们尽管非常不情愿,可终于还是大部分理解了他的。那么自己又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伊丝卡一遍又一遍地徘徊于幸福和阴影之中,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她已不再徘徊于被哪边拉过去的困境,而是徘徊于是否能、也是否应该忘却过去的那一丝记忆。她终于累了,终于在和昭元的相依相偎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过了许久许久,一阵怀中的颤动忽然惊醒了伊丝卡。她急忙睁开眼睛,果见昭元面色大有好转,手脚微动,口唇轻颤,颇有即将醒来之象。
伊丝卡心头狂跳,那许多的念头都在这一瞬间突然跃至了顶点。她在害怕、慌乱和彷徨的冲击中已是完全无所适从,甚至连推开昭元、伪装成从未抱过他的矜持,都已做不到了。昭元微微喘了几口气,却还是没能睁开眼睛,依然只是喃喃道:“原谅我,好不好?你……”
伊丝卡心头剧痛,眼泪又滚了下来,捧起他的脸旁,颤声道:“我原谅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醒来就知道,我是真的原谅你了。”她的盈盈珠泪一滴滴滚在昭元的脸上,似乎给了他挣脱梦魇的无穷气力,帮助他终于奋力睁开了眼睛。
梦中那如烟若雾、永远让自己抓不住的伊人,现在竟然这样的近在咫尺,而且还在为自己而哭泣?这一切简直都要令昭元不敢相信自己究竟是在梦中之梦,还是已经醒来。他极力眨了眨眼睛,微微动了动手脚,却发觉无论是伊人的美丽,拥抱的温柔,还是那股横贯胸膛的隐隐作痛,都是那么的实在。
昭元忽然泪如泉涌,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猛地一下紧紧抱住伊丝卡,象个孩子一样和她抱头痛哭。是啊,无论这是梦中之梦,还是自己还根本就还活着,自己都要永远地抓住她,抓住她曾经说过的原谅。自己再也不会听其他的东西了,自己将再也不会放手,自己和她,一定要永永远远也不分开。
二人痛哭了许久许久,昭元才终于完全确信自己依然还活在现实之中。二人慢慢分开,呆呆地互相望着,那先前的一幕幕的情景都在各自的心头映过,一幕幕地印触着彼此的心。伊丝卡见他目光痴呆,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总也说不出来,心头更是一阵痛惜。她咬了咬牙,擦干眼泪,向他勉强一笑,轻轻道:“我真的原谅你了,真的。”
昭元颤抖着道:“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伊丝卡握起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道:“是真的,我真的原谅你了。”昭元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却还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又一次拥她入怀,眼泪的洪流在她背上疯狂奔涌。伊丝卡拼命想要忍住那根本忍不住的泪水,喃喃道:“真的,什么都是真的。我……真的原谅了你。”
良久良久,昭元才真正平静了下来,这比梦幻更梦幻的一切终于牢牢地成为了现实,甚至连带着让他的神智也慢慢恢复了起来。梦中玉人正在怀中和自己相依相抱,任自己深情体贴,那种温柔让他颤抖,让他感激,让他几乎都不愿意太过清醒。他只愿这一刻永远天长地久,永远也不要再回到过去,也永远不想要再到未来。他身上的痛,虽是随着他的意识清醒而越来越烈,可这一切跟得到玉人原谅的狂喜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久久不愿放开,因为这实是即使在爱琴海都比不上的紧密结合。那种死后复得的幸福是那样的来之不易,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让他再也不愿放弃丝毫。伊丝卡虽然也是渐渐羞涩起来,但毕竟还是明白昭元现在患得患失的恐惧心理,只能是一动不动地任他长久体贴,任他攫取温柔。
可是她也发觉,昭元现在紧抱自己,虽然确实也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更多的、也越来越多的,却已经又是在贪恋温柔了。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地在自己背上轻轻滑动,只是故意装成半晕迷的无意识行动,想要来个掩耳盗铃。然而令人无比羞恼的是,他这个掩耳盗铃的诡计居然还能得逞,实在是让自己又羞又气,却又无计可施。
伊丝卡努力想要鄙视他重伤未愈就色心大动的无耻,可却又怜惜于他先前的痛苦,更加得意于自己的美丽,导致她无论怎么想去抵抗昭元,却总是难以凝聚起自己的气力,更加无法推开他那虽然尽了全力、但却并不有力的拥抱。
又过了许久许久,伊丝卡才终于鼓足勇气,轻轻道:“你……”但她这话一出就立刻满脸通红,那后面的“不要这样”的话竟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大羞之下,全身也骤然大热了起来。昭元本来沉浸在温柔之中,忽然听到她说的这一个字,倒是吓了一跳,但随即知道她后面的肯定说不出来,顿时又胆子复壮。于是他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不但不回答,反而不顾用力大则伤处更痛,更加抱得紧了,心也跟随着她飞速乱跳起来。
伊丝卡觉出昭元的变化,知他是在装傻撒“娇”,心头羞悔无极,只得又鼓足勇气轻轻道:“你不要这样,我们以后……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着低下臻首,狠下心来,纤手用力,将他缓缓推开。昭元眼睁睁被她推开,这才惊觉自己的气力竟然是如此的弱小,心头失落之极。但他听着伊丝卡这样温情款款的话,看到她低垂的小脸上的朵朵红晕,想象着将来的美好,竟然又象个傻子似地哈哈大笑起来。
伊丝卡见他如此,先还吃了一惊,以为他真疯了。但想起昭元那故意掩耳盗铃的无耻,立刻明白过来他是在欢喜于对未来的狂想,顿时又是羞恼万分。一时之间,她真恨不得昭元就该从此变成傻子,那便一了百了、再也不能让自己难堪。昭元傻笑了几声,自己也醒悟过来自己确实太过失态,万一佳人不喜,又来折腾自己,那可就完蛋了。一想到这里,他立刻便从身到心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大大收敛起来。
伊丝卡见他忽然老实起来,稍稍放心,但心下又是忍不住一羞,头也垂得更低了。她忽然想起昭元现在虽然被自己推开了上身,下身却还是跌坐在一起,立刻便伸手要去再加推力。不料昭元清醒之后,手脚也跟着灵便了不少,一下便要抓住她的纤手,吓得她急忙抽回,生怕又被他握紧了去大肆轻薄。昭元见她顾此失彼,心头大乐,正要开口说话,却又莫名其妙地怕万一惹着了她什么。他又惧又爱之下,虽然闭嘴,却又悄悄伸手,想要去拥抱她。
伊丝卡大羞,急忙又一下推开他,但用力大了些,险些将他推倒,只好又拉了他一把。昭元自然不肯放过这好机会,趁机又在伊人手上轻轻摸了一摸,但觉柔腻光滑,温之如玉,心头大乐。伊丝卡虽是急忙抽手,却还是被他趁机偷了一下,又羞又悔,只好暂时由得他去自我感觉良好,脑中则急忙想:是不是干脆再点他穴,让他老实?但点穴实质是阻滞血脉运行,他现在有很重的外伤,正需血脉的运行无阻才能加快恢复,这自然是不忍下手。
一切虽尽在不言中,但昭元偷偷摸摸看她神情,已是大略猜到了她心头犹豫。昭元不免大是得意起来,索性更是无赖大胆,又偷偷伸出手去。伊丝卡玉脸通红,知他在仗着自己的怜惜而耍赖,气得狠狠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这下用力奇重,啪地一声大响,痛得昭元呲牙咧嘴,那手自然也只好收了回去。
昭元虽痛苦无比,但还只是眉头紧皱,不敢发出半句呻吟;而他那急忙揉搓的手上,更一阵青一阵红,显然打得真是不轻,痛得也真是不轻。伊丝卡不免心头大是得意,哼了一声道:“你……要是再敢不老实,我不用点你穴也能让你倒霉。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穿的是什么衣服?都是个女孩子的样子了,还这样不老实?”
