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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的作品【鼠年】是英文版的。我的英语单词很有限,只是急中生智时能蹦出几个应景的单词。要翻译剧本根本没有底气。我上海的同学自告奋勇翻译一遍,但中美的英语之差还是很大,中方英语夹杂着英国风,美方英语被全世界移民酿出各种口味。我付了一点翻译费,以安抚亏欠之意。黎老对翻译的文笔毫不留情,嗤之以鼻。
记得苏联作家伊凡·沙米亚金说过:“半成品是不给傻瓜看的”。 【鼠年】的半成品连傻瓜都没有看过就要被尘封。我无所谓!反正不靠写作吃饭,如果没有形形色色的房客们“资助”,我早就流落街头了!写作只是玩游戏机,及时行乐而已。
黎老来电: “潇潇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有事请你帮忙。” 这样的呼召难以推辞。我家住东区,黎家在西方,百岁老人有求,再远也要去帮忙的!“什么事啊?请说吧。”
“我想请你去超市,帮我买一点猪脚送过来。”黎老慢吞吞地说出这话,出乎意料!他要猪脚干嘛?写剧本不需要猪脚。
“哦,您要猪脚干嘛?想吃猪脚吗?我可以买熟的,不用去超市”我说。
“不用煮过的,生的就可以,买来再做。”黎老淡定地说道。他家两个看护都是美国人呢!
“好的,我帮你买猪脚,送去你家,谁做给你吃呢?”星期三是黑人可可看护,她肯定不会煮。
“我自己煮呀! 请你再买一点排骨。”他说,我惊叹!黎老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还要亲自动手煮猪脚,卤牛肉,烧排骨?
我也不相信从小养尊处优的黎老会煮猪脚:“你不行!可可她们也不会煮,美国人不吃猪脚的。"从来没有见过轮椅上的厨师。
“我家有高压锅,我可以教可可煮!”黎老坚持。我心想算了吧!我写作本事没你大,煮猪脚肯定比你强!
难以想象在那间小小的厨房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华裔百岁名作家,指挥粗壮高大的黑姐姐:放酱油!黄酒,还有八角,冰糖,葱,姜……盖上锅盖开火! 万一高压锅爆炸,人命关天!
“黎老,还是我帮你煮吧,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不上黎大作家合作剧本的忙,那就为他煮点东西,浇灌一下生命基础。
他兴奋起来:“好呀!好呀!再买一点牛肉来!我会付给你钱的!”我遵命跑去大华超市买了猪脚,排骨,牛肉,还买了葱姜,酱油,八角,又买了一些蔬菜,送去黎家。西区很少中国人,也没有华人超市,这种东西的确买不到。
黎老笑眯眯地在门口迎接我,厨房的桌子上有一个黑呼呼的电锅。黎老要我把排骨和猪脚、牛肉一起放入锅内。我请他回屋去继续看报纸,悄悄地把牛肉放进了冰箱。
那是我第一次使用电锅,还真不错!数码按对了,货物就成了!黎老给了我一张大约60块的支票,上面写着“ office work”,没舍得入账,留着当纪念品。那是黎老给我唯一的金钱交易科目。
煮猪脚之际,看护失踪了,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黎老又教导我:“你一定要把英语过关,英语过关后,有很多事要做的。”他带我到书房,指着那白色的皮沙发说:“你可以睡在这里,不用回家。这个办公室就是你的!“
黎老的热心我领情了,望着那昏暗的办公室和冰凉的白色皮沙发,一阵黄昏的忧郁轻袭而来。为学英语写作,委屈自己睡别人家的沙发?我哪有那么大的动力!“我要回家了,可可怎么还没回来?“
可可的电话一直不通,不知她何时回来。我陪黎老聊天,他一遍遍地鼓励我: “你很有写作天分,一定要努力写作啊!“
我告诉黎老,近年来写了一些与房客打官司的故事,十几万字,准备再出版一本书。下次来时,带几篇文章请大文豪点评。说到写作黎老就高兴,连连点头。黎老吃完午餐,又是晚餐,可可还没回来,我让他坐在沙发上,裹上毯子,再给他倒一杯水,一切安顿好才敢离开:“黎老,你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可可应该很快回来的。"
当我走出了那个红色小木门时,月亮已经跃上了夜空,一阵凉风吹来格外清爽,这一天就过完了。
回家的路还有一个多小时,我驱车行驶在10号高速公路上,还在思考黎锦杨先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百岁名作家,要自己动手做美食之举让我也忘记了岁月。人生的每一天都是属于自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美好的人生。黎老虽然行动不便,但他思想活跃,充满朝气的脑袋是当代年轻人都不及的。
名人也是人,吃喝拉撒,住房冷暖,柴米油盐都是必须面对的生活。黎锦杨选择独立自主到老。我又想起回去上海探望巴金的情形。
***人生有些东西很珍贵,不记录就会被遗忘。我舍不得丢失它们,就把它放到博客里珍藏吧。
黎老说 你不用回家 这是你的办公室?
离开时 天已经黑了 可可还没回来 ?
我想那时候跟他聊天的人很多,一定也是有趣的,他是自由派口无遮拦。
我是2015年接到他的电话,邀请聊写作。
还好把支票拍了照,现在支票也找不到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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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棍!侬认识和探望过巴金老!怎么不写写?当年读高中,每天骑自行车都要经过他的寓所。
巴金老被誉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早在80年代他就提出要建立“文革博物馆”否则文革会卷土再来,很多人不以为然。可是2022年上海封城比文革还要恐怖可怕N倍,可见其先见之明。
感觉老人还是蛮寂寞的。
黎老有一儿一女,女儿漂亮活泼,她也做电影制作。常常出差不在家。黎老有事找她,她会很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