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10岁照
九.寒假凤歧哥带我去江北
一九四零年冬。寒假到了,凤歧哥来看我们了。我高兴极了,紧紧抓着他的两只手摇着不肯放。
凤歧哥说:“婶,我带乖去江北同事家玩两天吧,以前他们都答应带她去坐爬犁,这回让她坐个够。”
“一想起他们,我打心眼儿里难过。玉亭早早的离开了,其他的我这辈子也不会见到了。”妈眼里含着泪说。
“您别难过,他们还会来哈尔滨的。”
我打断他们的话,急着问:“什么时候带我去呀?”
“过两天我来接你。”
我们坐着马拉的雪橇过江。马在冰上踢嗒踢嗒的跑着。坐在后面,我前仰后合哈哈的笑个不停,别提多开心了。可是还没坐够就到了对岸。
“不是狗拉?怎么是马拉呢?”
“我带你去坐狗拉的爬犁。它不像雪橇那么神气,可是它能穿树丛,走野路,既轻快又灵活。马大哥家
有两架爬犁,六条大狗。常去山沟打猎。”
此时我的心飞向了远处,在想杨哥哥坐狗爬犁打猎的故事和长玲姐的妈妈打野鸡的事儿。
“想什么呢?”
“能打到野鸡吗?”
“能。还能打到野兔子、狐狸、豹子和大狗熊呢!”
“能打到老虎和狼吗?”
“那得好猎手,还得挖陷阱、下夹子。”
还想问。感觉脸和两只脚冻得生疼。
“前面就到了。”
我们蹚着雪走到一个篱笆门前,凤歧哥高声喊马春生。见一前一后跑出两个人来,嘴里嚷着“来了,来了。”
跑在前面的是马大嫂,“小妹冻坏了吧”,一把拉着我跑进屋。一阵热气迎面扑来,暖烘烘的好舒服啊!大嫂把我抱上炕,感到炕热呼呼的。她急忙给我脱大衣,脱毡疙瘩。笑嘻嘻的打量我,“小妹鼓鼻子鼓脸儿的,笑模样挺喜人的。小妹,你多大了?叫啥?”
“我叫小乖,十岁。”
“你叫我红杏嫂吧。”
红杏嫂长的很好看。欢眉大眼,高鼻梁,纯粹东北本地人的模样。
“凤歧,听说你寒假来,我准备了好多好多你爱吃的,却让我家的馋嘴猫给吃了,真恨人!”说着眼波漂了一眼春生哥。
“咋样,咋样,我说的不错吧,她就是对别人好,那亲热劲儿就不用提了,叫我酸溜溜的。”
“尽说屁话!”
春生哥说:“我上次回来,她‘臭美’不离口,这回变成‘屁’了,倒是简便了,可是性质没变,一个味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跟着笑。他接着说:“人家的表哥表弟可不少,见面喜笑颜开,声音都变甜了好几倍。”
“屁!”
他继续说:“人家什么杏来着?”说着拍拍脑袋。“对,酸杏。”我们笑起来。
红杏嫂没有好脸的说:“是辣杏!”我们又笑一阵。
“对,辣杏。人家表面辣心里对郎大哥可热呼了。谁都不像你,酸杏辣杏都比你这红杏强。”
我小声问凤歧哥杏有辣的吗?他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哪天摘个叫你尝尝。我似信非信。
红杏嫂除了屁之外说不出更解恨的词来。见她嗖的一下跪起来隔着桌子伸着胳膊够着去打春生哥。春生哥笑眯眯的伸出巴掌让她打。她狠狠的打了两下。她早看见他和凤歧哥挤眉弄眼的故意逗她,“打死你们两个屁巴精!”
“哈,我听说过妖精、狐狸精,可没听说过屁也会成精!”凤歧哥说。
红杏嫂也笑了。
凤歧哥半开玩笑的说:“嫂夫人人长的如此美貌文雅,怎么老是屁不离口,多不文明!”
