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妻子
脑勤
我这几年才知道妻子喜爱鲜花。
我对许多事敏感,唯对鲜花和女人感觉迟钝。当年在国内,她大学毕业后与我同事几年,工作上偶尔有联系,平常无来往。有次几位同事一道在外地进修。结业考试的前一分钟,她衣着长裙,姗姗走进教室,找一个座位,不慌不忙地坐下。我想,她倒是胸有成竹。回到宿舍,天津的小王对我说:“你们那位女老师真是太有气质了。”“她长相一般,为人也老实,离有气质还是有很大距离的。”我回答说。“你老兄可错了,我们也认为她有气质。”同宿舍河北的小邢和甘肃的小赵也说。我笑一笑,再没有说什么。心想,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无任何感觉,你们见一面,竟如此感慨,岂不是情眼里面出西施。
90年代初,我们来美留学,住在一白人老太家中。前后院也有各种花草。春风过后,群卉争艳。未见妻子有任何爱花之意。一天到晚,忙于读书打工。为弥补学费之不足,在中餐馆端盘子,练得一双纤纤胳膊有碗口般粗细。同校有一香港男同学,为追求一台湾女生,玫瑰花打折扣时,买上几十枝,置于冰箱之中。一天一枝,上课前送给心仪女士。刮风落雨,从不间断,终得女士芳心,在华人学生中成为美谈。我受此启发,情人节,亦买鲜花一束,摆在她的书桌上。妻打工回来见之,笑容可掬,忙问我花了多少钱。我告之。妻说:“两情相悦,岂在卿卿我我,这可是没有必要花的钱。” 当日之乐,仅在于考试得A和食客给小费之慷慨,哪会有今日之高情雅意。
我们的第一所房子,在城市北郊。每逢商店打折,妻买来玫瑰,郁金香和其它花卉,种在前后院。春末夏初,房前屋后,花团锦簇,倒也给住宅增色不少。孩子们也小,我看着他们在花前的草坪上嬉笑玩耍,喜乐之情,油然而生。
现在,她不再满足于看花,种花,还要给花照相和写有关花的文章。
我与她在同一公司工作,每天午休一小时,若风和日丽,俩人常到附近的居民区或公园散步。春花烂漫,姹紫嫣红时,她便掏出衣袋中照相机,拍摄几张花的照片。一天几张,加上自己前后院中花卉,年长日久,计算机里,花的照片愈来愈多。在我看来,千篇一律。她却不然,各自特点,如数家珍。连居民区哪家的花与去年有何不同,也记忆犹新。有闲,把花的照片,按时间顺序,配上文字说明,整理成文章,放在网上,还告诉国内同学好友她的网址。我对她说,在美国或许能找到几个知音。但大多数对花卉文章不感兴趣。国内的同学,更无可能。当了官的,因贪污受贿而提心吊胆。自己开企业的,忙忙碌碌,夜而忘寐。搞技术工作的,为子女上学就业,劳累奔波。哪能领会你花卉文章中闲情雅意。
下午,妻又发来一网络女作者关于爱花的短文,问我其感触。其文把爱花,喜书,会炒菜的女士大为赞誉一番。我觉得,文章尚好,有一处不妥:不爱花的女性,她的心多半已化为黑戈壁。
我回妻电邮中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201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