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6)
王妃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水鳅儿的一刀。身体刚转成俯卧姿势便双手往地上一撑,也跳将起来,身形动作可谓完美。可是水鳅儿的动作很流畅,一刀不中,刀尖在地上一挑,身形轻盈无比地飘起,随之第二刀跟着刺来。其时王妃刚刚跳起,身形未稳,看看绝躲不过这刀。
这一刀确实刺到了王妃身上,但先穿过了邻哥儿的背部,刀刃抓在邻哥儿的双掌中。被邻哥儿这一挡,这刀只轻轻在王妃的右边胸膛上点了一下。水鳅儿见好就收,弃刀便往中子枪奔去。她的右手刚碰到枪,一只手伸过来也同时抓住枪杆。好个水鳅儿,虽然已经重伤,到底身体非同凡响且得女王教诲,右肘一突,重重地就击在王妃的胸膛上。王妃连退两步,气血上涌。她拼命想压下这一口气血,终于没能压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其时水鳅儿已经转过身体,拿枪就要往奔过来的邻哥儿射击,是故没有躲闪这喷来的鲜血。
天下事确实就这么巧。水鳅儿被飞船里的灵魂粒子撞击受伤后,她的身体已经有暗藏的变化,其中的一些粒子处在欲灭不灭的状态,也是因为如此她现在没有能力以粒子状态存在。王妃的这一口血富含静态的灵魂能量,若在平时对水鳅儿绝无任何影响,但在水鳅儿被动态的灵魂能量创伤未愈时,却非同小可。那些欲灭不灭的粒子残存有动态灵魂粒子的记忆,猛然碰上这宇宙间最纯净的静态灵魂能量,一下子互相交融,爆发隐型的巨大能量,一个灵魂就此产生,随着这个灵魂的产生,组成水鳅儿身体的粒子发生变化。
水鳅儿只感觉自己掉入无边的水体,世界没有光,处于完全的黑暗状态。她浑身无力,只能随着波浪漂浮。她想说话,可惜说不出来。想移动一下身体,却感觉不到身体。她大骇,这恐惧感立即蔓延出去,仿佛树根往地下寻找固定之处。一股强大的力量压下来,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压缩,可是她毫无办法。她急得哭,哭喊女王、佳姐,哭喊她能寻找到的可能帮助,可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这些哭喊。巨大的绝望终于将她的倔强击毁,她感觉自己死了。仿佛过去无数的年头,她又苏醒过来,世界仍然黑暗,她仍然无力地被压着,感觉不到身体,无法动弹,无处可逃。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在几十步之外,加马被水鳅儿重重地顺势一推后,直往饮一怀中撞去。饮一躲闪不及,仓促间又不敢用右手,因为他知道右手上的剑过于锋利,怕误伤加马。那加马仿佛故意似的,居然两手抱住饮一,饮一站立不稳,连退三步后脚跟碰上一块石头,身往后倒。若在平时,他必然站得稳稳的,可今天他不单有伤,更有加马这个沉重包袱,他竟然就真地摔倒在地,且与加马脸对脸两嘴相碰。饮一闷喝一声,加马慌忙爬起来,同时将饮一拉起,两人都往悬崖方向看去,只见到水鳅儿手上有枪,正对着邻哥儿。两人正自惊慌时,王妃一口血已经喷在水鳅儿脸上,随即水鳅儿就僵在原地。就在那一瞬间,摇摇欲坠的邻哥儿抱住水鳅儿,纵身一跃,跳落悬崖。
饮一和加马大喊"邻哥不可",可是已经晚了。两人拼命奔过来,立即往下攀爬。他们动作不慢,但还是王妃先一步到达壁底。
饮一神色慌张地检查邻哥儿的身体,泪如雨下,一旁的加马也很难过。王妃见状,料到邻哥儿已亡,急道:"饮一,你说你医术无双,该有起死回生之能,快快救活邻哥!"
饮一站起身:"我若能救他,何须你说!我们的身体虽然能不断更新而达到永生,但若一旦死了,就无法重生,所以生命才如此可贵。"
王妃黯然不语。饮一又去检查水鳅儿,水鳅儿浑身是血,却似乎尚有生命迹象。
加马问:"这水鳅儿怎么处理?"
饮一不答,反问王妃:"你欲望何处?我们送你。"
"你们不杀我了?"王妃也反问,她的样子很狼狈,既受伤吐血又用尽力气滑下绝壁。
"我想杀你!但是邻哥这两天冒死救我两次,我欠他。邻哥用命换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他的命。不过别逼我,我现在不下手,不等于我以后不会!"加马声音悲怆。
王妃眼睛盯着饮一:"水鳅儿是女王身边的人,她既然还没死,你自然能救活她?"
