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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琐忆11--百姓酒馆儿

(2009-07-23 11:45:39) 下一个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 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这玩意儿,打人类进入农耕社会,就和它的发明制造者相伴相随,一直到了今儿。人这一辈子有绝对不沾酒杯的吗?我估摸着,有;但很少。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和你的发小儿,你的同事,你的朋友,高兴了,拿它助兴;心烦了,拿它浇愁。人也总是会随便找出个理由就能“当歌”一下。
 
有酒,当然就得有买酒的去处,“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古时的酒肆挂着幌子,等我记事时,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酒旗不复存在,代之以酒馆儿的匾额。离我家很近的地方,就有这么几家 :一家叫振祥茶庄,可也卖酒。一家叫大众酒店,掌柜的就是我家对门儿那位山西人(记得不?家里养兔子那位)。还有一家在十条口,是一家国营副食店的附属小店儿。此外,附近几家饭馆,食堂都经营酒类。
 
要说这喝酒,感觉还是国人行。咱们喝什么?白干儿!最不济酒精度也在38。可这边儿,果子酒儿!再不就是里边七兑八兑的,瞎掺合一气。而且,国内哪儿哪儿都是卖酒的,想喝了,进个商店准有卖酒的,买瓶酒跟买瓶可乐,矿泉水那么方便。而且买酒卖酒都没个限制。这儿可不成。买个啤酒还得看驾照呢;卖酒也得过了21。要不就犯法,就能拘了你。卖liquor的有专门的店,门口一块牌子:“ABC" .酒吧,餐馆经营酒类要有酒牌。今儿咱不做资/社对比,拉回来。
 
振祥茶庄坐落在六,七条之间的大街上,就在我家胡同这一侧。马路对面是个澡堂子,那时挺有名呢,叫松竹园。松竹园的旁边有一座当时看起来很大的楼,是个旅馆,叫东四旅馆。文革后这个旅馆一度成了北京市政协所在地。大门上边儿挂国徽呢。
 
这澡堂子和酒馆儿有什么关系?有。我小时候,常常是家父带着我到松竹园去洗澡。洗完了澡,领着我过了马路,就进了振祥茶庄。这个茶庄是个刀把儿房,一进门靠墙一侧有个柜台卖茶叶,往里走地方就大了。迎着你的是个柜台,里边搁着各式各样的下酒菜。柜台上也是有几个酒坛子,里面装着散装白酒。柜台里面贴着墙也是个柜子,里边都是瓶装白酒。啤酒也是散装:在一个啤酒桶上竖着根儿小笼头儿,时不时地还要往桶里打点儿气,好把酒给压上来。啤酒都是论升卖,不像现在叫“扎“了。一升啤酒大概能倒四杯。白酒当时是二锅头的一统天下。散装白酒就是什么薯干儿酒,高粱酒。家父常常是二两酒,有时买点儿花生米,有时来盘猪头肉。我呢,占个座儿坐在哪儿看着父亲过瘾,看着他和一个个的酒友们打招呼。有时也捏个花生米,来筷子肉。
 
这酒馆儿里好像从来就不缺顾客,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北京管这些人叫“酒腻子”。他们常常是一两酒,几个豆儿,能在那儿腻上大半天。你几乎看不见他那酒盅里的酒是怎么下去的,因为他们不是喝,而是抿。用嘴唇往里那么一抿,然后就且在那儿品呢。嘴里和其他人也是那么有一搭无一搭的递着话。也有的人是拿着本书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喝,精神的和物质的都很津津有味。有时父亲要是遇到熟人也来了,就像我家那个邻居,刘先生,就会对我说,你先回去吧,跟你妈说我在这儿呢,一会儿就回去。于是我就站起来,自己走回家。
 
自然灾害时,好像父亲没怎么去酒馆儿了。文革初时振祥的经理和大众的那个掌柜的,胸前都多了块黑布做的名牌,那是那个时候黑五类的标志。家父当然也有一块。那刘先生,也挂过黑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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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7)
评论
七荤八素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北美枵君的评论:

枵君好!自斟自饮任逍遥。
文革一来,小民这点乐趣荡然无存!
北美枵君 回复 悄悄话 批波斩浪尽男儿!!!
七荤八素 回复 悄悄话 回复4566的评论:

to 4566:文革中的种种,是对人格的最大侮辱、对人性的最大摧残。
4566 回复 悄悄话 好像犹太人带的六角星。
七荤八素 回复 悄悄话 回复clinton-2007的评论:

谢谢收听。
clinton-2007 回复 悄悄话 写的很有意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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