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教授Timothy Ley在《Science》上撰文纪念他的前华大同事Stanley Korsmeyer, 这是其中的一句话:
“His parents prepared him for life with the bedrock values of farming: thoughtful preparation, hard work, personal integrity, and neighborly kindness. These values would serve him well throughout his life.” (大意:他的父母用农民的基本价值观以准备他的人生:深思熟虑的布局,刻苦的工作,个人的诚信和邻里般的友善。这些贯穿着他人生的价值观对他助益良多。)这话说得多好,几乎值得所有做父母的人借鉴,该文作者Tim Ley是现在精准医学的世界领袖。Korsmeyer只能读州立大学(UIUC),但是他45岁就是美国科学院院士。
写到这里使我想到Stan在电梯和走廓上的微笑,我还有幸正式访问过Korsmeyer的实验室,在他多产实验室的会议上做过研究进展的报告。90年代初,我们在一起retreat(学术休假)的时候,他曾对我们几个中国人说:“我刚审过几位中国博士申请人的材料,怎么他们的推荐信的句子有些都是一样的?”。他问这话时带很强的幽默语境,我向他解释市面上就那些材料,并且中国教授的英文都不好,他们为相互借来的句子。Stan早知道答案,然后是觉得好玩的笑声。
Korsmeyer因发现调节凋亡的系列基因而闻名于世,英年早逝。美国ASCI(经营J. Clin. Invest杂志的协会)将他们的最大奖项改为Korsmeyer Award。他去世的消息曾经引来三大杂志,Nature、Science和Cell,同时邀请他的朋友和同事写文章纪念。我至今仍然记得,从波士顿传来Stan患晚期肺癌的消息的情景,震惊之余希望全球领先的Dana-Farber癌症中心能救治他的疾病。他在化疗期间还曾回圣路易期作过一个报告,戴着帽子去遮盖脱落的头发,仍然神采奕奕地讲解他的最新进展。他以54岁英年早逝,纪念文章里还有存活的祖父Carl的名字, 令人唏嘘。
说来也怪,Stanley Korsmeyer, Tim Ley和John Atkinson(阿肯森)这三位华大医学院的院士全是农民的后代,分别来自伊利诺、爱荷华和堪萨斯的农庄。Korsmeyer被哈佛用3-4千万美元挖去后,他有次回华大聊天时说出了一句广泛流传的话:“Harvard is Harvard, WashU. is WashU., WashU. is made by a bunch of farmers’ boys” (“哈佛就是哈佛,华大就是华大,华大是由一群农家男孩组成的”), 他似乎去哈佛见了洋广后就瞧不起农民的根了。Korsmeyer 的邻里般的友善在哈佛大放异彩,领导更加高产的实验室直到去世。我把上面留言放朋友圈后,从Korsmeyer实验室出来的现做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系主任的华裔教授这样解释:“Korsmeyer 的意思应该不是看不起农民的孩子组成的Wash U. 反而是一种是“属于我们这种农民孩子的人”的骄傲感。My two cents[呲牙]”。据说Korsmeyer离开华大与华大专断般中止一位系主任的职位相关,他和好多有影响力的教授都抗议过。哈佛之前挖过Korsmeyer几次都没成功,那次凭虚而入成功将他说服到波士顿,其震憾效应曾经引起《圣路易斯邮迅报》发专文讨论。
Korsmeyer家里是伊利诺州养猪的农民,父亲继承了家里至少三代的养猪生意。Korsmeyer本人曾在14岁时成为最年轻的伊利诺州猪竞赛的冠军,获得过州长的奖杯。所以他从小立志当兽医,受当地一位兽医师的启发去学医,天才迅速展现,在医学院时期就发表New England医学杂志的一作文章。圣路易斯周边地区拥有大量德国移民,Korsmeyer就是德国裔后代。德国裔干不了东海岸的教育良好的英裔或后来的犹太裔那些需要良好教育的工作,他们只有西进,当农民种地或靠从德国带来的工艺酿酒。这里的民风也注重实干而与光鲜亮丽的纽约客不同, 家里养奶牛的农家子弟必须每天很早起来挤奶,雷打不动,如果晚了,牛就会生乳腺炎而退奶。
Korsmeyer曾经听说阿肯森做出了一个转基因的猪,便问能否给点他那在农村的养猪专业户父母。话说阿肯森以发现和克隆CD46著名,为身体中存在的抑制补体活化的膜蛋白,没有CD46,补体活化产物会伤及人体。90年代在企业化还不成熟时,英国商人突发奇想要做转基因猪,将人的CD46基因转到猪里面以瞄准防止异体移植的排斥反应,当时全球只有圣路易斯拥有人的CD46的全基因克隆,比cDNA还全的完整序列。英国人把阿肯森他们请到英国,按皇家级别招待。阿肯森曾经指着地图问苏格兰博后戴维(现已是教授):自己祖辈从英格兰移民美国前的街道怎么样?戴维说:“那街道是出土匪的地方”。想想土匪后代也能在美国混出名堂后回故乡。
Korsmeyer没从阿肯森那里拿到转基因猪,那猪里可能含潜在感染人的病毒,公司7千5百万美元的投资打了水漂。但是那猪后来转到Penn State和斯坦福,供实验移植用。Korsmeyer和阿肯森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父亲都曾奔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场,前者的父亲还曾在德国集中营Stalag Luft I待过,而后者的父亲则去阿拉斯加参加对日本的太平洋战争。
