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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把我和神棍混为一谈——一个真正的术士为你讲述四十几年来的经历(52)

(2013-03-12 16:20:11) 下一个

第三十五章 天罗地网阵

我被限制在了行动之外,我认为这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从那晚商量了 5 号行动以后,姜老头儿和慧觉就玩儿起神秘,几乎每天都会出门,很多时候还是早出晚归。   

我是不知道他们出门去干啥,但是我这几天上学却知道了一件事儿。   

那就是以前聚阴地儿竹林的那一带被戒严了,说是戒严,就是来了一个小部队守着,说是这里发现了古墓,有极大的考古价值,不许人靠近。   

当然,还有一件小事儿,就是在古墓的方圆三里之类砌了一堵矮墙起来,只留了一个小铁门。   老百姓是没啥意见的,毕竟这发现地下古墓嘛,防范严一些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矮墙内部的情况。

我有幸进去过一次,是因为在放学路上‘逮’着了我师父,赖着跟进去了。   

结果一进去就看件了起码八件儿充满了灵气的法器,我对阵法还没有开始学习,所以懂得也不多,但是我知道一般的阵法,只要有一件法器镇住阵眼就行了,其它的几个阵脚完全可以用黑白石子来代替。   

可是这个阵法有八件儿法器啊!其中我看见了师父的铜钱,还有一块玉。   

“师父,这是啥阵儿?”我一进去,在震惊之余,也发挥了好奇的本色。   

“类似于天罗地网符的,天罗地网阵 ! 威力可大可小,这次的威力算是中等了。”姜老头儿在这些方面对我倒是一点儿都不吝啬,我问啥,他都答。

“饿鬼那么厉害,咋不布置个上等的?”   

我话刚落音,姜老头儿就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接着就是一巴掌:“上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懂都不懂,尽会乱发表意见。”   

我被姜老头儿一顿吼,但也无压力,习惯就好了嘛,我四处张望着,不免啧啧出声,除了那法阵儿,墙上还贴了密密麻麻的符箓,这阵仗可真大。   

“那些符箓你别乱碰,都是对灵体,阴邪之物杀伤性极大的符箓,你的灵觉重,符箓可没涨眼睛,到时候灵觉受损,可别给我哭鼻子。”姜老头儿背着手走在我身后,淡淡的说到。   

“师父,那些饿鬼虫在下面,你们在外面布置这些干啥?”我就不懂了,咋把劲儿使在外面呢。

“你懂个屁,这是预防万一,这墓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一只鬼母,一堆虫卵,万一窜出个啥东西,骚扰到老百姓咋办?这阵法到时候发动了,这些符箓也就会起作用,这是尽量做到万无一失,知道吗?”   

我吐了一下舌头,说到:“师父,一只鬼母,一堆虫卵都还不恐怖啊?这还说我想的简单。”   姜老头儿望我一眼,忽然说了句:“这鬼母和虫卵极可能只是有人借势而养的,这墓可能是墓中墓啊。”   

“啥?”我一愣,意思是饿鬼墓是另外一个墓的壳子,这是啥情况?   

“饿鬼卵本就是阴邪性儿极重的东西,鬼母更特殊,要养它们,不寻一个邪气阴气冲天的地方咋行?”姜老头儿这样说了一句。   

我忽然就想到了这地方以前是个聚阴地啊!因为阴气极重,甚至引来了蛇灵。

这是个啥样的人啊,那么大的手笔,他养饿鬼的目的又是啥?   

想到了这些可能,我有些惊骇的望着师父,他只是淡淡的说到:“你都能想到,我和慧觉早就想到了,这事情我们已经忧心很久了,就算没有这个 5 号行动,我们私人也是会下去看看的。上次郭二他们我都悄悄看了看,八字很硬,还是四个大男人,换一些人来,光是墓底的阴邪气儿就能逼疯一个人,也真亏他们能呆那么久。”   

“郭二他们说起来还挺强悍啊?”我调侃了一句。   

“这只是一可能性而已,墓底下的情况,现在谁也不清楚,郭二他们没有太过深入,也不好说,我就是怀疑这个,所以才悄悄的看了他们的八字,不过啊 .... 哎,搞不清楚。”姜老头儿摇摇头,眼神中也有些迷茫。   

我就烦他这一点,不过啥啊,说清楚呗!

