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一)
[本文纯属虚构,至少都不是我干的。]
叮当,叮当。。。门铃怎么会在这时候响起,是哪个该死的? 我该怎么办?开不开门?我的脑子突然很迟钝,甚至不知所措。这我还没老到连门铃都害怕的地步吧?
那铃声响了不知多久,我终于从梦中醒来。赶紧翻身把Iphone上的闹钟功能关闭。昨晚两点才睡下,现在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到浴室里打开淋浴。烫烫的热水按摩着我的脸,终于让我慢慢地醒了过来。
今天是我上任这新工作的第一天。现在工作实在不好找,半年了, 就这么一个像样的机会。 虽然工作离家一百五十迈,开车要开三四个小时,我也认了。我一个年近半百的人,碰上这经济大萧条,还有什么可挑拣的。 孩子过几年要上大学了,不干不行啊。 但 每天上下班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在这个城里租了一个公寓。公寓楼看上去还保养得不错,有个十层,可是看得出是三四十年前的风格。租金包括家具, 也还合理。
洗完澡,我的精神好了很多。顺手披上浴袍,到厨房烧了咖啡,再烤上两片Bagel. 老婆想得周到临出门塞给我一包grocery, 这样我就不用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到处找买早饭的地方了。 我端着咖啡,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我的公寓在六层,在这个不太大的城市里,这也是高楼大厦了。窗外天色已经渐亮,靠近地面,还有一层薄雾。临窗远眺,有点成仙的感觉。不知怎的,我那“为生活背井离乡”的忧伤一下子少了很多。也许我会喜欢这里呢。
这楼每层有十个单元,两个电梯。一早一晚就有点慢。我按了电梯下行键,耐着性子等着。到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在考虑是不是要用楼梯时,“叮”,电梯到了。门一开,我发现已经够满的了。我对电梯乘客们说了句:“Excuse Me!”, 迈脚走进电梯。 这时突然有个女声喊“Please hold!”。 我本能地涌身子挡住电梯门,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几岁的东方少妇从我隔壁的单元飞奔过来。 电梯里的人很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 总算把我俩装下了。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第一天就遇到一位东方美人,这到提起了我的好奇心。电梯里太挤,她就站在我的前面,背对着我。 她穿着高跟鞋,头发正好到我眼睛。披肩的长发,稍微有点卷,黑发中隐隐可以看出挑染的暗红色发丝。她的打扮不象是上班族,上身一件奶油色的复古外衣,是那种下摆象钟一样张开的。下身紧身牛仔裤配高跟长靴。她的香水也是奶油味的。。。对了,好像是那Elisabeth Taylor的White Diamond. 这香水味很腻,一般中老年妇女偏爱。也许我是在乡下呆太久了,少见多怪吧。在这电梯里近距离熏陶下,我倒有点难受了。好在从五楼到一楼并不太久。
电梯一到底楼门厅,门一开,大家马上涌了出去。公寓门前是一大片停车场,大家都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那少妇却走向一辆等在门口的黑色林肯车,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随后林肯车缓缓地开走了。
公寓(二)
我的工作其实不太累,最晚六点可以离开办公室。一个人老在餐馆里吃也没意思。 但也没办法,我不会做饭啊。 老婆老是说我独立生活能力是越来越差了。 也许我是该学学,到文学城私房小菜抄个菜谱试试, 也许没我想得那么难。 晚上没事,就看电视,上文学城。 最近发现了“人到中年”,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坦子。
一个人无聊,也就乱想。 隔壁那神秘的东方女士,要是能串个门聊个天就好了。 那天电梯里那么挤也不好意思说话。 以后几天就再没见过她。 我下意识地每天早上在同一时间出门,可是再也没碰到。 如果我这就到隔壁去敲门会怎么样? 好像有点唐突。。。
公寓的信箱在门厅旁的侧厅。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去看看有没有信。其实我知道我最多有些垃圾邮件,重要的信都寄家里去了。因为实在无聊,我每份邮件还都仔细看过。突然有一日,我发现我邻居的信在我的邮箱里。 那时一封广告信,不用打开就知道的那种。一般人这种信是直接进垃圾箱的。可是对我,这可是个宝啊。
她叫Sherry Zhang. 看来是大陆来的,不然不会有这个姓。我拿着信,赶快走到她的门前。 我敲了两三下,没有动静。 隔了一小会儿,再敲,还是没人。可能出去了。 我赶紧回屋, 写了张条子贴在她门上:
Hello Ms. Zhang,
I am your next door neighbor Jack Yang in Unit 609. I have a letter that is addressed to you. Please knock on my door so I can give it to you.
Jack Yang - 12/7/2011
下面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本来想出去吃的,这下好,自己把自己拴住了。 那就赶鸭子上架自己做吧。 我是准备自己做饭了,所以买了点东西放冰箱里。但做什么呢? 干脆,还是西红柿炒蛋拌面。 在家时做过,虽然儿子不爱吃,我觉得还凑合。 于是我开始上锅,煮面,打蛋,切西红柿。
面刚下锅,门铃就响了。 我一开门还真是她!