美国人把高中有些竞赛的第一名称为Winner, 第二名为Runner-up, 第三名可能是并列的Honorable Mentions(HM)。授予凋亡领域的诺贝尔奖时,依我看来,应该将奖金颁给发现凋亡基因的Bob Horvitz、发现抗凋亡基因的Stanley Korsmeyer(澳大利亚的Suzanne Cory也会考虑)和揭示凋亡生化机理的王晓东。只是Sydney Brenner, Sulston和Horvitz三位获奖人太重要了:诺贝尔奖欠Brenner太多,Brenner在剑桥找到线虫作为研究模型生物体,Sulston绘出了所有线虫的细胞谱带,而Horvitz的凋亡基因正是在线虫中发现的。所以Korsmeyer和王晓东就成了凋亡领域诺贝尔奖的Honorable Mentions。
可惜诺贝尔不可能近期再光顾凋亡领域了,虽然王晓东的贡献相当广泛,但是autophagy的诺贝尔奖他也沒赶上。王晓东是细胞凋亡的线粒体通路的主要贡献人。他当年刚去Emory独立做助理教授,便发现凋亡过程中释放一种蛋白,他的研究组以为是一种新的蛋白,结果发现是再古老不过的线粒体膜上的呼吸链蛋白Cytochrome C。文章写好后投Cell, Cell觉得荒唐而不接受,因为不可想像凋亡与呼吸链相关。这时王晓东采取了一个很聪明的行动,他要自己在西南医学中心的博后老板Joe Goldstein(诺贝尔奖得主)给Cell打电话。Joe担保自己博士后值得信任,文章便在Cell发表而引起轰动。凋亡的好几个水解酶都是王晓东研究组使用无细胞系统发现的,当时他不断在Cell杂志中给出新名字,现在大部分叫Caspases了。王晓东是十分杰出的生化学家,他的研究组因发现细胞色素C与Caspase等形成复合物而揭示了凋亡过程的生化通路。
西南医学院的生化传统相当厚实。Zhijian Chen在那里发现了病毒的免疫识别系统的生化通路,几个酶或信号蛋白,像cGAS和cGAMP等,都是这位福建籍科学家发现的。Zhijian的工作影响极大,不仅因涉及识别病毒DNA而诱发干扰素抗病毒机制,还能识别自身DNA而有助于解释自身免疫性疾病,所以这些几乎为可以授予拉斯卡奖或诺贝尔奖级别的工作,而他正在诺贝尔奖成堆的德州西南医学中心。
在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设有Stanley Korsmeyer的纪念讲座,他人生相当辉煌如果不是最为多产的那段时光就是在我们这楼里度过的,包括克隆Bax,BAD和BID等系列凋亡基因。该讲座通常由他的好朋友和前同事Timothy Ley主持,讲座开始前是几十张Science, Nature和Cell及其子刋的封面照片在视频中轮转,全部出自Korsmeyer实验室,配上他的微笑,令人感动。肺癌夺去了从不抽烟的他的生命,只有54岁。
华大和HHMI当年最成功的招募就是Stanley Korsmeyer和Dennis Loh, Stan刚在NIH克隆Bcl-2(与澳大利亚的Suzanne Cory竞争), Dennis在麻省理工学院David Baltimore实验室。但是即使这样,Timothy Ley在一次开场白时说:“考虑华大竞争的环境,Stan的荷包里装有Bcl-2的基因,还和我们一样不知是否能在这里成功?”。Korsmeyer从NIH来华大时应该是终身的副教授,因为他在NIH就是独立的资深研究员。我在地图上查到他长大的Beardstown, Illinois, 他来圣路易斯就像从东海岸回故乡,并且有志气在中西部把科学做到一流。前几天,我听一位从伊利诺南部去哈佛当教授的学者的报告,引荐人说:“他证明了一种说法,从中西部出来的人总是最好的!”。
当时HHMI招聘的条件是拥有MD的科学家,几乎是Baltimore的一句话,使Dennis Loh来华大,做出了人类首个T细胞受体特异性的转基因老鼠,并以此发现了淋巴细胞的positive and negative选择机制,因为他们可以向转基因鼠注射特异性抗原而造成那些T细胞的成片死亡。
这个演讲人系列中,不是诺贝尔奖得主就是潜在的诺贝尔奖竞争人,包括2014年的演讲人Bob Schreiber。他们把王晓东列第二位,可见圣路易斯十分认可他的贡献。以前Korsmeyer的父母还出席,现在至少父亲已经去世了。Stan的太太也来参加过这演讲,也不知道血液科医生怎么在UCSF把ICU的护士发展成了太太。在Schreiber演讲时,Stan的两位儿子也特地赶来,两位都与生物医学无关。Schreiber看着他们两人长大,因为他们两家在Clayton是邻居。
Bob Schreiber作完演讲后与Korsmeyer的两个儿子Jason和Evan合影。
我们科系的教授Wayne Yokoyama在美国免疫学家协会(AAI)的主席演讲题目:人未老,但是题目追求的是Old Boys’ Status。几十年前他在NIH做Fellow时发现NK细胞的系统抑制受体,后来成为NK领域的国际权威。Wayne现在的实验室为以前Korsmeyer 的老实验室,90年代的风光已经很难再现,当年是Dennis Loh与Korsmeyer在一层楼上竞争谁最先做出Bcl-2 KO老鼠。Loh实验室的日本博后们似乎睡在实验室, Korsmeyer的记录是一年发表三篇Cell论文,篇篇激动人心。