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三)
昭元这才惊觉自己确实是从内到外都穿着纱绫,而且似乎还有她的隐隐异香,不但丝毫不羞,反是心头一喜:“这一定是她穿过的衣服……嗯,还是她给我换上的。难道……难道……她帮我沐浴擦身了?”昭元想到这里,顿时心头欹旎难名,望向伊丝卡的眼神不自觉地便带上了暧昧的笑意。伊丝卡本来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正惊奇于他此时的厚颜无耻,想要再出言讥笑,忽然猜到了他心头所想,立时便羞得全身发软,完全不敢看他。
只听昭元笑道:“是啊,我现在是个女孩子了。我是应该遵从一下女孩子的文静,但也该有女孩子的待遇啊。我要和灵妹妹一样拉你的手。”说着便果真伸出手去。伊丝卡大急,道:“胡说!”昭元笑道:“既然是胡说,那我不当女孩子了,也就不必文静了,对么?”伊丝卡晕红双颊,举手作势,恼道:“你再敢过来,就是找打。”
昭元见她如此,想起先前那一巴掌的痛彻心骨,倒也还真不敢造次。但他经历先前的痛苦折磨之后,眼前这带刺美神的美丽和温柔,实在便如无可抗拒的罂粟一样,总是在心头挑起荡漾。他眼珠一转,忽然悄无声息地将手从自己这边贴着伸向被中,轻轻地抚摸她那半曲着的玉腿。伊丝卡大羞,本能地一脚就要踢开他手,可却立刻又被另外一手捉住,轻轻揉捏。她浑身顿时如触电一般酥软,闭上美目,用尽气力道:“你再无礼……我就不原谅你了!”
这句话简直就象是有无上的魔力,吓得昭元魂飞魄散,简直从身到心都不自禁地颤栗了起来。他急忙缩回那手,老老实实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伊丝卡见他如此惧怕,知道这才是他最怕的,心下立刻大大放松起来。想起以后只要昭元敢过分,自己就可用这来吓死他,一定每次都能让他半死不活,心下得意之极,禁不住又是噗媸一笑。
昭元见她忽然又自一笑,立刻大大后悔起来:自己明知伊人只是吓唬自己,却还怕成这样,实在是太也没有勇气。但想归想,要他现在再去贴近,却还是大为害怕。伊丝卡忍不住笑了一声后,本来也是颇为后悔,但见他还是畏畏缩缩不敢再乱动,心知他已真正摄服于自己的积威之下了,心下也是得意:“看来这些折磨还真是一点都没白费。哼,他这么坏,是不是还该多点?”
此念一起,伊丝卡脑中立刻浮起了当初折腾昭元时,两个人心头的一幕一幕无限痛楚。那本来几乎消失的阴影也立刻泛了起来,吓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连脸色都变了。她急忙闭上眼睛,拼命压抑住这个被自己无端招惹起来的阴影,拼命想要忘却那过去的记忆。可是正所谓越想忘却就越难忘却,那股波澜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怕,几乎就要吞噬她自己。
昭元见她忽然面色苍白,樱唇紧咬,全身都颤抖起来,心下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急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么?”这一问便如一根救命稻草,将伊丝卡从旋涡中暂时拉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定了定神,咬牙道:“没,没什么。我……是真的原谅了你的。”昭元心直往下沉,呆呆望着她,忽的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么你……”
伊丝卡忽然哇地一声,一下扑倒在他怀里,垂泪道:“我……真的好想好想原谅你,可是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错,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来原谅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昭元颤声道:“不,我有错的,我有错的,我错的很厉害很厉害。”
伊丝卡泪流满面,痴痴道:“我想原谅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过去啊。妈妈劝我爱你,你也劝我爱你,可是我一不小心就会被族神责备,一不小心就会被乡亲们的眼神所惊醒。”昭元几乎又从云端跌入了深渊,但他拼命咬了咬牙,轻轻抚摸着伊丝卡的秀发,抚慰着她泪痕迷离的小脸,轻轻道:“不,不,神没有责怪你,乡亲们后来也没有怪你,这些都只是你自己在责怪你自己。”
伊丝卡咬着樱唇,眼泪滴滴直落,完全说不出话来。昭元叹了口气,道:“你太爱他们了,你太善良了,你对自己的自责太深太深,你更容不得需要容忍些瑕疵才能成就的事。可是水至清则无雨,世界上的事很多都必须要容忍瑕疵,才能避免更大的伤害。太阳神是你家族的保护神,你说太阳神在责备你,可你还记得么?我也是太阳神,我也是保护你的神,我也是东方太阳神的子孙。太阳神其实没有责备你,他是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做你的保护神,这些你知道么?你能理解么?不要相信祭司们传达的神的话,因为我是造神之人,我才是一切的一切。我说神没有怪你,那么在神的眼里,你就没有错。”
伊丝卡眼泪更是滚滚直落,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却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昭元轻轻抚摸着她的香肩,脸儿和她的秀脸紧紧相贴,共同颤抖在泪痕之下,慢慢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真正最伤心的,除了母亲之外,更有那家园被毁的惨痛。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想,那千千万万从小待你如同亲父母的乡亲们,现在都对你痛恨万分?你总是在想,他们不得不忍受背井离乡之苦,忍受冻饿疾病,去冒途中被或野蛮或文明的部族围追堵截的危险,也许他们真正能到目的地的十难存一,对不对?”
伊丝卡颤声道:“难道……难道不对吗?”说着,眼泪更是哗哗而下。昭元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不对的,一点也不对。即使他们真想恨,他们真正最应该恨的也是我,不是你。可你还记得他们激愤之后对我的理解么?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我已经不恨了,那还恨你作什么?”
他忽然一把将伊丝卡扳得正对自己,一字字道:“特洛伊曾经是整个爱琴海最富裕最强大的国家,今天它虽然遭难,可是只要它的精神还在,将来的它必将更加富裕,更加强大。你的乡亲们,无论是哪一路,都将把特洛伊文明带到新的土地,重新建立起强大的国家。数百年后,新的特洛伊,必将比曾经的特洛伊强大十倍百倍。那时的它们,将使现在的希腊在它们手下战栗臣服,它们必将把特洛伊的荣耀传遍整个世界,永远在历史上光耀千秋。”
昭元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象是一个已经洞悉了全部历史的预言者,正在陈述着一件毫无疑义的必然之事。伊丝卡被他的声音所打动,美目中渐渐又升起了希望,痴痴地望着昭元,道:“真的么?他们……他们有多大的可能?”
昭元坚定而又深沉地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特洛伊的人民,智慧,骄傲,而又勇敢。他们一旦吸取了昔日的教训,在勇者的率领下,在坚定的信念凝聚下,一定能够凤凰涅磐,打开新的天地,创造新的辉煌。数百年后,台伯河畔,迦太基旁,必将兴起强大的文明,它们必将传承特洛伊的骄傲,永远引领世人的神往。”
他的话便如雷电一样点燃了伊丝卡心中的希望,这被描述的所有一切,甚至已经完全超越了她心中最大最大的希望。然而,昭元坚定的眼神却根本就容不得她有半点怀疑,甚至她自己都已能够从昭元那充满预言的眼中,看到那未来的辉煌。那所有的幻影跟自己心头无数次的期盼是多么的相象啊,这是不是在证实着昭元所说的,将是冥冥中的又一个命运呢?
她终于完全地信服了,那心头的最后一丝阴影,终于满足地融化在了那未来的辉煌之中。可是她却竟然又哭了,哭得前所未有的伤心,也前所未有的舒心。昭元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知道她终于完全克服了那可怕的障碍,心下的狂喜实在是无可名状。他轻轻拍着伊丝卡的肩头,尽自己的一切和她心意交融,给她以最多的温暖,最深的爱护,和最大的鼓励。
很久很久以后,伊丝卡终于停止了哭泣,悄悄睡着了。等昭元发觉之时,她似乎已经入眠了好长好长时间,睡得分明的酣畅,更睡得分外轻松。是啊,她太累了,她太苦了,她太需要休息了。这巨大阴影折磨她的时间,其实一点也不比折磨自己的时间短,何况她还是一位这样柔弱的少女?昭元心头一阵阵地泛起怜爱的波澜,竟然没有想趁这个时候来偷偷轻薄她,而只是一动不动地任她领略释去心怀的美好。
当月亮渐渐落下的时候,伊丝卡才慢慢又醒了过来。她的小脸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无忧无虑的光采,她蔚蓝的眼波中洋溢着快乐和欢喜,全身都似乎在被幸福包围着,也似乎在用幸福和美好包围每一个人。那似乎永远笼罩着她的阴云,终于被美神的光芒完全驱散了。这时的她,简直就象是完全换了个人,一切都是全新的,更加的美丽,也更加的羞缩。
她仿佛也发现了昭元那幅痴迷神情,羞涩一笑,微微低头,不想让昭元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昭元的心醉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地想要拢过伊人来,轻轻亲吻她的美目,她的秀脸,她的瑶鼻,她的樱唇。可伊人却轻轻地推开了他的脸,一颗臻首也垂得更加低了。
一切的来和一切的往,都是那么的轻柔,一切的向往和一切的推拒,也都是那么的心神默会,令昭元几乎又忍不住傻瓜般大笑起来。他目动神摇,痴痴而望,忽然情不自禁地道:“其实,不光是你的乡亲们能够传承特洛伊的荣耀,还有一个人也能。”但这话才一出口,立刻大是后悔:“我怎么又提起特洛伊了?”但急忙要转口吞声却已是不及,因为伊丝卡已轻轻问道:“什么?”
