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亮一盞燈
小時候聽人家講故事,說是有一位美國富翁臨死前已說不出話,只是用一個手指指向前方,眾人不明其用意,老婆趕忙去吹滅一支蠟燭。因為富翁一生節儉,即使行將就木,也不肯點兩只蠟燭,造成所謂的浪費。
當時聽這個故事,認為是人編出來的,一笑而過。但誰知現實生活中,真有這樣節儉的百萬富翁。
若干年前,我在一家汽車旅館做經理,發現洗手間的燈泡總是壞得很快, 我起初抱怨美國的燈泡品質太差,害得我不得不兩三周就換一次。後來發現鏡子上方的四盞燈總是有三盞壞,一盞不壞。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老闆坎伯先生把燈泡一個個擰松,只留一盞燈。才明白原來老闆是為了節電,只亮一盞燈,其餘三盞全是擺設。
坎柏當年38歲,來美國十幾年了。他祖籍山東,在臺灣算外省人,大陸管他叫臺灣人,美國叫他中國人。坎伯常常感歎自己活得不像人。當時叫我很難理解。坎伯的父親是從大陸逃到臺灣的國民黨士兵。臺灣方面叫撤退臺灣,若干年後,臺灣經濟起飛,把祖產田地變賣了一大筆錢,投資美國。在西雅圖買了兩百多單位的公寓,在洛杉磯買了兩處汽車旅館,在海邊買了一幢豪宅。在美國房地產低迷時期,其資產總價值也不下兩千萬美元。
可是百萬富翁坎伯先生日子過得十分節儉,他可以說是十分地吝嗇。據他自己說,來美國十幾年,從未到商場去買過衣服,襯衫洗得發白,袖口都破了,都捨不得丟掉,要等下次回臺北從夜市上買幾美元一件的。
多年來,坎伯從不自掏腰包在外面飯館請客吃飯,因為他認為那是奢侈浪費。坎伯的最大享受就是和朋友在一起時,能吃一碗家鄉口味的牛肉麵,每當他打著飽嗝,興高采烈地回到旅館時,我都知道他享受了一碗家鄉的牛肉麵。
坎伯開著一輛1959年的老掉牙的雪佛來汽車。今天這裏漏油,明天那裏漏水,反正毛病越修越多。坎伯的理論是:只要能走,就不換車!每次修車都要和車行爭論價格。總是抱怨價格太貴,總是抱怨修不好。
坎伯有個“談得來”的女朋友。雖然坎伯有位漂亮而又賢淑的老婆,但坎伯有苦時,總喜歡向女朋友傾訴。女朋友是有錢又有名氣的珠寶商,年齡比他大幾歲,比起坎伯的老婆來,多了幾分沉穩,幹練和珠光寶氣。坎伯和她煲電話粥一個小時是短的。但大多是女朋友打來,要讓坎伯打過去這麼久,他捨不得電話費。聊得興起時,坎伯就要借我的車開了,去見女朋友。坎伯十分要面子,我的車比他新,比他的車性能要好,而且開過還不必加油就還給我,油費也省了。
坎伯家過日子也十分節儉。家裏沒有洗衣機烘乾機,所有衣服全由老婆拿來旅館用公用洗衣機洗。孩子都上中學了,頭髮還是由坎伯老婆來理。老婆的技術又不怎麼樣,以至於上學為頭髮常遭同學笑話。
坎伯最痛恨的事就是花錢。不管該花還是不該花。花錢就像摘他的心挖他的肺一樣痛苦。
有一天,坎伯的老婆高高興興地開著一輛日本的豐田迷你二手廂型車來到旅館。告訴他,家裏的舊車賣了。那輛舊車我見過,破得像當年北京的計程車“面的”。乘客空間又小又窄,還沒空調,這樣的車在洛杉磯開,夏天得熱死。可是坎伯為此事勃然大怒, 大罵老婆奢侈浪費,老婆十分委屈,說眼看孩子一天天大了,開這樣爛的車,接送孩子上下學怕給人家笑話,二來坎伯的父母要來美國了,原來的舊“面的”坐不下一家六口人了,連機場都去不了,怕壞在半道兒上。不管老婆怎麼說,坎伯都是怒氣難消,後來聽說為此和他老婆兩個月不說話。當然,這些苦水向女朋友傾訴。
坎伯的最大幸福就在,不花錢。坎伯的最大樂趣就是每到月底按著計算器算自己賺了至少五位數以上的錢。
坎伯在46歲的時候,在一次酒後心臟病發作,送醫院回天乏術。留下了幾千萬的資產,一個漂亮的老婆,兩個十來歲的兒子。正應了“小瀋陽”的話:”人在天堂,錢在銀行“連老婆全是人家的了!
做人千万不可太吝啬,不要人在天堂,钱在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