在我追问之下,姜老头儿就只冒了一句:“不过,按这个布置,下面的阴邪之气的厉害程度不会只是如此,郭二他们应该扛不住的。”   

和我聊完这句,姜老头儿就赶人了,看他那样子,是说啥也不会让我参加这个五号行动了。   算了,我都没戏,酥肉肯定更没戏。   

五号行动就跟猫爪似的,挠的我心里时不时的就痒那么一下,我对它的期待,好奇是与日俱增,可是到了学校还有两天放假的时候,我就没心情想了。   

因为就要期末考试了。   

我的学业压力是很大的,姜老头儿是那么教育我的:“现在呢,人出息小姑娘刘春燕去其它地方读书了,你小子啊,嗯,没了个比较标杆,那么每次考试你就给我保持在年级前十吧。”   

“师父,你是不是小时候学习不好,然后用我来实现你的梦想啊?师父,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这是一种心病,得治。”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得反抗不是?

可是换来的是一套十八连环掌,然后还有一句:“ *** 娃儿,就是一个乡场中学的前十,你都这样了,你还有多大出息,我看你爸妈是生你大姐,二姐的时候把脑子都给她们了,才生出你一个猪一样的东西。”   

好吧,猪一样的东西,看在十八连环掌的威力之下,我认了,也认了这必须考前十!和小时候我爸的铁拳比起来,姜老头儿的掌法才是真正的威力十足。   

所以,这期末考试就占据了我全部的心神,我没心思想那五号行动了。   

2 天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了,这就意味着要放寒假了,在这段不平静的日子里,我也度过了我十五岁的生日,反正从我九岁之后,姜老头儿也没给过庆过生,我习惯了。   

这考试完了,我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事情发生的太多,我都已经满过 15 岁了啊?

是要离开了吗?我有些伤感。

不过想起饿鬼墓的事情,我就知道估计还得一段日子才离开。

这让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说不定拖的久一些,我还能和爸妈姐一起过个春节。

我不知道师父他们要做多久的准备,但我那晚听说过,他们是要等一个人,可是那人到现在也没个影子。

一路想着心事,我回到了竹林小筑,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竹林小筑会是冷冷清清的,没个人影儿,可是我发现我师父在,正在厨房里‘穷凶极恶’的刨着一碗饭,让原本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我吓了一大跳。

平静下来之后,我看了一下他那碗,就是普通的开水泡饭,里面有几块泡萝卜,啧,啧,我那无肉不欢的贪吃师父啊,咋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师父,咋吃这个啊?徒弟给你弄点吃的去?”我调侃着,顺便准备生火,做些吃的。   

从小到大,我和姜老头儿几乎就没咋分开过,他这段日子神出鬼没的,我其实真有些挂着他。   “不用了,我还有事儿,等会儿得下山去,我回来是通知你,今年寒假我没法照看你了,你回家去住吧。”姜老头儿吞下了最后一口饭说到。   

“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往日里的寒暑假,我基本上都是在山上过的,然后我家人过来看我,除了春节,我和姜老头儿会去镇子上,这样做,是因为姜老头儿怕耽误我每天的‘功课’。   

可是,今年咋 ..... ?

看见我有些呆呆的样子,姜老头儿放下空碗,在我脑袋顶使劲揉了两下,然后说到:“你小子是不是高兴傻了?这一个月你可以‘放羊’了。”   

说高兴,我是高兴,这些年来,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可是心里又觉得放不下,总觉得家人里面要算上姜老头儿才算圆满。   

而且他去那么危险的饿鬼墓,我能不挂心吗?   

“陈承一,你可得给我听好了。”姜老头儿忽然严肃了起来。   

我一个机灵站起来,这多年啊,这么严肃的叫我陈承一可没几次,我能不严肃吗?

