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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了:【布楚维奇按】共识网上一篇张宏杰的美文《嘉庆“滑落曲线”》,

(2014-07-18 11:51:14) 下一个

布楚维奇:这篇文章多读几篇你会死啊?


【布楚维奇共识网上一篇张宏杰的美文《嘉庆“滑落曲线”》,是篇切中时弊的好文章,表面谈的是大清,实为针砭现实。当今的中国之情形,与嘉庆上任时何其相似乃尔!可惜原文很长,不便读者阅读。在反复通读原文后,布楚维奇对其进行了一些编辑删减,篇幅缩减为原来的40%左右,并加了小标题和注解(即括号中文字),版权百分之百归原作者所有,在此,对张先生的辛勤劳动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布楚维奇,2014年4月3日,编写于长沙)

 

  一、新君上位“三把火”——诛和珅,打老虎,颁布“八项规定” 

   嘉庆四年正月初三上午七时,太上皇乾隆皇帝停止了呼吸。三十六岁嘉庆正式主政。

  正在欢天喜地过年的大清国臣民们不得不穿上丧服,进入全国性的哀悼期。不过,没有多少人真正悲痛欲绝。让大家真正感兴趣的,是新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乾隆去世的第二天,也就是初四日上午,皇帝就发布了一条让全国人都大吃一惊的谕旨:免去太上皇第一宠臣和珅兼任的军机大臣和九门提督职务。同时,一场规模巨大的抄家行动展开,令人惊愕的巨额财宝在和府地窖中显露出来。

  举国上下,对这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皇帝,刮目相看。可以说,诛和珅是新皇帝处理政治危机能力的一次成功展示。

  以诛和珅为开端,一缕缕政治新风,绵绵不断地从紫禁城吹散出来。 

   亲政后第二个月,皇帝发布谕旨,今后皇帝出宫祭天及谒陵,随行仪仗减半,皇后和嫔妃不必随行,以减少出行费用。

这道谕旨显示了新皇帝与老皇帝截然不同的务实作风。

几天之后,皇帝再次发布谕旨,禁止大臣们向他进贡古玩字画。大臣们向皇帝进奉贡物以邀宠这一不良风气是乾隆晚年迅速发展起来的。从乾隆六十大寿开始,各地大臣争相向皇帝进贡奇珍异宝,名贵字画,以博皇帝欢心。嘉庆直言不讳地说,大臣向皇帝进贡古玩,除了助长贪风,别无益处。

这道谕旨发布不久之后,他接到大臣的汇报,说上年底从叶尔羌采解入京的一块特大块玉石正在运送途中,因为道路难行,难以按规定时间抵达京城,请皇帝批准延期。皇帝发下了一道让全国人都目瞪口呆的谕旨:“一接此谕,不论玉石行至何处,即行抛弃。”因为玉石虽美,无益民生,皇帝并不喜爱。

  连撰写圣旨的军机大臣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皇帝还真动真格的。通过这道谕旨,新皇帝的节俭形象,一下子树立起来了。

 

   二、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个部级干部落马,小贪官更是捉拿无数 

  嘉庆登基之时,大清王朝已经如同得了癌症的病人,腐败已经呈现集团化的趋势。乾隆四十六年起,朝廷一连查处了五起贪污大案,都是“办一案,牵一串;查一个,带一窝”。一人败露,则与他有关数十名乃至上百官员就全部被揭露出来。常常是一人犯案,一省官僚体系随之瘫痪。

  甘肃冒赈(冒领贪污救灾款)大案就几乎把甘肃全省县以上官员都牵连在内。他们上下联手,相互配合做假帐,把八百多万元国库银吞入私囊。如果全部查处,甘肃全省政府运作立刻瘫痪,乾隆皇帝不得不定下一条两万两的死亡线。即使如此,前后被处死者仍达五十六名之多。

  嘉庆亲政抓的第一件事就是反腐败。虽然早就认识到这个问题关乎大清的生死存亡,然而他还是大大低估了反腐战争的艰巨性。他以为,如果杀掉了和珅,清除了和珅的党羽,再掀起一个惩贪高潮,腐败的势头就会应声而止。

