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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

(2005-12-16 19:12:58) 下一个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 (如未能看全贴出的全部回目,本书在起点中文网的更新最快最全,基本上是每天更新。也可到九头鸟自己的网页http://www.ece.osu.edu/~weim/,然后选"中文版",进去后选"本庄庄文",也可以看其汇合版.由于此网页一般只是周末更新,所以可能会延迟一两个星期,请谅解.信件请发至supernineheadbird@yahoo.com.)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 (1)   昭元望着这黑衣老人下指如飞,心下越来越是敬佩:“以此人功力身份,断然不会只是为了震慑我而敷衍了事。他能在这极短时间之内便将这么一大篇读通改完,难道还真的是有惊天动地之才,这经文偏偏就对上了他本来路数?若真是如此,那么大梵天、孔雀明王只怕还不能称天竺武功第一。唉,这个世上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又过半晌,那黑衣人忽然停手。地上那一大片文字都已是给改得大变,但字里行间,却似乎又与原来之文无大出入。那黑衣人道:“老夫这一番改动也只是恣老夫之意,随意而写,你们也不可轻信。练习当循序渐进,不可冒进,一有不对,当立刻停止。天色已渐渐有天明之势,老夫要离开了。你们好自为之。”   宝相夫人欲待挽留,但知他此行定然极是秘密,不可久待,当下便道:“师父明年还来么?”那黑衣人不答,忽然又对她道:“这些修改本身甚是奇异,为师也未曾试过,却是不可随意传于普通之人。否则的话,必是有害无益。你武功终是不行,从未能透真义,只怕也不能轻易而学。倒是这个跟为师顶嘴的小子,或许还可修上一修。”   昭元笑道:“前辈不用特意提醒夫人。晚辈自知命不长久,自然便会去先行试验,以警后人。”那黑衣人哼了一声,忽然一伸手抓住那小舟,拔地而起,竟然全无半点风声相随。那小舟被他挟起,一人一船便如棉絮般轻轻飘落外面水上,当真是轻如鸿毛,不惊一纹。三人登高而望时,一叶扁舟已疾疾而行,不多时便隐入黑暗不见。   昭元望着他远去的舟影,喃喃道:“此人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见识也是非凡。想来得他之指点,定然大有助益。”宝相夫人轻轻叹道:“当年妾身若是能得他一半功夫,现在我部也不至落成这样,更加不用去想再试这套未完武功了。唉,当初他说我已经得窥门径,以后当靠自己修为,可是随后我修为这么多年,长进却仍惭愧得很。”   昭元默然无语,忽道:“夫人可知他确切身份?夫人认为他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么?”说着又忽然压低声音传音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位死去了的湿婆?”   宝相夫人面色大变,道:“我实在不知,也不敢去知道,以免自己哪天不慎连累了他。他是我授业恩师,况且已来了此地,对我等了如指掌。若是他要对我等不利,举手之间,我们三人便已成亡魂,圣城也无可保全。”   昭元目光闪动,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他既然能来,那么拘魂使者们只怕也是能找来,需早些防备。”宝相夫人点了点头,脸上也是深有忧色。昭元道:“不管如何,我们且先将这些都记下来再说。这些字迹不可久留。”   当下二人各自强记,待得记熟,天已微亮。二人擦去字迹,回到城中才再默写下来。细品之际,见改动虽多,但通篇比之原来却也只多了几百字。其所长出的部分,大都是在第二段开始之处,乃是一大篇帮助活穴活脉、理开经脉之法。   昭元心中一动:“这整篇武功之本意,似乎都是要逆天而行,要创非常之人。而若要逆天而行,移经换脉,首先便要先把经脉都活动开来。这人在第二段前加了这么一大段,自是要先帮人找到经脉活动开来的办法。看来这或许还真是一个途径,只不知具体效果如何。”   昭元当下哄得冰灵入睡,自己依样搬运周天。但他才一运内息,便觉若是依样施展,自己内息还是非要通过那些被制之穴脉不可。   昭元心下立刻凉了半截:“看来我还是空欢喜一场。我要穴被制,练什么都无法深入,却又怎么就偏偏以为这个可免?唉,看来我虽时时都告诫自己莫要抱太大希望,实际上却还是总有侥幸之心。”他想到这里,便再也不抱希望,沐浴之后回身便眠。他想起那黑衣人之神秘,觉他都已如此指点自己了,自己却依然毫无助益,心头更是莫名伤感。一时间,他简直都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全然扶不起来的废人。   半醒半睡中,昭元似觉得内息在不知不觉中伸展,而且竟然直朝那要穴中行去,自己居然还无可阻拦。但那内息撞至那些穴位,却并不直入,反而是在外围缓缓流动,慢慢便如渗沁一样。渐渐的,内息似已透过了那几个要穴,竟然也不甚疼痛,反觉一阵阵舒服。   昭元心中一动,头脑骤然清醒,立刻盘膝坐起,拼命回想方才朦胧之中的内息运行。他心中似是隐有所悟:“这法子能够不强行冲穴,可能确实对我这禁制有效。是了,须弥圣手再厉害,也不过是制住我经脉要穴。我若是能以此法化整为零,慢慢渗过要穴,虽然行功不能如先前那般快捷,但怎么也应比现在这全然不能深入的样子要好得多。唉,那黑衣人真是盖世奇人,虽不知须弥圣手真正解法,却能导我内力以不留行之方式渗过要穴。只要不去强行触动,那禁制不受强力内息催动,自然也就不会被激发,我也就不会被其伤害。这法虽是说起来容易,但如何做、如何把握力度,却是极难。他这寥寥数百言,居然就能让我内息化整为零化得恰到好处,可当真是盖世奇才。”   昭元想到这里,内息已是随心而动,每遇大穴便化整为零,慢慢渗过。他初时还极是谨慎,每到要渗过之时,便催动得极是缓慢,生怕过快又引其勃发。但运行几周天后,他发现那些要穴竟然渐渐渗得越来越快,这担心便也越来越小。又运行得几周天,那些地方已象是真的全无阻碍了。   昭元大是惊奇,慢慢加大催动,一穴一穴而试,发现竟果真已全无阻碍。那昊阳真气受抑已久,这下突然释放出来,周行全身,倍觉欢快。昭元简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畅快,心下狂喜,知这跟随了自己数月之久的须弥禁制,多半已名存实亡。   昭元冷静下来后想了想,终于明白其理。原来,这其实是和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若是直接要将沸水泼于青蛙身上,想烫死之,其一吃痛,定然勃跃,后面便难着力,反而烫之不死。可若是将其置于温水中,慢慢加热,青哇却不觉有立即之危险,反而能渐渐适应热水。待到其发觉不对,再要跃起时,却已没了力气。这须弥禁制虽然厉害,但在慢慢渗透之下,却也无从着力触发。待到后来自己功力渐渐强,一遍遍周天运行的昊阳真气渗透之下,那禁制自然便不知不觉消融于无形,想发作也没了着力点。   但这也多亏昭元本身的修为基础。要知昊阳真气乃是天下至强至阳之内功,与大梵天所施的至阴至寒之禁制正好匹敌。虽然昭元功力尚不及梵天,但只要运用对路,毕竟能源源不断的细磨。那禁制再厉害,毕竟没有后着持续,终还是会被慢慢消磨而尽。若是别种真气,其不足以敌住须弥圣手,虽然也能让昭元功行全身,但却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之。而若是不得解救,只怕他终生运功,都需小心翼翼避免触动。   昭元正自感慨,忽然耳边嗯的一声,却是他练功全身大热,将冰灵也热醒了过来,正自惊奇地瞪着自己。昭元心中欣喜,一下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哥哥功力恢复了!”   冰灵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昭元立刻醒悟,微觉尴尬,但心中既知自己并无男女之意,却也并不自责,道:“你该为哥哥高兴啊。从这以后,哥哥就真能总是陪你了,你也就可以多赖在哥哥身上了。……你脸这样红,难道是不喜欢?”   冰灵嗔道:“可是……你身上好热……”昭元醒悟过来,连忙收功,再运清凉功法,这才全身又渐渐清凉。他笑了笑道:“呀,哥哥忘了,要是身体不清凉,小妹就不喜欢哥哥了。看来这热功却需到冬天才能运。”   冰灵对他功力恢复与否似懂非懂,但听他开自己玩笑,扑上来撒娇呵痒不依。昭元因为极是欢喜,不再象以前那样一被她闹就立刻认输,这次直到与她闹了许久,方才投降。到得晚间,宝相夫人也知道了昭元之事。她试了试昭元腕脉,但觉他脉息极强,内力充盈,远非自己可及,也自极为高兴。   当晚昭元又将那功法与昊阳神功并练,直到觉得功力确已全然恢复,方才再行翻看那第二段。这一看之下,立刻便觉那些被那黑衣人修改的地方极是难明,与这前面一段的清楚明了大是不同。其有的地方,甚至比原来的原文还要晦涩难懂和不近情理。   昭元揣摩了几句,虽勉强猜得意思,却觉内息所动全无方向可言。幸亏他现在功力全复,禁制已除,劲力虽强,但收发之际大是随心。因此,一有异象他便立刻能强行回复,是以也并无多大风险。但他如此足足练了一整夜,却依然毫无进展,只得又闷闷而睡。   昭元睡眠虽极是紊乱,但仗着昊阳神功和清凉功法,却也全无疲惫之态。到了次日,他与宝相夫人说话的时候,自然又说起昨天那段全然将自己禁制摆脱的文字。但宝相夫人却不以为然,说自己也一般地依言修为,化内息为细流,却觉反而不如平常行功。   