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警察的小故事--繁文缛节中的效率

来美国十几年了，再老实本分的人也身不由己地和警察打了几次交道。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交通警察了，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一次超速挨罚的经历。但是和通常的治安警察打交道确是少而又少。

最近朋友家里发生了一件事导致警察的参与，由于两家的关系很密切，事发的第二天就在一起吃饭，所以能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之所以写出来，只是因为两点深刻印象，一是繁文缛节太多，二是效率并不减低。由于是别人的故事，不免又有借花献佛之嫌，所以这里首先讲一个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这种事情往往对本人是难忘了，写出来别人看就不一定了。

那是刚到美国的第一个星期，是去学校最高的一栋楼完成入学手续，其中的大部分手续都已经在前一天完成了，但是当时少带了一份文件，所以去补交。由于其他人都已经在Orientation的下一步骤了，所以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进了大厅空空荡荡的，就一个警察远远站着，当时时差倒是没有了，但是新鲜感还是非常强烈。所以见人就热情，马上说早上好，没想到那个哥们只是爱理不理地嘟囔了一声。立时心里不太高兴，因为在此之前遇到的人都是相当热情的。

进了电梯，办公室在三楼，感觉启动以后马上就停了。当时虽然没有注意，但是明显感觉没有到三楼，况且门也没有自动打开，显示是二楼。我第一个反应是按开门按钮，门开了一个小缝就又关了，但我还是看见了门外黑灰的混凝土，表面凸凹不平。冷不防倒吓了一跳。再来按一楼或是二楼的按钮，自然全无反应了。由于一天的安排还挺紧，不由得着急起来，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终于生平第一次按下了报警按钮。警铃也不知道安在了那里，记得声音不是很大。过了大概两分钟，听到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当时也听不懂在说什么。又过了几分钟，门缝被扒开了，这次声音从上面传来，抬头一看，隐约就是那个警察，头是在二楼电梯口的底部。不管我懂多少，开始和我讲话。这时警察的态度和刚进门时打招呼的态度可是大不一样了，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开始安慰我，大意是电梯卡在了一楼和二楼之间，所以最坏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几米的高度，安全绝对没有问题，还讲了许多电梯的自动制动功能，也听不懂，反正千万不要担心就是了。最后是问我需不需要喝水之类的话。当时我都感动了。

当然故障很快就派出了，但因为是刚来美国就碰到的事情，所以记忆很深刻。后来朋友都说这是警察的例行公事，所说所作的都是早就演习好了的。但是印象还是深深地留下了。

这次主要要介绍的是朋友家女儿没有按时回家所引起的故事，同做父母的，确实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女儿十七岁，正是美国人所常说的Teenage，最头疼的时候。按照美国人的标准来看，这确实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乖乖女，在学校成绩优异，没有任何不良行为，没有任何有问题的朋友，被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当成宝贝。但是在父母的眼里就大不一样了，因为父母都是在国内接受的教育，所以对女儿的学习态度和时间安排都颇不以为然。女儿则对父母的中国式思维和生活方式非常不满，强烈要求平起平坐的地位。所幸没有冲突，但彼此交流时一个用英语一个用汉语，结果可想而知。

女儿还有半年就上大学了，目前周末每天到一个老人院打工几个小时。这里多说一句，从国内来的父母，对孩子打工开始是难以接受的，因为好像自己没有尽到最基本的责任一样，同国内的爷爷奶奶也要解释一阵子。其实这里的孩子全部(不是几乎全部)都要打工的，因为高中毕业的要求之一就是几百个小时的社区服务，那还是没有工资的。当完成了规定的小时数以后，孩子就会被其雇主留下继续工作，当然还有工资的诱惑。

事情发生在星期六，就是国内的大年二十九(今年没有年三十)，下午四点，父亲开车送女儿上班，预计工作4小时，晚上八点接回家。按平时的习惯，女儿往往搭同事的车顺路回家，也可能去同学家一起做作业(Project)，然后打电话通知父母把她接回家。

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偏偏这一次女儿就没有及时回家，8点9点10点，父母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想到平时女儿也有不接电话的习惯，也可能是在看电影。还是没有着急，父亲甚至都上床准备睡觉了。11点一过，母亲有些着急了，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有接。这下父亲也起来了。两口子找出平时记下的女儿朋友的地址和电话，但又不敢打，因为太晚了实在不愿意惊动别的孩子的家长。只是急得团团转。父亲打开电脑，试图通过女儿的手机来确定方位，本来刚给女儿买iPone4S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让女儿设置查找电话功能，但可能女儿不太愿意，所以迟迟没有把账号给父母，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时候给电话公司打电话，人家回答的很干脆，这种要求只能由政府安全职能部门提出，他们才会协助。

