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启朝一行五男五女十位青春无敌的少男少女骑着车,在乡间坑坑洼洼,九曲十八弯的小路穿过,时不时要下车推着走过。沿途众人边行进边欣赏岭南的桑基鱼塘迤逦风光。但见大小鱼塘星罗棋布,时而见到鱼塘里养的淡水鱼跃出水面,泛出鱼肚的银光,闪闪烁烁。鱼塘的周围种了许多并不高的绿树。嘉强是本地人,自然担任起导游。他娓娓说道:“珠江三角洲南番顺的桑基鱼塘,巧妙利用了本地的自然地理环境,鱼塘深挖,塘基高筑,鱼塘周围种植桑树,桑叶用来养蚕,蚕屎则喂鱼,鱼肥了塘泥,而塘泥又用来种桑树,循环利用,一点也不浪费。”他指着左边一个椭圆形的鱼塘说:“你们看,这里养的都是大魭鱼,等会儿叫我叔婆烧个姜葱魭鱼给你们尝尝。”随后他下了车,让大家在塘边稍作休息。“这个大鱼塘养的是大魭鱼。你们看,那一排的桑树多茂盛,每片桑叶周边都带有齿轮状,又大片又多纹,是喂养蚕虫的最好饲料,”嘉强说起家乡的景致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启朝见此美景,即兴赋诗一首“桑基鱼塘好风光,人间仙境在南庄。珠三角,名远播,少年方识天地广。”
大伙约下午四点多就来到了黎嘉强的家乡-南海吉利镇附近的一个村庄-南庄。时值下午,村民还没收工,村庄一片宁静,只有几只条土狗在对着这群新客在“好、好”叫,好像在欢迎这几位小客人。嘉强带路来到一处有点像祠堂的砖墙瓦房,乡下治安良好,家不闭户,村人都不关门。里面的一位妇女听到外面的人声自行车声音,边往外走边说:“是谁来啦?”只看见一位长相敦厚、穿着朴素、身材中等利索,年约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从里面迎了出来。嘉强赶紧走前两步,口中喊道: “叔婆,你好吗?我是嘉强啊,这些是我的同学,我们返乡下来玩几天。”“呵呵,是你啊,几年没见,都长那么高了,好好。这些闺女是你的同学,都长得那么好看,这几个小伙真够精神,快进来,快进来。”叔婆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他们。南番顺的人一向热情好客,生活相对富裕,农村的食品供应比城市里要丰富得多,蔬菜新鲜,招待客人大方豪爽。
进了屋里,又看到里面有一个四方型的天井,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但天井是有房顶盖起来,而且也没那么大,除了客厅,睡房,厨房以外,楼上有个窄长的阁楼,中间有条过道可以连贯两边。叔婆的丈夫因病已去世了多年,留下两个儿子,也就是嘉强的同乡堂叔,大的二十八九岁叫嘉明,小的二十四五岁叫家朗,都在开工还没回来。大伙和叔婆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五朵金花围着叔婆问这问那,时而高声细语,时而欢闹嬉笑,把叔婆哄得开心不已。叔婆家里平时总有几条鲜蹦乱跳的大魭鱼鲤鱼什么的,又有自家腌制的腊肉啊淡头菜,后门不远的自留地种了芥兰菜心白豆角等蔬菜,她就出去后面摘了些芥兰白豆角,回家来给大家做晚饭。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白色背心,脸上身上晒得黝黑,身材健硕肌肉特别发达,年纪不大的壮汉与一位二十多岁、拖着一个五六岁男孩的朴素农村妇女走进家门。这壮汉见到嘉强和他的男女同学,刚要开口,嘉强连忙上前叫声,“明叔你好!这些都是我的好同学。”原来是嘉明和他的妻子桂香以及儿子贤达。嘉强接着逐一介绍了四位兄弟和五朵金花。