昭元初觉奇异,但转念一想,却又明白过来:此法可能是专为那禁制而来,本身只怕并非什么练功窍门。他想到这里,便道:“如此说来,莫非夫人之师其实是知道解除之法,只是不愿意明说?”   宝相夫人也自疑惑,道:“那也未必。其实这一方法的基本道理我也听说过,并非什么秘密。这种办法需全靠本身内力,若本身功力不够,或是领悟不够,恢复便是极慢。而若是渗透力度掌握不好,甚至还会有甚大凶险,远不如外力相助来得快捷方便。因此这种方法虽有,却从来也无什么人敢真正去用它,自然也就不知具体如何去将内息化细。我师父他老人家虽然隐身婆罗门,但此等禁制非同小可,他未必是真知道解法的。只不过他见你一幅绝不肯去求梵天的神气,于是便用这一本来也不算什么神秘之法,结合他的经验和对力度的掌握,让你碰碰运气。不想你自身功力甚高,不过一日,便能全然解除。”   昭元一笑,道:“怪不得他当时故意显露武功,原来是要让我心存佩服之意。那样的话,我即使觉这些话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有背常理,也能去老老实实去遵循。嘿嘿,其实他既然是夫人的长辈,对我这小辈来说,直说便是,却又何必如此?只怕是将我看得太高了。”   宝相夫人道:“这么说也有可能。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之本意可能就只是如此而已。所谓看那门武功遗录,只怕不过是幌子。”昭元脑中灵光一闪,道:“不错。他写其他的,只怕乃是为了遮掩而已。怪不得他其后连说不可轻易乱练。”   想到了这一点,昭元回到房中便将那黑衣人所改的部分收起,却将原来自己所默写后来又修改的文句翻将出来。这番通读过来,果觉虽然也不甚通达,但到底还是好了不少。昭元现在神功初复,收发随心,已然不甚虑真气忽然不受控制之事,当下便依样一句句修习。一但到实在不通过之处,三试不过,便或修改句文,或修改功路,整个思路一丝不乱。   昭元这时功力既高,控力极强。原来那些无可实行的语句,比如将内息强行偏离经脉等等,现在都已可轻易做到,而且全不费力。功行既久,他甚至觉得那并非经脉之路,竟似也有了经脉之感。内息顺着那些“新”经脉运行时,一路感应环环而生,竟似比先前的经脉更是强劲。   昭元心头又惊又喜,自然更加坚信自己所走的路子正确。他一句句边回忆边运行,但觉每练一句,那内息便又开创一截经脉之路;一句句下去,全身各处都是真气流转,竟然不需要再储于特定大穴之内。待到停功之时,他只觉既象是全身各处都是大穴,又象是全身各处无一处大穴。   昭元越来越是惊奇,忽然间伸指向自己腿上环跳穴戳去。虽然他还是感到一阵剧震,但那本为一腿总脉的穴道,竟然并无受制之象。他这下虽并未使用大力,但平时自己起码会觉腿将行动有些不便的。这次既然并无不便,那自然是自己这新功夫的本事了。如此一来,那原来的经脉便已抗力大增,日后即使穴道被点,自行恢复的时间亦必大减。   而且更令昭元惊喜的是,现下全身都已宛如经脉,那么依照“身上内力本由经脉而生”的道理,自己内力必然可大增。看来这虽本身不是什么直接修炼内力之功,本身并不能产生内力,但对修炼之人修习其他内力,却有脱胎换骨之助。   昭元想通了此中道理,便一面按此调息,一面默运昊阳神功,立刻便觉本来自己已觉碰上了坎的昊阳神功,又有大进一层之势。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二)      他这时搬运周天却不敢过快,因为纵然那移脉之功本身已无甚凶险,这昊阳神功却还有无数凶险。要知昊阳神功本身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奇功,几乎可说是天下正派武功中阳刚一路之祖宗之辈,越到上面便越是缓慢艰难,也越是危险。先前昊阳秘笈虽言此功当可有十层境界,但其本身对这六层之后便是含糊不清。这种含糊明眼人一看便知,肯定是著书者本人也未能亲身体验之故。昊阳神功威力极大,自己还不到六层,便能力败天龙八部和左右胁侍,内息若是一个引导不慎,后果必不堪设想。自己现在并无旁人能救助,虽有清凉功法救命,但若不小心而行,仍有可能全功尽弃,转眼间便成为废人。   昭元心中既有此念,自丝毫不敢贪功冒进;一遇奇诡之处,若是连冲数次还不能冲过,那便不再硬冲。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他才勉强搬运了一个周天,中间还有好几处大穴不敢硬冲。他收功结束后,人并无精神之象,反而极是疲倦。但他知这是修习上乘内功即将有突破时应有之象,越是到上面,练习便越累,效果也是越微,是以也毫不气馁。自己既然已不被梵天催命,那么来日自然极长,却也不用忙在这一时。昭元想起这里,晚上便坦然而卧,可说是身体虽倦,心中轻松到了极点。   一连几日,宝相夫人见昭元虽然疲惫,但眼神之中并无反复之相,而且双目中神光渐渐隐藏,知他内力已渐由锋芒外露开始转向精华内敛,乃是武功大大精进之前兆。但无论她自己如何去练那武功,揣摩其意,却总还是无有进展。   如此既久,宝相夫人终于怀疑,这门武功现在其实还极是粗糙,本身之理都还含糊不清,便创造者本人也只是隐隐约约。若要现在修炼,修炼之人本身便需有极高造诣,以及具备许多高妙处的本能和直觉,否则根本不能把握方向、理解奥妙。   自己这等之人若要修习,只怕是要等能人将此功融会贯通,从头到尾好好写下一个从无到有、循序渐进之法,自己才能放心修习。否则,要么便是不敢放手修为,毫无进展,要么便易走火入魔,焚心而死。宝相夫人既然怀疑到了这些,干脆便不再练,每日只是在与昭元会面之时,帮他探讨那些语句中的天竺隐义。   如此过了月余,昭元每日都是如此。他进境看起来虽是极慢,但他却深知,这其实已是非同小可。昊阳神功博大精深,乃是数十代英才呕心沥血而成,自己便有这等天竺修经换脉之奇功相助,穷自己一生之力,也未必能达至十层。况且历来都是学无止境,便若真是到了那种境地,或许眼前突然又是一片开朗,发觉自己前面还有无穷进境呢?   昭元心中本通此理,是以对这甚慢之进境全不在意。他每日只是早上探讨其意,下午和晚上便一心一意去潜心修炼他几个时辰,绝不贪功冒进。稍有闲暇,便逗冰灵开心,自己也能有轻松之感。   昭元存的这分心念,正是创续这等神功之最佳神思。要知这神功本身并非修炼内功之径,但却是逆天而行,要拓展人体本身之经脉,甚或颠而倒之。其一句一语,都有与天理相背之势,本来便极是凶险。而且更要命的是,创造者虽然从此途入手,但终其几十代,却始终连其一半都没能体验设想到。便完成的那一部分,也大都是恍恍惚惚,往往是自己觉得该是如此为最佳,但到底是否该如此、是否能如此,却也未能完全通达。是以在这些完成了的部分里面,也常常是每到关键精微部分便语焉不详,必须要靠修炼者自己猜测。   昭元神功在身,收发之随心远非普通高手所及,又有清凉功法护住根本心脉,可说是得天独厚。可饶是这样,而且还每次适可而止,尚且迭遇凶险,若稍微贪心,只怕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那样的话,这集无数人心血的旷世之作,只怕就更是没人敢问津了。   昭元每练过一处,都觉似乎与所说不甚相同,而且偏差还越来越大。因此,他每日除了练功外,还要细细思索,与宝相夫人探讨,再将其原文作些改动。久而久之,他所新录的已与原文相差越远,许多甚至和原文中的描述完全相反。   昭元之所改,都是自己亲身冒险实践而得,而且迄今为止仍无心魔之相,正确度自然应比原文远来得高。但他每每思及自己不过是一人之力,凡事容易有局限或是容易走极端,加上对原来那些智者的惋惜与崇敬,所以每次要修改时都是权衡再三,与宝相夫人论了又论,可说是字斟句酌。总之,他务求要无论是天竺还是中土各地之人,纵不能轻易修行,也要先能勉强理解正确。   同时,昭元还特意将原文都与改文对照,一一注释对比。这样的目的,自是以备后人若觉新文有所不透,便能轻易回溯原文,不致全为自己所影响,导致眼界受制。宝相夫人见他极是认真,往往自己许多都没想到之事都被他提了出来,不免大感自己越来越难以插话。她嘴上虽然还是极力时时提醒,防他过于自我,但心下也已越来越放心。   昭元知这些经脉之法都是玄妙之学,每一段都需要仔细体会,若说要穷其精微,便费一生一世也不为过。但现在宝相夫人部中人人自危,虽然那些拘魂使者未必会真来,但毕竟是一大隐忧。自己若是拘于小处,不尽力早日将其主干通达,只怕几辈子也不能将其真正整理得出来。当前既然时间紧迫,自己便只有极尽所能先抓大要。待通达全功之后,自己便可再完全重写此功,集自己之武功悟力,由简入繁,给世人搭上通达阶梯。那样的话,普通高手便也能入练了,还会少许多走火入魔之可能。至于其中的精微之处,那便只有待日后世人中聪明才智之士慢慢参详,再行改进了。   昭元每日都要先试一段,改而复写,前后文对照,每日都需费绢数尺。若将这些时日所用的绢册都堆积起来,已然满满一大箱了。虽然当时行世,细绢甚贵,但昭元本身来此时便资用甚是丰厚,再加上宝相夫人知此武功秘本乃是旷世之学,自然也是极力供应,是以也丝毫不缺。到得后来,宝相夫人命人裁小成册,一本本藏起,自然便是其镇国之宝。   昭元一天天度自己内息之况,尽力前行,不上一月,便已改过了全文。他回神细想,但觉这些时日里,自己内功虽似远不如先前那样突飞猛进,但其实已是脱胎换骨了。最起码的是,昊阳神功那些精微之处已一一显现,内息运转渐渐感觉甚微,所需催动之力也愈来愈微。这已是略有练至高处返本归元之象了,而这一步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境界。   千百年来,能通此者寥寥无几。自己能有此种感觉,那么无论通于不通,本身便是极大荣幸。他自度此时功力,再加上对瑜珈术有了防备,若是再与梵天对敌,虽然最后可能还是落败,但却怎么也能支持半个时辰。梵天若还想在数招之内便擒自己,那是绝无可能。   昭元此时内息全由心动,汹涌时可如海潮噴湃,细微时却又可比蒙蒙雨雾,收发随心,自然信心大增。