她秀脸上红晕微起,半是询问,半是含羞,虽微有叹息之意,却幸好还并无心伤之象。昭元这才心头略略放心,忙道:“我是说,你也能够大放光芒的,而且能将这光芒带往离家万里的神州大地。特洛伊的光荣也是需要血脉来传承的,这样才更能让后人永远记忆,永远感同身受。我们……我们将会生下儿女,传下太阳的血脉,延续特洛伊的美丽和英武,让万代后人永远记住,曾经有一位来自特洛伊的绝代美神,融入了中华大地。”
伊丝卡开始好见他有些畏缩,到后来却是说得越来越深情,脸上的娇红也禁不住越来越盛。她察觉到昭元居然又趁自己心襟荡漾之际,悄悄凑向自己玉脸,急忙在他眉心狠狠戳了一指,羞道:“你胡说!谁跟你生什么……什么……”说到这里,脸儿已红得比最美的红宝石还要娇美十分,后面的话根本说不下去,连想将昭元之头扳转,不让他发现自己欲盖弥彰羞态的气力都没有。这时的她,已只能拼命低下头去,简直都恨不得将臻首藏入昭元怀中。
昭元见她如此,心头大乐,知她心头的阴影不但是真正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而且她已经能够想通道理,能够坚持住偶尔的外界扰动了。从现在开始,自己才真正可以放心地说,自己可以永远陪伴和呵护她的芳心了。
他望着伊丝卡秀美欲燃的娇颜,闻着她身上隐隐透出的醉人异香,一阵心神荡漾之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慢慢将她小脸托起。伊丝卡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微微羞缩挣扎,可是却居然没有能逃脱他的企图。她那颤抖着的娇俏樱唇,终于还是被昭元找到了,就象一朵最美最美的小花。她心头剧烈地颤抖,可是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进犯,只能无助地闭上美目,任凭他去享受这已经被盼了几百个日夜的温柔,给他那些痛苦以温柔的补偿。
她的娇美无助和无比风采,令昭元的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甚至连那越来越近的樱唇,也都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了起来。他闭上眼睛,用那颤抖着的嘴唇轻轻亲了一下那朵美丽已极的仙葩,就忽然双手一振,紧紧将她搂入怀中,让二人从上到下、从肉体到灵魂都紧紧相贴。二人彼此的颤抖互相抚慰,彼此汲取对方心田里的深爱和甜蜜,再也不容片刻的分离。
良久良久,伊丝卡才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摆脱他的拥抱,却挣扎不开。昭元这才从如痴如醉的梦幻中醒来,体受到怀中玉体的无限温软滑腻,心头更是如登极乐世界。他轻轻将嘴凑到伊人耳边,极轻极轻地道:“将来……将来……我们的儿女就以太阳为姓,好不好?”
伊丝卡的美目闭得更紧了,连樱唇也闭得更加紧了,似乎生怕自己答应出任何一个羞人答答的字。可她那几乎都要被情郎完全融化的娇躯却早已经完全投降了,正在大肆泄露着主人的芳心,更肆无忌惮地用羞涩冲撞着主人那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的少女心防。
昭元轻轻吻着她的玉颈,吻着她的耳垂,吻着她的秀发,心神一阵阵激荡,慢慢又道:“我们以后……以后……要是有空,不但要让特洛伊的血脉在华夏生根,还要精研武功,精修兵阵,将特洛伊的英勇融入中华大地,让世人永远记得它的光荣,记得你,记得我。”伊丝卡梦幻般地喃喃道:“还要……还要记得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乡亲。”昭元的手又紧了紧,道:“将来,我们不但会永远记住他们,凭吊他们,更会传承他们,发扬他们。你英雄的父亲暂时逝去了,但将来……将来……中土也必将会有新的英雄,他必将重现太阳子孙的英武,让世人永远景仰特洛伊的荣耀,永远叹息特洛伊的悲壮。”
伊丝卡在他梦幻般的话中迷醉了,但却又忽然流下泪来,坚决地道:“不,不,不要这样。我听你那个时候苦苦劝我的话,无论他们自己知不知道记不记得,只要他们自己欢乐和荣耀,就也是特洛伊的荣耀。让他们忘却特洛伊吧,我……真的不想让孩子们跟我一样,背负太多的心理重压。……我不要世人记得,我只盼你记得这一切,爱我,怜我,也怀念它。”
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四)
昭元的心感动了,他轻轻将伊丝卡搂得正正面对自己,痴痴地望着她那蕴满泪水的蔚蓝眼波,鼻中忽然一酸,情不自禁地再次拥她入怀,二人默默相拥而泣。伊丝卡的眼泪又一次的流淌着,似乎是对特洛伊过去的心酸告别,更象是对特洛伊未来的激动和信心。
天色终于亮了。那一切一切的黑暗,似乎终于消逝;一切一切的惊涛骇浪,也似乎都已回归了平静。多少个日夜的煎熬反复,多少次漫漫长夜中的倾心长谈,终于换来了心结和阴影的最终消逝。而这心结消逝所带来的坦然面对一切的勇气和信心,更是那样美好和震撼人心,以至于初醒过来的他们都几乎无法去面对对方。回首那许多日月,二人都发自内心地有几度沧海桑田之感。
然而昭元毕竟是痴迷的,伊丝卡毕竟是害羞的,那种心结逝去、再也不用担心万一触伤玉人的感觉,更使得这一切加倍的肆无忌惮。昭元的偷偷摸摸,终于还是导致了伊丝卡的再一次无奈的脸红、羞涩乃至气恼。她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漏了底,这么快就被他轻易得知自己已经解开了心结。要是从此他就象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再也难制,那可如何是好?伊丝卡想到这里,心下不禁又羞又悔,那因折磨昭元这么许久、应对他有所补偿的想法,也在他这偷偷摸摸的放肆下全然无踪,满脑中都快只剩下他的无耻了。
她想动手掐昭元打昭元,可却生怕他趁机攫取自己的温柔。她想要狠狠瞪昭元,但却更怕他从自己的眼波中读出自己心底的秘密。万分的羞恼之下,就这么一会儿,在她心中,昭元就已又从保护神沦落成比魔鬼还要可恶一万倍了。
昭元自己却还懵然不觉,或者根本就已不想知觉。他发现在这阴影逝去之后,伊丝卡那无可名状的美丽不但没有想当然地完全显露,反而更象是笼上了无穷无尽的魔幻之雾。那薄雾似乎是极力要避免让自己晕眩,却又总让自己情不自禁地沉迷于探索之中。最爱中的美才是最美的,因为灵魂屈服于了美丽。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又已被彻底征服了呢?
