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可谓中国的国食, 从南到北, 从东到西, 都喜欢吃面。
我从小就喜欢吃面, 虽然我是地道的南方人。上小学时, 妈妈给我准备的早点往往不吃, 拿一毛钱到街对面的面店里去吃一碗阳春面 。 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 周身舒服, 尤其在冬天。
年龄大一点, 阳春面就不过瘾了, 要一毛五分钱, 吃一碗焖肉面, 那就是在阳春面上加上一片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红烧肉,炖得很烂,咸淡适中,半瘦半肥,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当时吃完后的感觉, 啊! 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一次我舅舅从上海到苏州, 就住我家。 舅舅活到100岁, 在我的博客中有一篇文章专门介绍舅舅, 他是一位美食家。 他告诉我吃面要到朱鸿兴面馆,无论吃那种面,一定要吃头汤面。面馆的质量优劣,主要看一碗阳春面的味道,而不是其他花式品种。
到我成年后读到陆文夫的《美食家》一书,哈!和我舅舅说的一摸一样。我不敢改动大文豪的文字,摘录一段请你欣赏:“最重要的是要吃“头汤面”。千碗面,一锅汤。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话,那面汤就糊了,下出来的面就不那么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面汤气。”因此,头汤面主要是上口清爽、滑溜,如果是碗阳春面的话,宽汤(汤是本楼高汤),带上青葱的香味。。。。。。呵呵!其味无穷!
陆文夫的《美食家》中有一句话我不太同意,意思是美食家也好,劳动人民也好,味蕾是相同的,他要表达的意思是美味的食品大家都受欢迎,无论是美食家或是劳动者。其实不然,味蕾是要经过锻炼才能提高其味觉的敏感性,就像一位训练有素的指挥家能听到一丝杂音,平常人感觉不到的。同样,酒庄聘用高薪品酒师,他能品出酒的品质优劣,一般人万万不能的。品茶,抽烟,各人分辨能力差异极大。
扯远了,回头说吃面。我无法享受头汤面,因为我家离朱鸿兴面馆太远,大约要走半个多小时,那时(50年代初)我们那条街上,还没有公共汽车,走到那里已经不是头汤了。不过,朱鸿兴面馆的面确实和其他面馆不一样。只要吃过朱鸿兴面馆的面,其他面馆的面就逊色了。那时,我已是初中生了,一到周日,必去朱鸿兴面馆吃面。
苏式汤面有“三烫”的特点:面烫、汤烫、碗烫,即便在数九寒冬,食之也能冒汗。“老苏州”们也自然会趁热吃,三五分钟内把面吃完为好,这样才是原汁原味。
随着年龄增大,我吃的面种类也越来越多了,除了阳春面之外,吃过焖肉面,鳝糊面,脆鳝面,虾仁面,肉丝面,熏鱼面,麻酱面,过桥面,两面黄。。。。。
我先说说过桥面,过桥———浇头不能盖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只盘子里,吃的时候用筷子搛过来,好像是通过一顶石拱桥才跑到你嘴里。浇头是由你自己点要的,比如鳝糊,炒虾仁,蟹黄肉丝等等。 面是一碗清汤面,当然所谓清汤是用面馆特殊的高汤。每个面馆的高汤不尽一样,互相保密,要不就不能分出面馆水平的高低了。
“两面黄”是一种苏州特色的传统面食,曾被称为“面条中的皇帝”,价格不菲。上世纪50年代后,就很少供应,消失已有二三十年,近年来在苏州老字号餐饮界再次兴起,此面有硬“两面黄”和软“两面黄”之分,硬“两面黄”是生面油炸,软“两面黄”是下的硬面滤干再炸,要两面都炸成金黄色,香味飘出,然后捞出放在盘子上,再将滚烫的浇头连卤浇在面上,吱溜一声, 一道青烟冉冉上升,让炸过的面条吸足卤汁,味道香脆可口。硬“两面黄”蹦脆,年轻人喜欢, 老年人的牙可受不了。
苏州有座灵岩山, 山上有寺庙,叫灵岩山寺。寺庙中和尚做一种面,素什锦面。可算一绝! 啊!现在想起直淌口水。素什锦包括有香菇,木耳,烤麸,等等,配上特殊的上等汤料。上世纪50年代,春假远足上灵岩山一定享用素什锦面。到80年代初,妈妈谢世,我把她的骨灰安葬到苏州公墓。就近,和我侄儿上灵岩山, 专门寻找那碗素面。 居然还保持原汁原味, 一碗不够, 每人吃了两碗。 近30多年, 再也欣赏不到和尚做的素什锦面的美味了。
到读高中时, 假期我就到上海住在哥哥家里。 他家在瑞金路,淮海路口, 斜对面就是江汉面店, 现在的江汉面店的质量远远不如以前。 50年前,我常常在那里吃一碗麻酱拌面或辣酱面。走过一两个街区就到思南路, 沧浪亭面馆就在那里。 我最最欣赏的是开洋葱油面。 开洋是硕大的虾米, 加上油里炸过的葱段,有一寸长, 以葱白为主, 炸到有点微糊,既脆又香, 真是香飘千里。 到美国来之后常常回忆起那碗开洋葱油面, 试做几回, 居然给我做成。 也是我太太喜欢的食品之一。
