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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阿菊的作家梦( 三)

(2013-07-09 11:42:40) 下一个

三,阿菊受宠被开研讨会

   在美国的华人精品如云,到处藏龙卧虎,阿菊上次在赌场就遇见过宋丹丹,酒店的电梯里和陈冲同上同下。现在阿菊在“正宗的”作协,见到一些“正宗的”文化人。
   阿菊暂停了那个的红红火火的网站,来作协的网站玩,虽然这里人气没有那么兴旺,但这是交过钱的,自己人的网站,还可以见到网上的活人,她发文,看文,她那些在《世界日报》印过的文章,在像稀有金属粘在那里。

第一次聚会在蒙特里的老人公寓,据说领导就住在这里。夕阳已下,阿菊提着自制的茶叶蛋,来到会场,会场里灯光昏暗,人影模糊,晃动在黄昏里。大家自带烤鸭,炒饭,酱肉,芝麻球,葱油饼,西瓜,猕猴桃,还有大蛋糕。美国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是自费活动,比国内的作协寒酸些,但是清白的。

见到一个卷发精干矮个子的女人,她微笑着,消瘦的脸上只剩下一付眼镜。走来递给阿菊一张名片,转身就走。她就是“正宗的”头头秋翠红。阿菊接过那张薄薄的名片一看,上面写着:[国家一级作家],脑子里马上闪过小时候过年买猪蹄膀的镜头,那白白的猪皮上敲着红色印章:[一级]。如今作家也有一级,次级?这一级的作家,名片印得有点简陋,还不如那猪蹄膀上清晰的红印章亮丽。但这让她开了眼界,作家也有等级。

 梨花和阿菊挨着坐,翠红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直奔梨花:“这是我的书,送给你!”。梨花受宠满心欢喜:“谢谢秋老师!我回家就拜读。” 她俩对笑,旁若无人。

阿菊在一边愣着心想:“怎么不给我一本?头头偏心眼。”这第一次进组织,就有被排挤的失落。不过很快阿菊就想通了:阿菊每天工作繁忙,周末还要和房客们周旋,哪有时间看闲书,这书拿到也烫手,不“拜读”,对不起领导,“拜读”又没有时间。领导理解我的辛苦,把“拜读”的负担给了梨花,这是对阿菊的厚爱,便又开心起来。
  今天的食物是丰盛可口的,南北方口味都有,还有甜食点心。阿菊和梨花拿上一大盘,坐在角落吃起来。人们继续缓缓入场,梨花突然站起来,指着一位刚进来的白发老人,说:“你看这个老头,他已经八十多岁,身子硬朗吧?”阿菊想,这老先生貌不惊人,有啥希奇,八十多岁还参加活动?怎么开车?
   梨花走过去,亲热地打招呼:“臣老师,我上次那篇小说您看了吗?给我说说修改意见。”好像挺熟,寒暄几句,梨花再回来得意洋洋地告诉阿菊:“他就是全国著名 的翻译文学家臣普金,翻译过家喻户晓的苏联小说《血色黄昏》,我跟他很熟,每天都给他打电话,小说都请他修改。”
   阿菊瞪大了眼睛羡慕之极:“梨花,带我去见见他好吗?”想到自己的错别字、白字,还有“的、地、得”之混乱,渴望有人给指点一下,又怕陌生。

“不行的,人家老了,身体不好。”梨花保护臣老师。生怕阿菊碰伤了国粹。

阿菊恳求:“那你可以把他的电话给我,我打电话请教好吗?”

“更不行!他老人家耳朵聋了,不接电话的!”梨花坚决制止,就像是老人的保镖。

阿菊低下头,心想:“那你是怎样跟他打电话呢?也许名额已满。都怪自己来的太晚。”面色有些迷茫。

梨花见阿菊不说话了,以为她生气了:“不过我可以把他的Email地址给你,你给他寄邮件好了。”

“算了。”阿菊说,她怕自己晚上一时激动写一大堆,然后因为Email地址写错一个字母,而永远发不出去。见到过名人就算沾到点文学气息,已经满足。  

   吃饭时,梨花当着大家面笑嘻嘻地对阿菊说:“阿菊,你给世界日报的人说说,让我们也去发发文章嘛!”

