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鲜游记

2011年8月，我和太太参加了赴朝鲜的旅游团，全程3晚4天。

8月2日 第一天

8月2日下午4时，我们到达上海浦东机场。飞机7点起飞，航班属朝鲜高丽航空（AIR KOREA）的旅游包机，直飞平壤。

6点，开始登机。飞机是俄罗斯产的图-204。一百多个座位，设施新，感觉比波音737宽敞一些。空姐白衬衣加红色制服，很精神。服务态度和蔼。飞机起飞平稳。7点半，开始供应正餐。炒饭，蔬菜加鱼，和一般国际航班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有区别的是，没有可乐和雪碧。（在以后的3天中，在整个朝鲜境内，我们都没有见到可乐和雪碧。）上海到平壤飞行距离约2小时40分钟。朝鲜时间比北京时间提早一小时。在广播报告飞机开始下降，到达平壤时，旅客都向窗下张望，想从空中鸟瞰一下平壤。可是，下边一片漆黑，看不到城市的灯光，也看不到公路上的照明。飞机在漆黑中着陆了。机场跑道上很少灯光，飞机滑行了很长很长的距离。我们默默地坐在机舱内，没有交谈，没有喧哗。终于，一幅的金日成画像在聚光灯照耀下出现了。航站楼到了。

平壤国际机场是我看到过的最简陋的机场，航站楼只有一层。建筑面积不大，水泥地面不加任何涂层。旅游团队享受落地签证。等行李的时候，导游把我们的手机全部收走，这是朝鲜的规定，旅客不准带手机入境。我看到导游把我们的手机放在一个黑布袋中，交给了机场的工作人员。我有点纳闷，我们的手机在朝鲜根本没有信号，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的手机收走？

朝鲜国际旅行社负责我们的接待。我们全团16人，加上海旅行社领队一人，共17人。

接我们的车辆是一辆苏州产出的金龙大巴。有40个座位。供我们17人的团用很宽敞。朝鲜导游姓裴，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工作3-4年，普通话讲得很好，但没有到过中国。上车后，她简单介绍了朝鲜概况和我们的行程安排，特别提示我们有关注意事项：不能离团活动，要在规定景点，许可状态下拍照，不能在车上向外面拍照。她同时给我们介绍了一位姓韩的小伙子，说他是旅行社的英文导游实习生，小伙子二十多岁，长得很帅。他也将陪伴我们这3天的整个行程。

机场到我们入住的宾馆约半小时的车程。我们入住的宾馆在朝鲜属于超星级宾馆，坐落在平壤城区边大同江中的一座羊角岛上，称作为羊角岛宾馆，（见照）离市中心大概十几分钟车程。宾馆建筑有47层高，60年代建造的，负责接待所有中国来的旅客。朝鲜一共有二座涉外宾馆，所有国外来的游客都住在这二家宾馆。我们分配在32楼。房间设施有一点陈旧，特别是卫生间，其水平只能和我们中国招待所的水平相比。窗外可以俯瞰大同江和平壤市区。依窗眺望，除了市中心的主题思想塔上的火炬清晰可见外。整个平壤没有多少灯光。同团上海苏老师形容得幽默而确切地说：“黑灯瞎火到平壤”。

8月3日 第二天

早晨6:30叫醒铃响，7点下楼用餐。自助早餐有面包，牛奶，鸡蛋，泡菜，米饭，粥等，和中国大饭店比，要差一些，但品种还是不少的。餐厅里有小卖部，都用人民币计价，矿泉水2元一瓶，朝鲜香烟有3元，5元，最贵的14元一包。7:30 上车出发到景点妙香山。车途经平壤市区，正好上班时间，平壤街道很宽，干净而整洁，主要干道二边，高楼林立，主要是住宅楼。路上行走的人很多，男的大都是短袖衬衫和体恤衫，长裤，女的则短袖衬衫和裙，或长裤，简单而整洁。有公交车，排队长的有100米，非常有秩序。每一个平壤人胸前都佩戴一枚金日成的像章，几乎找不到不待戴像章的。后来了解到，像章是单位发的，不能买到。如果遗失了，要报告再次申领。朝鲜民众对领袖像章是很严肃的。街上男士大都瘦瘦的，黑黑的，妇女要好一点，但没有肥胖的。来往马路上的车，有很多是奔驶轿车，但都比较旧。