“你不知道这儿的口头语也流行,隔段时间变个样。如今‘屁’已经不吃香了,现在正流行‘好玩儿’,是和城里人学的。我家甜杏从不说难听话,特文明。从今后我也不说脏话了,那还不好改?!”又说:“刚才想解恨呗!”
“他气你,你就打他咬他。”
春生哥指着自己的嘴说:“可别咬错地方,照这儿咬。”然后又哈哈笑起来。春生哥爱逗乐又爱笑,有他在就显得很热闹,他特招人喜欢。
“不理你们了。”回过头,“乖,你一定饿了,嫂子给你做好吃的去,不给他们吃。”
“哎,别弄错,她是小妹,可不是表哥!”春生哥又逗笑。
嫂子狠狠的瞪他一眼,想说‘屁’,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你别神气!”随手扔过一个花生,打在春生哥的笑脸上,扭身做饭去了。
春生哥说:“凤歧,你看成个家有个伴有多好。”
“那得两人对脾气,相知相爱。”
“杨老师对你脾气,可人家订了婚,错过车了。”
凤歧哥闷着头只顾嗑瓜子。抬头看看我说:“乖,别拘束,像在家一样,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点点头。别看我和妈说笑,和外人可老实了。
“放手吧,别插一脚。我给你介绍个。”
“我怎么会去插一脚,更谈不上放手了。我们只不过走的近一点儿。”
“可别人不是这么看。”停了一会儿说:“那好,我把甜杏介绍给你,她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咋样?”
“见面再说。”
红杏嫂做事和她人一样的爽快麻利,一会儿摆满一桌菜。他们都忙着给我挟菜,也不看我吃不吃。其实我不爱吃野味,爱吃拌黄瓜、蒜茄子、猪肉粉条。特别是那肉头的大楂子,喷香的二米饭,吃起来比啥都香。
他们决定明天请甜杏来,就说是商量打猎的事。春生哥说:“甜杏从小和她爸爸学打猎,练就一手好枪法。白步穿杨,一打一个准。”
刚吃完早饭,就听到院子里汪汪的狗叫。想是两家狗多日不见,互相寒暄吧。我想是甜杏姐来了。
这时门帘一掀,走进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儿。她头戴着轻软毛绒绒金黄色的狐皮帽,围着一个大红毛围脖,一件皮板白色袍子,转边儿露着雪白的毛,腰间系一条黑色宽皮带,脚上一双及膝的长筒皮靴。刹那间眼前一亮,留下一个英气十足的印象。她一眼看见炕上坐着的我,边摘帽子解围脖,边笑着向我走来。“这小妹胖墩墩,文静静,稳当当坐着,样子真好玩。”走上前来,脱去皮袍,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子。
“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我挪蹭到炕沿。
“啊,白里透红的小脸,小红嘴唇,真可爱!”
她打量我,我也打量她。那眉毛像一弯新月挂在双眸上。眼波荡漾着柔媚的光彩。眼梢有点往上翘,显得更灵气。加上她那红扑扑的小脸,粉红的嘴唇,十分好看。
我被她迷住了。她像大自然中清新的花朵,心想凤歧哥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是市里人吧?我说咋这么好。谁带你来的呀?”
“凤歧哥带我来的。”我看看她身后的凤歧哥。她连忙回过身。
春生哥说:“甜杏过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她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来。
“他是我同事叫任凤歧,教高小毕业班。他满腹经论,是个被人崇敬的好老师。”春生哥继续说:“甜杏天真活泼,喜欢歌舞,又爱看书,不管怎么说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
甜杏说:“姐夫总是瞧不起人!”