昭元痴痴望着眼前这本来就是绝代美神的玉人,想要再象昨夜一样去亲呢她,可是却居然不知怎的不敢开始。他忽然狠狠甩了甩头,甚至努力还咬了咬舌尖,这才清醒了一下。他想要说句什么话,却只觉说什么都是错,以至于憋了许久,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伊丝卡似乎也发现昭元的脸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居然变得比自己的脸儿还要红。她自然明白昭元有心无胆的窘境,心下得意欢喜并起之下,竟忍不住噗媸一下笑出声来。但她立刻又羞悔无限,生怕自己这又给了他什么刺激,什么暗示。
果然,这一声轻笑将昭元从窘境中迫上了岸。他脑袋一热,定了定神,居然憋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饿了。”他本来说这纯粹是没话找话,但才一出口,立刻便觉虽然自己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如此口气说出来,却实在是有些象小孩撒娇,不免更是尴尬。伊丝卡却突然脸上大红,故作镇定地哼道:“饿了还尽知道瞎看,怎么没饿死你?那边有山果,你自己去吃。”
昭元见伊丝卡居然没有抓住那一点来嘲笑自己,反而还脸上大红,忽然明白了其中奥妙。他顿时更欢喜得全身都象要飞上天去,那腹中本来是主动想象才能察觉到的饥饿感,刹那间竟真的铺天盖地袭来。现在的,便如在饿牢中被关了八百年才放出来一样,简直快要一口能吞下泰山了。伊丝卡见他笑容诡异,知他也猜到了先前相喂的欹旎,更是浑身如刺,几乎都恨不得将他该死的眼珠挖将出来。
昭元本来想要再多说些取笑的话来,但见她已是含羞带怒,心下一怕,气焰顿时小了许多。他脑子转了几转,却实在找不出别的话,只好呐呐道:“我是真的饿了,不骗你的。”伊丝卡更羞,低低道:“那边真的有山果仙草,洞内还有灵泉。”昭元勉强动了动,想要站起来,却似被那伤口牵动了疼痛,只得道:“我……这里好痛,好象走不动啊。”
伊丝卡知他虽然确实伤重,但他才扭了几扭就痛成这样,少说也有三成假装。她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罚昭元,却见他满脸确实都是痛苦之色,不免又忽然想起,他也有七成是真痛,而且说起来还都是自己所赐。少女温柔怜惜的本性起来,她只好叹了口气,要袅袅起身,去取那些仙果。
不料她才一起身,却忽觉得昭元的脚正在被内凑过来,大胆地想要勾住自己的玉足。伊丝卡顿时羞得浑身发抖,伸手就想掐他。昭元端端正正挨了一掐,却不放开那脚,只是痴痴道:“你……还会回来……回来么?要是不回来,我……我就不饿了。”伊丝卡见他略略老实了一下,羞气稍平,道:“当然回来了。”昭元大喜,这才略略放开了她玉足。
伊丝卡正要站起身来,忽然明白昭元所说的,其实是指自己回来后,还会不会再让纤足和他的脚共处被下,从而让他有遐想的空间。伊丝卡顿时粉脸通红,啪地重重打了昭元一个耳光,气道:“你还是饿死吧!”一下跳了起来,气鼓鼓地便奔向洞侧。
昭元被她这一记耳光打得金星乱冒,待醒悟过来,自是后悔莫及。可他正要捶胸谢罪,却见伊人已折转身来,手中似乎拿着几样山果灵草之类的东西。只见她略略停步,朝自己狠狠瞪了一眼,脸上一红,却还是姗姗走来。
昭元心下又喜又怕,这次却不但不敢再有放肆,甚至连那谢罪的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痴痴望着她。伊丝卡美目低垂,似乎没有看见他,慢慢走了过来,轻轻又自坐下,脸上越来越红。但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拉过锦被,悄悄盖住了那一双十层菱袜也掩不住美的纤美玉足。昭元心头大乐,知她还是在悄悄体谅自己,但后怕之下,却终于还是不敢太行放肆。那想激她再喂自己的话,自然无论如何不敢出口了。伊丝卡见他居然老老实实从自己手中取过瓜果,自己大吃大嚼,其间竟然连自己的小手都没敢碰一下,不免又是得意,又是羞涩。
昭元夸张地拼命大嚼,简直都象是要把胃肠给撑爆一样。他极力讨好之下,一边咬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好吃”“好吃”不断,却不料忽的把自己给哽住了。伊丝卡见他如此,终于忍不住一笑,却又立刻忍住。但昭元还是心神荡漾难制,只觉为搏伊人一笑,便再哽十次也不嫌多。伊丝卡见他一双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口也傻傻地张开,模样难看之极,心头一羞,忍不住轻轻嗔道:“看你,都这样不顾身体。”帮他轻轻揉颈胸之处。
伊丝卡小手柔滑温腻,才揉得几下便已将那哽处抚下,接着便要轻轻缩回。昭元顿时便如失了魂一样,立刻又是拼命猛吃,便如又想哽住一般。伊丝卡脸儿羞红,不再收回那小手,闭上眼睛,任他去享受温柔滋味。昭元心花怒放,几乎都想去舔伊人玉手,却又不敢。他七下八下将东西吃完,拍了拍肚子,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死后复活能够如此舒服。”
伊丝卡脸上红晕连连,哼了一声,轻轻抽回小手,道:“那你想不想再来几次啊?”昭元吓了一跳,虽然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气,明显是假,可是那阵痛苦实在太要命了,那可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体一遍的。他急忙道:“千万别,千万别。我都死过三……两次了,实在怎么也受够了。”伊丝卡眼中忽然射出奇怪的光芒,道:“你死了三次?”
昭元心头大是后悔,连忙道:“两次,两次,不是三次。”伊丝卡忽然哼道:“那你撞石壁是假的了?”昭元吃了一惊,道:“那十成十是真,虽然我当时是明明白白对自己说不想死的,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伊丝卡微微撅起樱唇,道:“我不信,你又在骗我。”
昭元大急,道:“真的不骗你,真的。”可究竟怎么样才能证明是真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急得满头冒汗。伊丝卡见他急成这样,这才轻轻一笑,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但你老实说,你和那个女孩子的什么主人扯皮时,是不是也先死过一次?”
昭元先听伊丝卡说相信,刚刚松了一口气,但一听又问这个,不免又是微有担忧。他想了一想,终还是老老实实道:“是……死了一次,跟撞壁很象的……但只是跟撞壁很象的,比不上后面的以剑穿胸危险。”伊丝卡哼道:“什么比不上?以剑穿胸的时候,你还不就是恃着我不舍……不敢杀你?哼,你那样欺负我,其实真该干脆就来一剑的,也省得现在又受你轻薄。”说到这里,忽然醒悟,但已收口不住,顿时羞不可抑。
昭元见她忽然低头脸红,顿时知她确实不是真生气,立刻放下了一大半心,勉强笑道:“虽然是这样,但最后还不是我输了么?若非我偏心……偏心……”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便如有神助一般,急急道:“你看,我的心是偏向你的。况且我虽然那时候死了一次,这一次却是死了两次了,怎么也是更怕你……”伊丝卡羞喜无限,哼道:“没羞没耻。我就这么让你害怕么?人家说了要跟别人比谁能更让你怕么?你这家伙根本不可信,见了我就这样说,没准见了别人,立刻就又是一套说词,八成还能天衣无缝。”
昭元尴尬一笑,暗想:“我还真希望这能是真。要是她们两个,也能天衣无缝,那该多好……”伊丝卡见他不言不答,竟似是来了个默认,心下气极,一把揪住他耳朵,哼道:“你还真这样认了?”昭元吓了一大跳,连忙按住心头遐想,急道:“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当初我是为了摆脱她……们而那样的,而为你死,却是为了能够亲近你。”
伊丝卡本来也不是真生气,不过气不过他那一幅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二者兼得的幻想神气,这才对他如此。这下见他如此惶恐,想起他对自己的又爱又怕,实在也是不可能真被超越了,气也就平了一些。可她再一想,只要昭元以后再被那个女孩子一审,没准就还真能来个“天衣无缝”的圆谎,禁不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这人见谁就说谁好,硬说对另一个不以为然,实在太过恶心。我……”
昭元苦着脸道:“你对她暗有心结,我倘若不见谁就说谁好,岂非两边都不讨好?那我还能活么?只要不穿帮,那也就无伤大雅……”伊丝卡气急,道:“我偏偏就是要跟她非常非常好,让你无所遁形,让你原形毕露,让你两边倒霉!”
昭元一怔,脸上忽然升起了暧昧的笑意。伊丝卡也似乎醒悟过来,脸上红云飞舞,又羞又悔,气得狠狠一巴掌便搧了过去。昭元一把抓住她小手,嘻嘻笑道:“那样我不是就原形毕露,正好让你出气嘛,怎么还又要揍我呢?”伊丝卡纤手被他捉住,居然还没能抽回,羞恼万分,只能闭上美目嗔道:“你真狡猾……你真坏!”昭元轻笑道:“你真好,真的。”说着无限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玉手,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小手上轻轻亲了一下。
伊丝卡浑身羞软,那只小手更加无力,只能任昭元轻薄。过了一会,她终于缩回小手,轻轻道:“我知道,你虽然不惜这般地来讨好我,其实你也还是喜欢她跟喜欢我一样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把她的丝巾这样珍藏随身。不过我现在想起来,其实那个女孩子也确实没什么不好。她甚至都还帮了我忙的,我……本该不这么不喜欢她……的丝巾的。”
昭元听她娓娓而言,心下更是放下了心,那最怕的诸如“她和我中你只能要一个”的危险似乎不会出现了。但他旋即又后怕起来:“她已经发现了这丝巾是夏瑶琴的?天哪,我当时居然也还没死。”
伊丝卡幽幽道:“其实我也知道,今天我能重新遇到你,释去这份心结,也有那个女孩子打下的基础。说真的,我真不敢想象当时的我能够克服你当初的那份骄傲。要不是她先整过你,只怕你我重逢时只需说得几句,我就真气得要去嫁人了。我能跟你在一起,确实也不能忘了她。说到底,真要论什么的话,她其实才更象是你第一个真正的妻子。”
昭元急道:“不,不,你是我真正的第一个妻子的。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妻子的,自始至终,你永远都是我苦苦追求、苦苦向往的好妻子,真的。如果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就不会朝她多看一眼,更加不可能堕得那么深而无法自拔。我可以用生命起誓的!”