“I am Sherry, your neighbor. Thank you for getting the mail for me.”
“Do mention it. Here is the letter.”
我一想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赶紧说:“你是中国人吧?”
“是,”她眼睛也一亮,“这儿有个中国人做邻居还真不容易!”
这时我听到厨房面扑出来了,赶紧跑去关火。她在门口说:“你忙吧。。”
“你别走。”我又赶紧跑回门口,“好不容易有个中国人聊天的。。。你吃晚饭了吗?没吃就在我这儿吃。。”
我看她犹豫了一下,就说:“是我唐突了,你是不是要回去和家人一起吃晚饭?”
她笑了笑,说:“没,我一个人,是怕我唐突了。。”
“那你就别客气了,进来吧。。”她这才进了门。
“我只会做西红柿炒蛋拌面,不介意吧?”“是我来蹭饭的,很不好意思啊!要不要帮忙?”“你不介意的话,帮我把把质量关。”“我也不会做饭。。”说着说着就跟我进了厨房。
那面在热水里了一会,好像是好了, 接下来就是炒蛋了。我问她“我是先下蛋呢还是先下西红柿?”“都行吧。”我于是先下了蛋,炒熟了,再下西红柿。加了盐, 看西红柿烂了,就把捞出的面倒了进去。“看上去不错嘛!” “你尝尝?”我挖了一勺给她。“她尝了一口, 皱了皱眉,说,“好像咸了点。”我接过勺,尝了口,马上就吐到水池里。。 咸得发苦了。。。 我想起来了,我蛋里已经放了不少盐,炒时又放了。。
“对不起,砸了。那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我很不好意思地说。
“不,我该请你,你帮我拿信呢。不远处有个小越南河粉店,很不错呢。”“好,我拿件外套,不过这客我今天请定了。”
公寓(三)
公寓楼前过了停车场是一条不小的马路,有六条车道。但在停车场出口处有红绿灯,也有人行横道线。 过了那路,有一个超市。 超市旁边有几个小点。 好像生意也不是特别好。 其中一家就是小西贡。
我们坐定后,一人要了一碗火车头河粉。 Sherry 看着我笑,“你从来没做过饭吧?” “我其实水平还挺高的,今天是马失前蹄。”“你就吹吧!你来美国多少年了?”“近三十年了,你呢?”“我才来了三年。”“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我有同学以前在这。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我就吧我的工作跟她从头讲来。
“我的故事你知道了,你的呢?”“我是来上学的,学完了又不好找工作,就在学校里拖着。”“你有家吗?”“国内结过婚,离了。”我也不敢细问。“那你没再找?”“是在找,不容易。”“都到美国了,找老外吧。”“试过,也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要离开老婆孩子出来工作。。”“希望是暂时的。。”
两个人坐下来谈,我才有机会仔细地看了她面容。她有个鹅蛋脸,很白的皮肤, 细眉,不是很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她化过妆, 但是技术很高,画得很自然。她穿著也象是费过一番心思,不象一般素颜的学生。
“我真高兴有你这个邻居!”“我也是,否则才不回进个陌生男人的屋子呢。”“我可没恶意啊!”“我知道,见到中国人特别亲切。”“是啊,这里中国人真不多呢。 那你不想到其他城市去发展?”“我对这儿还是挺有感情的,想再试试。”“对了,那天我见你一早进了Limo,去哪儿?”“奥,我去机场。”“你真是Travel light, 行李也不带!”她脸微微一红,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
我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道歉:“对不起,我问太多了。”“没关系,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才八点。我说:“美国的日子真没劲,晚上没什么可干的。”“我还希望有个安安静静的夜晚呢。”她这话说得我一头雾水。 不过有了刚才经验,我硬把我的问题憋回去了。
我们在电梯口道了别,各自回屋。我把厨房收拾干净后,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在电脑前坐下。心里还在想着那邻居。我怎么也没问她电话呀,伊妹儿之类的东西。转念一想,隔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 来日方长。
突然我听见走廊里有人骂架。好奇的我想出去看看,但我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我打开门上的窥视孔,看了一下,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听见有个男声高声骂道:“FXXK YOU! BITCH!”然后砰地一声关门。马上有一人影从我门前走过,也没有用电梯,直接进了楼梯那防火门。 我觉得那关门声好像是从Sherry那屋来的,心里有点不放心。我开了门走到她门口,敲了敲门。
“Who is it?”她问,我也没听出有什么异样。“It is me, Jack. I heard your door is slammed. Are you OK?” “One second.”
