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美国三年记
(2012-12-28 17: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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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太愿意从“年记”两个字下手。日记、周记都是耳熟能详的的词汇,鲜有听到月记、年记的说法,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些说法,只是我杜撰的词汇罢了。年记是懒人的做法,勤快的人都是日记,就算不俗天天记,至少隔三差五要记那么一次。我显然是个懒人,日记本里经常一空就是半年,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在记忆里完全是空白。偶尔催促自己写日记,一来提高写作水平,二来写下人生经历,方便将来讲故事给女儿或者儿子听。但是自我督促往往以失败告终。因此,懒人就用懒人的做法,来篇年记吧。 之所以选择今天写这篇年记,是因为三年前的今天我离开了地球的另一面,来到美国。上飞机之前收到了熊猫的警告,说不准我在这边做对他们不利的事,不然不准我上飞机。他们只是模糊地说“不利的事”,至于什么叫不利,他们说了算,我这个做事的人毫无发言权。也就是说,就算我不远万里飞到美国,他们还是想限制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很遗憾。我天生就是个叛逆性格,你不禁止我做什么事,我也许不会去想做,你越是说不能,我就越是想偷尝禁果。就像你不把我爸扔进监狱,我就来不到美国,也就不会站在美国国会对美国参议员说我的家庭是网络审查的受害家庭。何必呢?我家没有招你们惹你们,你们偏偏要在我面临高考的时候把我爸爸强行和我分开两年。上头说得都好听,都是为民着想。可以到了基层,就变成了一帮地痞流氓。我就不点名以张震为首的某些人了,加害我家人他们自己清楚。 从我来到美国的第一天到前几天为止,我都坐着一个重复的梦。 在这些梦里我回到了毕节,和我的亲人朋友在一起,吃点脆哨面,烤点铁板烧,做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无一例外的是在每个梦境里我都担心我如何回到美国来。拿到绿卡之前,真的是回去了就可以被熊猫控制,回不来了;绿卡到手之后,至少获得了永久居住权,只要回来的话还是能待下去的。在这些梦里,我真希望自己有了美国公民身份,不会被以“煽动颠覆national 政权 罪”这种模糊界定的罪名被起诉。 如果某些人的目的是吓唬我,我佩服,他们真的做得太到位了。我三年前做过这些梦,现在做着这些梦,以后还会做这些梦。他们成功地将恐惧的种子植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中,这个种子生根发芽,打算陪伴这个年轻人一辈子。这就是所谓“维稳”。 西方有句名言:想让人民臣服于你有两种方式——一是让人民爱你,一是让人民怕你。当我们说打破“莫谈政治”、“隔墙有耳”这些词的时候,我们是本着爱还是怕的心情去讲的呢?当然,我不是说人民怕你你就是暴君,如果你真能让人民世世代代怕你,那也算一种本事。但是,无论什么年代,总有几个比较叛逆的人,他们就是不怕你。这和教育一样,无论如何教育人从善,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小偷强盗杀人犯,无法根除。 我吗和很多人一样,出来了。记得申请庇护时候,面谈官问过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美国?” 我的回答是:“因为我得到了美国的某些人的帮助,出来了。但是国内还有很多需要帮助却没有得到帮助的人,我愿意待在美国,然后对那些还没有得到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这话肯定会引起以张某人为首的某些人的不满。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国内还有需要帮助的人? 他们为什么需要帮助,他们遭到了什么待遇,他们为什么想要离开他们的亲人朋友身边来到一个连语言都不通的国家?如果说他们说错了什么,那么,怎么样说才是对的?想全国上下众口同声,那是文革也没有办到的啊。 总之,三年了。我仍然用中文写着小说,仍然有身为一个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我不是非得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但是他们总是说在我爸爸“被旅游”的时候禁止我在网上发布任何有关消息,不然我和我爸十年不要想见面。操,我把你爸抓走喊你不要声张,你干吗?我们不是非得要对立的,但是你是在要把我放在对立立场上,我不会厚着脸皮跨到你那边去,没这个必要。 引用《卖报歌》里的一句话就是说“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光明是什么呢?是众口一致,还是百家争鸣?我不知道,反正历史是胜利者书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今天以迫害别人为乐的人,究竟能不能乐一辈子呢?也许还能乐一年、两年、三年……我会保持年记,一来看他们在过去的一年是否还春风得意,一来看我什么时候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会毕节吃碗脆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