凤歧哥问:“你都爱读什么书呀?”像大人对小孩。
“我喜欢读中外名著。”
“名著?”有点居高临下的样子和口气。
“任老师是藏书迷,收藏了很多书,你可以借。”
她点点头笑着说:“以后请任老师带两本吧。”她问了许多问题,凤歧哥笑着一一回答。
“甜杏来帮帮我。”
她小声对凤歧哥说:“你以后要常来呀,我有许多问题请教你。”
甜杏离开后,春生哥说:“我看她喜欢上你了。”
“那不过是喜欢一个比她知识多点儿的老师罢了。”
“甜杏人单纯,实在又聪明。你看咋样?”
“很可爱。”
吃过晚饭,他们在说话,我困的滴溜当啷,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甜杏姐一早就来了,说好去打猎,带上工具,上了路,三架爬犁九条狗。甜杏姐、春生哥和凤歧哥各赶一架。我和红杏嫂坐在春生哥的爬犁上,腿上盖着厚厚的皮褥子,依偎在嫂子的怀里。
春生哥说:“今天全靠甜杏了。”甜杏笑眯眯的很得意。
“我家甜杏从小和我爸爸一块儿爬山滑雪打猎。经过许多险情,经验丰富着哪。她眼神好,出名的千里眼。她打野物,一枪一个准儿。是咱屯出名的好猎手。”
“看你吹的,叫任老师见笑了。”
“我早就听说了。今天我要见识见识。”凤歧哥说。
我们一路笑声一路歌。不知不觉走进一片松林和密密的干树丛。我们自动的静下来,向周围看。我怕突然窜出一个什么来。总是躲在人家身后。
甜杏姐说:“有姐在别怕。”说着啪的一枪。
“打中了。”我拍着手说。
春生哥跑的快,拎起一只灰白色的大野兔。
来了个大家伙,凤歧哥啪一枪,不但没打着,还给吓跑了。“真不好意思,原想在甜杏面前露一手,老天爷不给面子。”
春生哥故意说:“没什么,以后让甜杏教你。”
“别说话。”
啪的一枪,见那东西向下蹲了蹲,就站起来了。好大呀。见它爬几步,站起望望,再向前迈几步。它看见人了,猛的向这面跑来。
春生哥举枪想打,甜杏姐说:“别慌,等它走近点儿。”见她严肃的凝望着,然后举枪瞄准。她那冷静从容的姿态,像足智多谋的将军,叫人起敬。转眼间,那庞然大物疯狂的扑了过来,我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啪的一声见它随声倒下了。甜杏姐说:“肯定死了。”她说着向前跑,我们跟着跑。原来是只少见的大熊瞎子。第一枪离的太远打在小腿上,第二枪打在脑门上。血流的不多,和雪溶合了一起。
“乖妹没吃过熊掌吧?”
“没有,连见都没见过。”
“嫂子做给你吃。熊身上全是宝。得先拉到我家,我爸会拾捣。熊皮又厚又暖和。熊掌是新鲜物。”
我想这位大叔一定比甜杏姐还棒,甜杏姐就够了不起了。不是她的话,不但打不着熊,还可能被熊给舔了。我看甜杏姐,她正帮着把熊弄到爬犁上。
回家的路上大家都很兴奋,狗也撒欢的跑。甜杏姐的目光始终丢不掉凤歧哥。凤歧哥也常常回眸一笑。
“凤歧哥听说你喜欢弹唱,给我们唱支‘阳春白雪’吧。”
他说:“唱一支‘松花江上’吧。这支歌是反抗的呼声,是唤醒中华民族同仇敌忾去和侵略者斗争的歌,我唱给你们听。”
他唱得亢奋激昂,我觉得他在流泪。唱完了他迅速的抹一下脸说:“不好意思,感情太激动了。”大家都受了感染沉默着。狗仍然跑的那么欢实。
春生哥说:“今天咱们先放松一点,先把国家民族的忧患放一放。”
“凤歧哥,你的一支歌让我受启发和教育。我愿知道国事和世界大事,以后多开导我吧。”又说:“你的歌声浑厚、高亢、多情,叫我感动、爱慕。”用笑盈盈的眼神望着凤歧哥。
“你唱个歌给我们听听好吗?”凤歧哥说。
“好吧,唱‘襟上一朵花’吧。”
襟上一朵花呀,花儿就是他,
他呀,他呀,他呀,我爱他,
爱他像梦一般的花,爱他像花一般的梦
啊,啊
襟上一朵花呀,花儿就是他
他呀,他呀,他呀,可爱的他。
这支歌是周旋唱的流行歌曲,我也爱唱。
甜杏姐边唱边望着凤歧哥。神情大方,没一点扭捏之态。她真的是喜欢凤歧哥了。凤歧哥脸上总挂着笑,好像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红杏嫂说:“我提议每个人都唱一支。乖先唱。好不好?”