她开了门,好像刚从浴室里出来, 身穿浴袍,头顶浴巾。
“我刚听见你门被摔了,过来看看你。。。”“是吗?我在浴室没听见”“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是你这个方向。”我没好意思说我害怕所以在那人还在时没敢出来。 “走廊里说话不方便,你进来吧。”她这一说,我到犹豫了。“你方便吗?”“没事,咱们是邻居嘛,再说走廊里说话多不方便啊。”我想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怕什么?就跟着她进了门。
我进了门,回身关上门,正想说:“你骗人,洗澡怎么连脸上的妆没洗掉。”却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看我转过身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泪人。
公寓(四)
她紧紧地抱着我,头埋在我胸前, 肩膀不停和地抽动。 我的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我现在这副样子,如果到“人到中年”去说,一定招来一片“艳福不浅”,“泡妞水平高”之类的评语。但是我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我想可能是一切都太突然了。 这个女人有这么多的迷我都没有答案,现在这个样子, 又没法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些混乱的思绪像沉重的包袱, 压得我难受。怎么也“艳”不起来了。
如果说抱着个美女而完全没什么感觉,那也是说谎。她的身材真不错,说句男人们爱说的话: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她也不是骨感的女人,皮肤白而滑嫩,加上那撩人的香水味,也真让人心动。
我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她哭了好久。 不是哪种嚎, 是气也喘不过来的呜咽。看来真是伤心至极了。男人还是看不得女人的眼泪。我的心也开始痛起来了。 但中年的我已少了年少时的冲动,我想还是要先问清楚再说。 我本能地想轻拂她的头发,不小心,把她包头上的毛巾拉掉了。头发居然是干的!她和我撒谎!这时她抬起头来。 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我心又软了。
“你感觉好点了吗?”我轻声问。
“好多了。”她用浴袍袖子擦了擦眼睛,“谢谢你。”
“怎么回事啊?”“真不好意思,把你衬衫也弄湿了。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我有个老外男朋友,他今天打了我。 我威胁他说要叫警察, 他就跑了。”“你没伤到哪儿吧。”“还好没有。”“你今晚不会有事吧?他不会回来吧?”“希望不会吧。”
我顿了一下,心里盘算着到底要帮她多少。 记得那“人到中年”有人挖坑说中年人是最乐于助人的,我倒觉得中年人是最瞻前顾后的。倒不是怕自己怎么,是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孩子。责任大呀。眼前这位美人,背后却是深不可测。以为帮助弱者,很可能陷入不能自拔的危险漩涡。但是她一个弱女子,独在异乡,在这里举目无亲,说不定有危险,我能忍心不管吗?
“你怕不怕?”我问,盯着她的眼睛,像窥探出那里面的秘密。 “我。。。怕!”她的眼神一暗,把头转过去。但我看出来那恐惧是真的。“那好,你今晚睡我那里,我睡沙发。”她转回头,看着我,犹豫了一秒,说:“谢谢你。。”
她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跟我到了我的单元。 “Sherry, 你先去洗个澡吧。” 趁她淋浴的时候,我换下那给她哭湿的衬衫,披上我的浴袍, 拿了枕头和毯子,到沙发上坐下。 这时,她从浴室里出来,还是穿这浴袍,包着头发。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压压惊? 我有一瓶XO。”“给我一杯温水吧。”“菊花茶?”“好的。”
我给她泡了茶,又加了块冰糖。 自己倒了一小杯Cognac。我们在餐桌旁坐下。 我不甘心,又问:“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你的故事?”“我的故事,不听也罢。。。”“你今后怎么办?”“我明天去公寓办公室,看他们愿不愿意给我换个单元。”“那也是个办法。”“我还好今天遇见你这个好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 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她把卧室的门关上,我长叹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想把今天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理一下,但却是没有任何头绪。
那晚我梦见一个白衣仙女向我飞来,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她绕着我飞来飞去,时不时还用舌尖咬我的耳朵。最后,她伏在我身上, 在我嘴唇上深情一吻,又飞走了。。。。
公寓(五)
晚上忘了拉上客厅的窗帘, 这间屋子的窗又对这东面, 那耀眼的朝阳正好照在我的脸上。我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 多美的早晨啊!
我轻轻地敲了敲卧室的门。 Sherry轻轻地说,“进来!” 推开门,她还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看来是给我吵醒的。 “实在抱歉,我上班要迟到了。可不可以洗个澡?”“你去吧,是我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卧室。”
当我从浴室出来,闻到满屋子咖啡的香味。我走进厨房,Sherry正把两片土司从Toaster里拿出来。见我来,说,“你喜欢吃炒蛋还是煎蛋?”“太辛苦你了!”“太谢谢你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炒蛋还是煎蛋?”“煎蛋,不要太老。”“好,你快去穿戴整齐,我一下就好。”
等我穿戴整齐,她已经把做好的早餐和咖啡放到桌上, 连刀叉,餐巾也放得整整齐齐。
“我这是到了哪家饭店了?” 我高兴地坐下。 她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我对面。
“你不吃?”“我不习惯吃早餐。咖啡就够了。”我心里真还感动了一把。自从十几年前有了孩子,每天早上都象打仗一样。哪里会有好好坐下来吃顿遭餐的日子,更何况有个美女捧着咖啡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吃。 要说“艳遇”,我看着顿早餐绝对可以算。
今天的Sherry,应该算“素颜”了吧。我可以看出唯一的不同是眼睛没化好那么花哨。 她的皮肤可真是好啊。是哪种嫩到让人想咬一口的。她的长发用一个夹子夹在头上,很随便,但却那么优雅。 我不禁暗暗盘问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地爱上她了?