凌晨1点一过，父亲母亲都坚持不住了，只好第一次打了911。原本是希望警察给电话公司打电话就好了，但是警察接线员一听说孩子不见了，马上就告诉我们等在家里，说马上就会有警员来帮忙。可能是夜里交通顺畅吧，反正没有两三分钟的时间，警察已经在门口了。年纪看不大出来，反正不老，进门也不坐，拿出一张表格来开始问父母各种问题。

第一波的问题都是有关孩子今天活动的，答案很简单就是送去养老院打工。警察二话没说就呼叫总台，让警察局的人查找养老院的联系方法。父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了不相干的人，可警察的回答是，我才不管呢，事关你女儿的安全(I do not care, it concerns the welfare of your daughter)。感激是感激，但听到警察这么长纲上线，父母的心里更加害怕了。连忙说本意是想请警察帮忙打电话给电话公司就行了。警察一听女儿在用iPhone，马上问家长知不知道可以在网络上确定电话的位置，父母极度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女儿的密码。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警察的神色不动，马上打电话给电话公司，通告自己的姓名和警察编号，然后请求查找女儿的电话位置。不料对方马上说这还不行，还需要地方法院的书面要求才可以，警察连连摇头，立刻打电话给他的队长，队长同意马上会签一个什么表格并送到警察局，总部会传真给地方法院，然后地方法院会传真给电话公司。

这一通电话还没打完，警察腰里的对讲机已经开出嘟嘟作响，听完之后，警察转头向父母通报局里传来的消息。好消息是过去的几个小时之内附近没有交通事故，没有特别的报警，医院也没有收治特别的病人，所以好像没事。不好的消息是养老院的监控录像设备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根本没开，反正一点影像也看不到。

忙到目前，时间越来越晚，还是没有头绪。警察还是不闲着，马上拿出另外一张表格开始填。这波的问题就比较深了，是关于孩子日常活动的，与学业生活相关的还好，基本可以如数家珍。可是有关私人生活方面的问题就令父母汗颜了，如FaceBook，男女朋友之类的事情。当然不能说是一问三不知，但有些真是结结巴巴。

这时候又有车进院子，警察马上说是他的队长来了，迎了出去，在两个人再次进门以前，想必把必要的情况都讲了。队长进门以后马上就要父母平时所记下的孩子朋友的电话，让警察一个一个地打，当时已经凌晨2点了，真是想不出对方接电话的时候的心情。队长的话和一个小时前警察说的一模一样，就是，我才不管呢，事关你女儿的安全。几个电话打过以后，真发现了一个新的信息，就是女儿平日有一个比较要好的男同学，美国人自然而然地称为男朋友。那个男孩家里的电话也拐弯抹角地查到了，可惜没人听。这下警察们好像找到突破口了，立刻要求局里派人到男孩家里。几分钟以后，对讲机响了，告诉说男孩的家里没人，但是门没有锁(奇怪吧，但有些家庭就是这样的)。队长要求那个警察上楼看看，这边包括父母和警察在内的4个人都紧张的不行。

就在这时，门开了，女儿进来了。想必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警车，惊吓之余态度极其的好。马上给父母道歉 ，对警察解释是手机坏了，心情不好，所以一个人在外面走之类的借口。父母都紧张的快虚脱了，也不及追问。

不知道警察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脸上依然神色不动。马上又打了一通电话各处销案，然后问女儿有没有想告诉他们事情，见孩子摇头，马上告辞。父母则是千恩万谢加上反反复复地道歉，送警察出门。当时时间是凌晨2点40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希望女儿以后会和父母讲，但好像只是一时的糊涂才任性让父母担了这么大的惊吓。

写到这里，不由得联想起国内的情况，可能看海外新闻看多了，所以负面报道居多。真实情况各位看官自己心里自然有谱。但是有据可查的明文规定是，无论什么人走失24小时之内，派出所是不予受理的。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是幼儿的话，父母能不能熬过24小时。

各位也别忙着砸砖，我也知道国内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因为孩子对父母的尊重和顺从，大大减少了孩子特别是高中生任性发脾气的几率。不像美国，所谓的人权都搬到家里来了，孩子不能打，大一点的连骂都不行。所以长大之后，父母对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能力。究竟中国好还是美国好，恐怕谁也不能说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