接下来他便将那经文再行重过一遍,默默沉思,想要重写,但却又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先前他随这功法移经换脉,初时也觉不能随心,可练至深处。已然全身大半经脉穴位都能随意而动。可现在自己已然通达全经,却反而又觉全身本来的经脉,似乎又有些不听使唤。有的时候,本来之穴竟能在睡梦中自行偏移,甚至穴位相叠。若非自己立时惊觉,立刻强运昊阳真力逼其分离返位,只怕立刻便要成瘫痪之局。   昭元暗暗心惊,知必是自己所练时缺失了某种极重要、极关键的法门。开始时,自己半通未通、其短不显,况且当时也极为兴奋,自然未加注意。现在全功既已大略通达,短处自然渐渐显现。再加上自己神思也能从全局而观,感触自然越来越深。   昭元甚至心疑,这便是那些前辈们练到后来,之所以一个个走火入魔的原因。人若平日练功之时,虽能令经脉游走,但却都知绝不可让它们太近或是重叠。可若不是在练功之时,经穴如果擅自重叠,若不能及时惊觉,那便肯定会走火入魔。   昭元回响起宝相夫人先前所言:“……前辈们有的极寒而死,有的极热入魔……”,不禁警惕之意更深:“这功法本身不过调节经脉,并非什么神功,自无冷热之属。但穴位自动,若是冷热忽然移位,碰上人体本身精气神三位交界,那便既有可能现冷相,又可能现出热相。因此,他们虽然练同一门奇功,死因却出现巨大差别。唉,我本以为我找到了真正门径,不会有那种凶险,却不料还只是在重复前面所走过的死路,还是没能真正超越他们的局限。”   昭元确认了这些,自然沮丧无比:“我本以为须弥禁制已然解除,自己便再无生命之险,可现在却又面临另外一种危险。唉,若是当初我只完那一段便不再行,又何致于这样?这下终究还是要蹈前人覆辙,岂非天大的愚蠢?”   其实,前辈那些人之走火入魔,却并非是跟他一般练通之后才出现的,而是还没练到一半便已那样。要知昭元此时功力之强罕有其匹,又同时具备清凉功法可以护心,有婆罗门内息清流之法可以轻易切入,最后又有昊阳神功这样的强劲内息为内持,其一日之境只怕远胜前人摸索一年。便是功力还略高过他的大梵天来亲自修为,也难有此等进境。那些前辈探索之人三者全无,又怎么可能在十几年时间里,便能通达此功?   这功法本是逆天而行,通达之后其坏处渐显,自然会有此相。可若是不得其门,胡乱瞎练,却会更容易展现此相。其实那些人后来所录之句已与此功大半不搭界,若非昭元之改正,根本便无法读下去。说起来,这本身亦是他们根本未通之证。否则的话,又怎会逼得昭元做如此大之改动,老想完全重写全文?   这道理昭元却不愿去想,因他总是时时告诫自己不可过于狂妄,是以始终不愿去细想自己一人能盖过无数智者之力的可能。这道理自然不错,然而他却不知他现在所想其实已非他一人之力,而是集了他自己、那黑衣老人、宝相夫人和前面那无数人的心血之大成,本身便已包含了原来的精华。在这基础上若说超越前人,乃是理所当然,半点也算不得狂妄。   而且人多的时候,还可能会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彼此暗示。往往人多了之后,一人的思维反而会受其他人思维的过多影响,甚至彼此之间产生种种“权威”、“随大流”的心理暗示。这种暗示有可能互相限制彼此的行动,常常造成某种莫名其妙的成见和偏执。而且更糟的是,这种偏见往往能够抑制旁边人和后来人的思维,比单个人偶尔产生的偏差要严重得多,长远得多,也难纠正、难破除得多。   这个道理昭元却不敢多想,因为他实在是被弄怕了。无论是身在洛阳还是卧眉,还是一路万里西行,他所见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人物。既然人人之智之力都绝不在他之下,他潜意识里,便对这等自负极具警惕。因此,他宁愿将这些人的集合都看成是一个极厉害、肯定比自己强的人,也不愿意多考虑他们可能确实不行的可能。   昭元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找不到什么后悔药,回不到先前那刚刚解除禁制、恢复昊阳功力、却又没有开始练后面功法的状态。于是他也就只好叹了口气,先来个随遇而安。   昭元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冰灵的小脸,只觉她的睡姿清清玉兰般娇美纯洁,宛如对世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好的希望。昭元不禁暗暗感慨:“我与梵天一战,虽然几招便被擒住,但却名动天竺。现在在各国武人中,我取的‘弥陀’这个化名,只怕早已是如日中天。但是名声既大,烦恼便也多,连宝相夫人都来找我,要我去冒险。而灵儿身为贱民,从来便是深深而藏,从无多少人去知道或是关心她的名字,自然便是全无烦恼。唉,世人拼命想名声大,可名声大了之后,究竟又有多少好处?”   他轻轻地抚摸冰灵的小脸,便如在抚摸一颗玉石般纯洁的心一般,脑中忽然又升起一股失落:“我欲念多,苦难多,苦恼也多,简直无穷无尽,就如宿命安排好了一样,怎么也无法摆脱。先还以为这是我没有能力去摆脱,所以才有那么多苦恼,可现在我虽已功力极高,却又得到了什么?我现在可以满足以前很多无可达到的愿望了,可烦恼却更多十倍还不止,全没什么预想的好处。她一心一意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有我陪在她身边,别的欲念可说没有。那么便再多的困难,也都是我来扛了。我既不忍让她失望,总是老实去扛,她自然也就全无烦恼可言。唉,说起来我可真笨,她才是真聪明。……难道这世界上一切的烦恼,都是源自欲望?可是若是人人都全然没了欲望,虽然那些阴谋害人者没了着落,可是要为世人谋福者,不也一样没了心中驱使?那一切岂非全无变化?那样的世界又还怎么称是世界?何况人既生而有欲,又怎么可能全然无欲?便苦苦修炼想要无欲,这个‘想要无欲’本身是不是欲?”   昭元想来想去,越想越是糊涂,终于自嘲一笑:“这等问题过于基本,只怕本来便没什么可解答的。不如日后再和师尊和两位师兄们探讨罢。说不定它本来便是无聊之想,我过于纠缠,不又是为欲念所驱、自寻烦恼吗?”当下轻轻卧在冰灵之旁,悄悄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一切都轻得只象是在心中所为一样,安然入眠。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三)      此后数日,昭元还是一筹莫展。他想起人在将入魔未入魔之际,头脑往往还能勉强清醒的。那么多前辈入魔,难道便无一人能在临入魔之际,想出什么有助于克制、延缓入魔之法?便无此法,便是具体描述一下入魔时内息之象,也是能大大有助于后人啊。   昭元特意翻出原来那些未经修改的原文,专门思考原来抄时觉得甚是零乱的文字。他怀疑它们便是临入魔时的弥留之言,想好好对比改前和改后,找出前人是否有甚么能有助于消除后患的描述,看看自己前面所翻改的是不是有错有漏。但仔细比来比去,却又实在觉得原来的太过粗糙,太过前言不答后语,确实不得不改。而且无论怎么比较,都觉得并无什么大的错漏当补之处。   昭元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思索。每日功行全身之际,前几日所觉出的脉象异动虽并未越来越频繁,但一夜之间仍是惊醒数次,昊阳神功也渐渐停滞不前。昭元虽然并未明说这些,但宝相夫人见他神情又转忧郁,而且始终不提动笔重写的事,知道定是有了某种极大的缺漏。但她知自己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却也是只能干着急。昭元苦苦思了几日,全无进展,便想再去那圣城秘室中,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宝相夫人自然是大力赞成。这一次昭元抱定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信念,将内室中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实在没能再发现什么启发性的文字或图示。他甚至还将许多石棺的棺盖都移了开来,仔细审视那些遗蜕的身形骨形。那些前辈尸身虽然都已年代久远,但保护极好,并未全然朽坏,依稀仍能看出那些人临死时的症状。那些症状虽是各有差别,但却又都与自己所想大致相合,并无什么能提醒自己之处。   这一行不但全无所获,反而还大大打击了信心,自然令昭元极为沮丧。宝相夫人知他已尽全力,见他大喜大悲,当下也是一个劲地从旁劝慰。昭元居此已久,与她祸福与共,共研武功,虽仍不肯改口称她伯母阿姨,但说话间语气却已大是恭敬。   这日昭元再次明灯独坐,脑海中那些梵文翻翻滚滚,都是驱之不去,却又全无头绪。他心头一烦,暗道:“难道我一生便只能依循别人而动?一旦前面失了指引,自己便寸步难行、只能原地踏步?这些前辈们不惜试法,走了这么些路,虽然其中有错误,但怎么说也是另辟了一大途经。我自己便只能修修补补、小打小闹么?此功缺陷极大,若不做根本改变,只怕永远也就只能是一门脑海中的武功。上次我虽然探索失败,但毕竟还是当时内力还未能恢复,不好自控之故。这次全然不同,我小心一些,全力保持清醒,当会好上许多。”   当下他静下心来,将那功法细细默想一遍,便从头开始又搬运周天。既然这次本来便准备冒险,遇到原来必须要回避的一些禁忌时,他便不再一味回避改换经脉,而是再运原来那神秘黑衣人所传之法,以细流慢慢浸润。   磨了半个多时辰,果然被昭元磨开了曲池之穴。他心下顿时大喜,暗想:“原来这法子不但入门有用,练至精微处却也一样有用。”他想起身上还有太阳、檀中、丹田等大穴未过,便缓缓催动内力,向那几处大穴缓缓而进。   