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中秋已过,月亮也不那么圆了。前儿个我下了班去中国店买东西,正遇上同事海丹。她兴冲冲地举着袋子对我说,今天店里有新鲜的螃蟹哎!老板娘也说,都是活的哎!我来德国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在这儿吃过螃蟹,好馋!我问海丹她买了多少,她说买了 1 公斤。我当下决定买上半公斤尝个鲜,也算应个节气。不过这螃蟹怎么做,怎么吃,我可没什么经验,脑子里闪过红楼梦的片断,也就半秒钟,立刻回到现实,遂向老板娘请教。马上周围的人纷纷告诉我螃蟹如何做,如何吃。总结起来就是,先用热水把螃蟹烫懵,以防它们在锅里乱蹦乱跳,上锅蒸 15 至 20 分钟,可用重锅压在蒸锅锅盖上,以防它们醒来再乱蹦乱跳,鲜姜切成末放到醋里,螃蟹蒸熟后掰开沾醋吃,最好再来杯桂花陈酒。得,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什么的,我大约是第 10 亿个吃螃蟹的人,无心他顾,我提着被收款小姐戳了几个洞的袋子,怕螃蟹们憋死,一溜烟回了家,路上都没敢往袋里看一眼,心里怕怕呀!
到家后赶快烧水坐锅,如法炮制。想着在埃森上大学的儿子晚上不一定回来,就留出两只螃蟹放到深水桶里,灌足了水,蹾着观察一会儿,那俩螃蟹居然八腿并用捉对厮杀!乐!且不说那晚蟹肥醋香,一解我十几年乡愁之最不堪的蟹愁,嘿嘿,就这俩虾兵蟹将就够我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往桶里添水,一会儿看它们不动了就拿筷子杵杵它们,怕它们死掉,临睡前拿报纸把桶盖上,想想怕它们憋死,遂又留出一道缝透气。我是个从没养过宠物的人,不是我不爱它们,而是我怕它们!留这俩虾兵蟹将过夜,我一宿都睡不踏实。
还好,一夜无事。
昨天,儿子和他的德国女朋友茜娜回家来,寒暄之后我对二人说,去厨房看看,别吓着!茜娜进了厨房,没声没息地出来,又进了儿子房间。我半天没听见动静才醒过梦儿来,过去一看,人家女孩儿已然哭 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一向知道茜娜是素食主义者,动物保护主义者,可她也是一个宠物主义者,她养过和正养着的狗儿,猫儿,兔儿,海猪儿,不一而足。我以为看虾兵蟹将打架好玩儿呢,可人家就知道这俩螃蟹不是做为宠物养的,而是要被吃的,好残忍!我赶快抱住茜娜又是道歉又是解释,我一定善待这俩螃蟹,勤换水什么的,按我们中国的传统,秋天是要吃螃蟹的,以应节气,云云。
今儿个早起,我察看完水桶,确认该二只螃蟹还存活后,不由扪心自问,到底中国人吃螃蟹有错吗,如果有,也错了几千年了。反之从茜娜的角度看,善待动物,关注生命,也有道理,这 19 岁的德国女孩上了我一课。
这个周末,两只螃蟹引出一场东西方传统文化的风波,一不留神,俩虾兵蟹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要想把这段公案整明白,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中国人在西方,经常会遇到某种尴尬,吃螃蟹都能吃出哲学命题来,吃,还是不吃,我们可以选择。可是有的事儿,我们都有选择吗 ?
厨房有动静,什么情况,我要去瞅瞅,锵呔呔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