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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夜郎国:刘伯龙暗杀 黔军总司令,贵州省省长卢焘内幕

(2012-05-03 08:27:01) 下一个
1949年8月28日,随着南国广州的即将解放,苦苦挣扎的蒋介石及国民政府仓皇逃到重庆。

蒋介石一到重庆,便召集防务会议,他宣称:“展望未来,两广已不可保。在大陆上必须保存有大西南,将来才能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如果完全放弃大陆,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失其地位。西南地形险要,物产富饶,人力物力充足,必须保有这一地区,成为复兴基地。”

人称“华阳相国”的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终身追随蒋介石。此时,他对总统“英明之见”极为赞同。他主张西南联防,以重庆为轴心,胡宗南部20万人担任左翼,“双钳奋张,以逸待劳,合围夹击,痛歼###。”

蒋介石深以为是,同时把何应钦侄子何绍周的2万人从昆明撤回,布防于贵阳附近,扼守黔东门户,并在四川的宜宾、东山、雅安、成都各摆一个军,云南南部配置两个军。

此时,蒋介石集团仅剩下西南、西北和台湾地区,其余已无路可退。

10月,共产党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命刘伯承、邓小平统领的二野大军兵进大西南。同时,以一野十八兵团由贺龙、李井泉率领由陕西沿秦岭入川。

三个兵团像三支利箭直指大西南。

11月1日,蒋介石命国民党宋希濂集团重点经略湖北巴东至恩施的防线。解放军第三、五兵团并四野第四十七军一部,采取声东击西之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敌人防守最为薄弱的川黔结合部突袭而进,由北起贵州天柱南至湖北巴东的五百公里战线多路出击。

蒋介石没料到共产党会有这一招,他重点经略了川东、川北防线,而对黔西却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二野不会兵出黔西,继而首先解放贵州,故布置了两个杂牌军,仅作象征性的应付。

一旦二野五兵团突破天柱,兵进黔西,蒋介石顿时慌了手脚。他忙命国民党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及刘伯龙的八十九军,何绍周军,务必搞好贵州防务,殊死抵抗。

可是,贵州上下已危如累卵,两个杂牌军哪能抵挡得住中共名将杨勇、苏振华的第五兵团!由于历史的成因,蒋介石梦想真正“统一中国”时,首先借围剿长征的红军为名,削藩集权,对贵州动了刀子,触动了黔省各方利益,令当地实力派齿寒心冷,彻底看清了蒋介石不择手段地排斥异己的真实嘴脸。

内中,前黔军首领、贵州军界耆宿卢焘便是显著代表。

卢焘早年经略云南讲武堂,是云贵一隅颇有影响的人物。辛亥首义后,他应贵州军阀刘显世的邀请,回到了贵州。正值民国初创,借助鼎故变革的机会,卢焘创办了军校,拉起了队伍,资助了大批人赴海外留学。在他的影响和带领下,贵州民国史上两支军阀系统兴义系、桐梓系皆出自其门下。国民党内的何应钦、王伯群、安顺谷氏三兄弟,早期军阀刘显世、王文华,后来被蒋介石削藩逼权的王家烈,无一不是他的门生故旧。

因此,卢焘被称作“黔军耆宿”。此时,他虽无兵权,息影山林,但其影响力仍在贵州举足轻重。别看老先生悠然林泉,却一直关心时世。他对国民党集团的腐朽透顶极度失望,内心深处对节节胜利的共产党充满了好感和热望。鉴于他在贵州的影响,共产党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影响贵州的谷正伦,走和平起义的道路,以使贫穷的贵州免遭刀兵之灾。为此,中共二野统帅刘伯承特地利用他们旧时的交谊,亲自对他进行了争取工作。

卢焘欣然应允,并一直在积极谋划中。

讨袁护国时,川、滇、黔三省军队曾受滇督蔡锷的领导,共同对付袁世凯的北洋军。也就是在那时,卢焘以黔军首领身份结识了川军中层军官刘伯承,他对刘伯承的军事指挥才能一直赞誉有加。红军长征途经贵州,刘伯承曾试图联络卢焘,让他说服贵州军阀王家烈等,不要死心塌地为蒋卖命,但因故未果。