分配工作以后, 到了贵州。 贵州有一种红油臊子面。 是由肉丁在辣椒油中炸过, 面汤上漂着一层红辣椒油, 加上十来颗肉丁,又称臊子, 又香又辣, 又有咬劲, 吃得满头大汗, 鼻涕,眼泪,呼啦,呼啦,越吃越带劲。 我出身上海, 上小学前移居苏州, 江南人大多不吃辣。 以前我曾说过,辣椒犹如鸦片, 不吃则罢, 只要一上口, 要想摆脱很困难, 我越吃越辣越喜欢, 赶上贵州人。 回过头来说贵州的红油臊子面, 虽然喜欢,味道极好, 但“面”的质量不怎么的,太粗,有点粘牙,很难和苏州上海面馆的面相比。
在贵州期间, 贵阳有一间小店, 专门供应四川成都的担担面。据说四川的担担面,源起挑夫们在码头挑着担担卖面,所以名为担担面。用面粉擀制成面条,煮熟,舀上炒制的猪肉末而成。面条细薄,卤汁酥香,咸鲜微辣,香气扑鼻,十分入味。在四川广为流传,常作为筵席点心。我慕名而去,扫兴而归, 不过不能就此做出结论担担面不好吃,因为我没有去重庆,成都尝尝正中的担担面。
1980年我姐夫去世,到我姐姐家奔丧,她家住保定。其时欣赏了北方的打卤面。 打卤面也别有风味, 把面用清水煮熟后, 捞在一只大碗里, 上面浇上卤汁, 比拌面富有汤汁, 但不像汤面那样宽汤。 打卤面的味道决定于制作的卤汁味道,当然“面”本身的质量也很重要。 我回美后多次试做打卤面, 还像模像样的。
之后, 便去北京,住在一位朋友家中。 连续几天, 走访了北京的名胜古迹。同时没有忘记吃面。我去过一家山西刀削面馆, 不知是否是正中。 山西的刀削面是一种汉族传统面食,因其风味独特,驰名中外。我看了他们的刀削技术, 确实精彩, 动作熟练,果断明了, 削出的面片中厚边薄。棱锋分明,形似柳叶。上口外滑内筋,软而不粘,越嚼越香。 我要了羊肉汤作为调料,味道鲜美, 加上边吃边看削面, 如看杂技一般, 确实享受了一番。
早就听说北京的炸酱面首屈一指, 必须要尝一尝的。 那天晚上游玩北海公园, 就近去了一家面馆, 要了一碗炸酱面。 一上口, 唉!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最难吃的面。 只吃了几口, 把面碗向前一推,匆匆离去。我自己做的炸酱面比这家店里做的要好上百陪。 由于时间匆忙, 没有再去找一家像样的炸酱面店。可惜!
夏天人人喜欢吃凉面, 各人制作的凉面也各不相同。 我就其中一点加以说明。 凉面最忌面条互相粘连, 如果这样,这种凉面就算失败了。我妈把下好的面,迅速放入冷水中冲一下, 捞起备用。 这个方法可行, 但不是最好的方法。 我在网上查到, 煮好的面,捞起后加麻油, 边用筷子拌匀的同时, 边在电风扇下迅速吹凉。 这个方法面条不粘, 不沾, 有咬劲。 不信, 你可试试。
讲了这许多吃面的学问, 不说各式面的味道, 单从“面条”的质量而言, 苏州, 上海的面条为上佳。 没有哪里的面条做得那样精细, 有咬劲, 经煮, 不易成糊状。在美国我买了一只意大利手摇压面机,自己压面。 一磅面粉中加一只鸡蛋, 再加少许食盐, 压出的面条筋道好,经煮,不糊。
虽然各地各家的面各有千秋, 我还是念念不忘苏州的朱鸿兴面馆。可能是幼年时的印象太深,加之去那里享用面条的次数也最多的缘故。
意大利面也是我喜欢的一种。目前,自己做得意大利面和意大利馆子里的面好有一比。
可惜的是还有许多种面我听说过,但没有享用过,比如:鲤鱼焙面是“糖醋软溜鱼焙面”的简称,它是河南开封当地一道著名的汉族传统名菜,也是“豫菜十大名菜之一”。澄城手撕面,面和好后,不用擀、不用切,只用手来撕,然后配以各种汤料,面筋道好,口感好。宫廷罐罐面,罐罐面又称寿面,流传此面是唐朝宫廷宴品,是专为皇帝和杨贵妃特制的。配料经过切、碾、滤、烘、炒、爆等工艺。面色感鲜艳、气味香醇、面筋汤浓、无腥不腻。。。。。。
以上提及的各式面类,也只是冰山一角。中国面条种类之多,可称世界一绝!我看可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
是的,枫桥镇,寒山寺的所在地。
着实不错
至今犹记
日本是二战后大米紧张, 退役老兵才把面条带到日本的。 日本拉面清淡劲道, 类似江南的面食, 但面条要粗很多。 日本对面条的最大贡献是台籍日本人吴百福创制了速食方便面,风靡全球。
以前听家里大人讲五几年时候朱鸿兴的阳春面是八分钱一碗。 那时候条件不好,吃碗阳春面就是件开心的事,毕竟谁家里也笃不出那么鲜的汤来。 老店堂留给我的印象深刻,当时特别喜欢他家的膳糊面和虾仁面。 现在朱鸿兴已经搬家到太监弄那边,也不再是苏州面馆里的第一块牌子了。 我有篇关于观前街美食的拙文,里面提到朱鸿兴。
希望试试陕西的面食再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