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四天病假一到,心黛按理尚可续假,但想到科室里人员稀缺,不想让于护士长排不开班,第五天就勉强去上了班。
于护士长是最心疼心黛的,心黛的事她底细都知道,但碍着叙蕊是多年的老同事,不好对她的儿子评说什么,只是说:“心黛,你要吃不消就多歇几天吧。”
“不要了,还是上班吧。”心黛知道一直躺在床上只会胡思乱想,上班还能和同事们说说话,一忙,注意力就分散了。
晚上望尼到宿舍来找心黛,心黛和他说话一向随便,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你男朋友让我来看你的,临走前才知道你病了,又来不及来看你。喏,这点钱是他让我给你买点营养品的。”
“什么男朋友?我们已经断了。”
“你们两个也真奇怪,望祖嘛回去对姆妈说‘姆妈,你让望尼先结婚吧,你不要指望我了。’弄得姆妈心里难过得要命。”望尼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心黛说:“是的,你先结婚吧。”
接下来的日子,是比较难捱的。不少同事知道心黛和望祖断了,有人替心黛抱不平:“他要分,早点说嘛,为什么要耽误你这么多年呢?”言下之意,心黛是个受害者。
不久,工作上,也有了小小的变动,护理部将心黛调到了老干部病房。
老干部病房独立座落在住院部最末角的一片红花绿叶中,是一幢红砖木结构的老式双层别墅,外部环境显然比小儿科优美,但护士办公室在一楼,每天楼上楼下跑,工作量明显比小儿科大,心黛极不适应。
于护士长也舍不得让心黛走,就去护理部磨,想把心黛再要回小儿科,可是医院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一个护士在某个科室呆久了,就要调动一下,没有人破这一惯例的。护理部主任说,心黛已经在小儿科呆得太久了,要到别的科室锻炼锻炼。于护士长安慰心黛,说:“我最终一定将你再要回去。”
与此同时,总务科调动宿舍,心黛.吴颖秋.紫菱三人还是一个宿舍,只是从502后移两间,搬到了506。
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从院内科室间的调动到宿舍的搬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帮助心黛尽快忘记过去熟识的事与景,摆脱望祖离去所受的打击,慢慢从深陷其中的感情泥淖中拔出来。
夏天退去了暑热。在遭受了风吹雨淋后,心黛沉淀了心灵的悸动,独品孤寂,并在心中立下誓言:从此做个爱情的绝缘体。
又过了一个月,一个秋天的下午,心黛休息,静静地坐在写字桌前读着小说,紫菱匆匆从走廊里跑进来,神色激动地冲心黛说:“心黛,快往窗下.快往窗下看呀,是谁在下面?”
“谁呀?”心黛不急不慢,把小说放下,趴着窗台往下一看,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浅咖啡色西便服,双手插在裤袋里,在食堂前的水池边徘徊着。
“噢,是望祖啊。”心黛平静地回复紫菱,坐下来,继续拿起书。
紫菱奇怪心黛象没事人似的,着急地催她:“你快下去呀,502宿舍没人,窗户关着,望祖又不知道我们搬宿舍了。”
“怎见得就是找我呢?也许他在等其他人呢。”心黛慢悠悠地说。
紫菱白了心黛一眼,自顾自地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着,怕望祖一下就消失了。
心黛手上捧着书,眼睛在字上浏览,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她是在考验自己的心。在伤心与病痛的过程中,心黛曾经审视自己: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望祖?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伤心与痛苦的来源是什么呢?是几年来对望祖养成的一种习惯性的依恋,是望祖对自己的迁就与忍耐,还有一部分来自叙蕊对自己的厚爱。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从怜悯到习惯到依恋,以为这就是人世间的爱情,说到底,这只是一种被迫接受的感情罢了。就象一个已经吸毒了的人,骤然离开了毒品,难受.涕泗交流,只有再接触毒品,才能马上再摆脱这些症状,殊不知,越陷越深,到最后欲罢不能。
心黛已经熬过最痛苦的几个月,如同经历了最初的戒毒期,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复发一次了。
“心黛,你怎么还不下去?他已经在下面来回半个小时了,你还真沉得住气。”紫菱的叫声,打破了心黛的沉思。
心黛再一次往下俯视,冷眼看那颀长的身影,频频向502的窗户张望着,确定望祖是在找自己。心黛朝紫菱笑笑,她给自己两个选择:如果自己的心,还会为望祖激烈地跳动着,那么,自己马上拎着热水瓶下去泡水,往左一拐,就能假装邂逅望祖;如果自己的心,看着望祖,能够平静如水,水面不起一丝涟漪,那么双方长达六年的所谓爱情长跑,到今天就算正式拉下帷幕,真正结束了。
心黛没有等到自己的心激动地跳跃,心黛的心已经死了。
望祖在十分钟以后,步履缓慢地远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驻进心黛不常开启的内心角落。
(未完待续)
本博客小说连载,为云在天际原创,未经许可,请勿借用,敬请合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