这次,刘伯承来信,是践诺前言,指出贵州解放在即,请卢焘劝说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不要以卵击石,应该顺应历史潮流,使贵州免遭战火。

卢焘虽已不问政事,久居山林,但影响力却是巨大的。回想当初,国民党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入仕无门,是他通过关系,让谷正伦走出贵州,留学日本,学成归国后,又是他鼎力举荐,谷正伦得以入仕,并崭露头角,以后成为了国民党宪兵司令,由此带动两个弟弟入了中统,号称“一门三中委”、安顺“谷氏三杰”。

至于何绍周,本是何应钦的侄儿,由卢焘当年主持仪式,以见证人身份为无子嗣的何应钦过继了何绍周为其螟蛉子。论辈份,何绍周还得叫卢焘一声“爷爷”呢。至于刘伯龙,此人性情残暴,杀欲愚心。他原是大特务康泽的手下,后靠投机钻营,当上了军长。但他的八十九军为杂牌军,横行滇黔两省,名声极坏,军纪差,战斗力也差,如果谷正伦、何绍周愿起义配合解放军解放贵阳,则黔省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卢焘当即决定,首先争取做谷正伦的工作。次日,他便步履简从,径访谷正伦。

闻听恩师来访,谷正伦不敢怠慢,他拖着同样的一把长胡子亲自将卢焘迎进了内室。谷正伦掩上门,亲自续上茶,立在身旁,态度出奇地恭敬,“恩师有哪样事,只须支会一声,正伦当亲往家中,何劳恩师如此大驾?正伦惶恐不胜,实不可当。”

卢焘摆摆手,端过盖碗,将茶盖往杯中轻轻刮了刮,然后俯身吹吹茶水,不慌不忙地呷过一口茶,这才正色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端时局多变,共产党已兵出黔西,呈疾风劲草之势,我们黔省首当其冲。你可不要守活寡,更不要做徒劳之举呀!”

谷正伦眉头一皱,笑容逃逸了个干净,满脸苦了下来,“恩师所说极是。自前日你为学生着想,那番金玉良言,学生没齿难忘。只是恩师有所不知,那刘伯龙、何绍周自恃军权在手,早就觊觎省府主席一职。学生虽为此二人的长官,实无力约束他们。”

“你的保安团呢?”

谷正伦苦笑一下,“就那几根吹火筒,能顶啥事。刘伯承他们一到,那些人说不定不发一枪一弹,便垮了杆,跑得无影无踪。”

卢焘一听,急了,他将长袍的下摆一拢,“哗”地站起身,举着双手一摊,劝道:“华容亡命,沦为奔亡之虏。纵观历朝历代,鼎固变革之际,哪个前朝显贵莫不落此下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岂能幸免。不过,为师越俎代庖,已替你谋得了一条上佳出路。刘伯承代表共产党已经保证了,只要你能兴崇义之举,他们不但不会追究过去,还会让你留置黔省,继续担当大任。正伦,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跟蒋介石打了这么些年交道,还不了解他吗?眼下,共产党已兵进贵州,再不决断,恐贻误终身。”

谷正伦沉吟一下,他摸摸胸前的长须,以征询的口吻对卢焘讲道:“这样吧,后天我在雪洞举办个全省自然领袖、社会贤达参加的聚会,刘伯龙、何绍周也会来,你公开劝劝大家,如果众人齐心,我想这事做起来就不难了。否则,贸然行事,没有大多数人的支持,弄不好生出肘腋之变,只能适得其反。”

卢焘一听,觉得谷正伦说得颇为有理。他想,只要到时他把利害关系给那些人讲清楚了,相信大部分人会有同感。这样,谷正伦就不会迟疑不决。

然而,卢焘决未料到,谷正伦会搞出另一出阴谋来。这天,他根本没容卢焘讲上两句话,反而将卢焘抬上桌面,借机办起了贵州的“游干班”,准备将来与共产党打游击。

卢焘哪里会谙到自己一贯引以自豪的学生会来这一手呢?