  可是形势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杀了和珅,虽然在十一个全国总督当中,六个被他撤换,虽然在他为配合镇压白莲教战争发起的惩贪高潮中,官场贪风一时有所收敛,然而,高潮过后,一切如旧。各地官员,从上到下,从大到小,仍然无人不在收礼送礼,买官卖官;各地衙门仍然无处不懈怠昏庸,除了部门利益之外,对一切民间疾苦都漠不关心。官僚集团对腐败已经不以为耻,反以为常。

  甚至嘉庆皇帝亲手树起来的廉政模范,时间稍长,也一个接一个地陷入腐败之中。最典型的是谏官广兴。此人因为揭发和珅,深得嘉庆信任,被委以掌管四川军需的重任。他不辱使命,清正自持,扫除贪风,每年为国家节省数百万两白银,嘉庆帝多次号召全国官员向他学习。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就任兵部侍郎之后不久,也陷入贪污的泥淖,短短一年,就贪污了四万两之多。

  乾隆时期已经花样百出的腐败,到此时又呈现出许多新特点:腐败向底层全面扩散,所有的基层干部都成为权力寻租者,一些普通公务员甚至成为腐败案的主角;潜规则变成了明规则,社会上所有大事小情,都需要用钱开路,否则寸步难行。嘉庆十年前后发生的一些案件,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直隶省布政使司(省财政厅)承办司书王丽南,是一个小小办事员,顶多是股级干部,按理说并没有什么权力。可是从嘉庆元年起,数年之间,居然贪污了三十一万两白银(相当于现在的6200万元人民币,前几年,江西波阳县一个股级干部贪污人民币9000多万,和家人潜往加拿大之后,他才得意地告知他的领导)。他贪污的手段非常简单,那就是私刻了从财政厅长(布政使)、处长直到科长的一整套公章,然后任意虚收冒支,把国库银两大把大把装入私囊,近十年间,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怀疑和调查。

  大清王朝的监督体系这张破网已经烂得形同虚设。甚至湖北布政使司(财政厅)的一个银匠,利用政府官员的糊涂马虎,不断私藏银两,几年下来,居然也贪污了五千两之多。

  自从嘉庆亲政开始,黄河几乎年年决口。每年朝廷下拔相当于全国财政收入四分之一的巨额财政经费用于治河,可是成效甚微。那些治河的官员,每天公然在河督衙门里喝酒唱戏,一桌酒席,居然所费千两。治河经费,大多数都落入了这些官员的腰包。至于治河的工程,则处处偷工减料。应该用麻料的地方,掺杂了大量沙土;应该建造秸垛填石,秸垛建好了,却根本不往里放石头。结果,洪水一来,处处决口。

  嘉庆年间,各地还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大量“编外衙役”或者说“编外警察”充斥基层(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协警”、“税务协警”和城管的“临时工”等)。各县级部门借口人力不足,大量招聘“临时衙役”,不占编制,不开工资,利用他们处处设卡,到处收费,以弥补财政经费的不足。他们的数量,往往超过正式编制数倍,甚至数十倍。

  比如直隶省正定县,“编外衙役”多达九百多名,而浙江省的仁和、钱塘等县,居然更多达一千五六百人。他们横行乡里,巧立名目,一遍遍向农民收取各项税费,如果谁不交,就关入私牢,严刑拷打。他们在城市里勒索小商小贩,经常闹出人命案子,官司有的甚至一直打到皇帝面前。

  从乾隆晚期开始,有些地方就出现了“财政亏空”。即地方政府财政收入不敷支出,不得不负债经营。到了嘉庆年间,这已经成了各地的普遍现象,几乎每省每县,都出现了财政亏空。为了维持政府运转,为了给官员开支,各地政府不得不四处借债,有的甚至向地下钱庄借高利贷……

 

  三、新皇帝大大低估了反腐战争的艰巨性,运动式反腐的威慑力越来越低 

  责任心极强的皇帝几乎夜夜不能安眠。他在御榻之上辗转反侧,苦思解决之策,他决心加大“新政”力度,对贪官发现一个,撤换一个,绝不手软。

  从嘉庆七年到嘉庆十年,几乎每个月都有重要的人事调整。全国的省部级高官,都被轮换了个遍。大大小小的贪官,又查出了几十个。可是腐败的势头,仍然没有丝毫减弱。各地基层政府的财政亏空,仍然越来越多。