我点点头,其实偷懒的想法不是没有,可是那么多年做下来,几乎是一种习惯了,有时候不做反而觉得不自在。   

“等着我。”说话间,姜老头儿又去了他的小房,我没跟进去,他叫我等着的。   

从小房出来,姜老头儿拿了一个布袋给我,说到:“这是你每天晚上要吃的补食里需要加的东西,我这几天趁空已经分好了,每天用一次,里面有张单子,是补食里需要的食材,叫你妈妈去买吧,也不是啥稀罕东西,就是些肉食,但是必须买新鲜的。”   

我接过布包,有些感动,又有些离别的伤感,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香汤怕是不能泡了,这一月也就将就了,反正你岁数也大了,将养的还行,香汤也不用每天都泡了,哎,这事儿就算我有心,你妈也不会熬啊。”姜老头儿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有些默然的垂下了头,姜老头儿笑骂到:“臭小子,就是这样,把感情的事儿看得太要紧,性格拖泥带水的不干脆,这世界上的事可没圆满,也不是围绕着你转的,这些年你真是对我太依赖,男子汉大丈夫的,这毛病得改,不然你这颗道心咋也修不圆满。”   

道心啥的,我可一点儿也不在意,平日里最烦的,也就是修心的理论,如果一颗完美的道心是需要看破,堪破,超脱于世外,与天道法则般无情,我想我绝对是做不到的,谁说我有天分啊?这压根儿就是没天分的表现。   

“你是我师父嘛,我不依赖你,依赖谁?”毕竟被说了,还是脸红,咋也得找个借口呗。   

“我不是能让你依赖你一辈子的,这江湖,这修行之路,总还是要你一个人走的。”姜老头儿望我一眼,淡淡的说到。

我一下紧张了,立刻问到:“师父,你以后是要离开我的吗?”   

这不能怪我,因为师祖是有 300 多岁的人,我觉得我师父也行,只要他长寿,他就不会离开我的,我就是这样想的。   

“臭小子,你别跟个丫头似的,好吧?肉麻的紧。”姜老头儿那样子像是气极反笑似的,一口标准的北京腔儿就冒出来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我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我熟悉的师父嘛,这样心里又觉得安全,安心了。   

“好了,我下山去了,你明天记得早点回家。”说完,姜老头儿便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第三十六章 回家

当车子停在县城的停车场时,我习惯性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我爸的身影。

也对,今天又不是周末,我爸咋可能知道我忽然回来了呢?

去家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背着个包,我干脆自己走出了车站。

县城还是繁华的,这两年总感觉我每一次回来,县城都会有一点儿新的变化,这还真让人新鲜。

就说大街上的人吧,穿衣服的颜色也越来越鲜艳了,甚至我还看到了新鲜的东西,牛仔裤,小小的羡慕了一下,在乡场上读书,就看过郭二的孩子有一条,跟宝贝似的。

这时,一阵歌声飘进了我的耳朵,原来我已经走到了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那歌声唱的是:“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少林,少林 ..... ”

这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了慧觉老头儿的形象,少林寺里是和尚吧,慧觉也是和尚,我可没觉得我有多敬仰他。

往前走了几步,又一阵儿柔美的歌声传进我的耳朵:“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 ”   我不由得听的呆住了,这歌曲是那么好听,那唱歌的女的,声音是那么柔美,结果我就拎个包站在那里听上了。   

没办法,我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功课’,哪儿能有时间听歌,姜老头儿高兴时候倒是哼个小曲儿,可惜的是他五音不全,听他哼哼是种折磨。   

至于慧觉老头儿,他那山歌儿,啧啧 ... 哥哥妹妹的唱,他也不想想他是佛门中人,而且那声音和姜老头儿有的一拼,两人要是都扯开嗓子嚎一声,估计狗儿都会听的口吐白沫。   

就在听歌的时候,店里的人出来了,是个挺时髦的年轻小伙子,穿的就是让我眼热的牛仔裤:“去去去 ... 哪个乡咔咔头(乡下)来的,不要挡着人做生意。”

我望了望自己身上那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袄子,还有那条土黄色的军裤,倒还真和别人的时髦没法比,冲他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这种事情,却是不值得发火的,我只是想回家了,想快些见到我的家人,刚才听歌竟然给听忘记了。   

到了家里住的那条巷子,发现自己家的小买部还开着,这几年了,小卖部早就已经扩大了规模,原本楼下是两间门面的,用了一间,另外一间是租给别人的,现在已经被收了回来,因为生意太好,需要进的货物也就越来越多。   

谁叫这里地理位置好呢?就挨着这一大片最好最好的学校——县中。

小卖部的门口摆着一条长几,上面有一些串好的菜,多是素材,旁边有一个锅子,咕咚咚的熬着香浓的汤底,这是啥东西?   

因为饿鬼的事情,我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了,我妈又捣鼓出啥名堂?   

