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姜维平

1982年至2000年,作者先后任大连日报,新华社大连支社和香港文汇报记者,2000年12月至2006年,作者因揭露薄熙来贪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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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的王建民案

(2014-11-06 17:26:46) 下一个
扑朔迷离的王建民案
 
多伦多大学访问学者 姜维平
 
中国的文字狱太多了,多得人们习以为常,像王建民这样的香港资深记者,在著名的刊物《亚洲周刊》做驻国内的特派员,长达10几年,也算有头有脸,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物,他结交了不少朋友,但自被捕之后,除了我的文章,很少读到他的同事或他的朋友撰写的有关他的稿件,这怨不得别人,这是因为类似王建民的案子多如牛毛,继姚文田之后是薛蛮子,高瑜,然后是80多岁的老右派铁流,总之,如果不抓文人才怪呢,抓了反倒稀松平常,进而麻木,冷漠而无语,我想起龚自珍的诗句: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这真是长夜漫漫待抖擞啊,这是多么可怕的预示着社会裂变的现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我的老朋友王建民进去了,过去是羁押在深圳第一看守所,现在是转为南山区的看守所。
 
据知情者介绍,王建民一案是2014年11月17日,由市公安局经济刑侦支队把卷宗由深圳市看守所转到下一级的南山区看守所的,而嫌犯是21日转到新的羁押地点的,其原因不知道,连他的亲友都讲不明白,我也没采访过他的律师,不过,每当夜半醒来,难以入眠,我就想起自己的苦难经历,重温与他相识的日日夜夜,我想象他是被公安人员戴上手铐,从甲地转往乙地的,而南山区是建民家的所在地,看守所位于蛇口工业八路桃花园附近,当他被公安人员像夹馅饼一样,强迫地挤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驱车前往羁押地时,可以推断,他的心情是多么郁闷啊,他一定暸望窗外的熟悉的街景,念及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和他美丽而贤惠的妻子,感到痛不欲生,如同上个世纪的我一样,每每至此,我真的想哭,却是无泪。这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黑暗的年代:抓人判刑就像有人在树下抓鸟一样,有枪有网有令就行,而令就是某些官员的一句话,由建民从市所转到区所的神秘调动已经看出,他是官员内斗的牺牲品,他是被深圳的地方贪官污吏编故事编进去的。
 
自他被抓之后,我一直在苦苦地寻找事件发生的源头:究竟是谁把他盯上的,又是用什么罪名加害于他的,他过去究竟得罪了谁?如果我不为他呼吁和呐喊,他就是有眼无珠,白交了我这个朋友。有一种说法是香港某网媒的老板,因与王的官司纠葛而花钱收买了深圳的警察,要把王建民整趴下,因为他办的杂志虽是后起之秀,却来势雄劲,任其发展下去,这种媒体生意的市场份额就丢了不少;另一种说辞是,不是地方官员要抓他,而是中南海内斗激烈,有强势人物要整曾庆红,而建民与其秘书有旧;还有一种议论是,建民办的杂志《脸谱》和《新维月刊》揭露了广东省的官场黑暗,地方官担心他不管深浅,把他们的罪行披露,进而被王歧山所利用,故编故事先下手为强,等等,各种看法莫衷一是,我远在加拿大,了解真相有点难度,但我认为,不论神马原因,都是伤天害理的“文字狱”搞得,不把整他的人整臭,对不起他过去对我的友情。
 
毫无疑问,由深圳的市一级案件,降格为区一级,似乎显示该案有转向轻判的可能性,一般情况下,在某区发生的刑事案件,只要不是影响很大,就在原区的范围内解决,但奇怪的是,王建民一案是先由市公安局办的,应由市检察院向同级法院起诉,然后由市法判决,但现在风向忽然变了,又回到居住地的看守所羁押,这清楚地表明,他将由南山区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审理,而支持公诉的是区一级的人民检察院,但愿这是一个令家人感到宽慰的好消息,轻判总比重判要好,如果被判无罪或判得较轻,那么,可能媒体的报道起了一些积极的作用,聚焦读者的关注之后,某些官员对这一案件有比较明确的意见,为了掩饰下级公检法徇私枉法的真相,为了给地方官员一点面子,为了不失体面地化解矛盾,就把此案降级到了南山区,也许王建民有希望被像征性地被判刑,但愿是缓刑什么的,反正能早一点回家,我就非常高兴。
 
这也许是一个清晰的切入点,让我想通了一个复杂的问题:同样是媒体人士,为什么对待薛蛮子,高瑜等人都十分高调,一抓进去,立即让他们在电视上曝光,想把他们搞臭,而对王建民不同,他被捕已半年时间,官媒除了深圳地方公安微博,哪一家也没报道,这说明上述的几种被抓原因,第三种更可信:俗话讲,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当初建民在深圳正一包劲地编发有关广东官场贪腐内幕之时,他的杂志卖得不错,自己乐呵呵的呢,但他忘了这句成语,如果在司法独立的香港,官员干着急没法子,但在深圳不同,你是螳螂,必有黄雀,而身在盛行丛林法则的动物园,黄雀比螳螂大多了,一只老黄就能咬死许多的螳螂啊。于是,为了先发制人,治建民于死地,受深圳地方官操控的公安“黄雀”就猛地对建民张口了,也许他真的有什么把柄被敌人盯住了,那些人可能明察暗访了很久,盯得眼睛都发蓝了,所以,一抓建民和中校,就迫不急待地利用微博发布消息,是探上级的反应,也试與论压力的行情,于是,就有了几上几下,来来回回的审讯和逼供,诱供,骗供,既骗建民,也骗家人,比如,原本不会判他老婆,却把他太太,岳父都办理了“取保侯审”,就像当年薄熙来下令把我太太关押28天一样,他们都是一个师傅教的,其目的都是通过高压手段逼其做哑巴。
 