当介绍到启朝的时候,明叔见这小哥气度不凡,双眼闪闪发光,右手伸出去握着启朝的右手,暗暗试着用了二成力,怎知握上去无力可着,启朝的右手好像力度全无,明叔收回右手,心里十分惊讶,口中说道:“这位同学好身手啊。”启朝倒好像不知道一样,恭谨地回答: “我们不请自来,打扰明叔了。”早些时候嘉强已和明叔说了放暑假回来玩,明叔是欢迎都来不及,不要说同村堂叔侄的那层血缘关系,就嘉强的父亲曾经帮过明叔的一家一个大忙,明叔都不知如何答谢,现在教授的儿子、自家的堂侄前来作客,真是求之不得呢。“你们快不要客气,能够和嘉强一起来就是我的贵客,快随便坐,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明哥摆摆手朗声笑道。
叔婆是个非常能干有主见的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两个儿子,而且他们都相当出色。嘉明现任生产队长,由于平常做的都是体力活,浑身都是肌肉,晒得黒黒,汗水一出,前胸后背的发达肌肉闪闪发亮,像塗了油的健美先生一样。他能扛起四百多斤的挑担在肩上仍然健步如飞,力大无穷,简直就是李逵托世,张飞再生。加上他自小就跟随南海县的一位李姓南拳名师学习南拳,马步稳如磐石,出拳虎虎生威,实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第一好汉。所以刚才与启朝握手,竟然探不出他的功夫深浅,方才惊讶,心想启朝看起来大不了嘉强多少,有如此身手简直不可思议。嘉明叔虽然人看起来粗旷,但心思慎密,粗中有细,做事情公正明理,把全村的各项生产搞得有声有色,在全县之中名列前茅,社员分的工分是别的生产队分的的双倍,全村上下无人不服。嘉朗与大哥则相反,长得文质彬彬,书念得好,财校进修后一直在公社里负责财务。叔婆身手利索,除了教儿有方之外,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还像南番顺的人一样,煮得一手好餸菜,特别是烧鱼,更是远近出名。
说话间,各人闻到烧鱼的锅声和香味,只见叔婆和明嫂在厨房忙活,叔婆首先在一个大瓦锅里倒上花生油,把锅烧得几乎通红,然后放入大块大块的生姜葱头蒜头,接着把大鱼头摆进去,翻了一翻之后,倒了些料酒下锅,一时间满屋鱼香。紧接着叔婆把锅盖上,大火烧了十分钟,加了些酱油和麻油就是闻名的粤菜-红烧鱼头。叔婆另外用豆角、淡头菜焖魭鱼块,用了两条大魭鱼肉,切成二寸见方,用粗盐酱油姜酒稍稍腌过之后,用滾油猛火将魭鱼翻炒,连同豆角头菜焖煮十分钟,加上香葱莞茜就可以上桌,那股香味真是闻者垂涎,魭鱼块吸收了淡头菜的独特的咸菜味,而魭鱼的鲜味被豆角头菜吸收了,那种美味惹味实非笔墨能形容。芥兰则用家乡的黄蔗糖米酒炒腊肉,加上米饭是用晚造的新鲜丝苗香米煮的,又香又滑,吃到各人大呼好味道,个个都赞叔婆的好厨艺。
晚饭后,时值热夏,大家走出后门,只见后门开处的屋外两旁各摆放着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圆圆的青石墩,每个有手抱的直径,大约有尺半高,表面光滑,看来至少有三四百斤重,平时用来镇宅,也用来当凳子坐。明叔和大家又从屋里搬了几条桥凳到后面,大伙坐在屋后的院子里乘凉聊起天来。夏季晚风徐徐,树木婆娑,晚上的天空晴朗开阔,繁星闪烁,近处的鱼塘里鱼儿时不时发出扑通扑通跳跃入水的声音,四周听到蟋蟀的叫声,还有田鸡间歇性发出的哇哇声,就像在演奏着一曲沁人的仲夏小夜曲。