  “我不认识人哪!自己投稿就好了呀。”阿菊有些急了,还有点委屈。

“不可能!你不认识人,怎么会给你发文章啊?”梨花把后面一个“你”字讲得很特别。    

     阿菊浑身是嘴也讲不清,梨花的意思是阿菊的文章写得不怎么样,怎么会上世界日报副刊?那文学作品的琉璃台!不走后门,拉关系怎么可能发文章。因为当今的国情就是这样的。

“真的,真的!我没有认识人呀!我就是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寄过去的呀!”阿菊真的急了。

“不可能——!”梨花说着转身去拿蛋糕了,把阿菊丢在大家面前很尴尬。

  随后梨花又说了国内文化界腐败,发表文章都要有关系,还要送礼花钱,她发表一篇小说,送给某人几千块钱,还嫌拿不出手。难怪她会这样误解阿菊。她指着风度翩翩的恒哥说:他就是请了国内出版社的老板,在自己家白吃白住了一个月,人家回去才同意给他出书。

 梨花告诉阿菊,国内[鲁迅文学奖]得主,都是文学院的头或者亲朋好友,凭关系而得,腐败得一塌糊涂。阿菊想:啊!鲁迅?那是阿Q 的上帝,他的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已经深深刻在阿菊的灵魂里。他的笔是刀枪,是箭,是鞭子,专门鞭鞑腐败,如今他的奖却赞助腐败啦?我的上帝!如果你醒来,看到此情此景,将会发出怎样的[呐喊]

      梨花是具备领导才华的,常常组织华人聚会,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有她在,绝不会冷场,这点阿菊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将相之材,在作协却连个 “理事”的资格也没有。梨花并没有甘愿被冷落,要为作协干点实事!日后挂上个领导头衔,印张漂亮的名片,弥补逝去的青春之美。

     阿菊突然发现:高个子的人常常是弯腰驼背,卑功屈膝的,而小个子的人往往都是昂首挺胸,傲气十足,人类就是这样拉短距离交往的。阿菊从小到大都是被小个子们指责太清高傲慢,脱离群众,为此她也落下个驼背的习惯。

     梨花既然把阿菊介绍到作协,总要做点什么事吧?她挑头对阿菊说:“我们准备开个文学作品研讨会,就讨论你和秀姑的作品。秀姑出了两本书,你是我们作协在[世界日报]发表文章最多的作者,当之无愧!”

      秀姑出过书,但却无限谦虚:“千万不要研讨我的文章!研讨阿菊的,就阿菊的!研讨新人的!”阿菊心想,又不是声讨会,为什么要那么坚定地逃走?

     阿菊丈二和尚还没摸清头脑,他人便都纷纷退下,阿菊被隆重推出了台。她又飘飘然起来,好像自己已经是三毛,王安忆……

     阿菊想这[文学作品研讨会]那是鲁迅,张爱玲之类才有的待遇,难道我一步登天啦!”紧张又不知所措,连夜准备发言稿。开车一个多小赶去雅凯市,研讨会在浙江文学院教授智德的家进行。阿菊紧张,主办人更紧张,地址都换了三次。

     作协的顶级专家都到场,但是头头翠红没有来。据梨花透露有人反对这场[ 文学作品研讨会]的。‘新人’阿菊不明白这里的水有多深,火有多热。

     阿菊平日就怕在人前讲话,这么多陌生的人,又是专家学者,更是让她紧张的语无伦次:“我有很多故事要写,我还上过法庭告律师,那天我去的时候…… ”

“讲结果!”有人不耐烦了。

“好了,今天阿菊的发言到此,下面请别人讲了!”梨花力挽狂澜停止了阿菊的发言。

阿菊望着手中准备好发言纸片,上面的结束语是:“每个人记录历史,就是让后人如同盲人摸象一样,摸到一个完整的历史。”想把这句说完,可是梨花坚决制止:“你的时间已经没有了,一分钟也没有了,下面的时间是别人的!” 

 阿菊的发言半途而废了,心中万分沮丧:“不是研讨我的作品吗?为什么不让我把最后一句讲出来呢?”

接着就是大家一片鼓励赞扬声,智德教授微笑着说:“后生可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好的文章了,这样好的作品,让我高兴!昨天跳进游泳池游了24个来回!”,他还认真地把一个形容词的误区解释清楚,这让阿菊又兴奋起来,忘记了被阻止发言:“谢谢智教授!我以后要把比较善恶写得更加……”

   “下面由臣普金老师发言!”梨花立刻打断阿菊的话,再次力挽狂澜,绝对不能让无轨电车再开动起来!