平壤到妙香山，车程要二个多小时。公路不错，和我们的国道差不多，但公路上车辆很少。慢慢地，大家都注意到：公路上基本没有货车，也没有长途公共汽车，看不到工厂，公路两边是稻田和丘陵。在桥梁，和路口，或是通往村庄的小路口，总能看到像村民模样的人在路口。好像是在值班，放哨。车上，游客们都想了解一点朝鲜老百姓的生活，裴导告诉我们；朝鲜住房都是分配的，连农村都是一样。一个家庭3-4口人可以分配到60-70平米一套二室居所。干部没有特权，差别只是在装修上，一定级别的干部和功勋演员和教师可以配电话，汽车。医疗是国家全包的。教育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免费的，在朝鲜，考大学也不容易，工作都是国家按照能力分配的。从车窗往外看去，近处是整齐的稻田，远处是葱翠的山峦。村庄的房屋都整齐划一。农田里，有些农民在稻田里拔草，很多农民坐在田埂边休息，看着我们车过。

车到妙香山，让我们参观的是国宝馆，里面收藏着全世界各国领导和人民送给金日成的2万多件礼品，国宝馆建筑很讲究，全铜的大门，一半建筑在地下，一半在地面上。一队队朝鲜人有组织地排队参观。国宝馆的女讲解员穿着朝鲜服，门口有军人站岗。我们仅仅参观了其中一部分，主要是中国领导人和单位赠送的礼品。导游要求我们在金日成雕像前鞠躬敬礼。出了金日成礼品馆后，在到金正日礼品馆参观的路上。我太太看到路边一位值班站岗的士兵和几个穿便装的人。就举起照相机对准了他们。那几个没穿军服的人看到了，立刻紧张起来。他们相互商量，其中一个人向一位走过来的军官报告。这位军官就开始向我们追过来。军官向我们团那位实习导游小韩嘀咕了几句，要我们把照相机给他，我们主动把照相机打开，把照片一张一张翻给他们看，示意我们并没有向刚才经过的站岗军人照相，他们检查过后，确实没有找到违禁的照片，就把相机还给我们，我们只能笑笑了之。金正日礼品馆和金正日礼品馆大同小异。随后，我们上了观景台，眺望妙香山，层峦叠嶂，满目苍翠。这里没有人为的破坏，没有污染，有的是我们向往的青山绿水，清新的空气。但是，说不清，我们感觉有一种异样，这里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中餐比较简单，土豆烧猪肉，茄子，还有榨菜，每一桌有二瓶啤酒。下午我们返回平壤。开始下雨了，公路上，过往车辆更少了。有几辆貌似军用货车从我们边上开过，上面装着破破烂烂的木材和废铁，有几个人坐在车顶上，很危险。公路边有一条单轨铁轨。一列火车开过，上面装的是木材。火车很破旧，速度非常慢。每一路口仍然有人站着，打着雨伞，公路上有些行走的人，没有带雨伞，就在雨中行走。裴导告诉我们：回到平壤，下午四点，我们将观看血海歌舞团演出的歌舞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晚上八点，我们将观看著名的《阿里郎》。团队中，有人议论起来了，下这么大的雨，《阿里郎》能演出吗，那可是在体育场上演的大型团体操表演啊。有的旅客开始担心晚上的体育场会很冷，要求到商店里买件衣服，但裴导总是把话题转开。

车到平壤了，我们开始注意街边上是不是有商店，很奇怪，车所经过的市区，没有看到一家商店。百货商店没有，服装店没有，家具店没有，水果店没有，连菜场都没有，什么商店都没有。车到大剧院，除了我们国外游客外，也有朝鲜人观看。在座位上，听到另一个中国旅游团的朝鲜导游在向他的团队宣讲；朝鲜每一家可以分到一百多平米住房，医疗不要钱，上学不要钱，日常东西都是政府配给的，每人每个月大米42斤，猪肉二公斤。工资每月人民币300多。朝鲜许多东西都是配给的，所以，钱用不了许多。我听到坐在边上的一位游客说了一句“吹牛”。

