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深爱过 20.

曾经深爱过 20.

这些日子，我上班时总是冷著脸，下班了就快步追上一群年轻同事，跟著大家搭公司巴士回家。
这天下了班，庄跟上来，也上了公司巴士。他看看我，我扭过头去，定定地望著窗外，像是外面的景色有多吸引我似的。
车到铜锣湾避风塘处，进入市区的同事们全都要在此下车。我快快地随著人流下车。庄在最後。我疾步往前走。他在後面跟著。
直到各位同事四散，快到白沙道附近时，庄追上来，一把拉住我的左胳臂，我痛叫一声，回过头来，怒视著他:"你想怎样!"
他放软了声音，"妹头，别这样。"
铜锣湾街头，也许是太热闹了吧，总是能见到情侣们在这里相约相会相亲相爱，但也同时上演著分手打闹吵架斗殴的情景。有人欢笑有人愁，这个大舞台，永远不愁没有新戏上演。而人们的内心，却是多麽地寂寞呵!

庄拉著我的胳膊不放，说:"你给我机会解释。给我时间。"
我望望四周准备看热闹的行人，勉强点头:"好，你放开我。"
他拉我冲上一辆途经的的士，吩咐司机:"跑马地英皇骏景酒店。"

我一声不出，任由他把我带到酒店二楼的自助餐室。
我立定决心不理不睬，看他拿我怎麽办。

这里很静，没有时髦的年轻人，也没有喧哗的小孩。餐厅一角，一男一女两位菲律宾籍歌手在深情地演唱著英文怀旧歌曲，有一两对中老年夫妇模样的男女，在舞池里缓缓地挪动著脚步。我喝著冰水，庄替我拿来食物。我不置可否地埋头吃著，听他说话。
他絮絮地说:"她快要见肚了，我们商量了很久，她答应去美国安胎，在那边生孩子，由她妈妈陪去。我跟她说，送给孩子一张美国出生证，那是最好的人生礼物。所以她答应去。听说现在美国的陪月服务十分先进，很多台湾人爱去美国生孩子。香港人倒是比较少见的。但如果将来孩子愿意读商科或理工科，去美国读书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在那里出生，做为公民，也省掉很多留学费用。而且，她现在产前抑郁越来越严重，就算不去美国待产，她的妈妈也是常住我家的了，所以我最近也不能安慰你，很抱歉。"
我心想:"看看，多复杂，不但老婆孩子，还有丈母娘大人。弄不好她的後父和弟妹们，全都要跟来他家住，太复杂了。"
我不吭声。任由他说。
"我家现在住二十多楼，虽然窗子都加了铝制窗花，但她妈妈还是很担心她一时想不开，跳下去，就麻烦了。现在趁她的肚子还没大，要尽快送她去美国。她们走後，我们终於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宁静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我的心思还在那个小毛头身上转著，绷著脸，冷不丁说:"台湾总统马英九知道吧，他妈妈是在中国大陆怀他的，在香港九龙生的，所以叫英九，那时九龙界限街以南，还是英国殖民地呢。後来才去的台湾。人家说他是'中国制造、香港生产、台湾加工'货色。你家这个，看来是'中国制造、美国生产、香港加工'呵!"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还有心思这样调侃。也许因为听见她即将离开香港，心里松了口气的关系吧。
他听了直乐，搓著双手，微笑著向我这边望过来。两人间的空气和缓了起来。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我愕然，扭头，随著他的视线望过去，我也楞了~~~在我们後面的一张桌子，坐著一对年轻美丽的男女，正在喁喁细语，全然没有顾虑会有旁人留意到他们的样子。(这间酒店很偏僻，确实不太多闲杂人等出现。)
那一对俊男美女，头挨著头，肩并著肩，神情十分亲密~~~那个女的，是大名鼎鼎的明星王欣欣!
庄拿出了附设拍照功能的手提电话，假装示意我坐正，做势要给我拍照的样子，其实相机镜头对准了我背後的两位，"咔嚓"一声，拍下这独家镜头。
我们快快地吃完，埋单走人。

来到酒店大堂，他立即拨电话:"阿男，我是阿Joe，我有张独家照片给你，你等一下。"
我们在街头的某间电话销售公司，找到一部电脑，他将手提电话里的图片，传给了本地最大八卦报纸的娱乐版版主伍乐男。
过一会儿，伍某的电话又到:"那个男的是谁?我们记者没人认识他。"
庄拍拍我的手，示意"他虽在忙，心里有我"。
我也明白。由於我们广告公司通常要替客户制订预算，要向报馆拿广告折扣，所以和报馆的关系也很重要。我们发现大独家新闻，当然要向关系良好的公司示好，以期将来合作愉快。

庄打电话给我们公司艺人联络组的头头Timberland，再次将相片传出去，问:"阿Tim，你看看，这男的是谁?年纪比女的小七八岁，脸孔很新。"
艺人联络组在广告公司的地位十分重要，他们不但要联络大牌明星艺人，其实平时也要找一些普通人，因为并不是每个公司都愿意找大明星做广告的。所以他们认识很多人，认人的能力也比那些见惯大明星的记者强。
很快，Timberland来电了:"Joe，查到了，这个男的是个中德混血儿，很靓仔，高大威猛，名叫Peter ，刚到埠不久，才进了一间模特儿公司，很嫩。"
庄谢过他，赶紧又打电话给伍乐男:"阿男，是个嫩模。某某模特公司的。叫Peter 其它的你们自己跟吧。"
"好。"伍乐男那边很快收了线，大约是急著安排狗仔队去跟踪吧。

庄爱惜地看著我说:"文惠，别说呵，你还真旺我呢。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後，工作很顺手，又拿奖，又拿大DEAL，公司生意多得做不完。都要挑著做了。我居然结婚十年没孩子，现在都有了。现在还拍到这麽一单大新闻，卖了个好给对方报纸，下次同他们拿广告折扣，一定要给足我面子了。我真是爱死你了。"
我冷笑:"这些跟我有什麽关系。"

第二天早报，香港最大的娱乐新闻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庄的手机拍下的模糊的明星偷情相片。众所周知，女明星的男友，是本地亿万富豪，现在居然爆出她和年少的男模特儿亲热的新闻，无所事事的本地市民，茶馀饭後又多了一宗八卦打牙祭。而这件事对於该位女明星而言，恐怕是个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