我快步走上前去,发现店子里没人,毕竟放寒假了,现在又是上午,正是生意冷静的时候。   

我打量了一下那条长几,旁边立着一个牌子——麻辣烫,上面清秀的字迹一看就是我大姐的。   

呵,这跟我的素菜锅区别不大啊,闻着那香味儿我馋虫都上来了,冲着里面吼了一声:“老板儿,麻辣烫好多钱一串儿啊?没人我就自己拿来吃了!”   

这时,门面里面传来一声‘咦’的声音,然后从那货柜里传走出来个人,接着就是一声惊喜的大叫!   

“三娃儿,三娃儿,爸,妈,二妹,我们家三娃儿回来了!”   

走出来的人是我大姐!她惊喜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喊完一下子就冲到了我面前,也不管我都是 15 岁的人了,一把就抱住了我。

“三娃儿,姐姐可想死你了。”

我被大姐抱着,心里热呼呼的,一点也不觉得别扭,我也想我大姐了,半年多没见了啊。

接着,我就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儿,我妈,我爸,我二姐全部都下楼来了。

“三娃儿,你咋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儿?”是我爸,他还想故作严肃,也不想想咋通知,写封信吗?

“哎呀,哎呀,过来妈看一下,瘦没有?你这个娃儿,咋一个多月不见人影子呢?”那是我妈。

再回头一看,我二姐抿嘴笑着, 2 个酒窝深深的。

我心头一阵舒爽,那是和家人在一起才能有的舒爽,我回头跟我妈说:“妈,我肚子饿了,你这麻辣烫不收我钱的吧?”

在家的日子温暖又惬意,有一天无意中去称体重,发现自己竟然长了 5 斤那么多,从称上下来的时候,我妈乐得脸上都开花了:“我家傻儿子终于胖了。”   

我很瘦吗?其实我不胖,但也说不上是瘦弱吧?有些好笑跟我妈说:“妈,你这是在养大肥猪呢?一长肉,你就高兴。”   

“乱说啥啊!男娃儿就是要壮实点才雄的起(理解为厉害),嗯,才有小姑娘喜欢。”我妈笑眯眯的。   

我则一头冷汗,我才多大啊,我妈就念叨着小姑娘喜欢啥的了。   

我大姐在旁边哈哈大笑,说到:“妈啊,你就开始操心三娃儿的婚事了啊?又不是古代人。”

我二姐斯斯文文的在旁边说:“这不能怪妈啊,你看三娃儿一天到晚在山上呆着,就快成原始人了,连《少林寺》都不知道。”   

我有些汗颜,因为我把在路上听歌儿的事情跟我家里人说了,主要是那歌太好听了,结果就被笑了。   

而且我家里人还很愤怒,我妈当时就拉着我说:“走,三娃儿,妈上街给你买条牛仔裤去,我们家现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条牛仔裤算啥?”   

然后,我妈当真给我买了一条牛仔裤,而我大姐,二姐领我去看了一场《少林寺》。   

其实我很想辩解的,我有看电影,非常偶尔的情况下,会跟着师父去到镇子上,我也会去看看电影的,只不过那镇子距离县城都那么远的车程,可见有多偏僻,实在是,《少林寺》还没在那边上映。   

街上的阳光耀眼,我也不和正在调侃我的,家里的三个女人争辩,抬头眯眼望着阳光,就觉得一种淡淡的幸福洋溢在心间,家里的日子真的很好。

不用我做饭,我妈恨不得把饭端到床上去给我吃。   

不用我自己洗衣服,我大姐二姐抢着给我洗,就觉着我在山上的日子苦,和她们不能比。   

甚至上个街去晃悠一下,我爸都非得用自行车搭着我。   

5 斤啊,这 5 斤肉应该是幸福的 5 斤肉吧!如果 ... 如果师父也在就更好了。   

师父在干啥呢?饿鬼墓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吗?他要等的人等到了吗?这一切的一切我一想起来就很挂心。   

“三娃儿,在想啥呢?走啊。”大姐挽起我的手,亲亲热热的拉着我走,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出神儿,妈和二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今天是出来再置办些年货的啊,再过两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我爸很遗憾不能跟着来,家里早就计划要开家新店子了,最近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门面儿,租下来之后,我爸忙着去粉刷啥的,舍不得请工人帮忙啊。   

我笑了一下,就任大姐那么挽着手,就这样开开心心的走在街上,我大姐围了个红色的纱巾,穿了个紫色的太空服,我二姐穿了一件红色的太空服,围了粉色的纱巾,漂漂亮亮的,走在街上是那么吸引人的目光。   

看着我妈,也好像年轻了几岁,而且还知道烫头发了,又想着高高兴兴为新店子忙碌的我爸,我发现我家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   

这一切都要感谢的我师父,那一年,我咋能忘记,和他去省城卖玉呢?   