演出开始了，它是一场用歌剧表现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整个演出可以用“精美绝伦”四个字来形容。从作曲到唱词，从剧情编排到舞美设计都无可挑剔。歌唱家的高唱低吟，余音缭绕，庞大的乐队和合唱团的演奏，荡气回肠。这种艺术没有一叮点儿商业的成分在其中。商业无论有多大的功用，但对艺术，无疑只能是一种伤害。和钱联系到一起，一定会降低艺术的品味。这样的演出，在中国可能是看不到了。中场休息，我们想走到剧场外边看看雨停了没有。在我们向大门走去的时候，剧院服务员都紧张起来，她们走过来拦着我们，意思是不准我们往外走。其实我们也走不出去，我已经看到了，大门用二把大锁锁得严严实实。看到边上有一个卖冷饮的小卖部，朝鲜人在买冰棍，汽水。我上去想买两瓶水，售货员一看我是外国人，拿着人民币，就给我做手势，不卖给我。一个服务员走上来领我到另一个专供外国人买东西的地方。可惜，那里只有果汁，咖啡之类的，连矿泉水都没有。附近有一个边门，那里聚集了好几个中国人，要出去买东西，好几个朝鲜导游死死地拦着他们，说附近没有商店，买不到东西。有几个游客说，我们又没有被软禁，为什么不准我们出去，导游们避而不答。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场开始了，大家回到了剧场里。演出结束了，观众为如此精美的演出报以感动的掌声，剧场里有出售20元一束的塑料花，很多人买了上台献给演员。

回到车上，大家还回味着刚才的演出，感叹朝鲜文化艺术的水平。晚餐是烤鸭肉。有烧酒。我们团里一个人溜了出去，被实习导游小韩追了回来。这位溜出去的仁兄告诉我，他去了一个有卖面包的店，人家不卖给他。晚饭后，我们去平壤体育馆观看大型团体表演《阿里郎》。导游告诉我们，参加演出的人有十万人。入世界吉尼斯纪录。我看着天上的雨，问导游，下这样的雨，能演出吗？导游说，朝鲜人是最有精神的，我们定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她相信会如期演出。车到体育馆，雨小了许多。已有许多旅游大巴停在广场，一队队有组织的朝鲜观众正在排队入场。中国游客全部安排在6号看台，我估计了一下，约有千人。我们隔壁的看台大概是其他国家的旅游团队。全部观众大概在万人左右。我们对面的整个看台是一个人体背景墙，看台上坐满表演者，每人有几种颜色的牌子，根据号令举牌，拼成各种图案，作为团体操表演的背景。仅仅这些表演者就是我们全部观众的几倍。表演开始了，宏大的规模，只有我们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可以与之一比。表演分成几个章节，总体思想是朝鲜人民在金日成主席领导下，进行的伟大斗争和取得的伟大胜利。表演中，雨下得或大或小。我们的看台是淋不到雨的，而这10万演出者可全部在雨中，雨再大，没有一个人有一点退缩。操场上有的地方已经积水了。表演者照样在地上翻滚。对面的人体背景墙在雨中岿然不动。表演结束前，背景墙打出“朝中友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应该是特别为我们中国游客设计的。表演结束了，对面看台的背景墙表演者退场了。这是一场10万演员和1万观众的在雨中进行的演出。让我震惊！（见照）。

我们旅游团重聚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样的表演，全世界也只有在朝鲜可以看到。回到宾馆已经是晚11点钟了。一天的活动给我带来的是感叹，疑惑和纠结，明天又会有什么等待着我们？


8月4号 第三天

 

