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1,2:杨姐姐带我照的两张像
(五)杨姐姐和马大哥
再见杨姐姐是四四年仲夏,她随先生马天相调回了哈尔滨。住在外国二道街。这时的她已经作了三个月的妈妈了。有了一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儿,叫小相。
听说她的先生非常逗趣,爱开玩笑。第一次见他就领教了。
“你好。”他毫无表情的说。
“我好,你好?”我笑着回答。
“请问尊姓大名?”知他明知故问。
“我叫舒玉华。”
“啊,久闻大名,如雷轰耳。”故意把灌说成轰,我忍着笑。“我叫马天相。天地的天,相貌的相,如何?”
“是有点‘天相’,比较超凡。”
“过奖,过奖。”一本正经。“戏演完了没有?”杨姐姐问,于是都笑起来,他没笑。
马天相是相貌不凡,白净皮肤,红唇皓齿,一双机敏的眼睛。他风流倜傥,幽默、诙谐。杨姐姐和他是在邻居家相识的,两人一见钟情,马天相从医科学校毕了业,当了军医医官,两人就结了婚。那时杨姐姐十八岁,他二十一岁。
马天相爱开玩笑,但是他有主见,办起正事严肃认真。他爱好广泛,喜欢音乐,戏剧,有表演天才。我和大毛一般是星期天去他们家。如果他在家就会表演小魔术,哑剧或唱歌给我们看和听,往往让我们笑出泪来。
他变小魔术很一般,不外乎变扑克牌,手帕,鸡蛋等等。只是他那魔术师的神秘怪异的样子,叫人忍俊不尽,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人的动作、说话和表情。都害怕他模仿到自已,因为他抓住特点故意夸大,叫你又好气,又好笑。
我有一次看他演哑剧。演的是一位自弹自唱的音乐家。“钢琴”之大,有四、五米长从房间的东头到西头。见他一甩头,用力按了一下“琴键”,然后随着“音乐”节奏从“琴”的一端奔向“琴”的另一端,十指娴熟的在“琴键”上滚动,敲击着,来回往返着。从他那如醉如痴的前伏后仰和凝神专注、口唇张合中,仿佛那令人陶醉的旋律和美妙动人的歌声,在耳畔回旋,萦绕。
他表演完了,满脸的汗。目光温和地扫视我们。我们神情肃穆,带着敬意的报以热烈的掌声。他笑着说:“谢谢大家,我为几位‘知音’的朋友干杯!”拿起桌上的一杯凉开水一饮而尽。
我说了自已的感受,杨姐姐说:“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又一次,他说:“你们听过日本戏曲吗?”
“我们怕笑破肚子,别唱吧。”杨姐姐说完先笑起来,她以前听过。
“哥,你唱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日本戏呢。”他的妹妹天凤说。
天凤是他继母所生,今年十岁,才从老家来上学的。哥哥象“天相”可妹妹太不象“天凤”了。黑黑的面孔,一个显眼的小塌鼻子。但是她聪明伶俐。这时他已穿好马靴,两手插在马裤的口袋里,昂首挺胸,严然一个日本鬼子站在面前。他唱起来。那高亢跌宕的腔调,那颤抖的拖音,加上他面部变化多端的表情,我感到混身麻酥酥,头发一竖一竖的,心象被猫抓猫挠一样让人难受,叫人发笑。
天凤笑的从沙发上溜到了地上,大毛笑的直唉哟,我笑的流出了眼泪,杨姐姐忍耐不住,喊着:“行了,行了,别唱了。”他不理不睬继续唱他的。我们继续跟着难受。终于停止了,杨姐姐笑着喘着说:“谢天谢地可算完了。”
他说:“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呢?连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简直对牛弹了半天琴!”停了一下他的目光扫视一圈问:“怎么样,再听一段?刚才才是个开头。”
“不听了。”一齐喊着。他明知我们不会再要听,看了一下表说:“那好吧,我有点儿事儿,就恕不奉陪了。”
杨姐姐问:“你上哪去?”
他边穿衣服边说:“给战士割盲肠去。”
杨姐姐问:“割几圈呀?”知道他去打麻将。
他噗哧一声笑了,说:“割四圈就行了。”他走到杨姐姐面前两手搭在她肩上柔声说:“人家三缺一,不好意思不去。有她们陪你,一会儿我就回来。”
杨姐姐斜睨一眼说:“坐下就不知割几圈了,快点回来。”他高高兴兴去打麻将了。我们也快快活活的热闹起来。
杨大哥结婚搬出她家后,我和付崇洁(大毛)还常去她家玩,帮她做点家务活,这时她又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叫珠子。日本投降后她搬到南岗就很少见面了。四六年以后音讯全无了。
杨姐姐是我最喜爱的姐姐,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