“三娃儿,慢点儿,啊啊,三娃儿,你等我跑进屋啊!”大姐的尖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而我则拿着一支点鞭炮用的香烟,站在巷子里哈哈大笑。

大年三十了,吃团年饭之前,是要放个鞭炮的,而我大姐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放鞭炮!   难得看见我大姐这个样子,我自然是很开心。   

等鞭炮放完,大姐一下子蹦出来,扯着我的耳朵喊到:“要死啊,三娃儿,看我现在咋收拾你。”   

“大姐,大姐,我错了还不行。”我连忙求饶。   

我和大姐的打闹,惹的爸妈和二姐都大笑不止,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朵:“收我这个老头儿吃顿团年饭呗,看这天气冷的。”  


第三十七章 来人(一)

我一愣,转头一看,一个穿着破袄子,全身上下都是猥琐劲儿的老头正朝我们家的方向走来,那不是我师父是谁?   

我一蹦三尺高,立刻就朝着我师父跑去,一下就蹦他身上去了:“师父!”   

“去去去,又不是大姑娘,不准靠近我,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啊。”姜老头儿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就把我踹了下来,我爸妈他们只管笑。

他们是真心喜欢我师父,我师父大年三十能来,他们也是真心高兴,那么多年来他的恩我爸妈不会忘记,原本我爸妈就是非常念恩情的人。   

“姜爷爷。”我大姐二姐非常亲热的叫着姜老头儿,姜老头儿救过我二姐的命,又解决了我大姐读书的事儿,我那两个姐姐是很喜欢他的。   

姜老头儿一见我俩个姐姐就嘿嘿的乐了:“就是嘛,还是丫头们乖,那臭小子一边去,一边去,啧啧 ... 多水灵的俩丫头啊。”   

真是有够胡言乱语的,我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就是我师父的本色啊!   

“姜师傅,快进来,快进来 .... ”我爸妈热切的招呼着。   

“等等,我必须说一件事儿。”姜老头儿严肃了起来。   

我爸妈最怕就是姜老头儿严肃,一下子就认真起来,因为姜老头儿一严肃,基本上就是神神鬼鬼的事情。

“原本是打算让三娃儿呆一个寒假的,不过呢,现在事情有变,大年初二我就得把三娃儿接上山去,就是这件事儿。”姜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我爸妈却同时松了口气儿,虽说舍不得我,但这些年已经习惯我在姜老头儿身边学东西了,现在的我比起小时候简直懂事多了,学习也好,他们能有啥不放心?   

“就这事儿啊,接走吧,接走吧,这小子在家也不省心。”我爸挺‘大方’的。   

“没事儿,这次他呆了好些天了,接去吧,过几天我们上山看他就是了。”我妈也挺‘大方’的。   

在姜老头儿面前,他们‘出卖’我是毫不犹豫的。

只有我俩个姐姐舍不得,姜老头儿笑呵呵的说:“俩丫头别舍不得啊,就跟你妈说的,你们上山来玩吧,怕是有大半年你们都没来过了。”   

我爸妈在旁边附和着,我俩个姐姐一听就开心了,她们早就想上山了,无奈家里忙,比如说新店子,比如说小卖部的生意要照看,她们就想着放假多帮帮我爸妈。   

这些我爸妈都在附和着这事儿,她们能不开心吗?   

一顿团年饭吃的开开心心,虽然不是啥山珍海味,可是我却无比满足,这才是我理想中的团年饭,家人在,师父在,我觉得我几乎已经别无所求了。   

姜老头儿那风卷残云的吃相啊,我简直就不想说了,他吃的最多,喝的也红光满面,吃完了还放鞭炮吓我俩个姐姐。   

幸好是我们家人了解他,要不然指不定以为是哪儿来的老疯子。

大半夜过去后,我俩个姐姐累了去睡了,我爸妈也睡了,我睡不着,索性就去找住在另外一间房的师父聊天,却发现师父神色怪异的坐在那里自己喝着小酒,面前摆着我妈给他弄的两个下酒菜。  

这老头真能吃啊,刚才团年饭他吃的不够吗?   