今天我们到朝鲜南部开城和板门店参观三八线和南北军事分界线。车出平壤，我们就看到一座有二个朝鲜妇女雕像构成的统一门。导游小裴告诉我们，金大中，卢武炫访问平壤时，都是经过统一门来到平壤的。在车上，裴导给我们讲解了金日成主席有关朝鲜和平统一的伟大思想。朝鲜半岛是高丽民族居住的地方，而在1000年前的时候，朝鲜半岛就被外来民族侵略和占领，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后，朝鲜被日本侵略者占领，受尽欺凌，直到1945年，在金日成主席的领导下，才获得解放，但是由于美国的干涉，到现在祖国还没有统一。南朝鲜还在美国的占领之下。朝鲜人民最珍贵的就是独立和统一。为了独立和统一，朝鲜人可以牺牲一切。朝鲜目前的一切困难都是美帝国主义干涉，封锁的结果，朝鲜人民团结起来，在金正日将军的领导下，就一定能打败美帝国主义，获得国家的独立和统一。金日成主席为了祖国的独立和统一，提出了和平统一的三大主张。1994年7月7日晚，金日成在批阅一个南北统一协议文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突然心脏病发作，于7月8日凌晨，在办公桌前逝世。现在，在朝鲜经常可以看到一块纪念碑，上面刻着金日成的签名和1994.7.7，就是金日成最后的签名。可以看得出裴导的宣讲准备得很好，也许是他们接待团队必须的一项任务吧。从中，我们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朝鲜领导人给朝鲜人民灌输的思想。从小裴给我们宣讲的内容上看，这套理论很完备，它占领着思想，理论，道德的制高点。有了这种思想，理论，他们才能要求朝鲜人民作出牺牲，稳定他们的国家。今天的公路上的车比昨天还要少，一路上死气沉沉的，军人越来越多。刚下过雨，公路边住宅楼墙面上，一大滩，一大滩的水迹，房间里面肯定也是漏水的。楼房的外立面，由于涂料质量的原因，大多发黄，像是锈迹斑斑，好久没有人住过了。

平壤到开城约2个多小时。进入军事禁区前，大家下车检查。我们熟知的三八线现在是在朝鲜境内。1953年朝鲜和联合国停战协议又划出了一条军事分界线。当时规定，双方各从军事分界线后退二公里，作为无人居住区，以避免摩擦。我们要去参观的板门店是双方谈判，接洽的一个地方。我们的旅游车进入军事区后首先参观的是朝鲜战争开战前的朝，美谈判室，大概是在三八线上。离现在的军事分界线实际是很近的。尔后，我们到达朝，美停战协议签字大厅。美方签字桌上，放置的是联合国旗。其实，朝鲜战争，是朝鲜，中国和联合国军开打的一场战争。所签的协议是停战协议。不过朝鲜军人给我们讲解，都称美国战败了，签订了投降协议。参观签字大厅后，我们来到军事分界线上的板门店。联合国在军事分界线上造了几座简易房，作为双方接洽，谈判场所。简易房一半在朝鲜，一半在韩国，在房间外双方绝对不可以越过边界，在房内，是可以走动的。但不能出对方一边的门。我们排队进入简易房内，里面有几张谈判桌，当中一张桌子上，放置一条线，表示国界。韩国那一方墙上有张照片，上面有十几个国家的国旗，可能是当时作为联合国国军参战国家的国旗。从谈判房出来，我们上了观景台，登高看看韩国一面的景象，韩国的旅游大巴在韩方开过，从对面向我们招手。我们照相时，我们团队的朝鲜导游小韩正好在边上，征得他同意后，我和他合影了一张。

参观板门店后，我们到开城用餐，开城是一个历史很久的城市，千年前，曾经是高丽国的国都。现在很破旧了，有几栋在建的楼房，用的钢筋很少，用的砖质量很差，新建好的楼房就可能是危房。有小孩在河里游泳，看得出，这里的控制比平壤要松一点。中午吃的是当地特色的九铜碗，也就是把饭，菜放在9个铜碗中。其他没有什么特色。我们又自费要了一份人参鸡，但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饭后，我们参观了一个古老寺庙，看一点朝鲜文物。然后就开车回到平壤。