  很显然,运动式的惩贪,到了嘉庆时期已经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原因之一,是与腐败官员的总数比起来,被发现和惩处者不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腐败收益实在太高,而腐败风险实在太低。原因之二,是腐败已经成了官僚体系的常态,贪污成了官员生活的主要来源。一个人如果不贪污,则无法打点上司,结好同级,甚至无法在官僚体系中生存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打老虎”已经演变成“水过地皮湿”,震摄力越来越低。事实上,举朝官员从乾隆晚年开始,对惩贪风暴的反应就已经十分麻木了。到了嘉庆时期,官员们的腐败热情已经高涨到了“前仆后继”的程度,前任头一天因腐败落马,继任者第二天继续腐败。

耐心极好的皇帝也渐渐陷入焦躁。上谕中开始出现连篇累牍的斥责、抱怨甚至痛骂。“新政”看来挽救不了大清。他该何去何从?

 

四、只好东巡:确立既不走老路也不走邪路的方针 

    嘉庆十年九月,嘉庆皇帝率领宗室及重臣,经过艰苦跋涉,来到满族的龙兴之地(就像习去深圳一样)进行祭奠,重申祖训。  

   在他的政治布局中,这次东巡意义十分重大。经过对帝国整体形势的评估和对“新政”的深刻反思,他终于确定了大清未来的行政方针,那就是“守成”和“法祖”(“守成”--即不否定打下江山的努尔哈赤及努尔哈赤思想;“法祖”即在不否定努尔哈赤思想的前提下进行改革)。这次东巡的主要目的,在于向全国臣民正式宣传他的这一方针。

  嘉庆皇帝的这一决定,在今天的读者看来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站在今天的历史高度回望,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嘉庆面临的问题,用“祖制旧法”,是不可能解决的。

  因为嘉庆所遇到的社会问题,已经超出了几千年间中国所有政治经验范围。康乾盛世这一传统盛世的形成,已经耗竭了传统社会的所有动力。

  与此同时,这个史上最大的盛世,也带来了史无前例的一系列问题,最主要的就是经济总量和人口总量的猛增使传统社会机制的承受能力达到临界点。要把这个盛世延续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突破传统政治经验的范畴,在“祖制旧法”之外寻找全新的出路。事实上,任何挑战,同时都是机遇。

    比如,当初世界,自地理大发现之后,玉米、蕃薯、土豆、花生等新品种由新大陆向旧大陆传播,导致世界人口几乎同步增长也包括中国。

    亘古未见的人口问题对世界各国提出了严峻挑战。然而,正是这种挑战推动了发展。世界许多国家的历史表明,人口与资源的紧张往往会推动由农业文明迈向工业文明、由传统社会迈向现代社会的第一步。欧洲国家正是通过大力发展工商业来吸纳过剩人口,以工业化和城镇化来解决人口压力,从而逐步走上了现代化的道路。

  因此,历史对嘉庆帝提出的要求,不是全面退守传统,而是主动大胆出击,全方位地对传统政治框架进行改革(而不是坐失良机,拉大与世界的距离)。那么,为什么亲政之初作风清新的他,却比任何皇帝都坚决地举起了“守旧”(相当于今天的既不走也不走的方针)的大旗呢?

 

  五:从根本上说,“接班人”心态,导致他做出这样一个今人看来难以理解的选择 

  “接班人”的性格特征,是“安全第一”(保政权)。嘉庆深知,通往皇位的路是一根独木桥,一失足就粉身碎骨。在二十多年的储位生涯中,他养成了凡事四平八稳、面面俱到的性格,做事信条是安全第一,嘉庆皇帝虽然足够聪明、足够敏捷,也足够有耐心,却缺乏两样对伟大帝王来根本性的东西:勇气和魄力。

  事实上,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诛了和珅,对他来讲,完全是为了镇压白莲教这个火烧眉毛的任务重压下采取的非常措施。实行一些有悖于父亲方针的“新政”,也是危机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特殊政策”。出如此重手,支撑他的心理能量是,在漫长的储位生涯中积累起来的焦虑感和危机感。当白莲教危机一旦过去,他身上优柔寡断、忧谗畏讥的老毛病立刻复发了。