他气得顿时脸色铁青,他如坐针毡,心中叫苦不迭。 他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今天这样做,不分明是把我拉来垫背吗?###,游击?你扪心自问,蒋介石八百万军队都被打垮了。就凭这些鱼肉百姓、武断乡曲的地霸酒徒,还能成事吗?”

“可别小看了这些自然领袖。”谷正伦不以为然,但仍然谦恭地与恩师周旋,“没了他们,贵州的事难办?我先得稳住这些人,这个时候,切莫生出乱子。一旦时机成熟,学生定惟恩师马首是瞻。”

“你……你……”卢焘气咻咻地一甩手,愤然作色,“夜郎自大。古已有之,今亦有之。”

谷正伦张口还欲辩解。冷不防一声断喝,只见一位身着中将军服,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一步跨过来,接过了话,“卢老爷子,你这样公开鼓动谷主席犯上作乱,背主求荣,不分明就是共产党吗?再说了,我们还有这么多部队,不与共产党见个高下,能说得过去?这好比一个女人,男人还没死就要改嫁,这种事,我们干不出来。”

卢焘扭头一看,原来是驻防贵州的国民党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人称刘屠夫。此人数月前率八十九军在云南沾益平定民变,结果不分青红皂白,完全采用了种族清洗的政策,上至老人,下至婴儿,几乎整村整村地剿杀。一时,引得云南士绅联名弹劾,蒋介石无奈之下,将他调防贵州。云南人不解恨,公开宣称“八十九元买八十九军之人的一斤肉”。

刘伯龙为人心狠手辣,性格暴躁易怒,来了贵州,与谷正伦相处得并不融洽,心中早就想排挤掉谷正伦的省府主席一职,梦想取而代之。

卢焘忙笑着正欲上前招呼愠怒的刘伯龙,谷正伦却大为紧张,他赶紧上前,抚慰刘伯龙道:“刘军长,勿听信谣言。正伦与卢老先生决无此意。他只是忧心黔省前途,关心民生大计。至于起义,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刘伯龙不顾公开礼仪,一把挡开谷正伦,冲着卢焘嚷道:“卢老先生,善自珍重。不要替共产党来妖言惑众,干些危害党国的事,否则我刘伯龙是不认黄的。”

说完,他带上卫兵,撇下瞠目结舌的众人,扬长而去。

卢焘定定立在原处,满脸是青石般的隐忍之情,好半天才在谷正伦的劝说下,怏怏而去。

毛人凤正为刺杀杨杰的事烦恼不已,抱怨说,“军统在贵州已无法立足,派谁去动手?”“白面杀手”周养浩举荐刘伯龙,麒麟洞里设就鸿门宴。

重庆林园,难捱的暑热将偌大的山城变成了一个活蒸笼。挥汗如雨中,蒋介石来回踱着步,心里烦躁莫名。中统侦来了贵州耆宿卢焘公开策动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起义的消息,实在令他怒不可遏。

他最担心的就是大西南诸省内部不稳,现在居然有人敢公开出来活动,甚至比杨杰的胆还大,这还了得。再说,提起卢焘,他心里就恨恨的。早年,两人还有过一出令蒋介石引为奇耻大辱的过节儿。

民国之初,蒋介石尚未发迹,后来因懂军事又兼一些友人的举荐,逐步博得了孙中山的信任。护国战争爆发后,四川军政府宣布脱离北洋政府,听令孙中山领导。这对处于困境中的孙中山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当即委蒋介石为四川的警察厅长,张群为军械厅长。川军鼻祖、与卢焘交厚的熊克武对这二人本就有抵触情绪,但碍于孙中山情面,却又不得不接纳。此时,滇贵黔三省组成的联军齐聚重庆、川南一线。卢焘作为黔军总顾问的头面人物,与熊克武过从甚密,彼此仰慕对方,几乎无话不谈。

得知熊克武的苦恼后,卢焘哈哈一笑,“警察厅长一职,乃一省肯綮,岂能轻易假手他人。至于孙文举荐来的蒋介石,但拒无妨?”