车到平壤，团队里要求去看看朝鲜商店的呼声越来越大，导游小裴也越来越难招架。她只能和大家说，我们要到少年宫看表演，朝鲜商店6点钟全部关门了，晚上连电影院都不开，我们没有时间去商店，再说商店里也没有什么看的。我们问，为什么街上看不到商店，她说,每一个小区都有一个商店，平时大家都在里面买东西。我们问怎么看不到银行，她好像很茫然，她不知道要银行干什么。朝鲜人除了公派，是没有机会出国的。小裴中文那么好，没有到过中国，另一个团，有个老导游，自己说做了20几年中国导游。也没有到过中国。我们的小裴知道邓丽君，但朝鲜是没有邓丽君的磁带可以买。杰克逊就更不可以听了。但他们古典名曲，如莫扎特，贝多芬是可以听的。

下午4点，我们来的平壤少年宫，其规模之大，让我们震撼。（见照），在中国北京，上海都找不到这样的少年宫。表演很精彩，那些小学生，中学生表现出来清纯，朝气和才艺让我们感动。那么的精神，那么的阳光，让我们回到了中国五，六十年代。演出结束后，大家上台献花，小朋友走到大厅里和大家交流。游客们把中国带来的文具，小礼品给这些孩子们，没有带礼品的，就买了20元一束的塑料花给孩子们。

参观少年宫后，我们到万景台金日成故居参观，金日成故居已经成为一个大花园，名贵的树木，精致的园艺设计，让万景台可以和欧洲的花园媲美。晚餐，我们就在万景台景区里面的餐馆用餐。不管旅游团成员怎么要求，导游始终没有满足大家要看商店或者到街上走走的要求。应该是下班时间了，马路上到处是排队等候汽车的人，裴导告诉我，朝鲜现在汽油很缺少，公交车只能在下班时候开动，等车要花费很长时间。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进到房间，我和太太商量，我们试着走出去看看，如果有人拦着我们就回来。趁着天色还未黑透，我们走出宾馆大厅，向外边走去，走出宾馆大门，虽然有门卫，但并没有拦我们。从宾馆出去的一条路很长，我们观察着边上的人，时时准备他们阻拦我们，但他们好像并没有动作。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就要到大马路了。猛然，后面传来呼叫我们的声音。我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夜色朦胧，看不清是谁。待此人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我们团的实习导游小韩。他做了做手势，要我们往回走。我问他，是不是有规定不准我们出去？他点一点头。原来他听得懂中文。可怕，他竟然跟在我们后面，盯梢我们十几分钟。我太太对他说，你不是导游，你是国家安全局的。他没有争辩，对我们笑笑，我们只能跟着他回头走。路上，遇到了我们团里上海来的两个老先生，同样被劝阻跟着我们回来了。

宾馆底层有澳门人开的赌场和卡拉ok，但朝鲜人是不准进入的，我们导游小裴说，她每天在宾馆出入，可是她从来没有到过赌场看看。宾馆商店里有纪念品，书籍，烟酒，人参，等等土特产。人民币计价，价格和中国差不多。但没有一般的服装和生活用品。回到房间，望望窗外的平壤，我们的谜团越来越大了。

八月五日 最后一天

清晨起来，推开窗户，外边薄雾飘绕。远处的主题思想塔，和阿联酋建造的金字塔宾馆时隐时现。不可多得的景色，我们拍了几张照（见照）下楼后，我们看到宾馆内有一个高尔夫球场，就顺着指示，走过去看看，从隔离网外看进去，高尔夫球场已经荒废了，球道上杂草丛生，果岭也好久没有修理了。顺小道，经过宾馆办公人员的房屋，穿出去，是一个出租车的停车地方，司机们在用手工洗车。车有吉利和比亚迪。据我们几天观察，平壤街头有出租车，但不多，但外国人能不能坐车，有怀疑，因为我们都没有朝鲜币，按我推测，可能司机也不敢收外币。吃过早餐，我们把行李都放到车上，最后一天了，下午3点我们将坐飞机返回上海。