伊丝卡见他如此惶急,已经不是什么讨好自己的权宜之话,而是深深的真情流露,心下也自感动。她想起昭元对自己的深深依恋和苦苦追求,知自己在他心中,的确是有无可消逝的深深烙印和无可取代的地位;别人最多也只能跟自己并列,而绝对不可能超越。他说的如果自己在身边,他就绝不会去多看那个女孩子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却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他的幼稚和骄傲,再加上自己的幼稚和骄傲,共同错过了那个二人世界的好机会。
然而每一个人都有幼稚的阶段,错过了的就永不再来。那个女孩子不惜辛苦将他变成熟了些,还大方地放他出来,自己又怎么好去一定去逼他做抉择?也许那个女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能超越自己,但她的风采连自己都真心钦佩,又是第一个驯服他的人,自己也未必就能超越她。真正要逼昭元抉择,只怕还是昭元自己发疯去死,谁也得不到什么。这等一损俱损的事,实在不是自己想做的。况且……况且自己在明确消除了阴影,也牢牢获得了昭元的心后,对那个女孩子的那一丝相忌早已和阴影一同消失了。她给自己剩下的,只有那一开始就有的莫名其妙的喜欢感和亲近感。自己刚刚那么吓唬昭元,其实更多的,也已只是想出出怨气而已。
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五)
而且昭元是国王,本来就有个王后,自己也实在没兴趣去争什么虚名,那还不是得分点他给别人?就算是爱琴海诸国国王,他们虽大多是一夫一妻,但每个国王都有数不清的美貌女奴。这些女奴其实也就是中土的妾室,说起来,那些国王其实也跟中土乌鸦一般黑。况且冰灵将来若想也当妻子,自己肯定是绝不会拒绝的,那也还不是一样?
那个女孩子其实是非常配自己的,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这家伙要是眼界太低,找一堆庸脂俗粉来充数,那可就让人有些受委屈了。那个女孩子能整昭元成那样,说不定还可以帮帮自己的忙,让他也老实点,不要老是粘自己……粘自己粘得那么过分。
她想起昭元那幅老想偷偷亲近自己的衰样,不由得又是红晕满脸。昭元望着她的神色,心下更是神魂颠倒。他想要去拥抱伊人,却又一时不敢,只能贪婪地闻着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神奇异香,悄悄想象那被底玉足的温柔,一点点地想要凑近。
伊丝卡忽地发觉了他的企图,急忙重重捶了一下他偷偷伸过来,想要挨近自己纤足的双脚,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可自己却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昭元吓了一跳,但见伊人如此情态,立刻又重新大胆了起来。
伊丝卡无奈,咬了咬牙,克服那噬人的羞涩,再次防备他的企图。她定了定神,想起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昭元有走神的心情、走神的时间,终于又抬起臻首,极力作出严肃的样子,道:“你老老实实把我走后的事都坦白出来,半句也不许隐瞒。要是我问她时,发现你说谎,我……”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无异是直认了那怎么也不好直认的事,顿时窘得无以复加;那勉强装出来的严肃也是荡然无存。
昭元见她羞成这样,想象着将来大家一起欢乐时的欹旎,心神自是荡漾无穷;但与此同时,也还真有些害怕她们将来真来个对质。他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她们之间非常的般配,只要能象自己与她们之间一样捅破心结,那就会好得不得了。真正所要担心的,只怕反而是到时候她又跟冰灵和夏瑶琴一样,对自己的腻度大不如前,反而让自己颇为失落。
但现在伊人正在审问,无可回避,无奈之下,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坦白。不过昭元只是捡大事而说,那些羞人答答的细节却是不敢乱说。这当然是怕又横生枝节,但同时也是担心夏瑶琴她们捉弄自己,到时硬来个不承认,那自己可就完了。
这中间,比如那最重要的丝巾的前因后果,当然是小心又小心,只敢含糊说是后来巫山一会、冰释心结后,蒙夏瑶琴所赠。而那在太华山庄捍卫伊丝卡的事,可就要大提特提,绝对不能马虎带过。至于巫山云雨之会、卧眉山之行,都是一句含糊带过。月氏沐足、瑶宫之吻、太华雪夜等细节,更是完全消失。等他好歹说完,伊丝卡已自嗔道:“好哇,原来还是你自己去招惹的夏瑶琴一伙的,我还以为是她们来找你的呢。”
昭元一慌,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是因为你才去招惹她的。当时我觉得你可能在她手中,所以才那么要死要活。后来发现不对,我也是拼命想逃跑的。那前前后后的情形,跟我死活想粘上你的样子,简直一点也不能比的。你这还要生我气么?”
伊丝卡芳心暗喜,嘴上却哼道:“哼,人家喜欢你粘么?讨厌也讨厌死了。”昭元心头荡漾,笑道:“唉,别人是想我主动粘上去大献殷勤,却还想不到,气得死活要抓我。可我现在苦苦送上门来,你还不要。”说着双脚轻轻擦了一下她被底玉足,立刻抽回,偷偷窃笑。
伊丝卡被他偷袭,又羞又气,但他只是惊鸿一现,没敢太放肆,也就装作没这回事。再说了,昭元说的那句讨好的话,虽然明显肉麻得过了份,但听起来似也还有几分道理,自也引她暗暗喜欢。她微闭美目,在心底里想象昭元当时的情景,忍不住轻轻叹道:“她……好凶啊,居然能把你从又臭又硬,硬是给弄成那样服贴,乖乖被她占便宜……”
昭元一听到伊丝卡说出了个“凶”字,忽然心头一亮,不知怎的,竟如饮醇酒一般畅快淋漓。要知昭元自从被夏瑶琴和宫云兮狠狠整过之后,这简直就是他心中被强行泯灭了许久,一直拼命想说,但又打死不敢说的那个字。如今该字忽然由伊丝卡替自己说了出来,怎么能不令他有种突然间出了口弥天恶气的感觉?
伊丝卡还没有觉察到,轻笑一声,续道:“……既然她这么美又这么凶,我当时又扔下了你,看来我是不能太怪你了。再说了,你也已经被她整成了那样,受了那么多苦,算是……哼,不对不对,你这么坏,便再多受十倍的苦,也还便宜了你。”昭元尴尬一笑,道:“是,是。”心下却暗自嘀咕:“不好,她怎么也不帮我?”
伊丝卡忽然微微一笑,道:“那个宫云兮,你真觉得她是夏瑶琴的什么中胁侍?”昭元叹了口气,正要说出自己的疑念,忽然心头一动:“她们以后要对质的。”急忙压下,讪讪道:“大家都说是,我是没办法不信啊。这也罢了,她们还说她们是神,还说这一切都是命运注定,要我对她们感恩戴德、心甘情愿、任劳任怨。我还不是一样得老老实实相信服从?”
伊丝卡噗嗤一笑,道:“这么美的女孩子肯下嫁于你,你本来就该如此嘛,怎么能这样一幅大吃亏的样子?”昭元半点支持捞不着,越来越是尴尬,只得垂头丧气道:“连你也说是,那我也就只好认命了。”伊丝卡发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似乎颇有趣味,不免多盯了两眼,反而把昭元给看得有些挂不住了。伊丝卡发现他脸上渐渐发红,这才忽然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阴阳逆转、由自己反过来把他看得脸红尴尬。她心头大是得意:“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哼,这滋味不少受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流着口水乱看!”
