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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乱年华》之《痴狂》(上)第三章:租房安顿大学城

(2012-11-24 22:26:44) 下一个

第三章:租房安顿大学城
 

  PNC银行是美国东部的区域性大银行。这家银行不仅在宾大大学城设了分行,还在宾大校园内安置了许多取款点儿。朗馨从入学的宣传册上知道,宾大很多学生都用这家银行;而且,只要是宾大的学生,凭学生证就可以在取款处提现,所以,宾大学生不用出大学城,就可以解决存兑现金的需求。朗馨决定先把钱存在这里。

PNC银行的大学城分行位于三十五街和市场街的交汇处,从自己入住的旅馆走过去大约十分钟就到了。朗馨步行来到PNC大学城分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现代派玻璃写字楼,入口是旋转的黑色玻璃门。这一天,风虽然不算大,但宽阔的市场街和几座挺拔的商业大厦,形成一个通风口,把朗馨身上的米色绣花大摆长裙,肆意地撩起,让她险些走了光。朗馨赶紧用手捏住裙口,不禁仰起头,想数一数这大厦到底有几层,却被从玻璃里反射出的太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她就从大厦蓝黑色的玻璃望进去,只见乍放的白云,象是经不起魔镜的诱惑,一朵朵都往里钻,浮在大厦的最高处。玻璃和白云,组成立体的背景,任由市场街的车流嗖嗖地穿梭,行人来来往往,仿佛演绎着一曲异国都市交响乐。朗馨看看玻璃中的自己,她顿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急促感:她现在只是这交响乐中一个新进来的陌生音符,她渴望去了解,渴望去融入这里的一切一切。朗馨鼓了鼓勇气,走进了银行的黑色玻璃旋转门。

如果说朗馨被PNC银行的华丽外观所震撼,她刚走进去,就觉着自己已被上宾似的接纳了。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银行女职员,微笑地向她走来,问道:“Are you being helped?”(“是不是已经有人帮助您了?”)朗馨摇了摇头,左右打量着:银行里面的总体设置和气氛是开放的,这和国内储蓄所接客小窗口的戒备森严相比,实在太不一样了。那女职员见朗馨迟疑着,便说:“Come here, this way. Let's see how I can help you.”(这边来,让我来帮您.) 说完,便领着朗馨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办公桌前,让朗馨坐在一张皮椅上,又问:“Would you like a cup of coffee or water?”(“请问,您是想喝咖啡还是喝水?”)朗馨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Water, please.”(“请给我倒杯水吧。”)朗馨从市场街一路走过来,有些渴了。

那女职员去倒了杯冰水,端给朗馨,自己就在办公桌的另一面坐下。“OK. How can I help you?”(“好吧,您要办理什么业务?”)”“I want to open a checking account to deposit $20,000 cash.”(“我想开一个活期户头,要存两万美元的现金。”) 朗馨说着,就打开旅行腰袋的拉链儿,取出信封。女职员听了,张了张嘴,睁大了眼睛。朗馨注意到她的牙齿整齐得出奇,洁白得没有任何瑕疵,马上下意识地合上嘴。要说朗馨的牙齿,应该算是很整齐的,颜色也是天然的珍珠白。但和女职员的比起来,她真有些羞于露齿。

女职员站了起来,让朗馨等一等,就走进了一间玻璃办公室,和另外一个年龄大一些的白女人说了些什么,又走了出来,微笑地坐下,说:“Sorry for keeping you waiting.” (“让您久等了。”)说完,就伸出手。朗馨便打开信封,把钱递给她,同时心里嘀咕:“难道他们怀疑我的钱的来路不成?”她装作不经意地解释说:“I am a student with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This money is to pay my tuition.” (“我是宾大的学生,这钱是用来缴学费的。”)女职员一边点点头,一边熟练地把那两万美元分成几叠,送进点钱机,稀里哗啦地点了几便,这才对着电脑把数据输了进去。随后,她从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筐里,拿出一本支票本,并着两万美元的收据,一齐递给朗馨,说:“This is your checkbook and this is your receipt. Also, you will receive your PNC bank card in about a week.”(“这是您的支票本和存款收据。还有,再过一个星期,您就能收到PNC银行卡。”)

朗馨一边听她背口诀似地讲PNC卡怎么用,一边接过支票本和收据。那女职员的语速很快,朗馨只听懂了个大概;朗馨本想再问清楚一点,银行卡具体怎样用,但她实在不愿张口,让对方看见自己相形见拙的牙齿。她见收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万美元已经入存,整个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她把支票本和收据放进原先装钱的腰袋,又把腰袋放进双肩背。那女职员问:“Is there anything else I can do for your?”(“您还有别的什么事需要帮助吗?”)朗馨摇摇头,起身,说了谢谢,背上双肩背,离开了PNC银行。