渐渐地,他内力慢慢渗透时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强,越来越难再渗了。他心有不甘,慢慢添加催动之力,与那抵抗之力相抗;而身上却也别无异状。待他小心翼翼运足了昊阳真力时,那内息终于似是被挤开了一丝阻挡。   昭元正自大喜,忽觉胸中饱涨欲裂,那内息竟突如泉喷般汹涌而入,完全无可遏制。他心头大惊,急忙要运清凉功法,忽然脑中轰的一声,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昭元醒来之时,却觉自己似是躺在了床上,眼前正是冰灵那一对哭红了的眼睛。冰灵一见他醒来,立刻便扑至他胸前又哭又笑:“哥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昭元向她勉强笑了笑,道:“哥哥当然要醒了,不然我的宝贝妹妹可怎么办?”   冰灵听他声音虚弱,更是扑倒在他身上伤心大哭。昭元转过头去,见宝相夫人也坐在自己床前,身后一大帮仆妇女端着各样碗碟,都是悲喜交加。昭元知自己被她们及时发现,终于还是检了条命回来,待要向她们点头表示感谢,却连头也难得仰起来。   昭元一惊之下,忽觉全身都惊人地无力,便连动动手指也甚是费力。那千辛万苦练来的昊阳神功内息,更早已是全然无影无踪。昭元顿如被人用大锤重重砸了一计,一时间伤心、悔恨和痛惜全都交织在一起,两眼发黑,金星乱冒,脑中完全晕眩空白。   宝相夫人叹道:“孩子,你昨天练功入魔,幸亏倒地时惊醒了灵儿,不然真是不堪设想。只是你这一身功力……唉,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昭元见她也是满脸愁苦,知道她已从脉象中确认了自己功力尽失,心中更是冰凉。   宝相夫人对自己的称呼虽更显亲密,但昭元见她满脸都是痛心之色,便如母亲对孩儿一样,而且这一声“孩子”听来更是直沁心间,也不忍去抗辩什么,只勉强道:“闯功之事本来便危险重重,无数前辈都曾为此献身,夫人不必太过自责。我今天虽然武功全失,但终于还是能捡回条性命。最起码,我还能让后人知道我是如何入魔的。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看了看冰灵,叹道:“只是……只是我再也没能力保护她了。”   冰灵将脸贴在他脸上哭道:“不,不,哥哥还是能保护我,我也能保护哥哥……”昭元幽幽道:“我原来就总是担心,担心我不能一辈子爱护你,可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唉,哥哥说的话,终于还是不能算数,你恨哥哥么?”   冰灵流泪道:“不,不,我一点也不恨,我爱哥哥,我疼哥哥。从前哥哥爱护我,现在我来爱护哥哥,一辈子都爱护,真的。”昭元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宝相夫人道:“你只被灌了点药,还没有怎么进食。度母,你过来。”冰灵却伸手接过度母手中粥碗,一点点慢慢喂昭元。宝相夫人摇了摇头,回身出了房门,一众仆妇也跟了出去。   昭元喝了几口,轻轻道:“当初哥哥这样喂你,后来又说要照顾你,心中总以为自己真的能那样一生一世的。没想到现在……现在居然是哥哥被你喂。”冰灵擦了擦眼泪,秀发丝丝垂在昭元脸上,柔声道:“今天妹妹也要这样喂哥哥,也一样能喂一生一世的。”   昭元心中一痛,道:“哥哥先前总觉得,只要自己陪你,就能让你一辈子快乐,不担心,也不受欺负。可是现在,却反而成了你的担心和累赘。”冰灵掩住他口,轻轻道:“不,不,哥哥不是妹妹的累赘。只要哥哥还疼妹妹,在妹妹心中,哥哥就永远是妹妹的保护神。妹妹要一生一世当哥哥的累赘,只盼哥哥不要不喜欢。”   昭元见她说话渐渐变得沉稳了起来,和她稚嫩的年纪全然不相称,心头又是一阵难过:“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本是想将她卵翼身下,让她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可今天却反要累她这样的纤纤弱质去照顾。难道我就这样早早地让她去承担担心照顾之苦么?我这样活着,还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昭元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呆呆望着冰灵。但见她一手掩住自己之口,另外一手也如自己当初轻轻爱抚她一般,轻轻抚摸自己头顶,眼中全是关切和忧愁之色,已全无平日看自己时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欢快。昭元看到这些,感到这些,既阵阵心动,又阵阵痛心。   这日冰灵就这样默默照顾着他,陪他说话,给他换衣服,喂他吃饭,甚至还如哄布娃娃般来哄他,一切竟都极是自然。昭元见她满是真心关切,自也无法笑她那些童稚之语,心中充满了温馨和惭愧。待到下午,昭元手脚略略能动,想要起来写下自己入魔之感。但他才一动手,便被冰灵温柔按住。昭元不忍挣脱,便依旧那般躺着,任由冰灵照顾。   到了晚间,冰灵终于睡了。昭元心头万念纵横,想起自己武功终于全无,心中充满了悲凉想死之意。可是想起在这之后冰灵对自己的照顾,却又莫名其妙地觉得无比的舒服,竟然又觉现在的自己反而是最幸福之人,甚至都想永远这样。   昭元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悄悄爬了起来。他慢慢摊开那绢册,默默想了一气,将自己入魔的情形感受尽行记了下来。待得记述完毕,掷笔之后,心头忽然说不出的失落,便如自己的人生价值已经完全完成,自己活着已经真正正式的毫无疑义了。   他呆呆望着那微弱的烛火,忽然一念起来,顿时又觉自己似还有些价值。别人入魔即死,从无例外,自己却还能活命,本身便说明自己还是有优势。况且既然是自己亲历这走火入魔,那么自己才对其中的一切感受最真最切,自然也当由自己来亲自想出解法,才最可能。自己虽然武功全失,但眼光尚在,况且那些内息导引之法,自己再清楚不过。现在自己若不来做这等事,难道便任由后来无数杰出之士再重复此过程,再来白送性命?   昭元想到这里,心中又自泰然。当下他又收拾功法,回想自己幼小时,爹爹教自己的消乏之法,平心静气从头而练。这一运气之下,他发现自己那清凉功法居然还在,不免大是欣慰。平心想来,定是当初自己是身处玄冰洞中时,年年月月日也练夜也练的,这功法只怕早已是自己的一部分了。因此,即使功力已失,清凉之意却还残存。   这样一来,自然便好了许多。昭元只修这清凉心法,全然不惧心神岔路,全力施为,一切顺其自然。不知不觉中,他已越搬越快,竟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便全功四趟,而且全无疲惫之象。更令人称奇的是,那胸口檀中穴一带隐隐还有奇异的冲动之势,很象是内力受制之象。   昭元心中忽然一动:记得自己入魔之时,乃是真力猛泄于檀中之穴,控制不住才晕倒的。难道自己的功力其实并未失去,不过是潜于其中?   昭元一有此念,立刻便是继续运功,善加导引,想将那股冲动之势引出来。他已知内力若是突然奔涌,便会极是凶险,是以只极慢极慢地在檀中穴周围游走,怕它突然喷出。   过不多时,其内果然突有内力疯狂迸出,那些生怕它一下涌出的努力完全没有效果。但这一次毕竟是从一穴而出至全身经脉,乃是由紧至松,虽然也是烦恶欲吐、难受之极,但却居然没有令他晕倒。过不多时,昭元全身上下竟然已是功力全复,甚至比之先前更为强劲。而且真气运转全身之际,连那些本来不敢冲的大穴禁忌,竟也有些相容了起来。   昭元狂喜之下,禁不住仰天长叹,只觉这一切简直就如同一场人生大梦。谁能想到一日之间功力又失又复,大喜大悲,而且还全都是只在一念之间?他知自己隐隐已是摸到了门径,当下又将此写在绢上,便又要再练。他心念动际,又将一个瓷瓶置于身旁,才再依前回那样,催动功力来渗檀中穴。这样的话,只要自己一倒,定能确保惊醒冰灵。只要能发现及时,那么自己大不了再来一次昨天的重复。   这一次昭元更是谨慎,内力一丝一丝加得极慢。终于,那内力突然又是一涌而入,他胸中又是饱涨欲裂,但还是没有晕倒。那饱涨之感不一会便又慢慢消失,全身又如先前一般没了劲力,恢复到了那种功力全失的状态。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昭元自是毫不惊慌。当下他又循恢复之法施为,果然不多时便又将那真气引了出来,而且过程中的不适感较先前的那次还大为减轻。昭元大喜,知道自己经脉已有渐渐熟习内力充贯之象,当下便来回施为。果然,无论内力是进是出,身上恶感都是越来越轻。而且那内力每进出一次,便觉精纯了一些,便如铁匠锻打刀剑之物一样;其精纯内力之效果,似比先前搬运周天吐纳常法要明显不少。   昭元越来越是兴奋,待得檀中穴已全不成危险,又慢慢去闯其它大穴。现在他身体既已适应,那些穴道自然而然便也易贯通,不过数次,便已全身上下再无阻滞之穴。这个时候,他的功力集散已更如意了,比之原来第一次冲穴之前,几有一层的差别。   昭元心头狂喜,自然赶快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待得录完,看看天色,已是将亮,便先回身睡觉。待得一觉而醒,果见冰灵又在轻轻抚摸自己照顾自己。昭元正想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忽然心中一动,又装作前面全身无力的样子。但他毕竟心头欢喜得意,终还是忍不住脸上笑意连连,怎么也捂之不住。   冰灵甚是奇怪,但还是跟昨天一样悉哄他抚他服侍他,令他极为受用。不料在给他去拿擦脸水时,一瞥眼间,忽见桌上那绢书上后面有“……便复全功……”字样,不免心中一动。再回过来仔细看,更见他神气充足,全无昨天萎靡模样,立刻便知他定是已复了功力,只不过故意装作没有恢复,想让自己来好好照顾他。   