“很羡慕你太太。”“为什么? 她天天弄孩子累死了,哪有你那么悠闲?”“她有个幸福的家。天天可以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她说我们老老小小多烦死了,最好留她一人在家安静一下。”“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很幸福。她没告诉你,你很帅吗?”“哈哈哈,就你会拍马屁了。在家可是要我拍她啊。”
“说真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要搬家也是累人的事。要不换把锁?”“那他会不会盯着你的单元?”“不知道。我也没主意。”“明天就星期五了,我会回家,如果你今晚再在我这儿将就, 周末你就用我的单元吧。 这样至少给你几天时间来安排。”“也好,就是太打扰你了。”“你做这么好吃的早餐给我,我们扯平了。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可找我。我上班去了。”
她送我到门口,临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天,我上班老是不能集中注意力。 脑子里都是这几天的事。虽然这个Sherry很甜,很优雅, 但我隐隐觉得和她交往是危险的。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她的事到现在还是滴水不漏,我甚至有被利用的感觉。 但见死不救, 袖手旁观又不是我做人的方法。 我还有我幸福的小家,我未成年的孩子。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悬崖勒马。帮她过这关后,我就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不认识的号码。 这可能是她。我接了起来。电话那边,她告诉我,她还是决定换公寓。 她今天就会去找,周末就搬。她还告诉我她晚上回去朋友家,就不麻烦我了。 我听了,有点莫名的惆怅。 刚交的中国人邻居/朋友,要走了。难道真是来的快也去得快吗?
“你搬家要帮忙吗?”“不用,我会雇搬家公司。””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我没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打电话给你吧?”“那当然,我也喜欢聊天。”“我安顿好,会告诉你新地址。”“Bye-Bye!”
公寓(六)
有孩子的都知道周末是一周中最忙的。家长的主要任务就是当司机。足球,棒球,游泳,芭蕾,中文学校。从星期六九点开始, 到星期天下午六点, 没有停的时候。 和老婆单独在一起,就只有星期六晚上十点以后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我问她:"一星期不见,你想我了没有?”老婆很不屑地说:“没空想。”“可是我想了。”“是啊你一个人多轻松, 我天天象打仗。”“是,你是辛苦了。”
“你那公寓还不错吧?”“不错,在六楼,风景也不错。”“是吗?我从小到大没住过二层以上的,我倒想什么时候到你那公寓住住。”“那破城没啥好看的,还不如咱到夏威夷去一趟。”“你不已经有个公寓单元了吗, 又不用多花钱。”“的确没什么意思,还要开三小时车。。。”“你理由那么多,是不是怕我去啊?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哪里来娇来藏?”想起前几天Sherry还在我那卧室里住了一夜, 我不禁对自己的回答哑然失笑了。“没藏就好。你在外, 我也管不到你。你可别学坏。”“你这说的。。好像我是个意志薄弱的人。”“你意志多坚强,你最清楚啦!”我也不想接这无聊的话题了。其实哪家老婆不是对老公冷嘲热讽的?不管他在外多风光回家还是要接受领导。
“你说,咱们俩天天忙个要死,为工作,为孩子,你觉得过得幸福吗?”“当然幸福!我到那文学城上看看,人家的房子没我的漂亮,人家的孩子没我的听话,能没幸福感吗?” “啊,你的幸福是跟人比出来的。但文学城里牛人多了去了,你都比人强?”“我是说真的,我就觉得累是累,但是老公,孩子都还给我长脸,那不是幸福是什么?”“听见我不在‘丢脸’那一类里,我也觉得挺幸福的。”她听了也笑了。是啊,这就是婚姻的幸福。
星期天晚上8 点,我又踏上了去公寓的旅途。 三小时的车程开着也挺无聊的,我突然有了个冲动给那Sherry打个电话。铃响了半天,Voice Mail起来了。我留了个言:”Sherry,我是Jack。就想问问你家搬好了没有。还要不要帮忙。有空再聊!Bye-Bye。” 留完言, 又有点后悔。我还想离她远点呢,怎么又自己凑上去?
当我快要下高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Sherry。“Jack, 你好,刚才没听见你的电话。我家搬好了,离你其实不远。”“那好啊!他没再来找麻烦吧?”“没有。你周末过得好吗?”“忙死了,都是孩子的事。”“多幸福啊!你想吃宵夜吗?”“太晚了吧?明天我还上班。”“那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晚安!” 她就挂了。
我挂了电话,继续开往公寓。车停在停车场后,我把从家里带来的行李提上,向大门走去。我注意到大门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后门一开,居然是她。
我吃惊的问:“你怎么来了?”她把头低下,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想你。” 这有点突然,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是不是她又被欺负了? 还是她真追上我了?我怎么办呢?回绝她?好像还有点不舍得。她见我愣在那里,就说:“我就想看看你,你也累了,我走了。”说完就要钻回林肯。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来都来了,上楼坐坐吧。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也好, 我坐几分钟就走。”“那你这车。。。”我看着那林肯。 “我让他等。。。”“这得要多少钱,我送你回去吧。。。”“那也好。”
她转身敲了敲司机的窗,窗开了,露出一个西人小伙子的脸。那人还带着根黑领带,看来是个职业司机。 “George, you can go now. This gentleman is going to take me back tonight.”