朗馨沿着市场街轻松地往西走,她现在再也不用担心那两万美元的安全了!她身上只留了800美元,是用来支付旅馆住宿费,第一个月的房租,伙食费和杂费。朗馨走过一个卖当劳店旁,住了脚。她被从里面飘出的诱人的炸薯条的香气所提醒,该吃午餐了。朗馨忍不住走进去,看里面的人不多。她不禁想起在北京的卖当劳排队拥挤的景象,脑子里又闪过和乐仲平一起在卖当劳经常吃巨无霸的情形。朗馨觉得那一切仿佛都已离她很远。她看看面前清晰的价位表,这儿买一个巨无霸要近3美元;要是在北京,她会毫不犹豫地去买,去享受;但现在,就800美元的预算,要用一个月,她有些舍不得,就买了一个单层奶酪牛肉汉堡包,又要了一杯冰水,总共才花了不到两块钱。

        朗馨现在要去的是位于斯普鲁斯街的宾大学生校外住房服务处。她从市场街左转,过了斑马线,来到校园里的莲花街。莲花街和斯普鲁斯街平行,是条步行街,它是各方向步行人流进入宾大校园最核心的接纳街,每年一度的学友新生返校大游行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只要是换课时间,无论早晚,这条路就变得人熙嚷嚷,仿佛一条五彩缤纷的纽带,淋漓尽致地宣泄着宾大学子们求知的欲望和热情。这是朗馨第一次走进宾大,第一次踏上莲花街。她脚踩在橙红色的地砖上,和各种肤色的人流交融在一起,觉着很亲切,很安全,有一种找到新家的归属感。

斯普鲁斯街上的宾大学生校外住房服务处是一个不起眼的门面,象是从一座居民房改成的。朗馨推门进去,眼见里面更象是个电话接听中心,由一个个的隔断组成。每个隔断的桌面上都放一部电话机,一本房东通讯录,还有一个放笔和纸片的小筒筒。宾大的学生可以来这里用免费电话和房东联系。

朗馨向服务处的工作人员展示了宾大录取通知书,就找了一个空格段坐了下来。她好奇地翻开那本房东通讯录,见里面密密麻麻地登着招租广告。朗馨翻着翻着,有些眼花缭乱。她发现,所有的公寓大楼都不便宜,起码要350美元;300美元只能租一个房里的单间。另外,47街以外的租金要便宜许多。从47街走到校园,要半个多小时;那里已不属于大学城,没有宾大校警昼夜巡逻。她想了想,从纸筒里拿出一只铅笔和一张纸片,写道:“价格顶线:$300,街区范围:46街以内,步行时间:半小时以内,其他:必须有家具。”朗馨又翻阅一遍通讯录,结果只找出五家符合标准的。

朗馨把这几家房东的联系电话,租房价格和地址抄了下来,拿起电话,逐一打了一遍。结果,只有两家是可以继续联络下去的。朗馨想,也许是自己定的价格顶线太低了。但有两家符合标准的,她觉着就可以做选择了。朗馨不是一个善于在众多同类商品中比价求最大利益的人。她最讨厌和那些比来比去却买不回东西的人在一起购物。她买东西速度很快,不喜欢逗留闲逛。在北京的时候,她很少和女友一起上街购物。因为,她们虽很在乎品牌,又舍不得花钱买原价的正牌货,所以,很多时候,她的好友们总是空手而回的。在朗馨,这真是浪费时间。现在,她来到一个只有800美元而要过一个月的新环境,她脑里的找房优先次序是:安全,便宜,每天不能花太多的时间在走路上。


当她赶到43街和松树街的那个房子时,只见路边停着一辆轻型卡车,装着各式建筑工具,原来房东已经到了,站在门口。朗馨看这房东原来是个东方人,个子不高,戴个鸭舌帽,只露出下半张脸,看不清眉眼和神情;他手上拿着一个铁圈,上面套满了钥匙。朗馨断定这人大概是以租房为生的,就和他打了招呼,随房东走进了那房子:深深的走道暗暗地通向上二层的楼梯,楼梯左面不远处有一扇门,紧锁着。朗馨知道这间,就是广告上招租的一楼的前房。招租广告上说,这个房子一共有5,000平方英尺,7间房,4个卫生间。这又深又大的房子,让朗馨羡慕和感叹。在北京,她和仲平排了两年队,好不容易才分到的房,是80来平米的两室一厅。那么,现在这个大房子,有自己在北京房子的近6个那么大!朗馨带着好奇,问“How many people live here?”(“这里面住几个人?”)“Five rooms are rented out.”(“租出去了五间房。”)房东一边开那前房的门,一边回答。他说话的外国口音很重,朗馨肯定他是第一代移民,但不能确定他到底来自亚洲的哪个国家。

