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韩寒的话题再说几句
(2010-09-21 04:02:36)
下一个
韩寒这小子实在可恶,他总是在你还“这个那个”地找词的时候,就三言两语地把你要说的话给抢着说了,你刚刚结结巴巴地阐述完你的观点,旁边就有人提醒你:这不是韩寒说过的吗?人家说的比你精彩。自从有了韩寒以后,蓝氏省了很多喉舌,也少了许多听众,偶尔嘴巴痒了想发点言什么的,也只能拣拣韩寒遗漏的空档。好在韩寒生活在国内,我生活在国外,等他把国内的国人都说完了的时候,我就接着他的话题,再说几句国外的国人——比方说那个关于游行的事,韩寒是这么说的:
在9月18日这个敏感的时刻,我有的朋友开始研究要不要游行。当然,游的主体可以是反日保钓救船长。终于,在一个很多论坛里连“游行”两个字都 打不出来的国家里,我们有行可以游了。那么,要不要参加这次命题一日游呢?
首先,我认为在现代中国社会中,分为三个阶级,那就是主子,奴才和狗,而我们往往一人饰两角,至于饰演哪两个角色,我想不会有人觉得他在演主子 吧。前一阵子,主子需要奴才去附和和伺候,但是现如今,主子需要狗去吼两声,因为在狗的逻辑里,无论主子怎么对待它,只要有外人来犯,狗总是该看家护院 的。
当弄明白了这个以后,回头想想就容易多了。但是,在这三个阶级以内,好在我还有选择做花花草草的权力。我的选择依据是,对于相关部门,小事和大 事他们的区别就是抗议一次和抗议十一次,有特权有能力的地方尚未出力,除了把人家日本大使变成了应召男郎以外,我们相关部门情绪稳定,并不见什么实际决 心,别说武力上,连经济上都不敢有所动作。他们韬光养晦,所以我也韬光养晦。毕竟,我等做狗也罢,但要做一条戏狗,情以何堪。
纵观事态发展,领导的内心似乎并不愤怒,领导只是觉得窝囊,那自然,我们也只能跟着觉得窝囊,你哪有上街去表达窝囊的,那岂不是更窝囊。领导没 面子的时候,我们给他们长脸,但领导有面子的时候,我们被他们掌嘴。我被欺负,我不能游,你被欺负,你让我游,我又情以何堪。你也别说这种民族国土大事应 该是我们一起被欺负了,就算政府不作为,你活的一塌糊涂,也应该挺身而出。我自然可以挺身而出,但我的第一主题就是要求政府去作为,第二主题才是控诉来犯 者,因为领土问题从来都不是老百姓能解决的和该去解决的,尤其是在我国,老百姓自己都没有一寸土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问政府租的,所以,理论上,这事对 我来说,就是我的房东在和别人就一块在地上的瓦而争执,这块瓦的确是风大的时候从房东的房顶上掉下来的,但房东也不敢去捡,因为可能要和隔壁人家打架。那 我等租客在里面搅和什么呢。无土地者要去为他人争取土地,无尊严者要去为他人捍卫尊严,这样的人多少钱一斤?一斤多少个?
但毕竟,这样的游行安全,好玩,显得很酷,关键是游完以后还能正常工作学习,甚至还有助于未来发展,毕竟也算不容易,所以大学生和老百姓抱着尝 鲜唱黑脸的角度去游一游无妨。到时候政府唱一个白脸,说不定能有所见效。况且现在去游行玩的人相比起以前游行玩的人也有着些许不同,以前是彻底的国政不 分,被卖数钱,现如今很多青年终于能够将所谓爱国这件事情想的更明白,他们虽然依然愤怒,但开始反思自己为何每次都是那么窝囊和被动,回头也能更客观的看 待国家和政府的关系,这也算是一个进步。对于任何国家来说,国家就是一个女人,执政者就是占有她的男人,有幸福美满的,有相处和睦的,有家庭暴力的,有关 系紧张的,有离婚再嫁的,有不能改嫁的,但无论如何,你爱一个女人总不能连她的男人也一起爱了去。
最后,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如果今天能为唐福珍谢朝平而游行,那么明天我就一定会为钓鱼岛和奥运火炬而游行。但这又是一个悖论,往往 你能够为唐福珍谢朝平游行的时候,你往往就不会有钓鱼岛奥运火炬之类的事,而且更不会有唐福珍谢朝平之类的事出现。一个对内不能和平游行的民族,他的对外 任何游行是完全没有价值的,那只是一场集体舞。
以上那些话,是韩寒帮我说的,以下这些话,是我自己帮我说的:
几年前,达赖喇嘛要来我们B市访问,留学生们在学生会的领导下组织了抗议游行,电话打到我的家里,问:明天游行,同去否? 我回答:否。问者大怒,操起爱国主义民族尊严之类的大棒子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明明知道问话者抡着大棒子来势汹汹还敢如此干脆利落地说“不”,是因为我在在电话打来之前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要自己去参加游行,先得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些有关家耻国恨的宏观原因全都被韩寒的上述讲话给一一否定了,剩下的,只能在个人恩怨的微观范围内寻找。