“OK, missy.” George 向我点点头,关上窗,缓缓地开走了。
Sherry 看林肯走了,走过来,一把抓过我手中的食品袋(老婆给买的咖啡, 食物),又伸手挽了我,说:“我今天心情特别好!”
公寓(七)
进了门,我放下了大包小包。 她也帮我把食品放到冰箱里。忙乎完了,我问她想不想何些什么,她问我有没有红酒。 我很抱歉的告诉她我没有。 红酒开了以后多放几天就不好喝了,我一个人喝一瓶也太多了。所以我这里只有几瓶啤酒,一瓶白兰地,一瓶威士忌。
“那你有没有苏打水?”“我只有Ginger Ale.” “那好,我自己对一点。”她放了些冰块在杯里,加了半杯Ginger Ale,然后有加了一点威士忌。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做。“你回调酒?”“我知道我喜欢喝什么。你想喝什么?”现在,她到俨然是个女主人了。“我就来点Cognac”。
她端着两杯酒向我款款的走来。今晚她居然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貂皮大衣,肉色的丝袜,黑色的高跟鞋。见还没脱外衣,我才意识到我的单元还是很冷的。 为了省电,我周末临走前把温度调低了。我赶紧把温度调上去, 并从她手里接过我的酒。
“你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无聊吗?”她呷了一口酒,问。“会无聊,所以有了你这个邻居我特高兴,可是你又走了。”“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嘛。”“你还真给我个惊喜。”
酒精和暖气很快就把室内的温度升上去了。她脱下大衣,随手放在沙发背上。今晚一袭露肩的黑色的礼服, 头发也盘在脑后,眼影画得深了些,腮红也多抹了些。“你真美!”我情不自禁地说。“别老站着,坐吧!”她又当起了女主人。 看我坐在沙发上,她挨着我坐下,手指尖在我腿上划来划去。我本想退缩,但转念一想,人家自己送上门来,我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给人笑话。
她问:“你在周末想起过我吗?”“想起过。”我不禁想起我和老婆星期六晚上的谈话。“我可是一个周末都在想你这个人。”“我?”中年男人虽然大部分是家里的中梁砥柱,可是却常常是最被忽略的人。孩子第一嘛。如经被这么重视,不禁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有什么好想的?”我也兴致勃勃了。 “你很吸引人的。男人到这个年龄是最有魅力的。”“这个我信。国内不是有点本事的就包二奶吗?”“不一样,那些二奶爱的是钱和权。我不稀罕那些。”我心里说,这个我信。她接着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甚至有点单纯。很少能看到像你这种年龄的人还有年轻时的朝气, 但却加了成熟男人的自信, 象一杯完美鸡尾酒。”“你可真会夸人。我倒觉得你是个给人惯坏了的美丽公主。。”“这也是夸我吗?”“怎么不是,你到我这儿来去自由,用我的衬衫擦鼻涕眼泪。。。”“你坏!”她撒娇地用拳头砸我的胸脯。我趁机就把她搂在怀里。
她枕着我的胸口,低声地说:“我真盼望有人能惯坏我。。。”“可是你知道我有家室,孩子。。。”她放一只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要我别说下去。她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甚至也不奢求你的爱。 我只要你让我爱你。”我心里一下子涌起了一股暖流。纯洁,热烈,没有附加条件的,超越一切的爱。这不是我们每个人从青春期就梦寐以求的吗?生活的激流总是无情地把梦想打个粉碎,我也到了不做这种梦的年龄。但是今晚,怀抱着温柔的美人,看着她火热的目光,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开我心中那刨蹄长啸的野马,让他自由地飞奔?
我不顾一切地捧起她的头,把我那被欲火烧得滚烫的双唇,吻上了她同样滚烫的红唇。她的双唇微张着,让我能吸吮到那甜甜的甘露。我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我自己也有点眩晕。她缓缓地用舌尖按摩我的嘴唇,先是外面,再是里面。 我觉得有一种不能自拔的感觉,心中有个声音呐喊着:“我要征服你!”
我缓缓地拉下她礼服的拉链,抚摸着她那滑嫩的背脊。 这时她站了起来,那长长的礼服就滑落在她脚下了。她没有戴胸围, 可是一对傲人的双峰却一点没有下垂。 我有点怀疑它们是不是人造的,但现在是没时间管这个了。我可以看出她的亢奋,她的乳头高高地挺起。 她又伏下身来,解开我的裤带,拉出我的衬衫,把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 一边解一边说:“你身材保持得真好!” 我的肩膀和胸脯看上去还很结实,可我知道,我的肚子已经有不少油水了。 “还是你的身材更好啊!”我心里还在呐喊:“我已经等不及了!”