  他不是不想改革,而是不敢改革。他十分清楚大清朝的危机严重到了什么程度,然而,正是这种可怕的病相吓倒了他。他生怕自己一招不慎,让这个重病病人死在自己手上,这是他绝对不敢承担的历史责任。

  拆掉祖先建起来的百年老屋,全盘重新建造,这绝对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但大规模的改革不是他所敢于承担的,甚至连小规模的“新政”都已经让他惶恐不安。

  在“新政”后期,他已经开始禁止人们使用“新政”这个词。他生怕人们(这些人无非就是“红二代”和“富二代”等既得利益者和利益集团),认为他的“新政”是刻意翻父亲的案。“不孝”这个罪名是这个品质“端淳”的人万万承担不起的。皇帝宣布说,父皇乾隆晚年虽然做了些糊涂事,但总结他的一生,错误和成绩至少应该可以二八开,父皇晚年的错误,正是因为他背离了自己早年的正确方针(就象十一届三中全会《决议》对耄的评价——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所以,自己的政策,本质上是回归父皇的正确方针,而不是和父皇唱反调。

 

    六、死守大清“合法性”,不敢承认大清天下已经一团漆黑,拿下“全盘否定派”洪吉亮——“新政”就此终结 

  当“新政”推行到末尾时,他的一系列政策被证明对扭转大清王朝的现状并无多大作用时,他开始不断地自我怀疑。而“洪亮吉事件”更让他惶恐不已。

  洪亮吉在乾隆时期,就以大胆敢言闻名,在嘉庆求直言的鼓励下,他上了一个言辞激烈的奏折。在奏折的开头,洪亮吉就语出惊人:大清王朝现在出现的问题,根子在乾隆时期。今天的大清国政治之败坏,已经百倍于十年二十年以前,大清王朝已经越来越近地滑向了悬崖边缘。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洪亮吉说,皇帝的“新政”,手段又过于“仁柔”,惩贪表面上轰轰烈烈,但查处的都是撞到枪口上的倒楣蛋。由于监督体系实际上已经失灵,国法对于贪官们已经没有什么约束作用:“国法之宽,及诸臣之不守国法,未有如今日之甚者!”。

  因此,洪亮吉提出乱世需用重典,人心懈怠之极的情况下,必须痛下杀手,加大惩贪力度。现有行政官员,大部分都要淘汰,大批起用新人进入官场。只有这样,大清才能有希望。

  这封奏折让皇帝十分震动。内心深处,皇帝觉得洪亮吉的许多话说得不无道理。可是,皇帝坚决不能同意洪亮吉对大清政局的整体判断,尤其反感的是洪亮吉的遣词用句和表达方式。

  在皇帝看来,大清社会现在确实是面临了许多严重的问题,但这些问题毕竟是局部的,暂时的,可以克服的。洪亮吉这个奏折的最大错误,是宣称大清朝廷的官员十有其九都是贪官,是认为大清政局的腐败已经到了让老百姓无法生存的地步,所有祖制旧法都要推翻。这是“公开诋毁乾隆以来大清取得的成就”,不但彻底地否定了自己,也彻底地否定了父皇乾隆,甚至还变相地否定大清列祖列宗。嘉庆认为,这是一个极其错误同时也极其危险的思想化身。如果说大清天下已经一团漆黑,那岂不是说明大清如大明一样应该被人推翻了?

  做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一个时刻以大清王朝的“安全第一”为念的守护人,皇帝对这样的苗头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他从洪亮吉奏折中的几处小小措词错误入手,抓他的小辫子,把他发配到了新疆。

洪亮吉案的发生,实际上标志着“嘉庆新政”的终结。这一案件的发生让他十分警省。他认为,正是他“不自量力”,“妄更成法”,“自以为是”,才导致了这个危险苗头的出现。如果按照“新政”之路走下去,最终的结果势必是洪亮吉这样的“全盘否定派”得势,大清王朝必然走上一条“邪路”。

 

七、逐渐采取“教育式”的反腐,以求政权的稳定 

  嘉庆中期之后,八旗子弟已经彻底腐化,宗室队伍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败类。在清查天理教起义的过程,嘉庆皇帝惊讶地得知,宗室之中,竟然也有加入邪教者!