熊克武忙进一步问计,如何拒之。卢焘胸有成竹地答曰:“卑辞厚布,礼送出境。”

结果,蒋介石和张群到了重庆,满心欢喜准备从熊克武这里讨得乖巧,再赴成都上任。谁知,熊克武听了卢焘建议,轻描淡写地说,警察厅长已有人干得不错,不敢无缘无故解职。再说,蜀犬吠日,少见多怪,川人坐视井底,难有出息。以蒋介石的才能,岂能屈就于此,消弥了少年英气?随即,不由分说,命人送上五千大洋,将蒋介石“礼送出境”。

卢焘当时也陪坐在侧,少不了帮忙圆腔,唱起了双簧。蒋介石虽愤懑无比,但终归奈何不了这些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只得衔恨而去。后来熊克武率部出川北伐,被蒋介石诳骗至广州,以设宴名义款待熊克武,然后于席间将熊克武拿下,囚禁在了虎门,其所属部队悉数被改编或遣散。

可怜熊克武,早年驰骋在民国的军阀舞台上,纵横捭阖,岂料被人暗记前嫌,最终虽保全性命,但军权被剥夺一空,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最后只得灰溜溜回到四川,沦为明日黄花。

蒋介石总算报了没当成四川警察厅长的一箭之仇。但他对卢焘一直耿耿于怀,从黄埔到国民党军机中枢,他与何应钦一旦提及卢焘,总是称之为“军阀原凶,封建余孽”,全不顾及何应钦与卢焘的师生之谊。

现在,卢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鼓动贵州军政大员起义,蒋介石怎能等闲视之。收到中统的报告,他便招来了毛人凤。

毛人凤初以为仍是为刺杀杨杰之事,待蒋介石将中统的报告扔给他后,他才明白过来。对于卢焘是何许人,他顿觉茫然,唏嘘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蒋介石不禁勃然大怒,“毛局长,你们忙来忙去都忙了些什么?一个杨杰,从年初到现在,依然逍遥自在,你们到现在也还没有制裁此人。贵州又生事端,卢焘……乃黔省军阀原凶,封建余孽,屡次背执总理信条,与中央做对。你们怎么忘了这个人?名单上不是有吗,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动手?”

“总裁,”毛人凤可怜巴巴唤过一声,忙解释道,“卑职工作失职。卢焘此人是一社会名流,不比杨杰,在黔省影响也一般……”

“糊涂!”蒋介石猛地一声大喝,毛人凤不由得浑身一抖,忙打住了话。这时,他终于在记忆深处唤醒了对卢焘的认识,此人是何应钦、王伯龄,谷正伦等国民党大员的老师,又局限在贵阳,即使制裁了他,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开罪何应钦。因此,他想故意轻描淡写,极力将卢焘之事敷衍过去。

“我早说过,不能心慈手软。我们的教训不是杀人太多,而是太少。照这样下去,你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总裁!”毛人凤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此人是何敬之(应钦)、谷正伦的老师。”

“岂能因人废事。”蒋介石摆摆手,已不容毛人凤争辩,“卢焘表面上闲云野鹤一个,手无一兵一卒,干的却尽是危害党国的事。你们可不要低估了他在贵州的影响。这类人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说到这里,蒋介石的眼光如刀一般狠狠剜过毛人凤,陡然提高了声音,“毛局长,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无关大碍,实质上碍着天大的事,我们勿可有丝毫的懈怠与疏忽,否则,一旦贻误先机,那就是民族的罪人、党国的罪人、民众的罪人!”