    臣教授说:“有篇文章的标题有问题,还有开头第一句文字不合理,还有‘的’‘地’‘得’”有误,一篇文章要反复修改,不要留下瑕疵,发出去以后就不能改了。我一看到错别字,就不想看下去了……”这些话打在懵懵懂懂的阿菊的身上有些痛。教授不知道阿菊是三脚猫,抬举了这个半路出家人。

   阿菊感到有些恐慌,难怪秀姑赶快退出,怕的就是被公开指点。把阿菊推出,是借修正小人物之名,让[世界日报]中弹。因为先前秀姑无数次投稿失败,对[世界日报]深重感冒。批判阿菊可以证明:世界日报没文化,没水平,错别字!

     恒博士写了一本畅销书,据说还拍成了电视剧,他开口是金贵的:“阿菊的文章很真实,文笔流畅,感人。能引起我们的共鸣,希望以后见到更多好作品……”

     孔一灵是个大帅哥,电影里演徐志摩之类的文化人,不用化装。他有男人的深沉魅力,随口抛几句话给阿菊:“你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园地---世界日报,好好努力,希望看到更多的好文……”

 这些话,让阿菊心头暖暖的,她又冲动想把最后一段话说出来,可是梨花坚定地大声说:“研讨会到此结束。”

 然后梨花用京腔字正腔圆的国语,淡定自如地演说:“我举办、主持了这次活动,感到很荣幸!我们这次研讨会对作协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很成功!它推动了我们作协的文化交流,我们以后要在美国华人中,多多举办文化沙龙活动,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以后我还要继续努力,再举办更多的文学作品研讨会……”梨花侃侃而谈,流畅的总结报告,像个大将军整理了不朽的战绩。阿菊觉得梨花是绝对应该当会长的。

 没有阿菊的事了,她的研讨会结束了。革命的列车轰轰烈烈驶向前方,每一颗被转动的螺丝钉,都是不可缺少的。就算研讨会上不让她讲话,但毕竟是[阿菊作品研讨会],历史纪录谁也抹煞不了,阿菊想起小时候唱的一支歌:

学习雷锋好榜样

忠于人民忠于党

愿做革命的螺丝钉

集体主义思想大发扬

。。。。

回家的路上一个半小时,她开心地唱着这首歌,最后那句“大发扬”特别自豪有力!

无论如何,阿菊内心是感激大家一起为阿菊的文字聚会,感谢那些美食和智教授一家,那么多美言鼓励和欣赏,于是阿菊写了一封感谢信,发到网上。

梨花上网留话给阿菊:“大家对你的批评教育,都是为了你好……”阿菊莫名其妙,大家都是在表扬,欣赏鼓励我的呀!被她这样一说,怎么变成批判大会了?可惜没有现场录像,石沉大海,水深鱼亡。

“正宗的”作协将才秀姑兴奋了:“哈哈!就是呀!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赶快把我的文章撤下来,不要公开讨论”,阿菊这才明白秀姑为什么要坚决谦虚到底,不让讨论她的作品。。

网上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梨花又是主角,她在阿菊的文章下面写了“阿菊不比某人的作品差。”这就隐射了作协一号才女陆小姐,遭来一群人的围批。阿菊没想到自己也将有幸填补被围攻的“人生空白”。

阿菊想大喊:“不是的,智德老师表扬我的,恒哥也欣赏我的……,我不跟陆小姐比文章!人家比我高明!”但又不好意思,越磨越黑,毕竟梨花是入党介绍人,让 我们相识,但她又感到自己像个道具,蒙着脑袋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她想起了一句中国谚语“枪打出头鸟”。她刚进“正宗的”门,就被推上城头,此地暗 潮汹涌,赶紧退出吧。

 “不要走!还有我们呢,领导们忙着权利斗争,养着一群打手,都不是写文章的,只有我们是真正写文章的作家!我们一起讨论文学吧!”秀姑热情的出现,这番话又让阿菊动心,大浪淘沙,金子再现,这里还是有人一起聊清高,玩写字的,以后我们就偷偷摸摸地玩,不给头头知道就行。作协,谈作文要鬼鬼祟祟地进行,如同革命尚未成功之前,革命党都是在地下组织活动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大家将是一群好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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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诸君 回复 悄悄话 喜欢鲁迅,除了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外,更欣赏他“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锋芒
加油潇潇^_^
x潇潇 回复 悄悄话 回复DUMARTINI的评论:
谢谢鼓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DUMARTINI 回复 悄悄话 喝喝,被你弄笑了好几回~~~~

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最后一节也是说的真话,总能找到知己一二的~~~!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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