“师父,在想啥呢?”我一喊,姜老头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拍了一下我脑袋。   

“没想啥,喝点小酒不成啊。”拍完之后,姜老头儿气哼哼的回答到,好像我的出现让他很不爽。   

“没想啥?师父 .. 我咋觉得 .. 你表情那么怪异呢?就是!我想起咋形容了,就像,就像一只黄鼠狼在想老母鸡!”对的,我觉得我的形容无比准确,师父那怪异的表情分明就是渴望啥的,但又不完全是。

“放你妈的 ... ”姜老头儿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句粗话控都控制不住的蹦了出来,但估计想到不小心骂到我妈了,他又生生忍住了。   

可是我就惨了,被他一把提到床上去,按住就是十几个巴掌拍下来。   

“说,谁是黄鼠狼?说,谁又是老母亲,老子今天打不死你这个不肖的徒弟!”   

我被打的晕头转向,不明白一句玩笑话,咋引得师父那么大的反应。   

姜老头儿打爽了之后,这才整整衣服说到:“初二的早上,跟我去接人,接完之后我们就回山上去。”   

我已经被打得思维不清了,有气无力的问到:“师父,接谁啊?”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姜老头儿‘哧溜’一声喝下了一口酒,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说到:“师父,这个我可以不问,反正总能知道,你说情况有变,这是咋一个变化,你总得跟我说说吧?”   

我师父望了我一眼,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最后才说出一句差点没让我憋死的话:“你猜?”   

我猜?呵呵,我猜个屁啊,我连具体是啥事儿都不知道,还猜它的变化?我只恨自己咋不是命,卜两脉的人!

早春的清晨总是最冷的,谁不留恋温暖的被窝?何况还是正该休息的春节。   

可是初二这一天,一大早姜老头儿就来当‘闹钟’了,他带着一种几乎癫狂的急切对我吼到:“三娃儿,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直接把你从被子里拎起来了。”   

我没睁眼睛,嘟嘟囔囔的说到:“师父啊,你不说了吗?春节期间可以不做早课,这春节再咋也得算到初五吧?”   

‘哗’的一声,我身上厚实温暖的棉被就被扯开了,伴随着姜老头儿如雷般的吼声:“我说可以不做早课,可是我说过你可以赖床吗?今天要去接人,接人!”   

我一下子就被冻清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差点没被吓疯,这是我师父吗?

整整齐齐的梳了个偏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身上穿一套整齐的中山装,还装模作样的搭件儿大衣在手上。   

其实我师父样子不丑,长的中规中矩,挺有威严的,打扮一番,根本就像老头儿,是介于老头儿和中年人之间那种,无奈就是气质太‘猥琐’了。  

特别是现在,那副急吼吼的样子,跟他这身儿打扮严格的不符。   

“师父,你这是要去接新娘子呢?”不不不,我不能接受这样打扮的师父,他还是穿个破袄子比较好。   

姜老头儿哼了一声不理我,我心说还有老头子梳偏分的啊,我那么清秀一小哥儿,都是一瓦片头呢。   

我妈端着两碗酒酿汤圆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说到:“啧啧,姜师傅,这次我得跟你一起去接人,见你这身打扮是第二次呢,上一次都是多少年前了啊?那时三娃儿还是个奶娃娃呢。”

姜老头儿哼哼了几句,接过了酒酿汤圆就开始吃起来,我咋想咋觉得不对劲儿,我这师父,我咋觉得他有些害羞呢?不会吧,不可能吧,他还能害羞?   

“儿子,去把衣服穿上,那么大个人了,一直穿条内裤像啥?”我妈在旁边吩咐到。   

“等等,秀云,今天你得把三娃儿收拾归整点儿(整齐)。”姜老头儿急不可耐的吞了一个酒酿汤圆,然后比手画脚的指挥到。   

我妈听怀疑的望着姜老头儿,憋了半晌才‘惊喜’的憋出一句:“姜师傅,你是要带我家三娃儿去相亲?”   

“咳 .... 咳 ..... ”姜老头儿一阵儿狂咳。   

我正在穿秋衣,听我妈这话,手一扭,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姜老头儿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说到:“没有,没有,这娃儿现在那么小,我不可能允许他想媳妇儿的。”   

我好容易从秋衣里‘挣扎’出来,又在穿秋裤,姜老头儿冒这一句,我差点没被自己的裤子绊倒,我气的啊,咋成了我想媳妇儿呢?我妈和我师父是联合起来准备谋害我吧?   