公寓(八)
做爱对于男人来说, 最后的高潮最重要。可是女人却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有些性学专家建议男人们也要“慢一点”这样双方都可以享受更多的鱼水之欢。
我特意停了下来,抱起她,走进卧室。我把她放在床上,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脖子,肩膀,乳房,小腹,大腿,小腿,脚趾。。。 我知道她在享受,因为她双眼紧闭,双唇紧咬,双拳紧握,身体也随着我指尖的移动,不停地颤动。 她的乳房,是完美的半球形, 即使人躺着也不塌陷。 摸上去是硬硬的, 我确定是人工的无疑了。 这手术也做得高明,没有任何切口的疤痕。其实欣赏一个美丽的裸体,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对异性的渴望和对艺术的欣赏加在一起,才是感观刺激的最高境界!
当她哼哼唧唧地不能自拔的时候, 我知道是该完成任务的是候了。不经常锻炼的中年朋友们,经常做做爱,也是不错的有氧运动。最后是要瘫成一滩泥了才罢休。
我抱着她躺在床上,手指尖还在她那光滑的背上游走着。“我今晚送不动你了,你就住我这儿吧。”“好吧,可不可以借我你的衬衣当睡衣啊?”“当然可以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衣服比那苗条女孩穿长大的男士衬衫更性感撩人的了。 当她站在浴室门口的那一霎那,我的血又开始沸腾了。我走过去,饱着她, 又是深深一吻。她感到了我的兴奋,说:“你别累坏了。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这次是我趴在床上,闭上眼,由她按摩了。 我敢肯定她是学过的, 按得不轻不重,给我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用手按完,她又用嘴来轻吻。吻时舌尖同时按摩。 我心里想,这个一定不是良家妇女了! 我转过身来,眯缝着眼,看着她,问:“你为什么那么神秘?”“我有什么神秘的?”“出门坐有司机的林肯,还不神秘?”“人家不会开车嘛!”“那你一定很有钱,包司机在美国可便宜不了。”“也还好啦。”“我就包不起。”“那好,以后我包你,咱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哈哈,给这么个美丽的富婆包着,可是很多小白脸还求之不得呢!”“你好讨厌哟!骂我那!”她在我肚子上轻轻地掐了一下,我只好求饶。
其实,要我再干一次,也有点勉为其难。我怕她真把我弄得骑虎难下,不好收场,就干脆把她抱在怀里说说话。“你这对宝贝是做出来的吧?”“你很在行嘛。”“做得很好啊,一点看不出来。”我正好握住她的半球,“说你是富婆吧,我认识的女的没人做的,都舍不得拿钱。”“几千吧,女人总要善待自己。”“有道理!”
她翻过身来对着我,说:“其实我真的羡慕你老婆,要不我在在这儿给你做个偏房,我不要什么名分。”“北美的男同胞命苦啊,正房也养不起,又不掌握财政大权, 怎么养得起偏房?”“我有没说要你养,我不是还要包你做司机的嘛。”她调皮地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你哪来那么多钱啊?”“不要你管!”
我其实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她又总是躲躲闪闪的,弄得我心里痒痒的。我也怕搅今晚的情调,就不追下去了。
“你说你国内结过婚?”“是,大学的同学,两年又离了。”“为什么呢?要是我,决不能让你飞了。”“合不来吧,加上他又老惦记着他的初恋。”“那他是不是你的初恋?”“不是,但他很帅。”她看了我一眼,“不过没你帅!”“真的啊!”我这时才明白我们男人也是喜欢听女人夸的。我又亲了她一口,闭上眼,睡着了。
公寓 (九)
第二天一早我就上班去了,也没来得及送她。 她叫我放心,她打电话给George来接她。 接下来几天,我工作突然忙了起来,也没功夫打电话给她。 我也没接到她电话。我心里想,要真有这么个偏房倒也不错,她不缠人。想起自己艳福不浅,不禁哼起小曲来了。
一晃一星期就过去了。星期五回家,老婆高兴地说这个周六晚上要请几个朋友到家里来吃饭。 她还告诉我她认识了个新朋友。 有一个女的在文学城子女坦打听谁在这个城市,她要搬过来,想听听介绍。 “我跟她用悄悄话联系了,她前天坐火车来了,我去火车站把她接到旅馆。 这两天有个地产经纪正带她看房呢。明天晚上,我叫了另外几个朋友一起来吃饭。” “你还挺助人为乐呢。”我心里说,唯一的星期六晚上又没了。
第二天下午,我带孩子去游泳。 老婆在家准备爬梯。 我一进门,让我呆住了。 Sherry正坐在厨房和我老婆谈笑风生, 老婆在忙东忙西。 见我进来,老婆马上给我介绍:“这是我的新朋友Sherry!你回来正好,带她看看房子,我这儿忙着呢。”
我打着哈哈,带Sherry楼上楼下地转悠。 到了主卧,我知道老婆听不见,赶紧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也很惊讶,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啊。” “那你到这个城市来干什么?为什么从没给我提起?”“我想来找工作。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没法说清楚,以后我再跟你讲。”
她走到大床前坐下说:"你太太真会过日子,家弄得这么漂亮,这床也很舒服啊。”说完回头给我抛了个媚眼。“你可小心点,我老婆就在下面。”“别担心,我知道。”
不一回,客人都到齐了。席间,我问Sherry:“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她说:“我学的是Accounting,想看看能否找得到Accounting的工作。”我说:“每个公司都需要,可能不难吧。” 老婆又对我说,“Sherry的老公海归了。我说她可真放心,国内二奶厉害着呢。”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跟回去呢?”“我想在美国要保个点,以后孩子还是要在这里长大。”“你现在有几个孩子了?”“目前还没,不过有计划。”我听她讲的滴水不漏,还挺佩服这个女人。