叔婆和明婶给大家泡了一大壶西樵山著名的云雾茶,这茶入口甘香,清热解滞,广受欢迎。另外明婶还摆上了后院三棵龙眼树上摘下的石硖龙眼。不要小看这不起眼的果品,这种龙眼却是岭南的鲜果极品,爽甜而又肉多,令人停不了口。明叔开朗而又健谈,他问了一些嘉强父亲家里人的近况,知道教授身体挺好,十分开心,连说抽时间去广州拜访。前面提到教授对明叔一家有恩,原因是明婶早几年得了个心脏疾病,当地的医生医术有限,明叔找到嘉强的父亲,黎父立即帮他找了自己在中山医学院毕业、在中山医学院第二医院任心脏外科的黄任仲医生为明婶看病,经黄大医生的检查诊断,认为是先天性心瓣膜异常,需要动手术修補。后来明婶去广州由黄医生为她做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明婶恢复得很快很好,明叔全家都感激不尽。
几位花季小姐得到叔婆一家如此热情接待,开心不已,与叔婆明婶说得高兴,问这问那,自有她们的话题。启朝和几位兄弟则坐在明叔身边叙话。
明叔见大伙熟悉了许多,不禁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说:“嘉强这位启朝同学,天庭饱满,气宇轩昂,我自问走南闯北,会过许多江湖上的能人高手,但却有点看不透这位小哥,不知师从何人,调教得如此出色,能否告知呢?”启朝连忙站起来,拱手恭谨地对明叔回道:“多谢明叔盛情款待我们这些后生小辈,不速之客。明叔身手奇高,晚辈难望项背。晚辈自幼习武,师从吴式太极门,师傅一向隐姓埋名,请恕不便相告,主要还是通过我的叔父传授。但自己实在资质愚钝,勤奋不足,本门功夫只是略知皮毛,实在是有愧师门,请明叔多多指点提携。”明叔何等人物,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笑着对启朝道:“呵呵,原来是吴式太极门的高足,有这样的后起之秀,真是好好好。”明叔连说三个好字,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晚辈有幸得会明叔,”启朝接着说:“晚辈见识明叔的身手,明叔是否习的是威震江湖的南拳中的绝技洪拳呢?”“有眼光,”明叔答道。“我习洪拳已有二十多年,加上我天生体魄健硕,骨粗力大,所以师傅愿意将绝技倾囊相授,先后习成洪家拳的三大绝技:工字伏虎拳,铁线拳以及虎鹤双形拳。平时除了生产队的事之外,我也教教家乡一带的后生习练洪拳,让他们有一防身之技。”启朝听闻明叔的说话,心里十分敬佩,于是开口说道:“晚辈年幼资浅,又极少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上的事了解很少,未曾见识过真正的洪拳。晚辈冒昧,明叔能否演示给我们后辈开开眼界呢?”明叔朗声大笑道:“好好,嘉强你这位大哥很对我脾性,今天又这么投缘,我就打一套工字伏虎拳,不过有个条件。”明哥顿了一顿。启朝微笑着问,“什么条件呢?明叔请说。”明叔上海前一步,面对着启朝说:“你也不必瞒我,我演练完后,你也要把你的功夫展示给大家看看,怎么样?”启朝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怎么敢当啊明叔,这样吧,我先练一套,请明叔多指教。”
只见启朝缓步走到众人围起来的圈中,他双拳一拱,向大家略一施礼,紧接着拉开架势,打出一套八十三式的吴式太极拳。但见他出拳快慢有序,看似不着力又似拳风拂面,拳掌、肩膀、手肘、外膝、双腿劲力到处,让围观的众人不禁退后两步。启朝这套太极拳打出来让人耳目一新,时而斜单鞭、十字手、双风贯耳,时而白鹤亮翅、单鞭、海底针、退步跨虎、抝步合掌揽雀尾,整套拳法打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更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家才知原来太极拳并非慢吞吞的一招一式的空架子,而是极为实用的技击武功。大家看完一起鼓掌赞叹,尤其是几位结拜兄弟更是佩服。明叔一面鼓掌,一面心里嘀咕:“果然没看错,恐怕他还远未尽力呢!”
