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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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志歌 十一、禁果难咽苦痛降临

(2020-10-17 05:04:04) 下一个

       操场边有一棵石榴树,刚长出花苞时,像一粒粒火红的枸杞子,慢慢地一天天长大,花萼张开嘴唇让包着的花瓣一点点显露,一嘬嘬明黄色的花蕊,也随着一片片红艳艳的花瓣伸展开来,傲然绽放在翠绿的枝头,如烈火似晚霞,热烈地点头微笑,坦诚着毫无娇柔的纯朴。渐渐地喇叭形花脱落坠地,葫芦状花依然挺立,等待着孕育出果实来。
      何宛虹时常徘徊在石榴树下,望着绿丛中火苗般摇曳的榴花出神,那些露在外面享受充足阳光的花果,硕大丰腴引人瞩目,夹在中间叶子背后光线阴暗的花果,则瘦小衰黄苟且偷 生。大自然太神奇了,赋予这么美好的生命,却让它饱受风吹雨打日晒虫害,最后变成中秋节的珍品美食,无私付出后默默凋零。人的盛衰荣辱, 不也与花同理吗。
      宛虹本想委屈求全,凑合着下嫁黎军得了,没想到被黎军父母一棒打醒,明白不同类型的人难以相处,遂决定放弃撤退。周六黎军接来宛虹,轻松地微笑着:“嘿嘿,我爸我妈又同意了。他们说只要我们两个能过好,他们就没啥意见,以后有了孩子,你也不用管,由他们来带。”
      宛虹沉默一会儿,下定决心说:“嗯,你爸你妈好说,但是我爸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们两个确实不合适,以后日子也难过, 还是早点分手的好。你以后不要再来子校找我了。”
      黎军急眼:“那不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以后就给你当后勤部长,家务活儿我全包了!”
      宛虹苦笑:“我本来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但不是一路人,很难走到头。你就听你爸妈的话,重新找一个你家里能放得下,你也能管得住的女人吧。我们就做个好兄妹,万一以后 我被人嫌弃了欺负了,你再帮我出头。”
      “唉——”,已经征服了的女人,怎能轻易放手?但看宛虹态度坚决,黎军也慢慢平静下来,搂住宛虹又是一顿啃吃,表达他的恋恋不舍。 两人都默默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是想起张厂长这个大媒人吧,黎军慢腾腾地说:“当初张抗美和李玉琴闹出事来,张厂长家也是不同意, 但是李玉琴怀娃了,非张抗美不嫁, 张厂长只得同意。嘁,张家那么帅的 独生子,电表厂好几家姑娘都看上, 却被你们辉城来的李玉琴给祸害了。”
      哇,这是什么话?“谁‘祸害’谁呀?那会儿两人都不到二十岁,在一个车间里干活,说不定是张抗美先‘祸害’了李玉琴呢!张厂长不也是东北那旮旯出来的吗?”宛虹虽然对李玉琴很反感,但也不能任黎军贬损辉城人。幸亏现在说好分手了,不然将会是宛虹“祸害”了黎军!
      何宛虹终于完成小学部临时班主任的任务,送走期末考试迎来了暑假。父亲来信说,他已委托明德为她物色对象,明德说他们西京医学院有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其中一位很不错,愿意和宛虹见面,叫宛虹暑假去西京。哎,“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愁”,父母亲已经急得不行,到处托人说媒呢,父亲还曾看中乡党贾平凹,却是无缘份。
      小柳已经卷起铺盖回家去了,宛虹哼着歌儿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去西京。可没想到,黎军又来了!依旧色眯眯地瞅着她。宛虹烦闷地问:“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咋还来呀?”