朗馨进去,见里面是一个狭窄的长方形房间:正对着进门处,靠墙放着一个带烤箱的炉子,正顶上是一个抽风机;炉旁有一排操作台和立柜。朗馨忽然想起,在国内上GRE补习课时,听考友说起过,这种房间的布局叫做“STUDIO (工作室),” 也就是说没有单独的厨房,做饭和睡觉是在一起的。这房间有一面是直通临松树街的阳台和花园的,只是要经过一扇厚重的双开门。朗馨看见阳光透过双开门照进来,落在一张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卧具的床上,觉着有一种温暖和孤独的反差。房间的另一头是一个卫生间,它的宽度大概只能容下一个人。

朗馨前后左右地看了这房间,心下嘀咕,广告上可是说有家具的,怎么就一张床呢?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便问:“Can you also provide me with a desk and a chair?”(“请问,您能不能再给我一张桌子和椅子?”)那房东抬了抬帽子,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那张床,说:“Yes. You need to pay $10 more to get additional furniture. You also need to pay $100 deposit.”(“可以。不过,你得再多付10美元;另外,再缴$100定金。”)朗馨听了这些附加条款,愣在那里。那房东似乎看出了朗馨的心思,说:“We provided free furnitures before, but some tenants took them away when they moved. So, now we have to charge more deposit and rent for it.”(“原来,我们也是提供免费家具的,可有的房客在搬走时,把我们的家具也搬走了。所以,现在租客要求提供家具,就得多缴定金,再外加10元房租。”)

朗馨有些不太相信房东的话,在美国是一个守法的国家,房客把房东的家具搬走,这不就是偷吗?但如果房东所说的事是真实的,那他现在的做法也是合理的,只是自己没有这个每月多10美元的预算。她婉言地说:“Everthing looks nice. But I need to see another house before making a decision.”(“这房间挺不错的。但我还得看另外一个房子,然后才能做决定。”)她看房东毫无反应地锁上门,有些于心不忍,就夸他说:“You are so capable. Do you do this for a living?”(“你真能干。您是以租房为生吗?”)。房东听到夸奖,第一次和朗馨对视了眼睛,马上又移开视线,说:“Yes. I fix houses and rent them.”(“对。我翻修旧房,然后出租。”)朗馨又问:“Are you Asian?”(“你是亚洲人吗?”)那房东听到亚洲这个词,眼睛突然一亮,喋喋不休地说:“I am Vietnamese. People call us boat people. Yes, we came in boats in the 70s.....as refugees and lived in small houses…...more than 10 people in a small house. But we work very hard, and now we too can own these big houses.”(“我是越南人。大家都叫我们是‘坐船过来的人’;没错,70年代,我们是难民。刚移民来美国的时候,我们住小房子……十多个人挤一间小房子。但,我们做工很努力,现在,我们也能拥有这些大房子。”)朗馨听他激动不已地说了那么多心里话,也很感动,就说:“You use such a big house to rent, you must live in a big house.”(”你连这么大的房子都用来出租,那你自己住的房子一定很大吧?”)谁知那房东摇摇头,出乎意料地说:“If you spend all your money on big houses, you will have no money to buy these rental houses.” (“如果你把钱都花在住大房子上,哪来的钱买这些出租房呢?”)房东虽没有正面回答朗馨的问题,但她似乎明白了房东要传达的信息:他是住得起大房子的,但他选择不住,而是把钱都用来投资了。


远离了越南房东,朗馨的心不断地为着他不寻常的经历和成就强烈地震撼着:一个以庇护身份来美国的难民,虽没有花一分钱投资读书,却通过二十年的艰辛和努力,建立了自己的房地产事业,真是不简单;她又禁不住联想到自己的选择:一个自费硕士研究生,先要投资几万美元读书,等两年后毕业,兴许会和绝大多数留学生一样,先去找工作,再办绿卡,然后还学费的债……这样的思绪,让朗馨变得低沉和渺茫。她虽然知道拿别人已成就的和自己还没有的去比,愚蠢至极,但还是摆脱不了被这种心理状态的控制,直到走近四十六街和巴尔迪摩大道的交汇处。这儿是她要看的第二座房子。

