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时刻

今早和一个76岁的病人聊天, 他说他妈12年生了14个小孩, 有3双胞胎.

14个兄弟姐妹9个已经去世了, 因为家族遗传病: 亨廷顿舞蹈病. 遗传因子是他父亲的, 做妈妈的看着一个个发病小孩离世一定伤心极了.

病人说医生给他们兄弟姐妹说没有下一代能逃过遗传基因, 第一代不发病, 第二代会发, 第二代不发, 第三代也逃不了, 所以他没有要小孩, 和妻子收养了3个, 大女儿26岁了. 我问其他兄弟姐妹有生小孩的吗, 他说有, 也有发病的. 他说要杜绝这个病只有不生下一代,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

亨廷顿舞蹈病大多数发病在20岁后, 我在另一个医院见过, 老太太5个小孩都发病, 2个去世了, 一个在护理院坐轮椅前摇后摆的, 一个妹妹来看他走路很不稳, 据说还有一个刚发病. 真不法理解当父母的如何面对这样的结局.

更不理解是为什么知道有这样的结局还要小孩面对人生最大的伤心!? 说自私为不为过, 是不是对下一代也很不负责? 带他们来到美丽的世界却不让他们享受完整的人生?

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生老病死本来应该是很寻常的事, 但在青年中年期没有预料的发病, 尤其是晚期, 对病人对家人该是如何当头一棒! 昨晚手术前, 医生来病房给病人和家人讲疾病和手术, 说是晚期, 手术后化疗放疗后的存活期不会到2年, 不做手术的话就1-2个月. 病人的妻子当场哭的那个断肠, 我都担心她会昏死过去. 她哭啊说啊, 为什么啊, 医生你会不会看错啊, 我们女儿才刚进大学, 生活刚刚才开始放松点, 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我不是上帝我可能会判断错,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切片, 如果你们要找第二意见你们可以找, 但手术要尽快, 病等不了. 医生坐在病床前慢慢说慢慢听, 到中间我实在忍不住跑到厕所哭了几分钟才回来, 另一个护士也哭着出来了, 只有那个得过癌症的护士没有哭挽着病人的妻子. 后来医生出来跟我们说, 他没有告诉病人, 从照片进展看, 手术后化疗放疗最多能活9个月. 我想如果我病了, 大概也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 是不是等手术后病理出来了再说比较好, 虽然这个癌的特点在照片上看的一目了然.

这是我第一次听医生给病人传递坏消息, 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记得几年前, 一个病人当警察的儿子哭的不成人样, 他告诉我医生跟他讲, 他那个能走能动的父亲活不了一周, 要他跟家人讲, 在父亲清醒时做好想做的事. 他说医生太残酷凭什么依据这么说! 他说他父亲是运动员出身, 身体好的很, 对抗癌症一定比一般人要强, 除了听他发泄, 我连怎么安慰都不会. 后来病人不到5天就走了, 所以人生的事谁说的准呢?

听另一个医生说他和他岳父一起给岳父的老爸手术, 手术成功了, 老爷爷几天后还是去世了, 有时侯生老病死是不是命定的呢? 有钱有权就可以活的比其他人长久? 钱和权能买来健康么? "bucket list"是一部我非常喜欢的电影, 有多少人面对生死能那么坦然?

这段心情有点低沉, 可能和真正进入更年期有关. 既然知道可能是更年期荷尔蒙影响, 我就应该能控制, 但现在好象是情商智商乐商都在白痴阶段, 啥都没兴趣, 跟家长说了不要惹我生气, 同时也说了如果我不小心发了脾气也不是本意, 先为以后可能发的脾气道歉. 他竟然乐呵呵的接受了:)

有点小题大作, 自己的人生已经非常满意非常平坦了, 不管大家小家根本没有别人家的那些一地鸡毛, 还求什么呢?

开车回来的路上, 听到Adele 的 "Hello", 竟然掉泪了. 听过几十次第一次伤感. 这首歌是不是可以用到很多情境呢? 对于那些一地鸡毛相互折腾的家庭和夫妻, 想想啊, 在一起闹的时候很烦, 一旦一方走了呢? 我曾跟我妈说过, 别看老爸天天跟她吵闹凡事要争个高低, 但每次她病了他守在病床边连觉也不睡, 如果她走了, 老爸不会活过3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