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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悠悠 - 我母亲的童年回忆录(35)

(2011-01-04 12:21:04) 下一个

十三.升入高小(1943~1944年底)

一九四二年冬,我初小毕业了。离开孙老师心里酸酸的。孙老师鼓励我继续努力读好书。有的同学离开了学校像张笑嫣、顾本珍等。在这人生的路上我们只相伴着走过短短的一程,各自又向着未来的路走去,是康庄大道还是崎岖小路,谁也不清楚。

一九四三年初,我上了高小五年级,这个年级共三个班,两个是男生班,一个是女生班。女生班是本校和十六道街小学合并的班级。班长是李桂兰,副班长是吴家珊。

(一)一件叫我痛心的事

第一次朝会各班排在各班的走廊里。散会时吴家珊走过来说高老师让你留下。为什么我心里在打鼓。同学陆续进了教室,我站在教室门口。高老师匆匆走来说:“为什么上朝会你两手不住的动,看你两三遍都依然不停。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你为什么也这么不守纪律?站在门外,不准上这堂课。”说完进了教室。

我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心忽悠悠空荡荡像一下掉进了无底洞。
刚才怎么回事?是自己拿着别针在前面人的毛衣上别来别去。她为什么不动呢?后面的人为什么不提醒我呢?我想许是她们已经知道老师在看着我们。

此刻我感到非常的懊悔和羞愧。如果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如果时针能转过一千转,如果,如果……

一贯自尊的我受这样的惩罚感到抬不起头,心中郁郁不快。

妈问我:“怎么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巴了。”

我告诉了她。她说:“活该!谁叫你站那儿不老老实实的。”又说:“这也没什么,又不是做了丢人的事。行了别老记在心上,把自个懊恼坏了不值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高兴不起来。爱躲在小屋里看小说。把书放在床上,坐在小板凳上看。小说成了我的朋友,它伴我度过寂寞忘记了烦恼。我对书中的深刻寓意并不理解,只是看故事情节而已。但是从中使我学到不少东西。

我看《夜深沉》感到凄凉;看《秋海棠》感到悲惨;看《聊斋志异》相信因果报应;看武侠小说惩治坏人很解恨。

通过主人公的遭遇能得到一些启示,也可以对社会中的现象(世态)有点了解,当然,这都局限于一个孩子的认识。

(二)我的高小老师

高老师走后来了一位刘老师。她40多岁,黑黑的,板着脸。她的女儿王璞个子小坐在我班第一排。日本训导规定星期六下午是劳动日。我班仨一堆俩一伙在楼后拔野草。太阳晒的快流了油,又渴又累。刘老师坐在台阶的背阴处。突然站起来走到一小堆人前,火冒三丈的说:“刚才谁在说王璞的坏话?站出来!”一个同学站了起来,只见刘老师走上前,不由分说叭叭几下就把那张小粉脸打得又红又肿。“看你下回还乱说话,开除你。”每次劳动都借故不叫王璞参加。可是她也怕训导说她违抗。违抗大日本帝国要坐牢的。被打的同学一贯趾高气扬,不想她一反常态,对王璞低三下四,极力讨好。

“妈,您说她为什么?”

“她恐怕是怕刘老师给她小鞋穿呗。”又说:“这个人心眼太多,不像你实心眼。”

“妈,我有十个心眼不多哇。”

“谁说的,你连一个都没有。”

“是您说的实心眼,实心眼不是十个吗?”

妈看看表说:“该做饭了。”说完匆忙走了。妈笑了,我爱看妈笑眼眯眯的样子。

都说我不爱讲话,可和我妈滔滔不绝,我和妈在一起总觉得时间像租来的,多想有个和妈常相守的家呀!