启朝收了功架,上前走到明叔跟前谦虚地说道:“晚辈功夫远未到家,献丑了,请明叔多指教。”明叔心中喜欢,嘴上回答道:“启朝小兄弟不必谦虚,你的拳法精通,深得太极精髓,虽未尽全力,已是如此了得,吴式太极后继有人啊。你的身手天下尽可去得了。”他继续说:“刚才有言在先,让我也来松松骨头吧。”说话间,明叔脱掉白背心,露出上身晒得黒里透红的八块腹肌和双臂惊人的肌肉,他龙行虎步走上前,双手抱拳,吐气扬声,打出洪拳三宝之首的工字伏虎拳。只见他如猛虎出柙,脚下马步稳如磐石,浑身上下似铜浇铁铸,拳猛力雄,真似武松再世,天神下凡,威武神勇之极,直看得众人随着他的拳法起伏而心血沸腾。嘉强在启朝耳边轻声说:“明叔是人称南海第一条好汉,以前还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今日得见果然名符其实。”启朝边看边点头称是。明叔打完这套气势磅礴的伏虎拳,气不喘心不跳,架式一收,像没事人一样。大伙的掌声更是热烈,几位小姐还喊道,“明叔好功夫!”启朝见明叔的外家拳如此厉害,也是非常佩服,他走近两步,由衷地说道:“明叔的武功名不虚传,晚辈佩服之至。”明叔大手一挥说:“这算不上什么,粗浅功夫而已。”这时候小猴子在旁边凑热闹,大声说道:“明叔的洪拳的确使得,力气好像用之不歇,而大哥的太极拳看似气息绵长,你们两人一个是外家拳的顶尖高手,一个是内家拳的后起之秀。你们两人可否找些什么比划比划,分个高低呢?”启朝听闻,低声喝道:“四弟休得无礼,这叫什么话?”明叔听到小猴子如此说,心里也想知道启朝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接着开口说道:“我也想知道启朝小兄弟的功夫真正到了何等程度。这样吧,这里有两个石墩,重约四百余斤,一直摆放在后门口两旁,我早就想把石墩移一移,今日我们一人搬一个,将两个石墩搬到鱼塘边的石榴树下如何?”启朝目测一下,这距离也就大约二三十步,两块石墩的重量还没什么,但看上去没地方落手。启朝一边盘算,一边回答道:“明叔发话怎敢不从,不过不要笑话我就行。”明叔见启朝如此爽朗,不禁哈哈大笑:“好,好,后生可畏!”
明叔大步走到石墩旁,微微一笑,接着轻舒铁臂,不见他作任何热身准备,弯腰双手发力一抱,就把左边的石墩环抱起来,接着他用右手一撑,轻轻松松地把石墩扛上右肩膀,转过身来,像平时走路一样将石墩扛到石榴树的左侧,像摆放玻璃瓶那样轻轻地放在地上,点尘不扬。众人顿时发出雷鸣的掌声,惊叹明叔的神力。
启朝此时叫了一声好,顺步走到右边的石墩前,双手五指往石墩抓去,这一抓有分教,他好像捧着一个大蛋糕一样,轻轻把四百多斤的石墩捧起,石墩并不贴身,就这样如平时步行一样,将大石墩捧到石榴树的右侧,像把蛋糕摆在地上放好。众人都看得惊呆了,静了好一会才用力鼓起掌来。明叔看在眼内,惊在心中。他观得清楚,启朝这一手功夫,看似轻松,实测暗藏了极高深的太极气功,才有能力将这沉重的石墩抓起来。明叔快步走到启朝身前,紧紧握着他的双手说:“小兄弟好功夫,好高深的太极内功啊。想不到今日得会,真是有缘。”启朝立即拱手还礼:“明叔谬赞了,小弟功夫尚浅,还望明叔多加指点。”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