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一个借古讽未来的：祭大明毅宗烈皇帝文

祭大明毅宗烈皇帝文

我辈亡国遗民，苟活当世，每思甲申国变，未尝不胸塞气滞，怅恨难堪。吾毅宗烈皇帝殉国以来，三百六十有六年矣。伏惟圣人之道，君父为上；诗书三百，离黍实幽。虽杜宇啼血，不足以道吾哀思之万一。予遂北面而三拜，掬清泪一把，并悲愤满腔，作文谨祭吾毅宗烈皇帝。
夫华夏多难，分合无常。洎秦汉混一，天下熙熙。晋家不振，五胡祸乱中原；宋室衰微，北马数窥建康。崖山之败，神州陆沉；天下沦于夷狄之手，万民陷于水火之灾。夷狄不仁，豺狼成性；渔猎我舜壤，犬马我汉民；当是时也，膻腥万里，断首山积；五步一冢，十步一坟；此诚所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者也。而披发左衽，走狗逐鹰，谁复堪之？陋语鄙知，亡国灭种之痛，实不可言表。
伪元固当失驭，是时天下纷纭，吾太祖高皇帝本淮右布衣，顺大势而义起，荷天重佑，复吾中华朗朗乾坤。山河再造，玉宇澄清；钟鼓复胜，丝竹重鸣；天下大盛，日月同辉。惜位传十五世，至吾熹宗悊皇帝时，内有魏阉祸国，倾坠纲纪；外有胡奴忘义，剽掠蓟辽。季末之世，鬼魅横生。连年大旱，民生凋敝，良田万亩，亡存一粟；饿殍遍野，百姓相食。天下大势，至此亦已衰矣！
烈皇帝年甫及冠而践祚，承诸天命而继统。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欲扶大厦于将倾，匡社稷于即颓。临朝惟英气勃发，俨然一代之雄主。夫烈皇帝日夜抵事，夙夕焦劳；刈奸除佞，刚毅果断。倘天公假以眷顾，虽重明日月可也。然，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力挽狂澜，非一人之计也。是时，东林无能，鼠目寸光。断显、贞二圣盛治，迫豫、陕顺民从贼。或小人投机，窃理辽事，以致胡奴兵锋所指，辄获城邑。兼以地渴六十余载，百姓无所衣食。诸臣皆尸位素餐，不思中兴吾大明，俱念一己之私利。胥吏齐民，文武欺君，季世之事，一何相似！闯逆破西蜀，下秦关，京师沦丧，宗社破亡。呜呼！吾烈皇帝义节，不肯陷于贼手，煤山自挂，以身殉国。
良木自焚，不为荆伍；佳玉宁碎，不共石存。自古君王，孰可当此？晋君南巡，宋帝北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唯吾毅宗烈皇帝也！祚移国变，岂帝之过？项籍言非战，时也；武侯殇渭川，命也。
呜呼！吾烈皇帝非亡国之君，然万事皆呈亡国之像也！烈皇帝之殇，实吾大明之不幸也！华夏之不幸也！夫闯逆不能全天下，吴贼为私弃义节，中原洞开，胡奴再入。使累山之颅，胜于岱岳之砾块；积潭之腥，胜于长河之涛波；烟灰之典，胜于南亩之粟粒；断轴之车，胜于芜野之地青。此景之哀，天地恸哭；此景之痛，纵咸阳城外三百枯骨，亦不能与之并论也！呜呼！日月无光，神州再沉；黎民左衽，中华夷狄！
蒙此巨难而任不辱其身者，古今鲜有也，古今莫不赞也。烈皇帝节义，吾辈唯徒然叹息。初，烈皇帝有诏，曰：“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嗟乎！国之德君，人恒谓唐宗宋祖，然其德可比吾烈皇帝乎？临大恸而念苍生，吾烈皇帝大德，万世圣君之名，亦不足以赞也！
呜呼哀哉！国之节君，止于吾大明毅宗矣！国之节气，止于吾华夏天崩矣！身非亡国之君而遭亡国之运。悲哉！吾大明毅宗烈皇帝。痛哉！吾华夏万世之衣冠。节义千秋之君，从此不复出矣！仁义万代之国，从此不复有矣！
圣灵不昧，其勿罪亡国遗子之言。唯北面拜伏，以表犬马怖惧之情。呜呼！毅宗万古！大明万古！”


作者：南方马、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