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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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志歌 二十三、蛤蟆逞威职场受辱

(2020-12-03 10:28:15) 下一个

      荒地中在建的广播电视大楼,已经拔地而起,脚手架不断加码增高,旁边高耸入云的发射塔下,两排低矮的砖混平房,就是电台的临时场地,编辑部、办公室、值班室、机房、仓库之外,有两间住着两位从县上调来的女职工。何宛虹寻思,只要副台长同意,她也住一间应该没问题。
      副台长室门半开着,宛虹扣响轻轻走进去,微笑着向领导问好,然后说明来意,强调已经离婚不能同居一屋,必须马上搬出来住。副台长点燃一支烟叼在蛤蟆嘴上,靠着旋转椅舒服的张开双腿,椅子转他的眼珠也在转,吐出一口烟不紧不慢:“没有空房间啊,你等我们再研究研究啦。”
      宛虹看他还想拖延,心想再拖下去就猴年马月了,就着急的说:“隔壁值班室有一张空床,一直没人值班,我就先住进去代替值班吧,等你们研究好了我再挪地方。”副台长皮笑肉不笑,无话可说。
      自行车前把上挂着盆子缸子洗漱用具,后架上夹着被子褥子床上用品,何宛虹孤零零住进了值班室。时光仿佛倒回十年前,又过起了长江子校单身宿舍的日子,想那时名正言顺,尚有闺蜜小柳为伴,满怀热情憧憬未来,而今强住单位,孤灯残影茕茕孑立,徐娘半老思念孩子,真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离家出走住在电台,何宛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儿,一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霎时间各种流言蜚语秋风扫落叶般四处飘荡,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像翻滚升腾的开水沸沸扬扬。软软舌头扁扁嘴,谁爱咋说咋说去,宛虹身正不怕影子斜,下定决心做自己。
      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感觉没有妈妈,宛虹周末照旧接回小荷,或教孩子唱歌跳舞,或与二妹和二妹的女儿欢聚嬉戏,老小姐妹叽叽喳喳快乐温馨,吃吃喝喝走马观花。生活依然像水蒸气一样,在天地间热情飞扬。
      副台长忽然对何宛虹关心起来,不时走进编辑部,眉飞色舞说些不咸不淡的笑话,有意无意间拍拍打打,下班后还不走,跟进值班室反复叮嘱:“你有什么困难就说,我尽量给你解决。”
       宛虹盯着他那眯缝着的肿眼泡:“我的困难你知道呀,台长,早些腾出对面库房,让我正式搬过来。”
       肿眼泡下面的蛤蟆嘴呲咧开来,露出里面的黄金牙:“哈哈哈,局里还没时间研究哩,等再给地方了就腾给你。”
      一间柴房一样的小破屋,还要局领导研究?宛虹不以为然,“台长,我要买饭去了,你也赶快回家吧。”
      蛤蟆嘴凑了过来:“嘻嘻,你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啊,我等着你。”
      迎面袭来一股口臭味儿,宛虹连忙闪退一边:“星期天我要看娃哩,没空。”
      哼哼,宛虹第一眼就讨厌这个人,看他表面上人魅嘴脸正儿八经,总是夸耀自己丰功伟绩,霸占最好的摄像机到处抢风头,就知道小人得志难以对付,工作上尽量圆满完成,不惹他也不怕他。如今躲不过狭路相逢,石头大了只有绕着走。宛虹可不想出了狼窝,再进虎口。
       “嗳,你明天中午一定要到我家里来呀,不要带你的娃,你自己来就行了,一言为定!”这是第三次了,副台长一改嬉皮笑脸扳起面孔,凸起的下嘴唇能拴个驴,手指头快点到何宛虹的额头,几乎命令的口气。
      怎么办呀怎么办?再不答应副台长就翻脸了,她的房子、奖金、职称、职位都攥在他的手心里,得罪了可不是好玩的,县官不如现管,你不过一只胳膊,咋能拧过人家大腿?哎,他家里还有老婆呢,大中午能怎么滴?买些礼物就当巴结他一回啦。不过娃还是要领上的,快十岁的小姑娘,小大人了。
      何宛虹牵着小荷,提着一盒蛋糕一袋水果,敲响了副台长的家门。
      门开了,露出呲着的蛤蟆嘴和大金牙,肿泡眼看着何宛虹手里提着的礼物满脸堆笑,连说提这干啥哩,你人来就行了。再看见跟在宛虹身后的小荷,笑脸立刻僵住了:“叫你不要领娃,你偏要领来干啥哩?”