不料她才一念闪过,昭元已不再躲避,抬起头来对着她的眼神看将过来。伊丝卡吃了一惊,心下一羞,正要本能地低头躲避,但立刻明白这是他以进为退之法。显然,若是让昭元得逞,他以后便更会肆无忌惮。伊丝卡想到这里,便也鼓起勇气,极力去跟昭元对视。不料昭元脸皮实在比她厚得太多,还没对得几眼,她便已是浑身羞软,不得不败下阵来。伊丝卡气得咬牙切齿,又羞又恼:“这家伙脸皮真厚,忒也无耻了!”
昭元见伊人终于不敌,心下大乐,笑道:“我最喜欢看你看我了,你却怎么不肯了?”伊丝卡哼了一声,气道:“你脸上有花么?谁来看你呀?”昭元哈哈笑道:“我脸上没花,不过有花在看,可能是想要插在什么地方。”
伊丝卡见他居然无耻至此,羞恼之下,却也越发明白,自己那点苦苦撑起来的脸皮子要是跟他比起来,实在就是等于没有。难道自己这一生,注定只能被他占便宜,时时被他难堪?她惶急之下,忽觉夏瑶琴对付昭元气焰的那个办法似乎不错,当下扳起脸来道:“喂,你说,她是你的命中恩主,我是不是你的命中债主啊?”
昭元忙道:“当然是,当然是了。”伊丝卡狠狠敲了他额一记,道:“那你对她那么老实服贴,对我就也要老实服贴,不许这样胡闹。”昭元见她敲自己时又羞又嗔,一阵神魂颠倒,一句“我对她也不老实”险些脱口而出,全身都几乎惊出冷汗。
伊丝卡见昭元真的就老实了下来,倒也微觉意外,心想:“难道命中债主这话,真对这家伙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不会吧?”她此念一起,正要鄙夷昭元,忽然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心生感慨,轻轻叹道:“玩笑归玩笑,但命运确实就是命运。有时候明明知道命运是什么,却还是无可避免,实在是……实在是不可不信。”
昭元定了定神,勉强笑道:“说的也是。比如说要先见你,每次都有一条大鱼守着。你在海上时,是爱琴海的大鲸;你在陆上时,便是西江里的大鲟鱼。嘻嘻,我可也真笨,当初一见到那鲟鱼,就该知道此行能见到你的。”伊丝卡笑道:“对呀,没有大鱼守着,那岂不是太容易了?”昭元叹道:“可这也太难了罢?可怜我一条小泥鳅,老是被这么大的鱼追着咬……”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伊丝卡不解,道:“什么小泥鳅?你怎么是泥鳅?”
昭元好生后悔,只好将本来隐去的泥鳅之事原原本本倒了出来。伊丝卡又好气又好笑,道:“原来你早就注定要嫁给她报恩了,真是岂有此理。”昭元垂头丧气道:“是啊,每次一想起来,都觉得先天就丧了半截子气。”伊丝卡忽然面色一端,哼道:“离她这么远了,还能脱口而出自己是泥鳅,看来她在你心中真是情根深种啊。”昭元吓了一跳,急忙道:“不不不,我不喜欢当泥鳅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当泥鳅有什么好?我跟你才更加是命中注定的……注定的……还债,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伊丝卡忽然笑道:“我说你是猴子。你想不想当啊?”昭元一怔,忙道:“想当,想当,你亲口说的,哪能不当?”伊丝卡微微一笑,道:“我是神猿大祭师,猴子们都听我吩咐的。”昭元只得道:“我是一只猴子,一只最听大祭师话的猴子,半点都不敢违背的。”
他大大发挥脸皮厚的优势,一路乖觉,任凭伊丝卡揉来揉去,极显驯服之态。伊丝卡虽然心下欢喜,却又有些气恼,因为昭元现在太过粘软滑溜,简直都跟……跟……那什么东西快一个样了,自己想整治他已不大好着力。伊丝卡忽然面上露出奇怪的神情,轻轻道:“你不敢违背,对不对?那我现在再问你一遍:要是我现在要你出兵万里,再去想法恢复特洛伊,你答应不答应啊?”
昭元吃了一惊,但见她面上那奇异的神情,忽然灵光一闪,故作郑重其事地道:“如果你现在要我这样,我就答应。”伊丝卡哼道:“真的?”昭元道:“当然真的。”伊丝卡望着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那直直瞪视自己的眼睛,忽然又气又羞,红晕满面,只能低下头去恨恨道:“真没想到,现在你的脸皮竟然已经这么厚了,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昭元嘻嘻笑道:“我没有不算数啊。你要是要我这样做,我自然要答应要兑现。可现在这个‘要是’还没变成现实,你并没有要我这样做,我当然就不用答应不用兑现了。对不对?”伊丝卡面红过耳,轻轻道:“你好坏,我不理你了。”
昭元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现在已是真正大彻大悟了,知道在女孩子面前,是不能只说要算数的话的。先前我还不明白,结果吃这亏吃得死去活来好几遍。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也就终于被你们给培养成会说这些话的坏男人了。本来,我也实在不想变成这样的坏男人的。我的师父们总是教我罚我,都想把我变成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就言而有信的好男人。但我后来才知道,那种好男人只是男人认为的好男人,在女孩子面前什么用也顶不上。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不学会这一招,不但死活讨不到老婆欢心,还要倒大霉。”
伊丝卡羞道:“胡说八道。我就喜欢那种对人人都言而有信的好男人。”昭元笑道:“真的?那我起码得先对我自己言而有信吧?我可是发过誓要娶你当老婆的。”说着偷偷将脚在被中伸过去,想要赖上伊人的纤足。伊丝卡红晕上脸,轻轻回踢了他一下,嗔道:“你不过是条泥……是只野猴子而已,算什么人啦?”但却还是任他轻轻蹭磨。
昭元见她如此温柔,以为她是在默许自己,胆气不免暗暗滋长;身体已在悄悄朝前挪移,想让自己的脚和她的玉足更多的接触,体验那偷偷销魂的快乐。伊丝卡脸上越来越红,一点点地缩回纤足,不让他过分得逞。昭元被这若即若离的美妙感觉弄得神魂颠倒,实是一万个想要去一下再紧紧抱住她,肆无忌惮地去体验蚀魂销骨的快乐,但毕竟积威之下,胆气老长时间都难以涨足。一时间,昭元简直都大大恨起自己来:自己怎么就没能如巫山神宫那一次,干脆先自来个半晕迷?
昭元一点点地想着,那虽壮大了不少、但却还是小得可怜的胆子,也似乎受了刺激,更加卖力地驱使他身体了。终于,他积少成多,已隐隐成要合抱伊人的架势了,只是说什么还不敢真伸出手去搂实她。伊丝卡脸儿通红,臻首低垂,娇躯已是微微后倾,似乎想要跟昭元保留一丝的缝隙。可她的纤足却已退无可退,因为已经被昭元被下的脚给抵拥住了,甚至都还能察觉到情郎正悄悄地企图贴触自己的玉腿。渐渐的,她的娇躯被昭元那慢慢的入侵抵得越来越倾斜,也越来越是酥软,几乎都要支持不住而倒在锦褥上。
昭元心头越来越是欹旎,胆子也越来越大,只觉她那始终和自己一线之隔的樱唇,很快就要退无可退了。他忽然一下脑子大热,双手猛然使力,死命想要抱压住伊丝卡。伊丝卡本来被他这温水煮青蛙的入侵弄得浑身羞软,醇然欲醉,几乎都忘记了危险和抵抗,这下立刻清醒过来,又羞又急,一记粉拳朝他伤口处打去。
万王之王 第 一百零八 回 天涯情侣诉衷肠(六)
昭元唉呀一声,伤处那本来还是拼命压抑的痛立刻勃发全身。刹那之间,他痛得如同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硬挑了起来似的,全身颤抖,面色青紫,哪里还敢再有半丝遐想?