刘老师只呆了两个月就走了。她是代课老师。

第二任老师叫赵洁珊。赵洁珊老师原是小玲班的级任老师,现在当了我们的级任老师。她年青美貌,装束淡雅,我和她有过情感交流,曾去过她的家。听说她四六年参加了国民党三青团,做了些破坏民主政府的事,后来觉悟了思想在动摇。一天夜里与国民党特务接头时惨遭枪杀,死于松花江畔。据说电影《徐秋影案件》就是以她为原形拍摄的。
   
听到她死去的消息,她的影子在脑中徘徊了很久。为这年青丽人步入歧途而惋惜。

暑假过后新来的一位年青的级任老师,她叫舒丽娟。她和我同姓,又有人说,我们长的相象,所以引起我对她的注意。
舒老师刚来时穿齐肩的短袖旗袍,腰身箍得紧紧的。走路像风摆杨柳,风情万种。她这种打扮,这种姿态,老师中没一个。过了一段时间她改变了穿着,合了教师的潮流。时间一久知道她平易近人,作风民主,同学都愿意接近她。

毕业前我们最后一次参加广播歌咏比赛,是由舒老师教练。她插空教我们唱《迷途的羊羔》和《黄河颂》。这都是禁唱歌曲。她很少讲话,只是默默地教唱。听杨姐姐说,她被怀疑是反满抗日份子,进过监狱。

比赛那天她见到了同狱的石璞华,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触就不知道了。石璞华是十哥的恋人,以后我会讲到。

赛完,我们十五人在她家门前的石阶上,由她爸爸给我们照了一张像。

(三)无事生非

由于高老师对我态度很好,把她罚我的事就逐渐谈忘了。高老师常交待事情叫我做,选派我去参加一些活动。因此我的情绪好起来。这时我还有个亲密的朋友圈子,也就不一人憋闷着了。我的朋友是班长李桂兰付班长吴家珊,还有顾本莲。她们长的都很可人儿,又纯洁又善良。李桂兰家住中国四道街,父亲已故,母亲靠房租带着四个儿女生活。吴家珊和顾本莲都住在中国三道街。吴家珊父亲是高级职员,兄妹四人。顾本莲家开一间小鞋厂,有姐妹三人。我们四人性趣相投,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常从那条背静的小路一块回家。

在不知不觉中我不但长高了,而且发育成长了。我很怕羞,走路不敢挺胸。妈妈给我做了件紧身小背心、穿上它,像穿上一件隐身衣,自在多了。

妈妈不放心了,一遍遍告诫我:“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行为要特别注意,千万甭叫人说闲话,叫人背后指脊梁骨。做女人名声顶要紧,坏了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您不说,我也知道。”

“以后少和半大男孩子来往。”她指的是杨哥哥。

“我早就不大和他来往了,人家上了高中有自己的事儿。”
 
她叹口气摇头说:“真叫人操不完的心。”

“妈您就放心吧,我会照您说的去做的。”

事有凑巧,妈拿着封信,满脸不高兴的说:“账房张先生递我封信,说是舒玉华的。我心咯噔一下,不用人家说,自个儿就觉着姑娘家叫人把信寄到家来就不好意思。”说着她气来了:“叫你规规矩矩的,别招蜂引蝶的,就是不听,当作耳旁风!”

我急了,声音颤颤的说:“我没像您说的那样,我不知道是谁来的信。”眼泪就出来了。

吴伯母说:“还不知是谁来的信,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生气,先看下信再说也不迟。”

我嘟嚷着说:“我不想看。”

“我来看吧。”接过信看完说:“信里都是些鼓励上进的话,字也写的不错,这人叫申纯华,你认识吗?”