只见街角处坐落着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古老石头房,它的四周被火红的杜鹃花绚烂地包围着,释放出少有的古旧沉重和明朗浪漫的和谐。朗馨被这种和谐激发地焕然一新,沉闷的心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她有些内疚和自责自己刚才的愚蠢:为什么不拿越南房东的经历来鞭策自己的将来呢?!难道自己来美国的选择不是冲着那些充满着无穷幻想的未知数吗?!如果自己追求的是一个有现成答案的结果,那留在北京的安逸生活就已经很好了呀!她仿佛又回到了复签的那一天,签证官对她的鼓励又让她激动不已:“美国是属于你的”。对啊,美国就在自己的脚下,未来的路会是怎么样,要看自己怎么走。

她一面沿着那生机盎然的花丛来回走走,一面找房子的入口。原来,这房子临着街的一面竟没有入口,进门处开在后面的小巷:一扇镶有椭圆形雕花玻璃的对开门高高地立在几方石台阶上。朗馨一边小心翼翼地上了那石台阶,一边拿出纸巾,拭了拭头上的汗;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经过,又擦了擦腋下的汗,这才去敲门。

连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回应。她看了看表,时间已近下午三点钟。朗馨有些纳闷:自己没有晚啊!在宾大校外住宿服务处和房东订的时间是2:30到3:00之间,难道不是这栋房子不成?!。她又绕到主街上,再看了看门牌号,也没错。朗馨犹犹豫豫地走回石台阶,准备再敲门,只听身后有人说:“Hello, who are you looking for?”(“你好。请问,您找谁?”)朗馨回头,见是一个白女人:她年纪约摸50来岁,窄脸,红发,上身虽不胖,但臀部出奇的大,走起路来显得很吃力的样子,不知是因为腿有残疾,还是因为两只手拎满的购物袋让她举步如此艰难。朗馨见状,忙退到石阶的一角,让出位置,好让那女人上来,又说:“My name is Langxin Qin. I came here to see this house. I talked to David, and he asked me to come at 3:00 to see the house.”(“我的名字叫秦朗馨。我是来看房子的。我给大卫打过电话,他叫我3:00来看房子。”)

那女人听朗馨这么一说,连忙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Sorry about that. My name is Ann. I am David's wife.  Are you the girl who come from China and study at PENN?”(“真对不起。我叫安。我是大卫的妻子。你就是那个在宾大学习的中国女孩儿?”)朗馨点点头。她听见对方称自己是“女孩儿,”情不自禁地拨弄了一下长发,仿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称呼似的。

安开了门,大声叫道:“David, the PENN student is here to see the house.”(“大卫,宾大的学生来看房子了。”)她连忙示意让朗馨进去,自己歪扭着去提那些购物袋。朗馨见她吃力的样子,就说:“Let me help you.”(“让我帮你吧。”)安连连说,“Oh, thank you so much.” (“实在太谢谢了。”)朗馨提起那些袋子,随着安走进了这座美丽而又古老的建筑,里面黑乎乎的,朗馨脑子里马上闪过刚才看过的越南房东的房子,心下嘀咕:这美国的大房子里面怎么都这么黑呀?!她随着安转来转去,通过一个幽长的通道,来到厨房。安一面叫朗馨把袋子放在地上,一面问:“David told me you come from China. Which city?I have always wanted to visit the Great Wall.”(“大卫告诉我你是从中国来的。哪个城市?我一直就想去中国的万里长城看看。””朗馨笑了笑,回答道:“I’m from Beijing.”(“我是从北京来的。”)她站在那里四处打量:这是一个开放型的厨房,一面通向幽暗的走廊,另一面接着饭厅,那里放着一张八人座儿的长餐桌。厨房本来很大,但可能因为到处放满了东西,不仅不觉着大,反而让人感觉它很拥挤。只见操作台上放满了各样的食品和杂物,就连墙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杯子和功能各异的炊具。

朗馨觉着安似乎很享受这种拥挤的安排,因为她还在津津有味儿地把从购物袋里拿出的一个个罐头食品往操作台上堆,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拥挤杂乱弄得烦躁。朗馨觉着这家人很有趣,怎么已经有了这么多的食品和存货,还在不停地买。她正思量着,突然从那幽暗的通道里传来了强有力的脚步声,震得厨房墙壁上挂的杯子和餐具直响:朗馨真担心它们会掉下来!伴着脚步声,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着健身背心和短裤,脖子上围着一条挡汗的白毛巾,满脸都是汗,一看就知道是刚健过身了的。虽然他这般运动员的架势让朗馨有些为他的年龄迷惑,但从他有些弓的脊背,还有那已经灰白的头发,朗馨猜测这人起码近六十岁。