晚上,客人们都告辞。老婆说Sherry没车,她下午接的她,要我送一下她去旅馆。上了车,不等她开口,我就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我就是我呀。”“那你什么海归老公又是这么回事?你跟我说的到底有几句是真话?”“我说我单身,你老婆会请我到家里来吗?”“那你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这真是偶然,我也没想到遇到你。”“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找工作,找房子?” “不想麻烦你。”“你还在撒谎!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开到旅馆门口,停下车。她却坐着不动。嘴里喃喃的说:“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要求你喜欢我。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不会离开我老婆孩子的。 你死了心吧。”这时她又掩面呜咽起来。我本来理直气壮的,现在反而成了犯错的人。我一下子鼓起的气就全泄了。 我说:“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老婆要怀疑了。”“你从此就不理我了吗?”“我们星期一再谈好吗?”“好。。”
她抹了把眼泪,头伸过来亲了我一口,开车门,进了旅馆。 我赶紧用后视镜看看脸上有没有口红,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公寓 (十)
这天晚上轮到我翻来复去睡不着了。这个Sherry到底想干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快刀斩乱麻。回公寓后,我每天盘数着怎么斩这个乱麻。其实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女人们总是奚落男人只由下面的小头想问题。要是那样,倒也简单了。问题是我是既喜欢她,又害怕她,再加上对家庭孩子的愧疚感,整个一锅稀粥。 现在Sherry又认识了我老婆,把她惹急了,不知道她会做什么。看到“人到中年”论坛上有人挖了个坑:“人生的意义是是什么?”有一个跟贴特别触动我:“纠结。” 这不是我现在的写照吗!
接下来几个星期,我的确是“享受”到了一夫多妻生活。 说实在的,还是很甜蜜的。 大奶把家里孩子都管得好好的,有空就和二奶浪漫风流以下。 大奶不知情,二奶也不天天缠着,还真是和谐安静。但是我知道,这平静是靠谎言支撑着, 是不稳定的平衡。 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会轰然坍塌。这种生活虽然有片刻的甜蜜,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提心吊胆。 真不知道那国内贪官们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Sherry天天在干什么。她只是时不时地打电话约我去吃饭,然后我们会回我公寓快乐以下。但她也不每次都过夜。司机George也不在意在楼下等。 和Sherry混久了, 发现她还是很有深度的。 她的英文很好,词汇量也大。去高级餐馆点菜,她也很随心所欲,看来是没少吃。很多大陆来美十几年的,英语还说得隔离疙瘩,绝没她那么自如。好几次我们在吃饭,她会突然告诉我坐在我后面桌子上是某某大公司老板。 我很吃惊地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只轻描淡写地说:“我爱看画报。”
其实在外面吃饭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会给人认出来。这个城市中国人其实不多。 但是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的? 一天我们去一家意大利餐馆,要吃完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熟人。
他高兴地说:“我来开会,没想到这里碰到你!” “我换了工作,现在每星期到这里上班。”“那你每天开回家?”“太远了,我租了个公寓,周末回家。”“真够辛苦的。”“没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又抬头看了Sherry一眼,我赶紧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Sherry, 我太太的朋友。 太太关照来这里一定要请她吃饭的。”他对Sherry说,“幸会,幸会,我也是Jack和他太太的老朋友了。那我就不打搅了,我那帮同事还等着我呢。”
Sherry看着我笑,说:“你反应还挺快!” “你还笑!我都吓死了。”“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我心里想,今天算是混过去了,可是这长远怎么包得住呢? 早晚老婆那里要露馅。我可怎么办哪!
公寓 (十一)
提心吊胆地有过了一星期。星期二早上,我照例洗完澡,喝着咖啡,打开了电视,突然看到新闻报道昨天晚上本市市长被记者拍到在旅馆找妓。画面上不时地闪出市长一人走进旅馆大门,不久以后一辆林肯开到旅馆大门口,一个姑娘走进旅馆。 卧底记者报道说看见那女的到市长的房间。据说是这是有人举报,记者等在那几天了才抓到。
我开始没怎么在意, 但看多了觉得那林肯车和姑娘眼熟。不会是她吧?