伊丝卡见昭元果然痛极收手,正自庆幸和后怕,但见他痛成这样,知道这一下确实是奇痛万份,心下不免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她嘴上虽然还是恨恨道:“看你还敢不老实”,心下却实怜惜万分,不由自主地就轻轻搂住昭元,在他身上轻轻按摩抚慰。那股剧痛虽渐渐消褪,但昭元感到伊人搂拥的美妙、小手的温柔,自然依然大作痛苦之状。
伊丝卡先还未觉,忽然发觉昭元呲牙咧嘴间,眼角居然已在偷偷看自己,顿时又羞又气,将他一把摔开。昭元被摔得直挺挺倒下身去,再一次震动了伤口,这一次虽然又是大痛特痛,伊人却已不来抚慰了。
昭元心头大悔,知自己这一下作得太过分。因此,这又一次的痛苦之后,他便不敢再行大装特装,只是老老实实地勉强爬起,甚至连那一直想挨蹭她纤足的脚,也都缩了回去。伊丝卡见他老实了不少,而且看自己的目光中已满是惶恐和又爱又怕,心下自是得意之情大起。她怕昭元过得一会后又会好得伤疤便忘痛,急忙哼道:“你的伤处可是很重的,别不知轻重地乱碰。”
昭元见她说话,心下大安,笑道:“是啊,老婆关心我的长远,我这只猴子怎么敢不尊从?”伊丝卡见他三句不离示爱,大是羞涩,但听昭元如此自然地直认猴子一说,却也大有占了便宜之感。她轻轻道:“你的伤口真的很痛么?上次过于匆忙,没有给你上止痛草药,对不起啦。”昭元嘻嘻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老婆拿剑刺我我都欢欢喜喜,这点痛算什么?痛中能有乐,便痛死也是欢喜的。……对了,是不是该换药……不,上药了?”
伊丝卡知他又想借机占便宜,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一红,却还是轻轻起身行往内洞。昭元嘴巴一张,正要再开口来上一句“你会回来吧?”,却被她忽然回眸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吓得缩了回去,心头却实是甜如甘饴。他眼见那绝美的娇躯弱柳扶风一般,袅袅进去又出来,心下实是心痒难耐,直恨不得就化身她那身衣裙,无时无刻不最亲密地陪伴她。
伊丝卡低着头回来,又是如先前一样坐下,但这一次却似是吸取了教训,并不拉上锦被让自己的纤足和他共处。昭元心急难耐,自己偷偷将锦被挪过,还是掩住了伊人的玉足。伊丝卡面上红云飞舞,狠狠瞪了瞪他,却也并没阻止。
昭元心头若醉,正要再在锦被的掩护之下偷窃温柔,却忽觉她已将自己胸衣解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伤处。昭元正痛得呲牙咧嘴,耳边已传来伊丝卡那似笑似讥的娇软声音:“换药的时候,要乖乖听话。不然的话,嘻嘻,痛死可不负责。”说着小手一晃。
昭元吓了一跳,只好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伊丝卡抿嘴一笑,慢慢解开那些仓促缠上的纱绫。然而,她那小手却始终非常注意,一点也没如昭元所想象的那样,能不小心碰触自己肌肤几下。
昭元心下微觉失望,忽一低头,却见那些卸下来的内层绑扎都是五彩缤纷。他微微一怔,却也立刻明白过来:这些定是当初伊丝卡情急之下,撕下她的衣裙来给自己包扎的。昭元大是开心之下,却又微觉遗憾:“我真是倒霉,怎么没能看见她身体半露的美丽?”但转念一想,却也丧气:“当时我若还能看,她便不会来包扎了。……后来她沐浴时,以及为我擦身时,八成也是如此。唉,看来我命中注定只能是个老老实实的命,不到洞房之夜,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下想象到和伊丝卡动房的情景,鼻畔闻到她身上发间的幽香,不免又是色魂授予。但他生怕伊丝拉察觉,又给自己苦头吃,连忙极力定下神来,尴尬一笑。伊丝卡心疼他的伤处,本来还没注意到什么的,这时忽见他朝自己古里古怪地尴尬一笑,立刻明白他肯定是刚刚又走神了,现在才这样作贼心虚。她又羞又急之下,狠狠一指戳向伤处。昭元痛得半死,却居然半声也不敢叫出。
伊丝卡见他吃足苦头,不由得轻轻一笑,心气略平。她解开那最后的一层束缚,露出了那方曾经令自己愤恨,也令他险些亡身的丝巾。这一次她心头却已是早有准备,加上心结已去,已是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反而心头暗笑他呆,把人家姑娘的丝巾当宝一样带在身上。但她又想起,昭元是用这丝巾来珍藏自己的秀发的,不免又有些害羞和得意。
昭元知她肯定已知这是夏瑶琴的丝巾,见她并无忌色,心下大安,主动道:“我一直都珍藏着你的秀发的,但一来生怕失却,需要用手帕之类收藏,二来你的秀发太美太美,普通丝巾手帕配不上。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找她的丝巾来呵护你的。”伊丝卡哼了一声,道:“到了她面前,就成了我是靠她包容,被她控制了。”昭元被直戳要害,吓了一大跳,但见她并未生气,便也放下心来,道:“不敢,不敢。你跟她那么好,要是一通气,我不就完了吗?”
伊丝卡一笑,不再理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丝巾动了几动,从伤口的凝固血块中拉了出来。昭元体质比常人有异,加上他先有准备,暂时闭合了此处血脉运行,自然没怎么流血。伊丝卡轻轻一抖那方丝巾,见那丝巾上依然是洁白无瑕,便如怎么样也无法玷污似的,根本不象是曾被用来堵过伤口,心下暗赞。她轻轻叠了起来,哼道:“好好地收好,不然人家生气起来要罚你,我可也不来救你。”昭元尴尬笑道:“中间还有你的秀发,更是要珍藏好的。”
伊丝卡嗔道:“你还知道记得啊。”昭元叹道:“我送了你一条天链,再加我整个的人,你也回赠了我一根秀发。那根秀发既象救命之索,又象万里红线,还曾是差点绞死了我的绞索。你叫我怎么能不念它挂它?”伊丝卡见他说得深情,微觉害羞和惭愧,低低道:“以后不会啦。但……但……你要乖些,不要……不要……胡闹。”说着美目紧闭,满脸红晕。
昭元心头荡漾,轻轻轻凑过去,想要在她的玉颊上轻轻亲一下。伊丝卡却又睁开了眼睛,含羞躲过,道:“你又不乖了。”昭元只好讪讪缩回,没话找话道:“你把秀发收走了?不给我了?”伊丝卡一怔,道:“没有啊。”这才想起带出那丝巾的时候,似乎确实没有看见秀发。她吃了一惊:“莫非我当时一急,抓起丝巾堵伤口的时候,把头发给抖丢了?”
这念一起,不知怎地竟然险些让她掉下泪来。昭元吓了一跳,急忙道:“不会丢的,不会丢的,我们慢慢找找。你不会把我的衣服扔……”忽然叫道:“在这里,在这里!”
伊丝卡一喜,睁开微闭的美目,却见昭元正指着自己伤口一角处兴奋地大叫。她定神望去,果见那一角处,似有一截极不明显的金色细丝微微露出,不仔细看的话非常难发现。虽然露出的极微极微,但二人却都是一眼就确知,这就是伊丝卡的秀发无疑。
伊丝卡心头大畅,忽然想起刚刚的伤心模样,顿时秀脸一红,生怕被昭元取笑。她定了定神,抢先道:“好哇,原来是你要私吞它,看我怎么罚你。”眼珠一转,忽然得意起来,纤手作势,便要将那金发硬抽出来痛死他。
昭元却拦住了她的小手,还将那微微露出的一小截朝里面按了按,让它完全没于伤口中。伊丝卡急道:“你……”昭元紧紧握住她玉手,深情道:“我现在忽然明白了,最好的呵护它、珍藏它的东西,就是我的身体,我的热血,我的心胸。就让它从此长在我身体里,永远永远作为我属于你的印记,好不好?”说着,低头在她小手背上亲了一下。
伊丝卡便如被一浪一浪无可抗拒的幸福之潮淹没,整个身体都被那无可想象的甜蜜完全浸润了,酥麻了。她已完全没有了力气,只能任凭昭元温柔地将自己搂入怀中,被他触电般地抚摸娇躯,被他再一次地攫取樱唇的美好和温柔。那来自双方心灵的跃动,玉齿处那来自他火热之唇之舌的侵袭,都令她莫名地颤抖和恐惧,因为她已在以惊人的速度失去着自我。
伊丝卡忽然惊慌起来,浑身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了昭元。她脸上红得无可名状,芳心跳得就象是要跃出身体逃走,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昭元。昭元也羞惭无限,想起自己居然在重伤换药之时,就不顾养伤大忌而大动情欲,实在也是太衰太衰。二人默默相对,偶尔互望一眼,却又偏偏是赶上了对方的偷望,只能又都急速低下头,生怕比对方慢上一丝一毫。
良久,伊丝卡脸上那醉人的红晕才不情愿地慢慢消褪,似乎在抗议着主人的出尔反尔。无论如何,它们毕竟是应主人的羞涩之召,欢天喜地而来的。可是转眼间,它们就又不得不被主人的矜持赶走,甚至连一丝都不想让自己留下,这却是情何以堪?