毛人凤顿时噤若寒蝉。

回到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他老半天都没回过神。对于蒋介石而言,侦得卢焘这类重要情报居然出自中统之手,军统在贵州虽有闻名四方的麒麟洞、息烽等迫害关押###的集中营,却并无像四川、云南这样的军统分站,甚至连一个得力的大特务也没派出,难怪会被中统抢了先机。

这怪得了谁?军统原在贵州设有分站,由白面书生周养浩任站长,在“围剿”红军之初,便进了贵州,一住就是十余年,主要负责拘押、监管###如张学良、杨虎城等。为此,蒋介石没少表扬过他们。后来,军统贵州站站长兼保安处处长周养浩办了张报纸,公开刊登了一篇文章,有理有据地分析开来,指出安顺籍的国民党大员何应钦是贵州省第一大财主。

毛人凤很快就接到了何应钦的电话,心里非常着急,以为捅了天大的娄子。毛人凤不似他的前任戴笠那般骄横跋扈,四面树敌。他的准则是积极笼络上层权贵,决不轻易得罪人。

如今,出了这等事那还了得?他不容周养浩辩解,立即下令这张报纸停办,免去周养浩的军统贵州站站长兼保安司令部情报处长的本兼各职,调往重庆作徐远举的副手。同时,他还裁撤了贵州站,仅以一些小特务象征性地在那里做做样子。

然而,如今要制裁卢焘,正是用人之际,却因贵州站的裁撤,一时抓了瞎。周养浩得知后,跃跃欲试,以贵州情况熟悉为由,愿赶赴贵阳,执行暗杀任务。

老奸巨滑的毛人凤捏着肥硕的下巴,摇头拒绝了。他心里盘算着,如果周养浩带了杀手去贵阳,即使完成了暗杀任务,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所为。

再说谷正伦对卢焘执弟子之礼,两人交情深厚,他又是贵州省主席,有国民党“宪兵之父”之称,对情治系统很是熟悉,他能坐视不管吗?弄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选谁去呢?徐远举一句不经意的话,令毛人凤顿时有了主意。徐远举说,何绍周已无意瞻望贵州省主席一职,觉得斗不过谷正伦,一个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又有啥搞头,现在一门心思想接替卢汉,担任云南省主席。

周养浩则补充说,真正想挤走谷正伦,梦想当贵州省主席的是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听说他早就不满谷正伦,常常自恃军权在手,根本不把谷正伦放在眼中。

在苦闷中的毛人凤经这一说,顿时眼前一亮 ,他笑嘻嘻地说:“制裁卢焘,不劳我们动手了。那刘伯龙不是想挤走谷正伦当贵州省主席吗?给他这颗糖吃。让他去杀卢焘,但要讲清楚,卢焘是委座亲自点名的要犯,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一定保举他做贵州省主席。”

“对呀!”周养浩苍白的脸上顿时泛出了一丝红晕,他一把拍在大腿上,击节叹道,“刘伯龙有人有枪,做事一向干脆,不讲情面,不问良心,让他动手,比我们方便。只要是答应保举他做贵州省主席一职,你让他跳崖、杀人放火,他都得干。”

随即,周养浩自告奋勇,通过军统内线联系上了刘伯龙。这个做梦都想当贵州省主席的“刘屠夫”,居然眼都不眨一下,便应承了下来。他大言不惭地说:“这有何难?卢焘老儿,我刘某人早就看不惯了。平时摆出一副读了圣贤书的臭架子,自恃是黔军耆宿,其实狗屁不是。杀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对于这些,卢焘老先生却浑然不觉。他见谷正伦态度暧昧,何绍周又虚与委蛇。情急之中,他顾不了什么禁忌,四处联络其他贵州的上层人物,并做通了八十九军一些师、团长的工作,极力促成谷正伦在贵州顺乎潮流,主动通电起义。

为此,谷正伦曾托人捎话给他,从长计议,不可太过招摇。卢焘果敢地答复说:“事关黔省民众福祉,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或许根本未料到,狰狞的死神正向他一步步逼来。

八十九军军部。入夜,刘伯龙招来几名心腹,开始布置谋刺计划。他装模作样地说:“板荡识忠心,国难识忠臣。我们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委员长已亲自密令我,立即制裁赤化分子卢焘。”

几名心腹初一听,都吃了一惊,大家都清楚卢焘的背景,但听说是蒋介石的明令,便不再出声了。

刘伯龙杀气腾腾地说:“不用怕,我们是执行委员长的明令。有尚方宝剑在手,不要说谷胡子(正伦),就是何应钦,也不敢羊子上山――嘿嘿半句。私通###,这是天大的罪,天王老子也救不得。我还听说,他去了安顺、普安,找了我们八十九军一些人,想把队伍拉出去,投降共产党做见面礼。这个小厮儿,居然打起老子的主意来了。部队被他搞垮杆了,我们还有得吃?”