这一天,我都在Google上爬着。 想看看有什么新进展。我也到电话给Sherry,也没人接。我感到大事不好了。
第二天,网上出了两条新闻。一条是市长将辞职, 就在这几天内。第二条是发现了妓女的身份。她叫Sherry Zhang,本来在本市大学上学。 但由于没有保持足够的学时,一年前已失去学籍。鉴于她现在是非法居留美国,警方已将其拘留。
真是晴天霹雳。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妓女,而且还卷入了政治丑闻。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一方面我庆幸自己没和Sherry搅得太深,一方面又为她担忧。 即恨她欺骗我,又怨她干这么个见不得人的行业。但不管怎么说,她对我的感情应该是真的吧? 我的直觉好像是真的,真不真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很多我不理解的谜,倒是都找到了答案。
接下来一下午,故事不断进展。 后面挖出了个专门为富人高官服务的高级卖淫团伙。 要买春的富人政要一般要先被审查才会被收入。 这个集团不仅有很多年轻漂亮的白女孩,还有其他人种和特殊要求的服务。Sherry 就是专门服务那些有亚洲情结(Asian Fetish)的嫖客。收费当然是高得惊人。 每次都是客人订好旅馆房间,预约时间,小姐由专门司机用Limo送到。 市长的政敌们早就盯上了他,但他也是胆子太大,一个月要找一次,给了卧底记者很多机会。 现在FBI乘胜追击,把这个团伙一网打尽。
晚上回到公寓,我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打开电脑追踪新闻。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通常我会懒得去接。等对方留了言再看是不是要打回去。 今天不知怎的, 我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一头居然是她。
“你在哪?还好吗?”我问。
“我想你看了新闻了吧,都知道了吧。”她得声音却异常平静。“我现在在县拘留所。他们过几天会送我回国。”
“你需要什么?要我找个律师吗?” “不用,我找了。我这儿没有别的亲人,就想起给你打电话。”
不知怎的,我已没有对她的怨恨。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着。。你肯定受委屈了。。”
“我就想在回去之前再见见你。你能星期五来看看我吗? 到时候,我会把我的故事都讲给你听。”我怎么能拒绝呢,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我一定去看你。” 电话里她顿了顿,说:“我爱你。”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她感到了我的犹豫,说:“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不是个贱女人。 也不要你回答。这是我的心里话。晚安!”我赶紧说了句“晚安!”
公寓(十二)
我还从来没探过监。到警察局打听了半天,才找到门路。星期五,我请了半天假,驱车到郊外的一处不起眼的建筑。 没有我想象的高墙和铁丝网,倒像是所学校。进了门,和门口的警察登了记,他就让我到隔壁一个象大餐厅的地方等着。大厅里有很多桌椅, 我看见另外有张桌椅上已有探监的人和犯人交谈着。
过了几分钟,一个女警带着Sherry过来。她穿着蓝色的衬衫和裤子,可能是囚服吧。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洗净铅华。到反而有一种清纯的美。
她在我面前坐下,狱警对我们说我们有半小时。我把我带来的一支玫瑰和一盒凤梨酥递到她手上,抱歉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她说:“你很细心。谢谢。”“你在这还呆得惯吧?”“还好,伙食不错。”“律师来过了?”“来过了。”“怎么说?”“肯定是没希望留美国了。不过可以免追究其他刑事责任。”“不能上诉?”“我不能保外,呆这里还不如回国。”“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我存了些钱,想回国在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作个小生意什么的。”我心里说,倒是满有心计的,这一行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
“你为什么选择干这个?”“为了生存。邓小平不是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吗?这钱也来的容易。干多了也不会想那么多了。”
她顿了顿,知道不能再这么敷衍我。 才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她是从一个小城市去武汉上大学的。大学最后一年遇到了她的前夫。他们相爱,毕业就结婚了。毕业后,前夫南下发展,她先在武汉找了个工作。一年后她也想办法南下,却发现丈夫已在别人的温柔乡了。他们大吵了一架。丈夫同意和那女人断。可是一年后她又发现他背着她勾搭别人。这次她下了决心离了。
“可是我们这次也干了这事。”我酸溜溜地说。“我对不起你, 到你家去,是有预谋的。不过我真的不想害你。只想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看到你幸福的太太和孩子们,我又高兴又嫉妒。你太太是个称职的太太。可能是太称职了,有时可能会忘了男女之间的情趣。”
离了婚的她才发现中国的残酷事实。大龄离异女几乎没有可能再找个称心的。又耽误了几年,她有机会出国,便义无反顾地出来了。 本来想读Accounting出来找份工作自给自足,再看看能不能找个如意郎君。但她本来不是学这个的,读得有点吃力,倒是遇到了个高大英俊的老美天天带她玩。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后面的陷阱, 那人就是这高级卖淫集团的马仔。 找她是为了填着“亚洲风情”的空。她荒废了学业,也丢了身份,再加上钱也来的容易,就干上了。那市长,并不是一直找她。 但这次是她运气太差了。
“我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件擦眼泪的衬衫。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我自己。 我可以爱我想爱的人。我也觉得是个有人爱的女人。”“可是我也没给你什么。”“我知足了。我这辈子还能指望什么?”“不要那么说,你还年轻。。。”
她看着我,说:“你是个好人,如果我早遇到你,我也许不是这个样子。很抱歉,我自私地扰乱了你的生活,和嫂子好好地过,真羡慕你们的幸福生活。” 她笑了,但我看见她眼角流下了一颗泪。 我也觉得鼻子酸酸的,我只好把头转过去。 我心里知道,这是永别。
从拘留所出来,下午耀眼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那边是老婆熟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到家啊?。。回来路上带一桶牛奶,。。。对了,再带一个番茄。别忘了啊!”“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我长长的出了口气,钻进我的车里,开上了回家的路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