冰灵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羞又急,立刻跳起来狠狠掐他咬他,委屈之极。昭元一面笑着抵挡,一面戏道:“哥哥本来功力是恢复了,可是一看到妹妹照顾自己,一抚摸之下,功力就又都全没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没有功力的好。”冰灵面红过耳,眼见掐他不住,忽然掩面哭了起来。昭元吓了一跳,忙凑前细看,冰灵却一把抱住他颈,狠狠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昭元不敢再行躲避,只得任由她抓咬,二人闹作一团。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四)      过不多时,忽然听宝相夫人推门进来道:“你们两个怎么啦?”冰灵慌忙放手,背手而立,头低得抬不起来,便如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宝相夫人见二人喜气洋洋,昭元神光虽充足,脸上却有几排小小牙印,心中已猜到了大半。但她却也故意不问昭元,只是对冰灵道:“灵儿怎么欺负起没力气的哥哥了?”   冰灵脸上通红,急道:“是他明明已经恢复了,还要骗人家……骗人家……”说着又狠很掐了昭元一下,头却又低了下去,扭身躲到宝相夫人背后不肯出来。昭元甚是尴尬,怕宝相夫人再问,连忙打岔道:“夫人,我已经找出了破解后患之法。此法不但可免后患,还可使修行者功力大增。”   宝相夫人知他急于转移话题,当下也不点破,笑道:“果真如此,那便是一等一的大事了。”当下昭元便取出自己昨晚所录的部分给宝相夫人看,又大略解释了一通。宝相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却又脸有忧色,沉吟道:“依公子所说,这法子还是极是凶险。即便是公子,第一次也是晕死过去。当时若非及早发觉,妾身得以早早召集内卫,共同以内功给公子度息顺气,只怕早已生死难测。依我看,只怕天底下也只有公子一人能经受那开始的几次冲击而不死,别人只怕不行。这练法危险实在过大,我看便传得下来,也是没人敢练。”   昭元一呆,觉得此话甚是有理。自己天赋异禀,得普天之下无数高人指点,还险些难以生还,那么普通武人怎能指望?这正如自己在与梵天相斗前,力敌人天龙八部的情形一样。那个时候,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一线,双方都是舍生忘死,这才终于连悟两层功力。论起来,那自是天下最佳之练功之际法。可是普天之下,谁又敢去主动到自己生死之敌面前博命练功?那样根本便不是练功,乃是九死一生的玩命,能练功根本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古幸事。莫说别人,便是现在要自己再去找大梵天来逼自己练功,也是说什么都不敢。如果一门武功只有侥幸才可练成,那这门武功跟没有又有什么两样?   宝相夫人见他愁眉深锁,怕他又去钻牛角尖,惹出新的大险,忙道:“无论如何,公子现在毕竟已通达此功,亲身证明了此功大有可为。至于日后精深之处,慢慢再修也是不迟。”   昭元知她是在开导自己,道:“夫人不必太担心。此功已然贯通,并无阻碍。现在我只需再回过头来,将其凶险霸道之处重写便是。这事虽难则难矣,但想来已无多少风险。再说我禁制早除,当然也无强迫自己之因,不会急于求成。夫人放心。”   冰灵忽然从宝相夫人背后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拍手笑道:“那哥哥以后可以每天多陪我玩了!”昭元一愕,莞尔笑道:“那是当然。先前哥哥天天急于练功,日夜脑中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思索,便陪小妹的时候也多半心不在焉,确实该打。以后当然要多多补偿了。”冰灵眉花眼笑,当即要拉他出去,宝相夫人笑她她也不放。昭元推之不过,只好又交代了那些绢册几句,便被她拉了出去。   由于先前那许多烦恼都已解决,自己压力大减,这一场游玩便是分外有兴。因此,这一日实可说是昭元自来沙漠见圣城后,最为轻松快乐的一天。二人从城中转出,策马四游,一日之间便将外面大小沙丘泉眼,以及那些小片的草地树林都转了个够。   这一带虽仍是干燥难奈,但比起大漠别处来,确实已可算是一片风水宝地了。也正因为因此,当初的达罗比荼人才要将圣城筑于此地。而且每当西风之时,呼吸间便能觉出还有隐隐的水意咸意,显是西面还有大海。昭元暗暗点头:“他们现在还在此地,只怕也是有所准备,万一有了危险,便浮海而遁。”   二人回到房中,冰灵虽然还很兴奋,但到底一日之内所去之处甚多,精神甚倦之下,不多久就睡了。昭元待她睡熟,再依原来悄悄将枕头代替自己让她拥抱,自己则轻手轻脚到桌旁,静心冥想,欲思良策。不料他功运全身,每遇大穴都聚散自如,并无多少阻碍。因此,他始终也无法亲身体会到要将某处改平和的重要性。   昭元无奈之下,脑中忍不住暗骂自己:“看来人确实常常需要逼迫,才能有得动力。当初我死活不能通透其义,于是便废寝忘食,死钻不休,样样皆试,终于成功。可现在成功之后,再要回头来看,却因为自身全无紧迫之感,才想得一会,便觉无甚可再想的。现在我的努力程度,与先前往往通宵达旦的苦思对比起来,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也没办法。若要将这篇改得能让普通高手修炼,象我这等特质之人,反而不是什么最佳之选。最好需得同样是普通之人来修炼一下,才能深深体会其中所需。”   昭元真气运行时不再顾忌,全身都是极热,可说远甚从前,心头却不觉甚热。他知这新的经脉之术,不但有助于昊阳神功之修炼,连带这清凉功法也是一般的受益。二功同时运行时,只需一分心神的清凉功法,便已可保证九成心神昊阳真气运行下经脉不受其伤。   昭元运行了一周天,收功之际,颇觉昊阳真气又有进境。这进境虽然不大,但于这百尺竿头,能再稍有进益,已是极为难得了。他心下甚是欢喜,知自己若是能再修上几年,不到二十岁,便定能平于梵天之手。   次日冰灵吵着要去逛河中小岛,却又不要别人陪同,昭元只好勉力亲自荡舟前往。那河虽不甚深,但河面却是极广,每到一岛都要费不少气力。好在昭元虽然不熟舟楫,不甚知驾舟所需的波浪水性和风向,到底也还能勉强让小舟随自己所想而前。   当然,昭元毕竟身具神功,力气甚大,是以小舟虽然摇摇晃晃,远不如原来平稳,居然也还是其行如飞。每当他极力想要更快,可却反而因舟方向不稳,导致反而更慢的时候,冰灵就忍不住格格嘻笑。昭元知她就是想看自己出丑,被笑得受不了,干脆便不再去极力求快,转而求稳。不料这么一来却是找对了路,不但费力大减,船行居然也并没缓下多少。   二人一口气转了河中七八个小岛,但凡冰灵觉得好看的,便要前往,也不管是否容易停靠。昭元不忍扫她兴致,都是二话不说就奋力前往,反正只要见冰灵快活,自己也就欣慰。   到了下午,冰灵却又忽然说想去圣城。原来她既知昭元通达了其中武功,连带着自己胆子似乎也大了不少,便想白天再去好好看看。昭元见她并不害怕,自然也并不阻拦。但二人真上了岛,冰灵却又只肯在圣城外看看便罢,说什么也不肯进到中间街道去,更别说那密室了。昭元心中暗笑,但想这几日最大之事便是引她开心,自也不去点破。   玩得尽兴,自然也就睡得踏实。昭元虽然又看了几眼那功法,但倦意懒意齐齐上来,已是一看就心烦头晕,压根便不想再去折腾。于是他便只是装模作样地勉强翻了一遍,骗骗自己,就要睡觉。不料凑近一看冰灵,却见她小脸上忽然绽出笑意。   昭元顿时心下大虚,以为她在笑自己自欺欺人。但再看之际,却又见她并未醒转,这才知道她定是在梦中嘲笑自己划船时的样子,禁不住就又偷偷去刮她脸蛋。待回想起自己当时勉力而划,但却欲速则不达的情景,心中也自好笑。   昭元和衣而卧,睡至朦胧之际,忽然怀中冰灵又是一声嘻笑,虽然其声甚轻,却依然将他惊醒。昭元心下苦笑:“看来把她弄得太开心也不好,连好好睡上一觉都还不行。”果然,其后冰灵总是在他朦胧之际或是轻笑,或是翻身,怎么也让他没法去睡。   昭元无奈,只好批衣爬起,又到那桌旁呆呆而坐。他脑袋阵阵发晕之际,心头也大大后悔:今日若是自己便泛泛懒,不那么用力划船,今晚说不定便可安稳而眠。但自己本来便是要逗她开心,她既然现在连睡梦中都如此开心,自己那小丑模样便也算是没白做。   昭元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又浮起了微笑。这功既然已成,自己又实在看不出哪里需要改进,那么便当由那些武功本已有些功底之人来慢慢体验。宝相夫人身掌大权,不能轻易涉险,那便当由那些守卫圣城的几名尊者来试了。   昭元想到这里,忽然一念警觉:“我如此想,难道便是想让他们这些冲撞过我的人,去涉险而死?度母武功也不在他们之下,我却何以未想到她?难道我心胸便如此之狭窄么?”   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度母还不是一样曾冒犯过自己?自己首想让那些尊者来试,估计还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总对他们赞成挑拨不齿,是以才首先想到了他们。   论起来,他们挑拨征战,当然不该。但他们一族既然已经如此凄惨沦落,那么欺辱他们的,只怕并不止是南方天竺腹地那些国家。其周围的其他部落,八成也是连带着对他们看不上眼。他们潜意识中,自然也就将这些部族都看成了自己的敌人,或者是潜在大敌人。对敌人施些反间之计,自然是中土常有之事,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却实在也无人太过指责。