Beardstown, Illinois。
当时HHMI招聘的条件是拥有MD的科学家,几乎是Baltimore的一句话,使Dennis Loh来华大,做出了人类首个T细胞受体特异性的转基因老鼠,并以此发现了淋巴细胞的positive and negative选择机制,因为他们可以向转基因鼠注射特异性抗原而造成那些T细胞的成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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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没有比你对拼音的那套宏论更能“显示你不足的知识”了。关键是自己不懂拼音,还浑然不知。
Annu Rev Immunol. 1998;16:395-419.
BCL-2 family: regulators of cell death.
Chao DT1, Korsmeyer SJ.
Author information
1
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 Department of Medicine, Washington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 St. Louis, Missouri 63110, USA.
J Clin Invest. 1987 Nov; 80(5): 1512–1515.
doi: 10.1172/JCI113235
PMCID: PMC442413
PMID: 3500184
Expression of Bcl-2 and Bcl-2-Ig fusion transcripts in normal and neoplastic cells.
W B Graninger, M Seto, B Boutain, P Goldman, and S J Korsmeyer
Department of Medicine, Microbiology and Immunology, 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 Washington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 St. Louis, Missouri 63110.
对于你的第2条,我存疑。如果Korsmeyer1986就成为HHMI,去哈佛后重新成为HHMI,HHMI记录不应该是2000-2005, 而应该是1986-1998, 2000-2005,不应该把他在华大的HHMI历史给抹掉。我的依据是Ruth Lehmann先在MIT成为HHMI,后到NYU重新申请成为HHMI, HHMI的记录并没有抹去她MIT的HHMI经历,而是写1990-present (http://www.hhmi.org/scientists/ruth-lehmann)。但我仅仅是存疑,不敢肯定。
请指出我这两条评论里,那一句话尖酸刻薄?每次我都是用flat的文字评论,当你用事实回应,我从来也都心平气和地接受,只有当你对明显的事实狡辩,或东拉西扯时,我才会反唇反唇相讥。翻翻过去关于拼音,关于克隆学说的贴子,都是这样。
我对于没有把握的事,向来事先说明,比如这次,我就说明我没有查过HHMI的文件,只是根据周围了解的情况。但这方面你就不同,你会根据一个点,得出一个普遍的大结论,把完全不相关的东西,硬拉到一起。我也建议你学学Korsmeyer,写文章严谨些。
1。关于你在祖父上的问题,在这里,你去查来源吧:“His beloved family survives Stan, including his wife of 25 years, Susan, and his sons Jason and Evan, his parents Willard and Carnell, sisters Lynn, Janet and Karen, and his grandfather Carl.”。健在确实更恰当,谢谢!
2。你对Korsmeyer完全不懂,还以为他在2000才入HHMI, 那是他去哈佛后重新加入的记录,他2005年就去世了。你对当时各大学建HHMI的自己的喜好也不懂。Stan是1998年离开华大去哈佛的,他1986-1998(如果我记得准确)在华大,在华大期间他都在HHMI。
3。当年华大设立HHMI据说是内科系分管的,前院士内科主任David Kipnis(内分泌学家)负责的,当年把他们放在CSRB的10楼,他们全是MDs: Stanley Korsmeyer, Evan Sadler,Dennis Loh; John Atkinson; David Chaplin。他们应该是华大HHMI的首创会员,当时Kipnis要求的就是Physician-Scientist。
后来的华大HHMI也以MD居多(我只记得Helen P-W是纯PhD, 应该还有一位):Andy Chan; Andrey Shaw; Ken Murphy; Wayne Yokoyama;Dan Goldberg。HHMI全国范围、当然是PhD的天下,尤其是现在,当年的华大则大部分为M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