说起达赖喇嘛,我的确是有点意见,因为家中地下室里至今还放着条他间接赠送的纱巾——具体地说就是他送了我朋友一条纱巾,朋友又送给了我,当时觉得那条纱巾柔软光滑,洁白透亮,挺好看的就欣然接受,不料在脖子上才系了两天就发现那东西开始抽丝,于是心生怨气,觉得他堂堂一个公众人物,送人礼物还在质量上糊弄有点不够厚道。但以此为由参加抗议游行总觉得有点不太理直气壮,再说,那围巾是人家增送的,本意是用来陶冶情操,我却要拿它挡风遮雨,抽丝了也不能全怪达赖。
另一个微观原因是接待达赖的B市市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蔼女人,曾经分文不少地买过我的一幅油画,还郑重其事地挂在客厅中央,女市长看见了游行队伍中的我,肯定会亲切地跑过来问:“蓝画家您在这干嘛哪?”我答:“来抗议达赖喇嘛。”“达赖喇嘛咋地你啦?”“他倒没咋地我,但他咋地了我的祖国。”
“祖国”俩字音节尚未吐全,就吓得我把它噎了回去,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皮小本——怀里揣着这硬皮小本,可不敢动不动就祖国这祖国那的,因为曾有过几次前车之鉴。
记得刚来德国不久的时候,发生了印尼华侨被欺事件,在德的中国学生因同情同胞到大使馆游行请愿,恳请中国政府出面给同胞们撑腰,学生们最后请到的结果是:被欺负的印尼华侨都已经入了当地国籍,不再是中国人,中国政府不好出面干涉。几年之后,又有类似的事件发生,而且严重程度变本加厉,中国学生再去请愿,得到的竟然是一纸红头文件——政府在专家研究考证的基础之上,正式对海外华人的概念做了明确规定:凡手持硬皮小本的,概不以华人论,此类人只有承担往国内捐款的责任,但不享受被中国政府保护的权利。
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每当我说出“中国人”一词,心里就有点不踏实,生怕被人耻笑成一厢情愿,每当我要挺身维护“祖国”尊严的时候,就有点心有余悸,怕因此被外族殴打,但却没人领情。
退一步想,就算你真的有个亲妈名叫祖国,但你的亲妈她自己山珍海味却让你吃不饱,她自己穿金戴银却让你穿不暖,她自己纵欲无度情人成群却让你娶不上媳妇,她自己横行霸道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却不让你叫屈喊疼。还好,你是你们兄弟姐妹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因为在你的强烈要求下,好心的邻居收养了你,那收养了你的后娘让你吃饱,让你穿暖,让你上大学,让你大把大把地赚钞票,生病了后娘给你治病,失业了后娘给你补助,不小心被后娘得罪了,你可以骂她,告她,游行抗议她,最后还可以威胁她——你再得罪我我就不把你给我的那张选票投给你了。
你亲娘那边的兄弟姐妹当中,有几个是亲爹带来的拖油瓶,因为血缘关系不像其他兄弟那么直接,所以对你亲娘的反抗意识比其他兄弟强烈一些,那些拖油瓶们也想吃饱穿暖上大学挣大钱能骂人有选票,你好心的后娘觉得拖油瓶们的要求可以理解,至少是可以同情的,所以就时不时地给拖油瓶们一点物质或精神上的鼓励。这时候,已经过上好日子了的你不高兴了——那是我们家的事,你个后娘跟着瞎操什么心?后娘你确实比我亲娘人道一点,文明一点,公平一点,但你也有缺点,你好为人师,爱当卫道士,冒充世界警察,把自己对人道文明公平的理解强加于别人,你也不看看我那些兄弟姐妹们的素质,他们配享有和我一样的人道文明和公平吗? 而且,我当初改名换姓,成了别人的养子,那是一个个体行为,拖油瓶结集其他兄弟一起造反,那是一场政治事件,我能容忍个体对亲娘的不孝行为,却不能容忍集体对亲娘的政治谋反,再说,我在后娘家安居乐业,不过是看上了他们家钱财,是身变心没变,拖油瓶想分家想投靠邻居想自己给自己当家,那是追求精神自由,是身变心也变,我能容忍对亲娘的变身,但绝对不能容忍对亲娘的变心。
后娘无视你亲娘的“严正抗议”,不顾你这个养子的做人尊严,一意孤行地决定要招待一下你那个拖油瓶兄弟们的代表,这时的你,是可忍,熟不可忍,终于撕下被单,做成大旗,挥毫写下几个大字:抗议后娘干涉亲娘内政!
举着大旗在街上游行的你,心里抑制不住地得意:这行游的可真值得,后面有亲娘的暗中支持,前面有后娘的明中保护,旁边有兄弟姐妹的齐声称赞:瞧咱大哥的那颗赤子之心。。。。。。。
想到这里,尚且保留一点廉耻之心的我,终于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些好处大大的行,咱还是不跟着同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