他就是大卫,这座房子的男主人。大卫进了厨房,连连道歉:“Sorry, Ms. Qin. I was on the treadmill when you knocked. I had to finish my daily routine.”(“对不起,秦女士。你敲门的时候,我正在跑步机上。我得完成我的日训练计划才能停。””朗馨有些不解,心想:这人是缺心眼儿呢还是脑子有毛病?!怎么有客人拜访,也不能打断他的跑步吗?我可是你的客户呐!大卫见朗馨站在那里僵硬的没有反应,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思,便解释说:“Usually, I finish my daily routine at 2:30. But, today, there was something wrong with the machine. So, I was late. Sorry for have kept you waiting. I am glad that Ann answered the door for you.”(“通常,我下午2:30就能跑完日训练计划。可今天,跑步机出了点问题。所以,晚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很高兴安回来替你开了门。”)朗馨觉着这个大卫虽然有点儿迂腐,但他的坦诚让朗馨觉着这人可能还比较好打交道,就说:“That’s OK. Can you show me the room that you advertised?”(“没事儿。你能带我看看你广告上登的那个房间吗?”)

大卫抽下那条白围巾,擦了擦汗,说:“Sure. Follow me. As you can see, this is a big house. Ann and I had always rented the two rooms on the 3rd floor to subsidize the utilities.”(“当然可以。跟我来。你看,这房子很大。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都把三层的两间房拿来出租,可以补贴补贴水电费。”)听大卫这么一说,安马上插嘴说:“David always worries about money. I think bringing renters to this house just make me feel younger. I love to associate with PENN students. Don’t you, David?”(“大卫总是为钱发愁。我倒觉着能招进一两个房客,让我自己又年轻了许多。我就喜欢和宾大的学生交往。大卫,难道你不喜欢吗?”)大卫摇了摇头,不知是出于无奈呢,还是对安的问题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带着朗馨,再次穿过那条幽深的走廊,又经过一个客厅,叮叮咚咚地两人上了三楼。

更确切地说,三楼是个阁楼,只有半层的高度,一左一右各一间房,中间是一个洗手间,阁楼上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又闷又热。朗馨感到自己从脊背到脸上都出汗了,一连擦湿了几块纸巾,自觉有些狼狈;大卫也满脸是汗,但他似乎对这里的闷热丝毫没有反应,不知是因为习惯了呢,还是他脖上那条白毛巾已自动为他揩挡了汗。朗馨忍不住问道:“Does the 3rd floor have air conditioning?”(“三楼有空调吗?”)大卫摇了摇头:“No. But there is a fan you can use. It is very useful.”没有空调。但有一个抽风扇,很管用,你可以用。”) 说完,顺手推开右边的那间房,用手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个排风扇。朗馨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地是水泥的,不像一二楼那样铺了木地板。大卫示意让朗馨进去,又说:“This is the back room of this house. It was originally used by the maid.”(“这是整座房子的后房,原来是‘maid’住的房间。”)朗馨没有听懂“maid”这个词,不解地问:“Maid?”大卫解释说:“A maid is a female servant. This house was built in the 1850s and has a rich history. It was originally designed and built by a textile merchant……”(“‘maid’是女佣的意思。这房子是1850年左右建的,有一段丰富的历史。据说最初的设计建造者是一个纺织商人……”)朗馨听懂了女佣这个词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心想大概这房间原是让女佣住的,所以才没有享受到木地板的待遇。但朗馨偏偏不喜欢木地板,走起来咚咚直响,让人没有任何隐私感。

朗馨心下开始喜欢这个房间,觉着这个女佣住的后房更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自费留学,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学生,只能省着住。大卫在广告上登的月租金只有250美元,比越南房东的那间房要便宜50美元。她又仔细地把这房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发现家具不仅齐备而且很古雅:一张雕花单人床,一个厚重的书桌,一张木椅,一个上下双开门床头柜,还有那个抽风机。虽然水泥地让朗馨有一种光秃秃的感觉,但洁白的墙壁和古雅的家具让朗馨觉着,它的温暖只要稍加修饰,就能打造出来。

“我喜欢这个房间。我租了。”朗馨取下双肩包,拿出支票本,向大卫缴了押金和一个月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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