既然这样,自己却又何必去如此要求他们?况且自己与宝相夫人有约在先,相约宝相夫人若能从那以后厉行约束,自己便不再追究先前之事,现在又怎能还耿耿耿于怀?难道只凭他们今天在自己上岛时,望向自己的那些不忿眼神?   昭元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如此心胸不清不白。但此功对于普通高手来说,又委实过于危险,的确不能轻试。宝相夫人和度母便本来就愿意去试,自己只怕也该去劝阻拦一番,又怎么能去推波助澜?如此说来,还不是得由这些长老们去冒险?   昭元想来想去,终还是叹了口气:“我虽然通达了这些,这责任还是未尽。看来这修改之事,我虽未必适合,别人却只怕更不适合。说不得,这事还是得着落在我身上。”   昭元心中既定此念,当即又翻出那原文和改后的副本,一句句地对照苦想,每想到一点,便提笔补上几字,或是划去几字。但改来改去,却始终觉得不过是小小的修补,于行功本质无大助益。他默然半晌,忽然心头一阵烦恼,掷笔一边,双手支头,呆呆回望床上熟睡的冰灵。他见冰灵小脸上浅笑殷然,更觉得自己之烦恼总是无穷无尽,还真是不如她什么都不关心,反能天天快乐。   昭元呆呆地望着冰灵的微笑,忽然一个念头爬上了脑海:“我今日在河中行舟,用力过急,反而欲速则不达。那我先前修那功法时,一日便练一段甚至几段,会不会也有类似之短?”   一有此念,立刻便想:“人乃天生,本来便有局限之处,凡事当循序渐进为佳。过于逆天冒进,必有所害。自来练功,从来都是勤苦多年,方有大成,从没听说能暴发而成却又能毫无后患的。当初那些前辈们,都是十几乃至几十年才触入魔之境。可我却几十日便险遭不测,这急于求成肯定亦是其中一因。只不过我体制异常,运气亦佳,才得活命。这样说来,若是能从修行快慢入手,或许便能大减风险。”他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自己练那昊阳神功:自己修这昊阳神功,不也是一般地在数月之内,便穷了前辈们数十载之功?会不会其中也暗中有风险深藏,只不过自己还未发觉?   昭元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暗暗警惕:“以后万万不可只凭一时之想便冒进,凡事当求坚实基础以为上,时时反省,吹毛求疵。这样才能免得暗弊积少成多,终成大患。”他稍稍定了定神,低头再看那些文字,结合自己所亲身感触,越来越觉不但自己修炼过于迅速,便是这功法本身,也是过于求速了。想起来,八成是因为当初那些前辈们心态急切,深信万事都无极限所致,过于苦求创出旷世之学,遂导致所习之道都偏于一味猛冲猛突。   昭元想到这里,便觉自己应在所改之新文上加上一些,比如对应各段的大致修炼年限,以及每段成后之相。这样一来,后人便能够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完全通达前面,也就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就过早去修炼后面的。   想到这里,他自是立刻亲身而行。但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着实纷繁困难。要做此事,首先便要将其功分成不同层次,如同昊阳神功那样。而且更不好掌握的是,其每一层都既要进展深浅适中,同时还要能让各层区别明显,以便识别。   可自己当初乃是极快修行,便如囫囵吞枣一般,根本便没太去管其中不同境界体验。现在自己已然功成,再要光靠回忆去细分,那可实在是大费周章。当然现在乃是无奈,他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先穷自己之思勉强细分一下。至于其中的不甚至清楚之处,便只好多加注解,以待日后才智之士再改进。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五)      除了分层之外,修炼年限就更难捉摸了。修习武功的进境,除了有武功本身难易所导致的时间差异外,修炼之人的资质、修炼勤苦程度、是否方法对路也都有莫大之关系。因此,同一门武功若由不同之人来练,所需时间便差上好几倍也毫不希奇。而且这显然不能一概就说,快者一定是贪心冒进。因此,要列大致年限,首先便要考虑各色人等大致的资质。   然而昭元年纪太轻,一路所见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多是绝世大高手。因此,这些人本身便都象是例外一样,并无多少参考价值。要仅凭这些阅历,就想如昊阳神功那样,将够资格练这种神功的人的资质分为上中下三等,每等都还要有具体描述,也都有对应大致年限,半点不乱,简直就是不可能。   但现在既然乃是初创,旁人又帮不上忙,昭元便也只好勉强先来个粗略划分了。他将创此功的那些长老前辈、天龙八部、十殿拘魂使者、圣城十八尊者等人都定为下等,大致估计了一下年限。而后,以梵天左右胁侍、冰泉离宫的僵尸、沙漠中救自己的黑衣人等列为中等。而自己师祖公孙贤、大梵天、孔雀明王、宝相夫人之师和自己便被列为上等。   至于望帝,以他死前武功,似乎不能被列为上等。但昭元对他钦佩无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将他排在别人之下的。再说了,依君万寿所言,当时望帝还带有积年内伤,是以也不好估计其具体武功,便干脆不列入。   昭元列这些等级时,其实也特意将资质要求都列得偏高。这是因为他考虑到现在神功还属初创,风险甚大,当由高手来见识武功,才能少出些差错。因此,便以天龙八部,也只被他列为下等。至于天龙八部以下,是否还有人能够修习,他便没功夫去猜了。   昭元穷己神思,等终于勉强将此功分为七层,各自注些大致年限,天都已快亮了。待做完此事,回头通读一遍,只觉自己所分都极为粗糙,不免大觉心虚。其前后几层勉强还算清楚,中间几层却实在是含糊不清。这中间几层的描述之象,可说一大半是全凭想象,简直连自己都难说服自己。至于那些年限,就更是好笑。   归根结底,现在才他一人练成过。他体质和机缘都异常,练得过速,自是全无参考意义。他之所以能说那么多,其实都是将此功法与昊阳神功对比起来,一觉其难度大致相当,便抄上其对应年限;不确定之下,便再适当前后放宽些。当然,有时心太虚之下,这个放宽就往往宽得快没边了。比如对第一层,他便一口咬定,说什么“资质下者约五至十二年可成” ,只差没说“一至一百年可成了”。这上下限差别既如此之大,在外人看来,简直就跟没说差不多。   昭元看来看去,连连摇头,自己也禁不住苦笑。现在他才知道,创一门武功是多么的不容易,简直跟学一门武功的难度不能同日而语。昊阳神功需几十上百代先贤、无数聪明才智坚毅之士代代添砖加瓦,去糙存精,降低危险,才得如此。那么这门武功在自己之后,也只怕还得许多代,才能真算是完成。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虽还甚是稀里糊涂,但怎么也可算是此功的一代集大成者了,这还当真是一大讽刺。   昭元苦笑了几下,将那些绢册又都裁好,摆放整齐。他觉自己还甚是兴奋,无可入眠,便索性又执笔将新文抄了几段。这事本来不是他做的,但现在反正无可入眠,又不想练功,却也好过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抄了几段,待抄到那后面的资质年限中的“上质者……”时,脑中忽然有一个极老的念头现了出来:没受伤的望帝,应该能称上质吧。但那红衣人居然能打败他,而且似乎功力还要远高于他,那么那红衣人当称什么质?   昭元想到这里,不自主地停笔出神。当初那红衣人杀望帝时,自己虽然还小,但情景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现在自己神功已成,那许多当时只记其形不知其神的招式效果,便都一一解了开来。昭元想了很多遍,总觉即使以自己此时功力,依然不是那红衣人之对手。   自己乃是天赋异秉,又得如此多高手指点,可说是当世再无第二人有此运气。那红衣人年纪也并不很老,声名更是丝毫不显,却怎么也能有如此之高的武功?自己三次见到红衣人,似乎其前后武功差异甚大。若是其只在数年间便突飞猛进,那么比起自己来,只怕更要惊世骇俗。难道天地间还真有更厉害的武功么?   昭元叹了口气,暗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虽然幸运,焉知别人不能比我更幸运、更有毅力?……唉呀,我现在已身在万里之外,与中土全不答扛,管这些做甚?”但既如此想了一大通,毕竟已是心境全坏,当下掷笔不写,上床而眠。   次日昭元努力不去再想此事,居然还当真是一天尽兴。宝相夫人听他说加上了年限和层次,喜不自禁,拿了一套副本便要去给属下观看。昭元只告诫了她几句,提醒这些还极为粗糙,却也不加阻止。   当晚昭元静静默坐,不自觉地又胡思乱想起来。他虽屡次提醒自己不可钻牛角尖,又运清凉功法来制心神,却还是不尽如人意。到得后来,也就只得由它去,脑中暗自警惕:“我虽然未因武功本身入魔,但如此狂想以至难以自制,可莫要因此而入魔才好。”   昭元初来几日,脑中心中全是为了这套武功,全然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这一下忽然想起原来之事,便又想起莫西干等和弥勒、悉达多等人,心道:“不知他们怎么样?弥勒、悉达多等当可无事。莫西干等虽然大半可能应该没有危险,但为人囚禁,岂符他们大漠勇士本性?我还是应当勤练武功,早一日能敌住梵天,也就早一日去救他们。”   昭元想到这里,果然全身振奋,端坐起来便搬运周天。但心急之下,却又犯了练武之大忌,一周天下来,反而不如前几日之效。当下他只好努力不让自己去多想那些事,这才好了些。   昭元回头看了看冰灵,一个念头又悄然升起:“宝相夫人当日曾说,我不怕梵天,却怕冰灵。