伊丝卡似乎想要抬起臻首,但却又抬不动,轻轻地道:“要是你被她审问,是不是就又成了她长在你灵魂里了?”昭元叹道:“你难道还没有长在我灵魂里么?”
伊丝卡脸上那才要消退的红晕立刻又回来了,又是欢喜,又是羞悔,因为这虽是一次让自己平静的努力,可其结果却反而让自己更加羞涩,更加难制。她知道昭元只要一出口,就有让自己羞涩难制的危险,生怕又被他说出什么来,急忙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为他敷上少许并不及时的草药,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口。这一次给昭元敷药时,但只纤指所触之处,都是阵阵美妙和温柔,与先前总想把昭元弄痛简直完全不能比。那从伤口处直透昭元之心的柔滑温腻,本身便如最好的怯痛药一样,让他沉醉和颤抖。
等一切都重新复原、昭元又穿好了女孩子衣服。二人故作镇定地互望一眼,似乎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却偏偏都是一触即避,脸红心跳无可而制。许久许久以后,伊丝卡才终于又平静下来,却忽然发觉昭元的脚又在被中怯怯地擦着自己的纤足。伊丝卡脸上刷然又红,狠狠瞪他一眼,却似乎并没有收回的力气。昭元慢慢大胆起来,竟然有将她的玉足朝自己这边拢过来的趋势。伊丝卡大羞,急忙缩回,正要训斥,脸上却忽又一红,只好低下头去。
昭元大惭,一时也是不敢再乱动。过了一会,伊丝卡轻轻道:“你想过没有,你既然这么爱我,却为什么又在太华山庄那么容易就迷上了她?”
昭元一怔,只觉这个问题确实是极难回答。宫云兮是非常非常的美,非常非常的让人倾倒,可自己那时也是很骄傲很骄傲的,而且还跟她大有过结,同时还有对伊丝卡的刻骨思念。就算自己最终还是无法抗拒,也不大会如此之快吧?那些伊丝卡离开之类的原因,只能解释自己最种被迷的结果,却似乎并不太能解释这个过程的迅速。难道自己真的是非常容易变的么?难道自己太害怕失去寄托,是以极力想找一个代替伊丝卡的人?
他正在苦苦而想,伊丝卡却轻轻道:“你真的好笨好笨,被人家做了手脚还不知道,还不知羞耻地到处吹牛。”昭元奇道:“什么手脚?”伊丝卡哼道:“你不是说,你自天宫之梦后,到见灵妹妹之前,曾经感觉到脑中出奇的痛么?”昭元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我其实还是中了招?”伊丝卡微微一笑,道:“可笑你还自吹别人灌不翻你,大言不惭。”
昭元默默回想当时的情形,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时那种剧痛绝非是普通受伤之痛,更不是饮酒、中毒、或是思念什么精神分裂之类的痛苦。那种独一无二的奇异性,曾经使自己醒来时的第一个念头就觉得有人曾对自己强施灌顶大法。只是到后来,自己发觉思维好象并未受制,似乎还能冷静分析一些事情,便也放心下来。
那么清楚、细节处处都记得明白无比的天宫瑶会,自己在当时,怎么总是倾向于认为其是一个怪梦?而且在那以后,只要别人不故意触动,自己也确实是比较少想起伊丝卡了。甚至先前那坚信自己还有可能再遇到伊丝卡的念头,也变成了总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再遇见。现在经伊丝卡提醒,再细细前后对比起来,这些当然都是极可疑的变化,如果重新串起来看的话,自己的确是可能中了招而不自知。只是在当时,这些变化都非常隐蔽和含糊,自己也潜意识以为是国事烦心等缘故引起,便没有太多奇怪这些。
昭元越想越是心惊,不自觉地道:“那看来……看来……在我中招后,立刻便见到灵妹妹,以及后来有那么多国事纠缠,还有那等等等等的许多思维波澜,都未必完全是无心撞上的了。”伊丝卡嘻嘻笑道:“至少我觉得是这样。哼,要不是你自述的时候我就有此怀疑,当时就已恨不得把你掐死了,哪还会等你说完?”
昭元尴尬一笑,道:“我真笨,老以为就算自己晕了,也没人能给自己灌顶。这中了招也就罢了,我自己居然还把这个作为得意之事大吹特吹,确实是太丢人了。”
伊丝卡轻轻一笑,道:“其实你也还算不错啦。她当时要灌你,肯定是想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想让你马上老老实实当癞皮狗。不料你又臭又硬,估计她们折腾了许久,居然还只被灌入了一点点,远远达不到她所期望的……”昭元忽然一笑道:“一定是我当时一被激发测试,就死活要喃喃叫你的名字,对不对?”
伊丝卡大羞,气道:“你又不说好话。”但想当时没准还真是如此,才导致夏瑶琴恼羞成怒,心下也是暗暗欢喜。她忍不住又想:“要是他那么容易就对那个女孩子真心服软,那个女孩子也会看不上他的,哪里还会有再费大力折腾他的兴致?”想到这里,不由得对昭元又恨将起来:“这家伙怎么不知道假装臣服,让人家失去兴趣,却非要去激怒人家?”
她极力地想恨昭元之下,自然不去想晕迷被灌顶之后,还能去怎么假装。况且夏瑶琴是何许人,若是昭元之前想要假装,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再说了,一个人在面对完全不可能征服自己的人时,反而更容易假装被征服。这乃是和说一聪明绝顶之人白痴,那聪明人绝对不会生气一样的道理。那个女孩子的风采是那样的摄人,连自己都这么心动,昭元又怎么可能不打心底里就害怕被征服?昭元之所以那么骄傲,虽然也是因为他当时还很幼稚,但也更是他为了真心捍卫自己,生怕被那个女孩子征服的本能反应。
伊丝卡想到这里,不由得对昭元的恨意略消了消,但立刻又自惊觉:“我怎么能不恨他?那他还不翻上天去了?”这念一起,顿时又觉昭元实是普天最无耻、最可恨、最愚蠢、最痴呆的家伙,若不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那便实在是有伤天理。伊丝卡正自庆幸又找回了自尊,忽然芳心一阵惊羞:“我怎么一定要这么恨他?是不是我也生怕被他征服?”
她生怕昭元又来抓住机会粘将过来,急忙又正色为昭元传道、授业、解惑:“想来,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对付普通人时总是无往而不利;是以压根就没想过,对你费那么大劲,居然还进展小得可怜。估计她是气你不过,情急之下,才要亲自出马的。但你既然很是顽固……”昭元笑道:“不是顽固,是忠心。”
伊丝卡脸上一红,装作没听见,继续道:“……那么她就也不能硬来。同时,你这家伙似乎有抗灌顶一类大法的底子,她怕你觉察出自己被她灌了一点基础,就总是让你去多经历一些别的重大事件,让你自己分散心神,不能细想这些改变。然后,在太华山庄中,她……们风雪中出场,绝代风采之下,你这自命附庸风雅的家伙,自然是打心底里折服、稀里糊涂就粘了上去。你这家伙对迷魂术半懂不懂,正是最自以为是的半瓢荡,全不去想迷魂还有不同的程度差别。你一看自己思维还算清晰,还能够有些反抗,便自然觉得一点都没有中招了。嘻嘻,这似乎是有伤你的自尊罢?一个大祭师居然被一个少女给迷了,成何体统?”
昭元忽然神秘一笑道:“是啊,一位大祭师竟然被一个少女给迷了,成何体统?”伊丝心下大羞,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不敢再讽刺他,急忙道:“你潜意识中就怕丢面子,自然就更不可能去细究了。谁知这么笨……”
昭元截口道:“谁知这么笨的家伙,居然娶着了这么聪明的一位老婆,而且这老婆三下两下,就把这么隐密的一丝灌顶之法破了个干干净净。”伊丝卡大羞,挥起粉拳就要吓唬他。昭元知她这下并不是真要打自己,居然涎着脸笑道:“而且呢,一位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要是她丈夫还沉迷在糊涂中不自知,岂非也是太过丢面子了?唉呀呀,连我都看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