      宛虹干笑:“娃没人管啊,非要跟着来呢。咦,你爱人在家吗?”
       “回娘家去了。”蛤蟆嘴没好气,肿眼泡干瞪着,再没话说。屋里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空气尴尬的仿佛凝固了。
      何宛虹自找台阶:“台长还有别的事情吧?那你忙啦,我先走了。”转身拉开门,牵着女儿小手走了。
      走到大街上,宛虹憋不住哈哈大笑,搂着小荷狂吻:“宝贝,妈妈给你买巧克力,嘻嘻。”女儿也高兴的笑成了花。
      癞蛤蟆没有吃到天鹅肉,虽然不再说什么,态度却发生了明显变化,对何宛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时常阴阳怪气窝一眼恨一眼。宛虹乐得清净也不吭声,该干啥还干啥,工作上无可挑剔,副台长就抓不住把柄。
      广电局为了促进职工努力工作,新出台了奖罚制度,规定获得市级以上荣誉证书的作品,将按等级发给相应的奖金。何宛虹像蜜蜂采花一样,心思化在采写好文章之中,每年都有作品被市和省级部门评上一二三奖,还有一张中央电台奖,有厚厚一沓子奖状呢,是女记者中获奖最多的,那奖金数相当于她几个月的工资。副台长却总是打哈哈,拖延着就是不发。
      新的广电大楼终于落成了!天河电视台电台都在红花彩带鞭炮声中,喜气洋洋更上几层楼,鸟枪换炮焕然一新。三个正副台长室高档桌椅沙发之外,居然都有一张单人席梦思。
      何宛虹兴高采烈,平房办公室已经搬空,自己可以名正言顺把值班室变成宿舍,接小荷来一起居住。
      书呆子高兴的太早了,忽然办公室主任告诉她,新成立的有线电视台,要占用电台用过的那一排平房,要她搬出去,她搬到哪里去呢?不管。
      宛虹气的瑟瑟发抖,那两位县上来的女职工,都安排到腾出来的对面仓库房里,还有两间空锁着,为啥就不能给她一间呢?明摆着是副台长利用职权阴损作妖啊,你的部下你不管,谁会管?拿着房子要挟报复整治她,真不是个东西!
       主任又来通知,何宛虹如果自己不搬,就把东西扔出去。宛虹横下一条心,扔吧,扔出去的不只是她的东西,还有副台长的丑恶嘴脸。
      站在五楼编辑部窗前,眼看着几个人从楼下平房里抬出她的床板被褥,放进楼下杂物室角落里,何宛虹也被逼进了死角里。她的满腔热血,就像三九寒天的冰凌柱,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冰珠子,彻底冻僵凉凉了!她没有任何权势背景,又不会逢迎谄媚,唯一的家庭那堵墙一倒,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她置于死地。如今她也不敢独自租住民房,那还不变成虎狼窝?只有再回牛廊巷了。
      宛虹像一个孤魂野鬼,晃悠悠走回曾经的家,满目灰尘垢物,凄凉的如同土窑蛛洞,黎军白日在他妈家吃喝拉撒,晚上才回来睡一觉,从来不会主动打扫庭除,也从来不去洗澡,人就没有清爽过。唉,好赖是个窝吧,让无处可逃的何宛虹,苟延残喘一阵。
      黎军见宛虹回来喜出望外,高兴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好像抱回失而复得的宝贝:“嗯哼,我就知道你离了我没有好结果,我们还是复婚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宛虹在同事面前强咽下的泪水,顿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仿佛是对生态环境被破坏造成不平衡的声讨,对污泥浊水污染了清白的控诉。命运啊,为什么总是不公平?一个洁身自好的弱女子,就因为不想屈从顶头上司的淫威,被任意践踏欺辱!
      满腔悲愤向谁诉说?黎军没用不说还会看笑话,内行台长也与新的美女播音员传出绯闻,他老婆动辄眼睛红肿的像个怨妇;新来的年轻局长更是后院起火,被情人老公打闹到了单位。若宛虹说出副台长的恶行,蛤蟆嘴不但不承认,恐怕还会反咬一口,污蔑她使美人计勾引领导,那将让她百口莫辩更加狼狈不堪!
      世道变幻无常风云莫测,何宛虹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她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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