他的参谋长徐亮欣 出主意,那卢焘不是一直鼓动我们八十九军起义吗?我们假装答应他,然后来个请君入瓮,办好酒席,请他赴宴。那卢焘求之不得,一定会乐颠颠地来,到时,就可以制裁……

刘伯龙同意了他的主张。

次日上午,卢焘在其甲秀楼后的公馆内收到了刘伯龙亲笔写来的请柬,邀请老先生赴麒麟洞夜宴。称席间俱是八十九军主要官长,请卢老先生务必赏光成行,指导八十九军共谋生计和出路。

卢焘接到请柬后,欣然同意赴约。家人恐其中有诈,劝他勿要赴宴,以免有什么变故。因为刘伯龙在云、贵两省胡作非为,早引得天怒人怨,名声极差,加之此人是死硬的国民党顽固分子,为人鲁莽歹毒。以前,卢焘就曾经让刘伯龙身边亲近的人奉劝过他,要认清形势,不必以偏师一旅、杂牌军一支替蒋殉葬,但遭到了刘伯龙的厉声怒骂和断然拒绝。现在,突然来请,没准就没安什么好心。

卢焘去意已决,跨出门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明知是鸿门宴也要赴。”并叮嘱家人,千万不要知会谷正伦,以免引起他们的误会和矛盾。

傍晚,卢焘带着一个随从搭上刘伯龙的专车,亲抵麒麟洞。位于贵阳黔灵山下的麒麟洞是贵阳的著名风景名胜区。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四周茂林修竹、花草掩映。麒麟洞突兀其间,别有一番韵味。抗战初期,戴笠为讨好蒋介石,曾在此修建了一座豪华精巧的小楼,命名为麒麟洞公馆,准备辟做蒋氏避暑之用。因蒋介石足迹鲜至贵州,改作了他用。以后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曾被辗转软禁于此。

刘伯龙带领八十九军移防贵州后,趁军统周养浩撤离之机,强行据有,改做了八十九军的一处办公点,气得同样钟情于麒麟洞的谷正伦跺脚大骂其“土匪行径”,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刘伯龙成了它的新主人。

麒麟洞公馆。几盏鲜亮的煤气灯呜呜作响,明亮的光芒将室外的暗夜潮水般地褪洗而去。窗外,竹林沙沙,天边烘托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卢焘端坐在上席,举杯把盏,颔首微笑。陪坐次席的刘伯龙身着一套崭新的中将军服,肩上的金星熠熠生辉。他举杯请道:“卢老先生,素席薄酒,不成敬意。”

卢焘老迈而慈祥的脸上浮现出了感动的神情。他一仰脖,干尽了杯中酒,然后惬意地撸撸胡子下的酒滴,咂咂嘴,脸上涌出了些许潮红。他心中暗忖,近一两个月来艰苦细致的争取工作,看来已见了成效。如今刘伯龙迫于时局,已明显生出了起义决心,只要这位拥兵一方的军事强人能幡然醒悟,不愁他谷正伦再来推脱。如此,贵州免息刀戈,得以和平解放,就不枉自己辛苦一场,亦不辱刘伯承将军的使命。

到这里,卢焘轻轻将长衫的下摆一撩,霍地起身,端着满满一杯酒敬与刘伯龙。

“刘军长,国民党完了,这是铁的事实。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螳臂挡车,岂能成事?共产党刘伯承乃一代名将,现领兵而来,慢说黔省,恕老朽直言,就是何敬之他们一干人,也无人能敌。打,落个忠义虚名,留下几千孤儿寡妇,平添人间苦事。和,则顺应时局,皆大欢喜。共产党已经约法三章,对起义功臣不但既往不咎,还可委以新任。界时,诸位是有功于新生政权的功臣,也势必会获得新生。如此,于国于家,于己于私,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谷主席还困卧愁城,坐昧先机。老夫斗胆断言,刘将军一旦左袒振臂,他舍此别无他路。”