8点出发，今日首站是参观平壤地铁。平壤地铁有二条线，一号线和二号线，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导游对我们说：我们只坐一站，体会一下平壤的地铁。旅游大巴把我们放在一个地铁口，然后到下一站出口等我们。我们随导游下了地铁。这一次，我们有机会和朝鲜老百姓近距离接触。朝鲜人进出地铁很有秩序，比较严肃，衣着整洁，很少有人说笑，或大声喧哗。地铁可以用雄伟来形容。深度一百米，用一架电扶梯一直从地面延伸到地底下。如果你到过莫斯科，你就会知道，这是前苏联的风格。平壤的地铁一定是在苏联人帮助下建成的。地铁候车大厅非常气派。有浮雕和大型水晶灯，还有壁画。我们所坐的是一节包厢，朝鲜人是不上来的。车厢有点老式了，里面有金日成，金正日的画像。我们坐了一站路，出了地铁。然后，我们到金日成广场，万寿宫，平壤凯旋门拍照留念，这些景点都是在平壤市区，属于街景。汽车已好几次经过。我们专程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纪念碑瞻仰。纪念碑前有专门卖鲜花的卖花姑娘。大家买了鲜花，给烈士们鲜花。纪念碑对面正在建造一栋楼。楼那么高，但框架那么单薄，用的砖那么差，给人实实在在的担心。路边有一栋楼在拆，不用任何机械，许多人站在楼板上，用榔头，钢锯作业，很是危险。我感觉，以前造的楼，质量要好过现在新造的。现在好像物资更为贫乏，汽油短缺，电力短缺，什么都短缺。

从志愿军纪念碑下来，我们到平壤金日成综合大学参观。金日成大学是朝鲜最著名的大学，我们参观的是图书馆楼。学校有接待人员，接待人员给我们讲解了大学的历史，和领袖对大学的关心。展示了高科技的电化数字设备，这些设备都是全新的，连课桌，椅子都是全新的，好像没有人用过似的。有个教室正在上课，也允许我们进去参观。我们出来，又有新的团队进出，这种上课，有做戏给我们看的感觉。出了金日成大学，导游带我们到友谊商店购物。商店里商品和我们宾馆里的差不多，价钱也一样的，中国人能买的，也就是人参酒，高丽参这样的东西。在友谊商店出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做衣服的裁缝店。很有可能，朝鲜人的衣服主要还是靠买布到裁缝店做成衣。

午餐是送行的告别餐。给我们吃的是小火锅。这次旅游，大家都有一个强力的感受，朝鲜人是把他们最好东西都呈现给我们了。对于他们的接待，我们由衷地感谢。也许是最后一站了，各旅游团的导游们和安全局的陪同们有点放松了，自己凑成一桌，喝点酒。我乘他们吃得高兴时，走下楼，来到街上。离饭店不远，有一家社区商店。我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小姑娘营业员，她看到我，大惊失色，叫了起来，意思是叫我出去。我假装听不懂，走到柜台前看看。柜台上，货架上三分之二是空的。橱窗里有几瓶酒，橱柜里有几包香烟，另外还有几包包装食品之类的。商店的一角好像是卖蔬菜的，但货架上，一棵菜也没有。只有二把称放在空荡荡的柜台上。营业员看到我不出去，有点发急的样子，礼貌起见，我退了出来。社区商店后面就是一个居民楼，看没有人关注我，我就往小区里面走了进去。小区路口，有几个人在用斧头劈捡来的树枝当柴火用，有的人在敲煤矸石（一种含煤的石头，渣多煤少，一般都不利用）楼房的地下层，相当我们这里的自行车库，都住着人家，往里面张望，昏暗肮脏，从地下室往上走的台阶上，支着根竹竿，晾晒这几件邹巴巴的衣裳。每家窗户上都有一根小烟囱支出来，冒着淡淡的烟。小区里赤膊小孩在玩球，看到我，很奇怪的样子，我把踢到我跟前的球踢还给他们，并对他们笑笑，想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小区中心有一些小区健身设施，可惜全部陈旧破败了，已经不大能使用。地面也坑坑洼洼，有积水。居民用警惕，紧张的神色看着我。让我很不自然，我就退了出来。回到团里，我告诉同伴我的发现，他们也赶去商店，小区看看。这时，我们旅游团那些“克格勃们”醒悟过来了，一个站在路口，拦着游客不让进去，另几个赶到小区内把进去的人请出来。我们团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爸爸的授意下，拿了20元人民币去给一个在劈材的大娘，大娘摇摇收手拒绝了。一会儿功夫，劈材的，敲煤矸石的都收摊回屋了。导游们把我们赶上大巴，出发到机场了。