更为诡异的是,近日,深圳的政法委书记蒋尊玉被抓起来了,下一步公安局长等整建民的领导也可能要进去,我无法想象,这事与建民有关,但可以肯定,这些名为反腐倡廉的动作,由于政治体制的原因,均与官场内斗有关,非常复杂也非常蹊跷,初来乍到的胡派大将胡春华,操控广东全省还需要较长时间,而深圳历来是江派的老巢,它积重难返,公检法系统领导大都是周永康的心腹,所以,你捏我的屁股,我揪你的尾巴,你挖我的心肝,我猛击你的脑壳,总之,在未处理周永康之前,他的不少马仔都在与小胡明争暗斗,其打得旗号都是“依法治国”,比如,对王建民案来说,你在港揭露我的贪腐罪行,我抓住你“非法经营”的把柄,上级如果追问,我就说“这是群众举报的案件”,不办不行。这就是为什么深圳公安混淆职责,抢先披露王建民,萵中校被捕,并强调信息来自市民举报的原因。也许举报信早就策划好了,是那个在香港的与建民打官司的某传媒的高人。也许什么也不是,一切都是偶然巧合,上帝要惩罚整王建民的人,让他尝尝无产阶级专政工具的滋味。
 
所以,我想,从消极的角度看,把他转到区一级看守所,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正符合地方官员的梦想:把他关进去几年,叫他的刊物倒闭,即,中断了“扒粪文章”的出笼,也免于深圳及广东的某些领导人出丑。中国的司法审判是两审终审制,既然一定要判他坐牢,就要预设一个框架,建民不可能一审服判,一定会提起二审上诉,如果在市一级开审,二审就会拿到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而那里是省委书记胡春华的天下,胡派不一定顺从江派,可能案子会发回重审,宣告无罪也不说不定;但假如一审在南山区,二审在深圳市一级法院,就便于“地头蛇”的把握,那么,建民就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既使将来服刑后再申诉,也是泥牛入海无归期,因为凡是敢玩王建民这样记者的人,一定是“司法油子”,是对中国法律非常精通的坏家伙,身兼深圳副市长的公安局长刘庆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当过宣传部长,深圳广电集团总裁,和李东生一样,由传媒转入公安,就是为了掩盖周永康及马仔的罪行,而且,他原任南山区长,区法院的领导都是他的哥们,所以,也许把建民转到区一级,未必一定轻判了事,这一点,不知道王建民的太太是否有思想准备,他本人是否能顶得住如此之大的冤情。
 
不久前的18届4中全会,提出“依法治国”的宏伟目标,值得人民期待,周永康案早晚公布不怎么重要,反正他已成了关进笼子里,废了武功的死老虎,而通过“依法治国”理念的落实,却可以制约和围捕大大小小的遍及全国各地的“小周永康”,“小老虎”,诬陷王建民的广东地方官就是其中垂死挣扎的几个人,即,公安局长刘庆生等,随着王建民出庭的临近,能否“依法治国”的问题显得尤为重要,实际上,它成了检验“依法治国”真假的试金石,中国的《宪法》里明明写着“言论自由”,为什么总有人敢于搞“文字狱”,一会用“非法经营”,一会用“寻衅滋事”做挡箭牌,其实都是在戏弄4中全会的决议,假如深圳市南山区法院能主持公道,宣告王建民无罪,当庭释放,就能给“依法治国”的理念增加鼓舞人心的注脚,反之,它就成了笑料。
 
2008年,笔者去过王建民家做客,知道它的具体位置,离南山区看守所仅3点7公里,对他的亲友来说,真是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那怕一墙之隔,也似阴阳之离,痛彻骨髓,他有什么罪呀,不过是办了两本小杂志,编发几篇小稿,讲点兴趣盎然的小故事,卖点小钱,就进了看守所,不论他在内部摄制的电视录相里讲什么,我都不相信,那种在高压下不得不做的违心的陈述和表演,对我没有新鲜感,我看得多了,既厌恶又恐惧,把一个善良而富有才学的书生关进看守所,整成了“傻子”,这是对法律的践踏,人权的侵犯,无疑地,王建民不同于其他人,有人坐了牢,耳闻目睹令人发指的司法丑闻,心有所感而无文字表达能力,但他不同,如果他被判刑,总有获释的一天,那么,如同“薄骗子”一样,真相必将昭示于世人,因此,我警告诬陷王建民的官员,包括所有的把记者等文人送进大牢的人,薄熙来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不要以为王建民的两本杂志关了,我们就失去了舆论阵地,我们呐喊的领域遍布全世界。
 
2014年11月4于多伦多大学梅西学院。
自由亚洲电台11月5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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