加马怒:"这婆娘杀我们无数人,为何还要救她?邻哥正是死在的她手上!"
饮一慢声道:"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罪魁祸首自然要带回去,交由主人处理。"他说完眼光询问王妃的决定。
"我要去灵魂市。"
"你确定?要知道,你去了可能就永远走不了。"
"也许生不如死。"王妃替他把下面一句说出来。"即使会生不如死,我也要去。"
饮一和加马留下王妃在壁底看守昏迷不醒的水鳅儿和邻哥儿的尸体,两人爬上去收拾战场,发现还有九个兵卒虽有重伤却未亡,包括加马的二弟四弟和邻哥儿的一个女性下属瑙靡。这些兵卒,只要还活着,饮一自然能很快将他们治疗妥当,虽未全好,也功能不差。饮一先治疗加马的二弟和四弟,完毕后由加马带上二弟和四弟并一套工具来到绝壁底下,将水鳅儿的身体锁进牢笼。很快饮一带着其他兵卒也到来,按照灵魂市的规矩将邻哥儿就地掩埋,立下墓碑一块。
灵魂市的这个规矩来源于养殖场开创初期对伤亡者的安葬习惯。那时还没有灵魂市,伤亡者都是取出尸体里的关键记忆片将之销毁,记下名字和经历,尸体则就地安葬。等有美玫星和灵魂市后,加车在灵魂市中心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公园墓地,里面立有许多大小一样的金属墓碑,按死亡时间顺序排列,每块墓碑上刻有一个死亡者的名字和生平,但墓碑下并无尸体。如果死亡者恰巧有什么遗物,则会埋于墓碑下。公园墓地建好以后,曾有建议说以后在外地的伤亡者都应该将尸体带回掩埋在此,加车没有同意,他认为这对先前的亡者不公平。自公园墓地建好以后,灵魂市也并无多少伤亡。
大家回到上面后,也将其他尸体立碑掩埋。尸体处理完毕,饮一和加马将飞船里的一个飞行器搬出来,由瑙靡驾驶去搜寻到邻哥儿的飞船,把邻哥儿的飞船开回来。饮一和加马商量,由加马三兄弟并瑙靡一起先带水鳅儿回灵魂市向加车报告,他却与另外六个兵卒留下来修复他的飞船,晚些日子再带王妃回去。他的飞船里有灵魂教教主大成乘送的灵魂粒子,十分珍贵,不能留在这里没有人照看。他与加马约定,如果加马回到灵魂市十三天后他还没能回去,就说明他未能修复飞船,那务必得请喀辣汉或乐丁司带人前来。
加马离去后,饮一带人日夜修理飞船,奈何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且人手不够,十几日后仍未能将飞船修复。正烦恼时,喀辣汉带人赶来。喀辣汉是飞船专家,有备而来,自然数日后帮助修复好飞船,虽然还有些附加功能欠缺。喀辣汉与邻哥儿关系也甚好,专去拜祭邻哥儿。他每次看到王妃,眼光总多停留几秒,却甚少与王妃交谈。
飞船修好后喀辣汉先行离去,两日后饮一也就起程往美玫星飞去。
王妃正在舱中静坐,感觉到飞船起飞,便起身要去休眠舱,却被饮一堵在门口。"王妃,你不用去休眠舱,我教你一个方法,你自己就能进入深度休眠,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相信我。"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你要我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王妃也不客气。
饮一点头,请王妃躺下,轻身道:"我示范两遍。"他说完用手指轻点王妃的头顶、额、脐、手、腿几个穴位,边点边说:"依顺序按摩这几个穴位,然后凝神闭气,心观鼻,去除旁念,意识下沉,即可进入休眠。"
"那我如何醒来?"
"到时我来舒醒你。这样的休眠,可以有三日之久。"
"你如何舒醒我?"
饮一也示范两遍。王妃赞叹,依言按摩自身穴位,然后凝神闭气意识下沉,立即不省人事。
飞船从超光速运动跳出来后,离美玫星还有不到一天的行程。饮一将休眠中的王妃苏醒,同时给她端来食品。他等王妃完全醒过来后把门关上,低声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我能做的,就是装做不知道。"
"我什么目的?"
"你妹妹已经是主人的性妃,她绝不可能逃走,你也绝不可能离开,除非。"
"除非什么?"
饮一似乎答非所问:"在美玫星在灵魂市,主人至高无上。主人的喜好非常,他宠爱一种容颜的女人,蹂躏另一种容颜的女人,其他的女人他本来都不感兴趣。但是你有与女王一样的美貌,他很可能收你为后宫嫔妃,极尽践踏取乐。你生似女王,也幸也不幸。为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顺祝新年快乐,康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