“姜师傅,这三娃儿的婚事可是我的一桩心病啊,也不知道道士好找媳妇儿不,你得多留心啊。”我妈言真意切的说到,这是什么妈啊,我才 15 岁, 15 岁!她就开始念叨起我媳妇儿的问题。   

“开玩笑,我姜立淳的徒弟会找不到媳妇儿?再说我徒弟一表人才的,谁家小姑娘不愿意就是瞎了眼,秀云,这事儿你可别担心。”我师父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到。   

我妈立刻眉开眼笑的,说到:“呵呵,就是,我女儿那么水灵,我儿子哪里会差,我最爱给他打扮了,今天一定把他收拾归整了。”

闹剧,这绝对是一出闹剧!我差点没被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给弄疯。  

大年初二的街头有些冷静,我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头顶着我妈用她的发膏硬给我弄出来的偏分头,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我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在我眼里,就跟个傻子似的,偏偏我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干部似的姜老头儿,和一个把纱巾围在头上,打了点儿口红,穿着个碎花棉袄的我妈。   

这样是傻子三人行吗?   

路上偶尔遇见一两个熟悉我妈的老头儿,老太太,看见我们三这样的打扮,就会怪异的盯一阵子,然后说:“秀云,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赶亲戚呢?”   

然后再凑到跟前,神秘兮兮的问一句:“该不会是去成都吧?”   

那个时候,省城有个亲戚,在这个小县城可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我妈就哈哈一笑,得意的说:“在成都哪儿有亲戚哟,我们这是去接个客人,我跟你说嘛,我儿子身上这件夹克倒是我在成都买的,你们晓得卅,我们要开服装店子,去成都看货的时候,我就 ..... ”   

这种时候,姜老头儿一般就会以咳嗽提醒我妈,该走了,该走了,然后我妈这时才会‘恋恋不舍’的走人。   

哎,一个急吼吼的,一个打扮的跟小白脸儿似的,一个罗里啰嗦,八卦的得意洋洋的,这不是傻子三人行是啥?   

我们去的地方不是车站,而是县城比较偏僻,快靠近郊区的地方了,那里是一条大路,直通县城外面城市的大路。   

清晨的风冷飕飕的,我头上的发膏被风一吹,就觉得变得硬邦邦的了,跟顶片儿瓦在头上似的。   

我是万般的不适,却不敢说。

可我妈确是万般的同情要来的人:“哎呀,姜师傅,到这儿来接人哦?这大春节的,赶个车吧,这走路多辛苦哦,不行,呆会儿我得说,我来给车费。”   

姜老头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妈,然后忍不住一阵抽抽,却不说话,我估计他又在玩神秘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没见啥人来,我妈那脸被吹的红彤彤的,都快跟她那口红一个颜色了,她不停在念叨:“哎,这走路要花多少时间啊,这还是坐车好啊。”   

姜老头儿呢?在路边站的笔直,那件大衣搭在手上,就是不肯穿身上,这衣服啥时候是用来遮胳膊的了?我师父是不是傻了?   

我怀着这样的疑问,无聊的蹲在路边拔草玩儿,也就在这个时候,这条大路上传来的汽车的声音。   

我没啥反应,这个年代,汽车说多也不多,但是比以前的出现频率就要多很多了,已经过去好几辆车了,我没觉得有啥稀奇。

可是我却听见师父几声哼哼,那是从喉咙里挤出的怪异声音,是那种激动又压抑着的声音,我好奇的抬头一看,发现我那师父脚都抖了两下。   

我妈狐疑的看着姜老头儿,问到:“姜师傅,你是咋了?”   

姜老头儿结结巴巴的说到:“来 .. 来了 .. ”   

我妈激动的转头一看,脸一下就红了,迎面驶来的可是一辆红旗轿车,我妈和我爸去过省城,轿车那是见过的,红旗轿车也绝对认得,亏她刚才还要说给别人车钱,这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吗?   

我拍拍手,也无聊的站了起来,姜老头儿是啥人,我是清楚的,我小时候就和他一起坐过北京吉普,现在这红旗实在引不起我的震惊,我知道,如果我师父愿意,他也能坐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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