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樱果

退休后培育了诸多爱好却无一精通的家庭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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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客仆人家

(2009-06-25 14:54:30) 下一个

接到一封署名安德鲁的信,大意是这样的:他自己是省议员,当然就是仆人了。仆人住在我们同一条街上,按理说应该逐户拜访各位邻居,可是我们这个街区很多是高层公寓,大门都要有PASS卡才能进入,而且这个PASS卡只能坐电梯到你自己住的那一层。所以,他改为邀请邻居们四月八号晚上在六点到八点之间到他家去做客。生活中有什么苦水尽管倒,对政府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我想,这倒有趣,就想了几条意见,决定去讲讲,并看看怎么回事。想象中的会面一定是在公寓的会客室内,一定是人头济济争先恐后地发言。

按照信中日期时间和地址找到他家,就在我们公寓的斜对面。果然会面是在在公共会客室内,有壁炉,沙发,桌椅,备有糕点茶水咖啡。议员长得高高大大的,西人,大约四十岁不到吧。旁边站着他的华裔女秘书和一位中东人模样的男秘书。但是,只有三位来访者- 我和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妇,都是华裔。

那对老人遇到的问题比较大,他们租住在东四街的老人屋。那个老人屋有八个单位,夫妇俩住在顶楼三卧室的套房。去年屋顶坏了,房东(我搞不懂为什么老人屋有房东?)说没钱修理,整栋楼将要拆掉,就把他们赶出来了。老夫妇在温哥华举目无亲,儿女都居住于加拿大东部的城市。他们苦苦哀求房东继续租给他们,遭拒。无奈之下,老夫妇只好把家具送给BIGBROTHER,现在暂栖在朋友家。然而,等他们离开后,房东并没有拆屋,而是维修屋顶。老夫妇看上去很有知识的,英语说的也不错。说他们八九年退休后从上海来到加拿大与儿女团聚,不甘寂寞,组织了一个老人活动协会,从二十多人发展到二百多会员。夫妇俩做了十八年的义工为加拿大社会服务,现在却遭遇无家可归的地步。这对老人对加拿大文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在阐述事情经过时,非常冷静,用陈述句的语气,很符合我们成人高中法律现场课上说到的注意事项-避免使用感情色彩过于浓厚的词句和表情。

议员和他的女秘书一边忙着记录一边频频点头,笔录毕,嘱咐老夫妇准备一个清单,列出他们因此而产生的损失,除了家具和租金外,还有比如儿女从东部飞来处理搬家的事情。议员保证很快去和那老人屋的房东以及物业经理见面,把处理结果告诉他们的。

轮到我了。我觉得自己的问题比较那两位起来全然不是问题,但是还是开讲了。

首先讲的是夏时制存在的合理性问题。那是代朋友提出的,她在电话里听说我要去见议员,说无论如何代她讲讲对夏时制的意见。夏时制原本为了省电,但是由于我们这个省在加拿大最西端,实际上效果根本没有东部明显。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很暗,人们还要开灯做早餐。最大的坏处是夏时制违背了人类的生物钟,人们得不到充分的睡眠,对健康不利。因此她建议在BC省取消或者缩短夏时制。

安德鲁说,这个问题非常有趣,也确实多年来一直在讨论。他说会把意见反映给省政府,并把答复反馈给我和我的朋友。 当然他没有忘记问我要我那朋友的联系方式。

然后,我讲了十月份甲壳飞虫的事情。我们这个街区,每年十月份,公寓外墙上爬满了甲壳飞虫。而出现飞虫的时候,往往是天气凉了后又突然转暖的几天内,吓得我整个礼拜都不敢开窗通风。初始我以为是哪家人家阳台种了不适宜的花草,与物业经理联系,他说自大楼2002年竣工、他做物业经理以来一直就是这样的。我有一年还特意绕着周围走了一遭,明确了甲壳飞虫只是在方圆大两公里左右的区域范围内。我想请政府派专家来寻找原因和解决方案。

安德鲁说,他比我更早两年入住这个区,确实有这个现象。但是,这是自然和文明的冲突所造成的。这些甲壳飞虫是比我们更早的居住者。百年前的树木草地小溪沼泽地已经被人类建成城市了,小松鼠们躲进了附近中央公园内仅存的原始森林中。我们这块街区以前是低洼湿地,适合那种甲壳飞虫生长,所以它们还在这里延续它们的后代。幸好它们的飞翔活动期也不长,十天不到就会死去。只要我们不开窗,就不会受干扰。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想,这个秋季我再见到那些甲壳虫们,会对它们说HI的。

我又说了自己另一个困惑,去年圣诞期间我和老公向物业经理租借公共会客室搞PARTY。物业经理开始说要付费的,我们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又说我们要的日子NOT AVAILABLE。我们很失望,只得改在另一个朋友家。结果在那个日子我特意去看了会客室,并没有他人租借。

安德鲁说,你是业主,完全有权利租借会客室的。他居住的那幢楼,会客室是免费的。但是他不确定是否我居住的那幢楼会客室也免费,他建议我看看我们的物业章程。如果经理说NOTAVAILABLE,结果那天却是AVAILABLE,那么,这样的拒绝是不对的。可以告诉他会向业主委员会投诉。物业经理怕丢饭碗,一般会改过的。

最后我说了附近一个峡谷的垃圾现象,那是在城市中的峡谷,常年有潺潺流水,两岸满是植物,据说有上百种鸟类和昆虫。可是有些人就是不珍惜这么美好的环境,随手把塑料袋、饮料罐、纸片扔在峡谷两边的树木上。而清除那些垃圾很危险。我建议除了组织义工清扫外,还要做些几种语言的宣传小册子,最好发到各家人家的信箱内,就像你议员发给我们作客的邀请信那样,告诫居民不要污染峡谷。

安德鲁边听边记,然后告诉我,峡谷那里的社区每隔六个月有一次义工清扫活动,他也每年参加的。他问我是否感兴趣去,“LOT’S OF FUN.(非常好玩)”,他说。我说好呀好呀。然后他说他会把宣传小册子的建议向社区活动中心反映,并建议缩短清扫周期。

我的意见完了,安德鲁开始拉家常了,他说他搬到这个街区已经有六年了,很喜欢这条街。交通方便,当然,天车站那里有点脏乱,可是一拐入这条街,就是闹中取静的雅致了。

此时又有人进来,正好是回家做晚饭的时间到了,我便起身准备告辞。秘书马上站起来,并问我愿不愿意再次选举安德鲁为下届议员,如果愿意的话,就在一个表格上签字。这时,我才嗅出政治的味道,之前一直很家常的。或许我流露出警觉的样子,女秘书递给我一些小册子,说你可以先看些资料再决定。我快速扫了一遍其中一张中英文的册子,说的是安德鲁投票反对2007年5月BC省政府通过立法为省议员和内阁厅长大幅加薪。从那时到现在,安德鲁把自己个人增加的薪水投入到我们这个社区以及慈善活动,总共捐款两万两千九百二十五刀。我想了想,欣然地拥护他再次当选的表格上签了名。那位男秘书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外。

回家的路上,我想:去仆人家做客的还真不多,仆人即蛮像仆人,也蛮像政客。我又想,这样的做客,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上访呢?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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