申纯华是校监护生班长,这个班共九人,只我一个女生。除申纯华外,对其余人长什么样,叫什么,都没去注意。和申纯华也没说过话。他留给我一个很深的印象,就是挨了康校长的的一顿打。
   
一天监护生刚集完合,见康校长怒气冲冲地走来,不由分说,猝不及防的,左右开弓,打了申纯华几个重重的耳光。打得他趔趔趄趄站不稳。大家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康校长打完厉声喝道:“你肆意诽谤,造谣生事,我开除你!”说完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当我知道原由后,我对康校长的粗暴十分愤慨,对申纯华受到侮辱感到同情。原来是康校长屈膝于日本人,才升了校长,原来的张校长不见了。申纯华在班上说了影射他的话,被同班的校长儿子告了密,才有这场被打的一幕。申纯华是否被开除了,不知道,康校长倒是离开了学校。我把这段情况说了一遍。今天申纯华突然给我写信,叫妈生气叫我不高兴,怪他无事生非。吴伯母把信给我,连看一眼封皮都没有就撕了。

妈把“妇道”看得非常之重,给我的影响很深,使我一生都坚守这一无形的信条。

提起申纯华被打,想起今年暑假排练日本广播剧《快乐的夏天》。参加这个广播剧的还有三个男生。我在剧中的角色是“无所事事的蝴蝶”。我们由认真严厉的叶老师教练。开学后就参加全市小学校的广播剧比赛。这三个男生中,有一个就是康校长的儿子,他口语最好,很快进入了角色。由于他叫申纯华挨了一顿打,我不但鄙视他的爸爸,也鄙视他。

(四)吾仿斋和马尔斯

吾仿斋

日本侵略战争节节败退,正在垂死挣扎,东北物资粮食已被洗劫一空。人民吃配给的高粱米籽,杂合面。家禽肉类市面也很少见。
   
这年很少吃到大米,白面,偶尔吃到,是从走私贩子手里买到的。吃不到大鱼大肉,但能吃到红烧的鸡鸭的胗肝和爪子,这就是美味佳肴了。
   
吴伯伯爱在饭桌上讲他吃过的山珍海味。哪家做得地道,如何香脆酥软,听得直咽口水。美美的一顿精神会餐也挺满足了。
  
其实最馋的是吴伯伯。我们胃口好,爱饿,什么都好吃。葱花炒高粱米饭香极了。窝头切成片,烤的焦黄焦黄的抹上油亮的葱花炸酱,好吃极了。绿油油的葱花烧豆腐,黄豆芽炒雪里蕻,炒咸菜末,可下饭了。
   
吴伯伯和吴伯母商量带我们去《吾仿斋》解解馋。吴伯伯常说起《吾仿斋》,我们已经对那里的名菜都“会过了餐”。
 
《吾仿斋》在一个地下室里,光线较暗,一个大房间里,又是厨房又是客座。见一对夫妻和一个男孩手脚不停地忙碌着。丈夫拿着铁勺,颠来颠去,炒勺敲得叮当响,火苗舔着勺底,火星四溅,照得那个小角落红火一片。妻子在丈夫身边,两手不停地剥,摘,抓,放,打下手。男孩像个小旋风,端着盘子,旋来转去,马不停蹄。这一家人风风火火,默契而和谐的场面,让我看呆了,感到很有趣,感到挣钱不易。
   
回来对妈说:“妈,做得真好吃,可是一边吃一边想着您。”
  
“想我干什么,有你吃还不够。这顿饭要花不少钱,现在不是从前,不下狠心,不会去的。”妈看我木呆呆的,说:“好了,说说都吃什么了?”
  
“吃鱼,肘子和炒菜,我没记住名字。炸年糕又酥又脆一点儿不粘牙,确实和家里炸的不一样。”
  
“成了,就算我也跟着吃了。”
  
“我以后能挣钱一定带你去《吾仿斋》。”
  
“那赶情好,我等着。”

我要您等,要您耐心地等着,我想会有那一天。

马尔斯

记得吴伯伯和吴伯母还带我们去中央大街“马尔斯”吃冰激淋。大高脚杯里盛着奶油,咖啡,粉红三色球形冰激淋,我是第一次吃它,感到它极好吃。这里气氛优雅高级。身着白色木耳边围裙的俄罗斯姑娘,在音乐声中踏着轻松的脚步在周旋。客人也都西装笔挺,道貌岸然。使我们在这里享受着既轻松又拘谨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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