我会很多流行歌曲,那些都是大人唱的。有些歌词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跟着留声机学唱。比如唱“天涯歌女”:天涯呀啊海角,觅呀觅知音……。我唱成:田鸭呀啊黑脚,明呀明知意……。简直驴头不对马嘴!想一想说,就唱个“月亮走”吧。
“好!”大家起劲的鼓掌。
“这支歌大家都会,但要随着调自己编词。每人唱一首。”凤歧哥说。
月亮走,我也走,
他是我的好朋友。
大家一起快快走,
快快走,快快走,
我怕太阳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穿过树林过小桥,
前面就到我家了。
说句:“朋友再见!”
凤歧哥说:“很好,乖真聪明。”说着他的目光划过每个人的脸,然后停留在甜杏脸上,笑着唱道:
月亮走,我也走,
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
我俩携手向前走。
向前走,向前走,
深深的情,浓浓的意
永远记心头。
说声:“别忘了。”
甜杏姐投去一个含情会意的目光。
春生哥急不可待的接着唱:
月亮走,我也走,
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
你的面容放光彩。
放光彩,放光彩,
你爱我来,我爱你
气晕我的黄脸婆。
黄脸婆,黄脸婆
不愿见来,也得见,
因为她是我老婆。
边唱边望着红杏嫂,扬着眉,眨着眼。唱完笑着问:“咋样?”
“不咋样!我唱。”红杏嫂说。
月亮走,我也走,
你是我的知心友。
知心友,知心友,
我俩亲亲蜜蜜手拉手。
手拉手,手拉手,
目光相对心在跳。
心在跳,心在跳,
别让酸溜溜知道了。
唱完说:“你嫌我,我还嫌你呢!”
春生哥连忙接着唱:
知道了,知道了,
钻进了醋缸憋死了。
憋死了,憋死了,
没了秤杆,秤砣没用了。
拿鞭子指着红杏嫂的脸,唱着说:
“你我不分离。”
两人逗得大家呵呵笑。
“该甜杏唱了。”红杏严肃认真的唱道:
月亮走,我也走,
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好朋友,
牵紧你的手,怕你飞跑了。
你醉人的风采,耀眼光辉,
撞入我心扉。
我心扉,我心扉,
甜蜜的温馨永不退。
永不退,永不退,
愿风不动,水不流,
月光永远照心头。
唱完,她似乎仍在情丝缠绕的心绪中,默默的低着头。凤歧哥被她感动了,深情的望着她。春生哥、红杏嫂一齐鼓起掌来。甜杏姐脸刷一下红起来。
红杏嫂问:“你愿意了?”
春生哥说:“那还用问!”
甜杏姐赶着她的狗爬犁载着战利品直接回家了。
我们的两架爬犁在宁静的山野路上迎着夕阳,闻着松枝的清香回到家。
吃过晚饭,早早的休息了。明天要去甜杏家。
甜杏姐穿身粉红白底的罩衫裤,配着红白的小脸越加好看。她喜气洋洋的出来迎我们。大伯大娘客气的把我们让进屋。红杏嫂到家就干活,她和甜杏姐到厨房忙去了。我和大伯大娘坐炕上。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洁。大伯坐在炕桌对面,叼着大烟袋。大家坐定等他发话。只见烟袋锅的红光一吸一闪,停一下又一吸一闪。大娘等的不耐烦了,脚在炕桌下踢了踢他。
他又憋了一会儿,开口说话了:“那哈,甜杏那哈,她那哈……”
三个那哈也没说出那哈,我已忍不住要笑了。想起同学爸爸的那啥,肚子憋的一鼓一鼓的,硬压着笑。
“……那哈,她乐意,任先生那哈不那哈?”
