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七月，我怀揣三千日元赴日本东京留学，一九九七年九月我辞职离开日本公司下海经商。断断续续十年的东京生活是我人生中一段宝贵经历。二十年后，谨以旧文聊作纪念。）
迷失东京之池袋北口
常常忆起在东京度过的那些难忘的岁月。
不知为什么，最先想起的却是池袋，池袋的北口。
也许是因为我在那里读过书？
也许是因为在那里打过很长时间的一段工？
也许是因为后来我在那里居住过很长时间？
也许是因为异国的恋情曾在那里留下难分难舍的足迹？
其实在池袋的东南西北的各个出口里，北口是最不热闹的。
东口通往最出名的60层阳光城市大楼，行人如鲫。
傍晚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抗日游击队（黑下来的中国同胞）聚集在东口，说说笑笑，热烈交流。
不知道今日的池袋还能看到这样别致的风景线吗？
而西口则是东武百货和丸井百货的购物地，热闹是热闹，中国人相对少一些。
北口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附近的情人旅馆一条街了。
经常有一对对男女在那里很可疑地出没。
我在日本的第一个爱情，曾在那条街上徘徊过，然后转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我和朋友约会的时候，大都定在北口，因为人少，容易望得见。
最方便的是，出了北口，附近就有一家咖啡馆。
坐在咖啡馆二楼的窗前，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北口的地下出口。前来赴约的狐朋狗友们根本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这家店的名字很高贵，叫伯爵咖啡馆。
店外的墙上还有一幅油画，画着两只狐狸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喝咖啡，男狐狸西装革履，女狐狸则身着晚礼服，互相深情地望着，表情很可爱。
我曾经想，将来自己一定要开一家咖啡馆，名字就叫伯爵咖啡馆，店外的墙上也要有这幅狐狸喝咖啡的油画。
其实店里面的设备和装潢一点也不贵族。
因为是24小时营业，来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有来有走，很是热闹，档次并不高。
有的咖啡桌面是透明的，可以玩电子游戏，以备那些在这里熬夜的客人解闷之用。
细心的店主想的很周到。
虽然人多，大家说话都很低声，很安静。
在这里，要一杯香浓的摩卡咖啡，看窗外的风景，消磨难得的休闲时光，倒是很惬意的。
我对北口的这家咖啡馆情有独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时我在池袋东口的一家历史悠久的寿司店打工。而我当时为了爱情，住在离东京迪斯尼乐园很近的浦安。
每逢周末的晚上，店里生意奇好，闭店就晚。
等我下班，最后一班电车早就销声匿迹了。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无法回家的我，只好穿过池袋车站，来到北口的伯爵咖啡馆，守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翻着川端康成的小说，度过漫长的异国之夜。
有时窗外春雨潇潇，有时窗外冬雪飘飘。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可以启动疲倦的身体，乘上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家了。
清楚地记得，一大早的池袋北口，满地的旧报纸随风打旋，喝空的啤酒瓶子到处都是，墙上偶尔还有明显的尿迹，好像一幅现代派的美术作品，不用说，肯定是哪位醉酒者的杰作了。
经常可以看到西装革履职员打扮的中年人，宿酒未醒，还倒在墙边呼呼大睡。有时身旁还扔着一只空空荡荡表情痛苦的钱包。大概是有梁上君子乘他醉得不省人事而下的手吧！
离开日本多年后，我曾回到东京几次，还特意到池袋北口旧地重游了一趟。
那家咖啡馆还在，还是那个店名，还是那么热闹。
令人怅惘的是，店外墙上的那幅关于男女狐狸喝咖啡的油画不见了。
喔，池袋北口！
关于东京的回忆，你为什么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