刘伯龙举杯相应,定定地听着,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滋味俱全,恍惚中炽亮的煤气灯映亮了一个清瘦的轮廓,那轮廓凸现出了身着特级上将军服的蒋委员长。

当时在重庆举行大西南防务会议,蒋介石敛容肃穆,执着他的手说:“伯龙啊,你是党国栋梁,贵州防务就系于八十九军了。至于沾益之变,不要担心。虽处置过急,那也是为了大局嘛。”

蒋介石的最后接见令他迷离眩晕。他始终恪守一条信念:一定要死心塌地跟随蒋介石,趁着乱世,谋得贵州省主席一职。军统周养浩也打了保票,只要制裁完卢焘,毛人凤这个蒋介石跟前的红人定会保举自己出任他朝思暮想的“省府主席”一职,到那时“主持黔政”,出任“贵州省主席”,主宰成千上万的贵州人命运,该是何等的光宗耀祖和人生快事。

“刘军长,越快越好,如果没有疑问,你们可尽速差人与刘伯承的部队接洽。”卢焘快人快语,又在举杯相邀。

刘伯龙回过了神,定定地望着卢老先生,一张横肉饱绽的脸顿时变得陌生而怪异。

他猛地举起杯,奋力掷向门边,“来人,把这个###分子给我绑了。”

卢焘正在惊疑中,警卫连长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立刻冲进室内,不由分说,将卢焘绑了起来。

刘伯龙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扬了扬,“卢老先生,明年今日是你的祭日,别怪我刘屠夫无情,这是总裁的手谕。你私通###,妖言惑众。党国值此危急关头,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动摇。总裁命令,将你明证典刑,以儆效尤。”

卢焘这才反应过来,胸前的白须飘飞开来,他拼命挣扎着破口大骂:“刘伯龙啊刘伯龙,你小人一个,真是朽木不可雕!老夫瞎了眼,对你这号人心存幻想。你不识时务,不会有好下场。”

刘伯龙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卢焘就这样被捆绑着拉了出去。须臾,室外传来两声凄厉的枪响,黔军耆宿卢焘倒在了血泊中。

事后,贵阳群情激愤,刘伯龙答复说:“卢焘是军统名单上的人,我奉总裁手谕行事,即便我不杀他,军统也会来人杀他。”

蒋介石则在重庆,佯作不知,继而推脱说:“杀卢焘老先生是黔省内讧。”

谷正伦心中明白,刘伯龙虽桀骜不驯,但没有蒋介石撑腰,他还没有这个胆量。他没多说什么,亲自与何绍周一道主持了卢焘的葬礼,算是对恩师尽了一点学生之力。

何应钦等人也不出面过问,只是给卢焘的公子写了封悼唁的书信,赠送了五千大洋作丧葬之用。

晴隆“擒龙”,刘伯龙请君入瓮,身首异处。蒋介石大为恼怒,明令缉拿谷正伦;华容亡命,谷正伦假道昆明,忠勇部属携枪护送,沈醉怀揣密杀令,紧追而去。

暗杀了卢焘,刘伯龙通过周养浩给军统复命。可是,性急的他终未等来从天而降的“贵州省主席”一职。相反,蒋介石跟前的红人――毛人凤也不提这档子事。刘伯龙气得破口大骂:“这帮杂种,扯了###就不认人。要人就要人,不要人就一脚踢开。真他妈都不是玩意儿。”

愚笨的刘伯龙哪里知道,蒋介石的大西南防务棋盘上,贵州本就被置于不显眼的位置,相对于四川、云南而言,布防经略要差了许多。这时,川、滇、康诸省的地方军阀们暗流汹涌,都在静观待变。蒋介石无暇顾及贵州的事,更不会将他刘伯龙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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