    皇帝忧心不已。为了扭转这种局面,他煞费苦心,花了好几天时间,写成了一篇鸿文《宗室训》,发给每个宗室。这篇御制文章说,宗室风气败坏已极,许多宗室“所为之事,竟同于市井无赖。”

  和以前一样,皇帝的这篇教育文章不过是重复了一系列道德教条。说什么“若问予立身之要,曰孝弟忠信礼义廉耻;若问予应为之事,曰国语骑射读书守分。”

  皇帝命令,每个宗室都有要一本,让他们好好学习,改造思想。为了保证学习效果,皇帝还命令宗人府组织了一次考试,考试内容就是默写《宗室训》。据宗人府报告,考试成绩不错。

  可惜这一教育运动开展了很长时间,宗室风气竟无一点好转。皇帝很奇怪,有一天特意召见散秩大臣、宗室奕颢、成秀、敬叙三人,问他们学习《宗室训》的心得。不想这三人瞠目结舌,居然不知道有学习《宗室训》一事,更没读过一个字!

皇帝大吃一惊,感觉“实出意想之外”。然而除了痛骂宗人府官员“丧尽天良”之外,他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嘉庆皇帝的二十多年统治,就在这一日日抱怨、迷惑、痛苦、尴尬中过去了。

   

八、尾声:对嘉庆的评价

大清朝一天天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沉沦,皇帝也在迷茫中一天天老去。(本不该爆发的鸦片战争爆发了,从此中华一地鸡毛,以后的事,布楚维奇就不用说了)。

  如果综合评价起来,嘉庆帝可能是清代帝王,甚至中国历代皇帝当中私德最好的。

  他是个禁欲主义者,不给个人享受留一点空间。他也是清代除了康熙以外最有人情味的皇帝。他心地确实很善良,也很善于用小细节表现自己的爱心的温情,为自己营造一个“亲民”、“仁慈”的皇帝形象。

  每次出巡路上,只要遇到百姓拦轿喊冤告状,他一定停下来,细细询问,批示有关部门迅速办理。他说,老百姓敢于拦御轿,那么一定是有比较大的冤屈,我再劳累也要及时处理。东巡盛京时,他甚至还亲自审问民案,为百姓做主。

  他待人非常平易。有一年提督湖北学政杨怿回京觐见皇帝,正值酷暑,皇帝正挥扇不止。一见杨怿进来,皇帝立即将扇子放在—边,非常详细地向他问起地方上的种种情况,虽然汗出如雨,浸透纱袍,皇帝却没再拿起扇子。因为按体制,大臣在皇帝面前不可以挥扇,所以皇帝宁愿与大臣同甘共苦。杨氏晚年回忆录中写到此事时,仍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嘉庆皇帝的心非常之细。亲政不久,他就下诏说,乾隆皇帝曾赐一些功高的大臣们紫禁城骑马的特殊待遇。然而,满汉大臣有所不同。满洲蒙古大臣平常习惯骑马,汉大臣却很少会骑马的。所以,他特意下旨,规定享受紫禁城骑马待遇的汉大臣,特别是那此年迈力衰或体弱多病之人,可以乘车到紫禁城。

  甚至在他最粗暴的一次表现中,仍然含有温情的成份。虽然他对洪亮吉的奏折十分恼怒,但是在洪亮吉被关进刑部大牢后,他不忘专门派太监到刑部,传达一句“读书人不可动刑”,让刑部善待这个政治犯。这句话让洪亮吉感动了一辈子。

  在他去世后,朝中大臣们无不对他充满怀念。

  在二十多年的统治中,新皇帝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政治作风。但没有缺点的人,注定是平庸的人。一个不敢承担任何风险的统治者,注定不能成大事。在这“千年不遇之变局”前,要想挽救大清朝,最关键的不是勤奋,不是仁爱,也不是节俭,而是眼光、观念和勇气。

  可惜,嘉庆皇帝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一双能发现问题的眼睛和解决问题的勇气。大清王朝的不幸,就在于需要伟大人物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却是一个平庸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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