当时我只是连忙搪塞过去,不愿去细想。现在想起来,确实也还真是奇怪啊。她什么都不会,却能让我如受制一般;梵天功高盖世,却终于还是制不住我。难道世间真正极大之伟力,就在于极平和极普通之中么?”又想:“燃灯、弥勒和悉达多三人,无论哪一位,论资质都不在我之下。他们身边也都有当世高手可以调教,但却都于武功一道不长,也并不追求,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早早就看透了这一道理?”   昭元叹了口气,心想:“也许我年纪尚轻,还不明白这道理。但既然尚无感触,那便也不必去太过追求,否则那便不是悟道,反成虚伪了。当今世界强力横行,别的不说,单是想要去救他们,难道还能去凭道理救?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是要练功为上。”   昭元心念已定,便再行搬运一周天,却依然觉得无甚进境。他叹了口气,脑中杂念又起,莫名其妙的郁闷感又塞满了心头。   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方法浮现于脑海:“这武功之所以让那些多前人和我如此头疼,便是因为它一心要创绝世神功,处处逆天而行。它的根本宗旨乃是要改换经脉,导引真气时也偏于猛冲猛撞,很容易让人觉得与原来的偏离越多就越好。可天生为人,自有极限。若定要强行超越,定要违背杜先生以大祭师眼光所总结出来的‘不喜极端’之天理,积成大患。再说世间最大之伟力,也许根本就还是蕴于普通之中。若是日日只求换脉,增长内力,而不求归位,是不是本身就已是一种走火入魔?”   昭元想到这里,脑中更是思绪万千:“我若于每次移动经脉吸取功力后,再强行反其道而行之,而是主动快速使它复位,逆天之害或许会小得多。这样的话,人体无须承受太多逆天之事,也不会无意识地自己去胡乱归位,危险也就应该会小得多。”   这念一起,他立刻便是内息流转,开始运行。他按照刚才所想,先行移换经脉,而后便立刻又强力使它返回。果然,他虽然每次都要使两遍力、费两遍神,但却全无疲惫之相,反而精神倍长。其全身经脉也甚放松,全无先前的那种劳损后需要恢复之象。那一移一复,就象是天然的圆通之意一样,彼此的结合竟出奇的完美无缺。   他昭元喜之下,忽然又是一个更大的念头闯入脑海:“天生经脉,可以行功,自然是有它的道理在内。别的硬造出来的经脉,哪里能比得上本来生成的经脉顺当?此功似是觉得内力生于经脉穴位,人身只有几处大穴,有些不够,于是便苦苦想将躯体其余部位,也全都拟为经脉穴位,从中激发更多真力。可它一个劲地觉得人本身之经脉不够,却没想过在人本来之经脉中另辟蹊径,将原来的大穴变得更深更大,将原来诸多小穴都拟成大穴。这样一来,或许还能获得更大之潜力,擢升更高境界。而且此道为顺天而行,风险肯定甚小。……若是能通而贯之,二者并用,以本脉为干,以新脉为枝,那么这二者便可结合起来,必成旷世奇功。”   昭元想到这些,便驱使内息只依常路而行,却又时时在原来从来不甚停留的各处小穴处细细停留,以过大穴之法来过小穴。良久之后,他果然觉得那些小穴内外,也生出了极细微的类似大穴般的内力。   昭元心头一阵狂喜,几乎都要叫将起来。此内力还极微小,极不易觉察,而且所费之力比生出之力还多。可昭元却坚信其很可能是一极高深功法之门径,毫不气馁,坚持重复。他内力极强,失去一些自也并不在意,反复而试之下,那些小穴生出的真力也果然越来越强。连续几个周天之后,小穴内力已渐渐能赶上所费的导引真力了,而且大有源源不断、全无衰竭之象。   以前,昭元每有所悟就提笔先写,然后再去深入,以免自己突然入魔后,旁人不知是哪里导致的入魔。可现在昭元心头狂喜,竟然一改自己先前的习惯,专心先全力运功。渐渐的,他心地越来越是空明,已入了空前的物我两忘之境界。   待昭元功行圆满睁开眼睛,却见冰灵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见他醒来,冰灵便问道:“哥哥,你又练成什么新功了?”   昭元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冰灵跳过来伸手刮他脸,笑道:“你脸上露出那种笑容,跟……跟……那天一样,我就知道了。”昭元笑道:“怪不得小妹要早早起来瞪着我,原来是怕我又学上次。”冰灵小脸羞红,又是不依。昭元只好连忙投降,保证自己虽然还要探索,但白天还是陪她玩为主,这才将她又哄好。   宝相夫人闻昭元说起昨晚所悟,却也是似懂非懂。昭元知这等道理虽是人人都能理解,但若说要真有深悟,却还是需亲身体会才好。宝相夫人连前面那些部分都无可练得,后面的这法子虽然看起来比原来简单,却也是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才会觉得简单。没有根本的烂熟体验,她又怎么可能深入一层去理解?   真正前面都不会的人,根本便无从去体会,真气过大穴和小穴能有什么本质不同。他们平时都是一样地在搬运周天,只想拼命去以小力引出大力,对小穴避之惟恐不及,谁会象昭元这样,坚持去做出了大力,却只引出小力的亏本生意?   那等极其微细的小力渐强之势,只有在已然身具极高内功,同时又修了前面基础后,才能真正体会到。而体会到之后,更还需有大祭师般的眼光来审视全局大势,融合圆通本意,才能坚信小穴也可能有无穷潜力。自己即使说的眉飞色舞,听者没有基础,没有发自内心的深刻体会,那便只能是云山雾绕,听了也是白听。   不过宝相夫人倒是知这乃是武学中极高境界的突破,当下也力劝冰灵不要太多占据时间。终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昭元多了些时间来整理细化,遂将心得一条条列于文字,精浅深微都条目分明。他自明白了这更深境界,再回过头来看前面自己所改,便大有不同感受。现在的所录,虽于年限等依然是稀里糊涂不能全定,可是于不同层次方面,却比原来清晰许多。再经几日修改后,他心中实已有了八成自信。   数日之后,昭元终于下了决心,要将自己所写文字,包括前面一部分的前辈们所写自己所改的文字,以及后来自己全新而写的新一层境界,分别整理成一册的上下二篇。他正整理间,忽然心中一动,又将自己的清凉功法之要诀,列于第一篇之篇首。这自是考虑到,后来修炼之人虽无寒冰洞之幸,但若能依此行内息,还是可能有清静身心、镇压心魔之效。   接着昭元又将那神秘老人所留的真气化整为零之法,列在清凉功法之后、骷髅城前辈们所留的文字之前,因为这乃是入门之最安全、最保险、也是最快捷的方法。同时,它所蕴涵的不硬冲硬撞、柔性渗透亦能有大成的道理,更是贯穿始终,也是极基本的要义。若要好好修炼此经,这自然也是不可缺少。   最后,昭元将自己所全新而写的全新境界完整地编为下篇,在开头注明后篇道理虽然并不复杂,但定要先明通前篇,通达之后才可修行后篇。否则的话,难以体会其中真义,修的时候便最多也只是似懂非懂。同时还注明,这下篇大半乃是顺天而行,虽不会有什么太大风险,但其基本之义乃是与上篇相悖。若缠杂不清之下,很可能会影响对前面基础的贯通。   这日昭元又细细看完了全篇,改了几字,便想终稿。他怕自己解释的终还是不太详细,恐误后人,又专门加上了许多话,诸如“后人千万不可拘泥于此,当以己为准,时刻不忘拓展;而且本文也是错误难免,须敢于纠正,不可迷信”等语,甚至还加上了不少图形来说明。   但这画图却非昭元所长,反而是冰灵画得极有天赋,往往几笔勾勒便极是传神。于是这大多数图其实都是昭元苦苦哄好她之后,自己摆好姿势,又指点经脉由她绘出。到得最后,这成本绢册比起纯文字的那一个副本来,已厚了一倍还有余。   宝相夫人见神功终成,想起原来无数先辈为此呕心沥血,不免大是激动和感慨。若不是她有所顾念,不好在小辈面前失礼,几乎都想大哭一场。昭元想请她命个梵文名,她也是思绪极乱,思量许久,依然是全无主张。于是她便以自己本来对这就不甚了了为名,叫昭元自己先想。昭元本觉虽然自己所做其实是占了大半,但究其源头,却本是从天竺智士而起。再说了,宝相夫人亦是长辈。因此,他想先请宝相夫人先命个天竺之名,自己再对应翻译成华夏之文,以示不忘前人之义。可现在宝相夫人确实不好下口,那就只好自己先来。   昭元沉吟良久,终于道:“这法门本身其实并非武功,本意是移经换脉,激发潜力。不论是这些,还是后来更高境界的穴位倒换,都不外一个变字、易字或是换字。依我看,这经书中文之名不如便叫《易筋经》,天竺之名自然也对应。”    万王之王 第三十五回 伐毛洗髓成奇经(六)      宝相夫人想了想,道:“不错,不错。这名字既简单,又点出了其最重要的真义。”她顿了顿,又道:“你这书的前后两部分虽然实为一体,但思路却又大有不同,不如便也来想几个名字。”昭元想了一气,道:“上篇多讲移动经脉穴位,偏重于刚猛侵伐本来肌体,不如就称《伐毛》。下篇乃是极尽其义后,又更深一层,回归天理。其所强调的乃是重新激发自身固有之经脉穴位,可说是脱胎换骨之精髓,不如就称为《洗髓》。”   宝相夫人念了几遍,笑道:“不错,名字果然是好,无论论音论意,在天竺中土都是好名。既然如此,那便从此定下了。我当找人抄写,让部下都试试,看他们是否有这个福气资质来练。你先前那些没完成的想怎么办?”   昭元笑道:“那些虽然未成,但都是此书的台阶。而且或许我后来改的某些部分,还未必比前面正确。那些自然不可轻弃。夫人若是不辞辛苦,那便将其收藏,日后也好做回溯。只是夫人属下能识此功的只怕不多,能安然修为的,就更不会多。”宝相夫人道:“那是自然。我自会叫他们小心为上,让他们量力而为。”   昭元忽觉自己头颈又被抱住,知冰灵好不容易等自己二人说完,又在撒娇。只听她道:“好啦,好啦,这该死的什么经终于完了,哥哥终于又归我了。”宝相夫人见昭元甚是尴尬,笑道:“又是孩子话,你哥哥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你的意?