凤歧哥急忙回答:“那哈,我也乐意,那哈。”
我实在有点坐不住,可是还想听听春生哥说啥。
大伯问春生哥:“你说那哈?”
春生哥说:“他不那哈,我更不那哈。”
我实在忍不住,急忙溜下地,三步两步跑到外间,连忙蹲在地上,手捂着脸,哈哈的笑起来,眼泪跟着流了出来。
红杏嫂赶忙过来问:“咋啦小妹?”
大娘出来捂着嘴大笑说:“你爸打猎、干活百里挑一的好手,可就是上不了台面。人家等了半天,也没听他说句全客(完整)话,满嘴那哈、那哈。他们也受了传染,那哈那哈的回话,学着用那哈开头,那哈结尾的,学的倒挺地道。”
这时甜杏姐问:“都说什么了?”大娘又重说一遍。甜杏姐笑得直不起腰。
红杏嫂说:“那哈那哈,倒是啥呀,是做朋友还是定亲?”
“没说。”
甜杏姐低着头不说话。刚才差点儿没笑破屋顶,现在都静下来了。
红杏嫂说:“我看得说明白,姑娘大了不能等。回去我们问问他。”
“我能等他。”甜杏姐说。
吃了一点儿熊掌,并不觉得多好吃。
第二天我和凤歧哥离开了这欢乐和美的家。甜杏姐依依不舍说:“凤歧哥,你要常来呀。”
“暑假我多呆几天。”笑望着甜杏姐。眼睛里好像有说不尽的话。
甜杏姐不由自主的拉起凤歧哥的手,觉得不好意思又放下了。然后说:“到时候我带你去深山老林里玩,那里是个奇妙的世界。有可爱的小动物和各种野生果实。我会爬树摘果子,我会识别各种野蘑菇。大自然把这块人类生息的地方点缀得又充实又美丽。”又说:“我太喜欢大自然了。”仰着头含情脉脉望着凤歧哥。
“我也是,以后可以在这儿安个家。”
“真的?那太好了。”
不想分离也得分离,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妈问我:“这回可玩够了吧,都见到什么新鲜事儿?”我讲的很仔细,妈跟着高兴,跟着惊呼,跟着笑。我说:“您还记得我同学的爸爸爱说‘那啥’吗?如果这个‘那哈’和那个‘那啥’坐到一块儿,不用说别的,只说‘那哈,那啥’就解决问题了。”妈笑起来。
秋季的一天。凤歧哥来了,是向我们辞行来了。说是腿上生了个疮,去了几次医院治疗,上了许多药都不封口,中医叫“恶疮”。老家人让他回去找中医吃偏方。
他说:“等我回来,带婶爱吃的炸‘咯吱盒’,给乖带炸糕。”又说:“乖爱吃甜食,等我回来给你带自家炸的小蜜枣来。”摸着我的头。
我紧挨着他抓着他的手说:“凤歧哥,你治好病就快点儿回来。”
他笑着点点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那和善温柔的笑容。
妈劝他别着急,慢慢治总会好的。他笑着说:“我知道会好的。”这次来,他带我和他合照了一张照片,没想到竟成了永别的纪念了。也许那时他已想到了要分别了。
他走了,再没回来。甜杏姐初恋的情人无情的离她而去,她想月光永远照心头,可是月光没等天明就被
乌云遮住了。她会多么的伤心……。
我最心爱的一些人,都离我而去了。一次次叫我流着热泪呼唤他们。那往日的欢乐,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叫我心碎成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