上车后，大家不声不响的把我们随身携带的未开封的食品放在我们裴导的座位旁，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谢谢。我们中国领队给我们打招呼，问我们有没有多余的药品，裴导要一点。大家到了机场，把所有箱子都打开，把所有的药贡献了出来。候机大厅很小，很小，登机显示牌上显示，下午到晚上，一共只有四个出发的航班，其中三个航班到中国。我们向裴导和小韩表示感谢，感谢他们3天来给我们精心的安排和周到的照顾。我们能体谅，由于他们面对的一些规定，不得不做的事情。希望他们有机会到中国。我们想说而没有说得是：这三天，我们看了很多，知道了很多，可是，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疑问，很多的谜团。

 
迷雾中的朝鲜

“眼见为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应该是可信的了吧。可是，在朝鲜的三天中，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是真实的吗？光鲜亮丽的背后，有多少不为我们所知的状况，我们知道朝鲜处于困难中，但朝鲜人的生活究竟困难到什么程度，我们想象不出来。走了三天，没有看到一家商场，一家菜场，一个水果店。街上没有看到一个人拎着菜篮。看到的一家商店，里面空空荡荡，朝鲜人平时是怎样生活的？我们也经历过经济困难时期，但是朝鲜的状况比我们最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还要可怕。可是，又怎么来解释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朝鲜人，很难看出困窘的模样，高高的住宅楼，应该有着不错的生活。朝鲜人每月有多少口粮，一个月可以吃多少肉？平时有上菜场买菜吗？我们确信，导游给我们讲的一切，都是统一的宣传口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商品管制到什么程度？已经什么都没有买了吗？或者说，朝鲜人拿了钱，还能买什么东西。我们知道朝鲜缺油，缺电，你能想象平壤那些十几层的住宅楼会每天电梯上下吗？在平壤，我们看到这样的状况，在小城市，边远的农村，又将是什么景象!我们实在回答不出来。我们在公路上车行几百里，公路上没有加油站，看不到装货物的车，看不到工厂，朝鲜的经济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从飞机上的画报上，我们看到生产肥皂的生产线，从阿里郎表演中，我们看到工厂能生产涤纶布，这些已经是值得宣传的成就？汽车经过的农村，农民们在稻田里拔草，没见到一块蔬菜田。满目苍翠的山坡丘陵，看不到一颗果树。只有青山绿水，白云蓝天。我们听到另一个旅游团的导游说，朝鲜人每周休息一天，一天义务劳动，一天政治学习。（没有得到我们导游的证实）我们在平壤，每天看到一群群，一队队的人，在拔草，搞卫生。“先军政治”一切资源都用到军事上去了。站岗的，放哨的，随团监视的，还剩下多少人力，精力用在创造财富上？十万人的阿里郎，雨中的表演者，《梁祝》表演的艺术家，少年宫的孩子们，井然有序的平壤市民和拒绝游客施舍的大娘，无不体现着朝鲜人的精神。“领袖的军队，领袖的人们”！朝鲜人表现出来的服从，纪律，秩序，背后又有一个怎样的政治制度，能管控到这个程度？三天的朝鲜游给了我们一个迷雾中的朝鲜。

回来的第二天，我们到了我们的超市和菜场。堆满货架的蔬菜和水果，永不断档的鸡鸭鱼肉，多到无法点清的商品品种，和朝鲜比，无疑是两个世界。我们的社会远不是完美的，我们有腐败，有房奴，有瘦肉精，有三聚氰胺，有无法容忍的贫富差距，有教育，医疗，养老的三座大山。但就凭我们现在有如此丰富的物质这一条，我们就有理由说，中国比朝鲜好。



2011年8月10日                                                                           作者：以平 中国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