在他眼中,你的面子简直比大梵天好要大呢。”冰灵大喜,将脸贴在在昭元颈中娇笑道:“真的这样吗?哥哥在我眼中,也比大梵天要大!”宝相夫人忽然板起脸道:“那比妈妈呢?”冰灵一脸羞红,嗔道:“妈妈!”扔下昭元就钻到宝相夫人怀中撒娇,惹得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这日许多人都知道了此事,想起千百年来前辈们的心血终于成篇,城中处处一片喜气。虽然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未必能有福气去修炼,但还是人人感奋,处处欢快。   此事乃千秋未有之大事,宝相夫人准备在半月后年祭之期,请昭元同上圣城主持祭拜前人,告慰前辈们在天之灵。昭元本来想要回天竺腹地打探情形,以谋救护的,但见她们甚是迫切,只好答允。   昭元知若只论内力,现在自己的武功说不定已不在大梵天之下,所差者多是对敌招式和临敌经验。因此,自己现在肯定还不是其对手。通常来说,内功若是相差太大,则招式难起作用。这正如一招精妙之招出去,原是逼人躲开以解其他之围,可若是敌人力大无比,却可不躲开,硬然承受,那么自己这招便全无所用。这说起来,也是与两军对敌兵力相差如过于悬殊,那么便再好的奇谋也难奏效,乃是一个道理。但现在二人既是相差不太大,招式之威便会大显,绝然不可轻视。而这些偏偏一时又急之不来,只能长期体验。   现在算起来,自己禁制若是未除,当在一月之内将发作,梵天必然已回宫,正在那里等着自己呢。自己若是贸然潜入其宫搜寻,其它侍卫固不足虑,却不可不防梵天和他的左右胁侍。宝相夫人之师虽然可能隐身在陀宝利,但却未必肯出手帮自己。因此,这些也促成了他答应先多留些天,顺便多知些招式精髓。   这几日里,昭元除了跟度母等切磋招式外,还要听她们讲解些天竺武功常见路数,还要问些近来外面的情况,倒也丝毫不松。度母虽然这些日子并未亲身出去,但手下耳目在外,还是知之不少。说起外面近来情势,似乎也无甚大变化。度母派驻各地的乞丐贱民暗中都无所察,但就只是降龙、伏虎二尊者久久不归,疑已被发现而躲起来了。   昭元早已知道那打铁之匠并非宝相夫人派驻,但一直没问。此时问起,度母也是一样含糊不清,只说前半月还有人看见他和平常一样在打铁。但这大漠之中与外面消息不易,虽然也有信鸽来往,但大都写不了几个字,只是紧急时才用。因此,来来回回的大事、详细之事,往往还是需靠人身亲自来回。但这样的话,又要小心谨慎,不可过于频繁引人生疑。如此一来,这时间间隔便常常要至十天半月才能来回一趟了。   昭元一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圣城与外面虽然相隔近千里,又是沙漠,似乎是行走不便。但若真给人注意了,一路急行军,不上五六日仍可抵达。若敌人全是骑兵,则可能更快。这样的消息传递,自然也没多少安全可言。   昭元先前一心精研武学,各事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忽然知道了这个巨大的时间之差,不免甚是担心。要知中土列国征战,无不以奇兵奔袭以求出奇不易。远的不说,光是几十年前齐桓公救燕,管仲便曾以步兵深入沙漠数百里,克敌制胜。如今圣城附近壮丁不过千人,若是敌人大军来袭,自己纵然武功盖世,又怎么能抵挡得住?   昭元很是担心,度母等却很是习惯,颇不以为然。再到后来,见他如此担心,度母便请示了宝相夫人,告诉他外面虽然消息甚慢,但沿途沙漠中总有游骑巡逻,几乎日日有回报,这才令他勉强放心。不料昭元放心了还没半天,当晚就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说是大梵天和孔雀明王亲自巡访北疆各国,而且已经到沙漠边缘的那座小镇了。   这消息传来,但凡能有资格知道此消息的,人人都是面上变色。大梵天巡视列国弘法,本来也是常事。可他驾幸这小得不能在小的小镇,而且居然还有孔雀明王同行,这目的可就复杂了。难道是他们已猜测到了什么?   如果他们已经发现了圣城所在,或是已经知道了大致方位,那自须立刻准备搬迁逃离,绝不能存任何侥幸心理。可若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者只是偶有怀疑这一带,想借这次弘法来威慑本地的话,那么搬迁显然又损失太大,没有必要。   宝相夫人等商量大半夜,仍然是无法决断,待凌晨时,才来告诉昭元此事详情。昭元知道宝相夫人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去探一探。他想起自己也正想早去探探大梵天和孔雀明王的情形,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冰灵一听说他要离开好几天,自然极不愿意。虽然她也知这是有关圣城生死存亡的大事,自己跟着只能坏事,但总是无法离开他。昭元无奈,只好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出发。   昭元化了妆,备了好几匹马和许多干粮、饮水,仔细看好记好方位,还准备了几捆泄了气的皮人和许多绳索,这才扬鞭出发。先前那些游骑暗探武功都不高,根本不敢凑近,是以根本探不到什么。自己这次去,自然是要好好地凑近一些。无论是去听其下属的也好,还是直接偷听大梵天、孔雀明王的话也好,总之危险性都是大增。这些自都是为防万一。   昭元一路换马飞驰,不上四天,便已到了那小镇附近的沙漠中。极目望去,甚至都远远看见了小镇旁边许多顶新搭的帐篷。他偷看了许久,终于确定下来,这些应该就是大梵天和孔雀明王的法驾所在。但他心头却还有些疑惑:“他们怎么不住镇里?”但转念一想,便已明白:那小镇又小又穷,便最好的地方,也根本配不上这两位最尊之人的大驾。这样说来,还不如干脆住在御用帐篷中舒适。   昭元虽已完全是那小镇里的人的样貌装扮,但还是不肯直接靠近,而是先在沙漠中休息了一天多。等他看好风向环境,到傍晚后,才一点点地施展轻功,徒步靠近。之所以选这一天,乃是因为他觉得这一天可能会刮比较大的风。结合沙漠地形,这等大风很有可能会发出比较明显的怪声,卷起比较大的风沙,有利于掩护自己的行进声音和足迹。另外,如果有些风沙,也会大幅度地减少他们了望、巡逻的人数和质量。   果然,那风沙之大小颇如他所愿,既没大得难以掌握,又没小到全无用处。昭元悄悄爬到离那边帐篷等处还有百把丈的地方,便将鼻端套上一个特制的铜制容器,运起神功钻入浮沙之中,如钻地沙鼠一般匍伏前进。有了这容器相助,他可以在下面多换差不多三口气的样子,能够慢慢坚持行近四五十丈才需要露头换一次气。而且,那物嘴部微尖,要换气的话,只需将那物露出一点,自己头部也不用钻出来。如此一来,自然危险性会大为减少。   昭元对孔雀明王、大梵天及其左右胁侍都甚为忌惮,自然先只朝外围一座最为喧闹的帐篷潜去。他小心翼翼之下,那几个正被风沙所苦的守望人完全没有发觉,被他轻轻巧巧地就摸到了一处帐篷所在。这时他已不需要运动,在沙中潜伏的时间,自然便可更长了。然而他听了好一会,却只是听到一大群人赌钱争吵的声音,自己最关注的什么“重大目的”完全没有半点影子。   昭元心想:“看他们这么轻松,似乎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任务。”但毕竟这些都不是太高等之人,难以与闻什么机秘,自然还是令他有些不放心。他细细想了一想,觉得如果没什么大事,自然大梵天等不会太警觉,自己去去也无妨。如是真有什么大事,那自然是再危险也要去偷听了。他观察了许久,终于朝其中两座最大的金顶帐篷潜去。   昭元才潜了不一会,便已知离自己近一点的这座是孔雀明王的,心下暗喜。虽然他并不能很确定,大梵天和孔雀明王的武功究竟谁高谁低,但大梵天毕竟还有两个极不好惹的胁侍,自是更令昭元忌惮。在潜沙之前,他就曾经观望好了这些帐篷的布局,仔细思量过,除了几座黑漆漆的帐篷,和这两座最大的帐篷不知是什么之外,别的帐蓬都能大致猜出主人。   昭元小心翼翼地潜到了那帐篷边,果听孔雀明王似正在指着一幅地图,跟别人谈论什么。昭元大听特听,却觉只是在谈论这一带的刹帝利、婆罗门的情况,以及什么时候再往哪里去。他正自觉得欣慰,忽听孔雀明王提及了沙漠深处的事,问手下沙漠深处是不是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昭元自是大吃一惊,急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掉孔雀明王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同时,他脑中更是极快飞转,要从许多不经意中语气中多多推测。   忽然间,昭元陡觉得有些不对。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周围的沙土便已完全被从四面掀了起来,就象是将他这一大块整个从地面挖起来了一般。昭元心知自己已被发现,立刻便是借势而起,直冲帐篷之顶,要将帐篷带倒,好趁乱逃走。   然而昭元还没来得及跃起三尺,便忽觉四股极强的劲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登时心头剧震:“他们四个都在这里?”他慌忙之中急忙就要出手抵御,但四大高手同时攻其不意,其势哪里还能容他有半点反抗?电光石火间,他身体已被四支手掌夹悬在半空中,另外还有两只手臂惊人迅速地翻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双臂。昭元正要怒喝,身上忽然一麻,已是完完全全动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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