      黎军嬉皮笑脸:“嘿嘿,想你呗,我觉得我们还是挺好的,就定下来吧。”
      宛虹摇头拒绝:“哼,那不可能。我们结不了婚。”
      黎军叹气:“唉,那他们就要给我找别人了。”
      “好啊,你找到了不要先结婚, 等我也找到了,我先结,你后结。” 宛虹天真地说,她心虚惶惶的很担忧,怕以后人家发觉了她的私情,会歧视她虐待她;同时又心怀侥幸,幻想以后能遇到一位互相喜欢,宽宏大度不在意她是不是处女的好男人。
      黎军嘴上答应着:“好的,好的”,手又伸了过来,“最后一次”。
     《圣经》里说,上帝先创造出他的子民亚当,让他住在美丽的伊甸园中。后来上帝看到亚当孤单无趣,就取了亚当的最后一根肋骨造了夏娃。 伊甸园的中央,有两棵树,一棵为生命树,一棵为智慧树。上帝对亚当夏娃说,园子里各种各样的果子都可以吃,只有智慧树上的果子不可吃,如若吃了,将会死亡。夏娃怀着对“禁果”的好奇,在侥幸心理的作怪下, 经受不住蛇的诱惑,偷吃了智慧果,开始明辩是非善恶,并且给亚当也吃了一个。上帝震怒他们违背了他的命令,将两人逐出了伊甸园,让他们的子孙世代,在尘世间承受各种苦难作为惩罚。而控制不住欲望贪婪的人,必将遭受更大更多的痛苦。
      西京的天气比天河燥热,外面走一圈就会汗流浃背。宛虹三年未见明德伯伯和伯母,再见竟然泪流满面, 心里的委屈和着汗水一齐涌了出来。 明德夫妇怜惜地抚慰她:“到这儿和 到你家里一样,你就是我们的干女儿,你要能在西京成家,正好合了你爸的心愿,他总想回老家回不了啊。”
      有了亲人般的家庭温暖,宛虹感觉好多了,总算远离烦恼,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假期。第二天明德从学校回来,说那位新大学生己经回家乡度假去了,快开学时才能返校。“你就在 这里玩,多陪陪我们老俩口也好,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回来见面也行。”伯母安慰着宛虹,做了许多好吃的。
      宛虹每天和明德夫妇一起说笑, 散步,购物,听戏,做家务,参加活动,过得很开心。她计划着过几天坐班车去父亲的家乡一趟,那里有姑姑姑父,舅舅婶婶等许多亲戚。记得小时候父亲带着她回老家过年,亲戚们送来十几只活鸡,父亲就都宰杀了,用开水烫好拔光鸡毛,装进一条扎紧裤腿的长裤子里,再把裤腰也扎住,就一条裤腿在前一条裤腿在后搭在肩膀上,上汽车下火车再上汽车地揹回了辉城。母亲高兴地烧鸡肉熬鸡汤, 全家美滋滋享受了很久呢。宛虹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就自己一个人回了趟老家,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
      一天早晨,宛虹梳洗刷牙时,突然一阵恶心,她以为牙刷碰到喉咙没在意。第三天恶心的差点吐出来,这才觉得不对劲,突然间想起“最后一次”,瞬间惊呆了!天哪,这可怎么 办?这是最丑陋不过的事情呀!这还能出去见人吗?宛虹花容失色,天旋地转,“扑通”一下坐在马桶盖上,半天起不来。
      明德伯伯看宛虹脸色苍白,神不守舍,关切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宛虹急忙掩饰:“我一个朋友出事了,明天我要赶回天河去。”
      第二天一早,宛虹揉着红肿的眼睛,挤上了西去的绿皮列车,在西京与天河之间的蔡宝市下了车,走进一所医院,这里谁也不认识她。当化验结果写着“早孕”,医生盯着她说:“没结婚吧?现在就可以做人流。”的时候,宛虹突然泪奔,冲出去钻进厕所里,任凭衣衫湿透!为自己坎坷的命运,不幸的遭遇,幻想的破灭恸哭。
      回去与黎军结婚?她本来就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父母的家,何况已经分手!打掉孩子?那是多么残忍和惨痛的事情!一个大姑娘未婚先孕,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她不可能步李玉琴后尘。
      宛虹哭够了,银牙一咬心一横,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做掉吧,以免后患无穷。她腆着脸又来到医生面前,亲手签字同意,排队交钱,等待手术。
      医院外面骄阳似火,人们要么戴着帽子要么打着伞,前胸后背贴地图似的透着汗渍。医院里面窗户敞开,一丝丝风儿也没有,混合着淡淡的药水味和臊臭味,令人窒息般闷热难耐,宛虹却冷得瑟瑟发抖,寒气不断从心底往上冲。别的女人都有男人或姐妹陪同,唯独何宛虹孤零零一个人,细细高高的引人侧目。宛虹恨不能把自己遮掩到无形,或者化为一缕清风飘渺无踪,听到喊自己,这才迟疑着走了进去。护士毫不留情地说:“脱了裤子和鞋,上去!”她只得战战兢兢地躺上“老虎凳”!
      “啊!啊——”撕心裂肺!痛彻骨髓!没有麻药,没有针灸,只有几件冷冰冰的不锈钢器具,硬梆梆撞击着出来进去,活剐硬拽着肉体!医生还掷地有声撂出一句话:“喊叫啥哩,嫌疼就甭怀娃!”
      宛虹冷汗和着热泪满面横流,一手扶墙一手捂着小腹,佝偻着身子蹒跚走出,坐在凳子上靠墙歇息,想躺一会儿都没有地方。上帝啊,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始作俑者是男人,受 惩罚的却是女人?
      医院不能久呆,宛虹慢慢走进旁边一家饭馆,买了一碗馄炖,从早上到中午一口水都没喝哩。热呼呼的汤水下肚,才有了一点力气。她又坐公交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辉城的慢车 票,等到时间上了绿皮列车。车上还是满员,宛虹只挤坐了半个座位,难过的像受刑。辉城是个小站,只有慢车能到,而慢车是每站必停,列车走一会儿就“咣啷啷”一停一走几晃荡,宛虹的小腹不断疼痛,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抖搂出来了!
      到了辉城站,下火车又坐上汽车,盘山公路上颠簸的更猛烈。何宛虹的腰都快断了,傍晚到家已近虚脱,对妈妈说了句“我得了重感冒,要睡大觉了。”就一头栽倒在床,连续两天昏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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